第四百七十三章 聊一聊陈致和

作品:《神谕

    我们有必要来说一说陈致和,这位陈大将军。
    从陈致和的父辈起,他们家就在朝中为官,只不过以前陈致和的父辈大多是文官,直到到了陈致和,投笔从戎,一步步爬成了如今的镇远大将军。
    而关于陈致和与王后的关系,实在是一段秘闻,非亲近之人莫能窥得其中一点边角。
    早在越歌还未嫁去凤台城,成为王后之前,陈致和有幸见过她一面。
    那时候的陈致和还不是如今的镇远大将军,只是一个副将,出征归来时,越彻摆宴为众将士接风,越歌也在宴会上,那时候的越歌才十岁。
    粉雕玉琢,眉目如画,年纪虽小却已可见倾世之貌——对于越歌的美貌,从来是不需质疑的。
    穿了一件藕粉色的襦裙,挽着双环髻,乖巧安静地靠在越清古身边,谁上去给她行礼问安,她都懒得抬眼,从那时起,她的眼中就从来只有越清古一个人。
    轮到陈致和上前问安时,越歌正好转头摘葡萄,要递给越清古吃,便是偶然抬了下头,看了一眼陈致和,冲他点了点头。
    只那一眼,陈致和便失了心魂。
    据说,他当时怔在当场,连越彻唤他上前接赏都未听到,仿似天地间只剩下越歌一人,他自此倾心,萦魂绕魄,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后来越歌被一旨神谕带去殷朝,护送之人便正是陈致和,他听闻越歌死活不肯嫁给殷王,万种心疼,但在出嫁途中,却也见她时常欢笑,仔细一问,是因为有越清古陪着她。
    好似只要有越清古陪着她,前方便是刀山火海,她都不怕。
    沉默守在一侧的陈致和很难说清那时他内心的感受,有对殷王的恨,有对越清古的妒,还有对越歌求而不得的苦。
    那大概是他备受煎熬的一段路程。
    再后来,他送完越歌后回越城之时,跪在越歌脚下,虔诚如最忠心的仆从,亲吻着她的双足:“只要王后有召,末将愿为王后娘娘,赴汤蹈火!”
    最初的越歌并没有把这话当回事,她不需要别人为她赴汤蹈火,她不稀罕,她只要有越清古就够了。
    后来殷朝王宫里萦绕着的纸醉金迷,还有芬芳迷人的权力香气使她沉醉,她记起了曾经有一个人跪在她脚下宣誓效忠,于是她笑着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像摆弄这些石子一般的,把陈致和操控于股掌之中。
    助他当上镇远大将军,又叫他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忠。
    不该说越歌红颜祸水,她又未曾主动魅惑过陈致和,把如今越城的拉扯局面怪罪到一个女人头上未免荒唐不公。
    也不该说美丽即是原罪,美丽从来都只是美丽,使她有了罪恶气息的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
    大概只能说,**使人疯狂,野心叫人迷失,求而不得的东西,永远是最好。
    说到这里,你以为陈致和是个情种么?
    不是的,他只是**的囚徒。
    先前说了,陈致和的父辈是在朝中为文官的,这便为他在朝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靠自己在军中立下威望,又有父辈的荫庇在朝中颇有人脉,最后再借着王后这个依仗,权势,一飞冲天。
    陈家,鸡犬得道。
    就连陈骄那种猪狗不如的玩意儿,都能在越府谋得一个幕僚的位置,可以想象,陈致和把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远亲近邻都提拔成了什么样子。
    方觉浅坐在神殿小院里的摇椅上,晃晃悠悠着听越清古讲这些旧事,疏落下来的阳光照在她已然换回来的素色衣衫上,难得一见的,她今日着了罗裙,柔软的裙摆随着她的摇摇晃晃轻轻地摆呀摆,像是水流的波浪,温柔地起伏。
    越清古抬手遮了遮照在她脸上的阳光,轻声问:“睡着了?”
    方觉浅闭着眼睛摇摇头,也未睁眼,只道:“他当时已是三十岁吧,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对一个十岁的,情窦未开的小女孩心生爱慕,为其痴狂,我是该说爱情不分年龄,跨越辈份故而伟大好,还是该说,他癖好独特,叫人恶寒好?”
    “你有所不知,在越城,别说十岁,八岁的女子嫁给八十岁的白头翁之类的事,也时常有之,屡见不鲜。”越清古苦笑一声。
    摇摇晃晃的摇椅停下,方觉浅睁开了眼睛,交握在腰间的手指微微用力扣紧,声音都很难再保持平稳:“这也是神殿的规矩?”
    “对,稍有地位的人家家里有婚庆喜事,都会请神殿的人去赐福,这样的事,在我出生之前很多很多年就有了,一直流传下来,若不是因为我去过凤台城,也去过朔方城,我或许都不会知道,原来在别的地方,不是这样的。”
    越清古的声音低沉下去,因为走得多,见识广,才越会觉得,越城太多陋习,太过匪夷所思,在这里的许多理所当然,在外面的世界是遭人唾弃的。
    而他身为诸候之子,一直在这样的环境长大,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是对是错,浑浑噩噩这么多年。
    方觉浅轻轻拔开越清古替她挡阳光的手掌,让刺目的秋阳照下来,只手不能遮天,阳光终会穿透黑暗。
    “听说陈致和至今未娶妻,是吧?”方觉浅说道。
    “不错,对外传言是严于克己,但据我所知,并非如此。”越清古道。
    “总不会是因为你妹妹的,是什么原因?”方觉浅才不会相信,陈致和能为越歌“守身如玉”“不近女色”。
    越清古有些难过的看着方觉浅,嘴角的笑容变得极为苦涩悲痛,方觉浅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他从来潇洒,天大的事在他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一桩趣事,可以寻乐子。
    “怎么了?”方觉浅坐起来问他。
    “你不会想知道的。”越清古的神色太过哀伤,就好像有些事情,是连他也无法承受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
    越清古张了张嘴,却不论怎么努力都说不出口。
    沉默到最后,他只得道:“我带你去看吧,别带玉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