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车途,别让我失望【6000】
    更新时间:2013-12-10 9:08:11 本章字数:6614
    下午15:40分,白墨坐在车里听到了楚衍的发言,透过车窗,商场外面的多媒体屏幕上出现熟悉的人,声音清冽,足以穿过车窗传递到她的耳中。
    “是养父。”耳边想起白墨的声音,白素微愣,顺着白墨的目光,望向窗外。
    街道上,屏幕下方,国民驻足观看,扬声器将他声音传递的很大,也很远。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不见而已,再次透过媒体看到他,白素竟觉得恍若隔世。
    车速很快,屏幕上楚衍的身影迅速甩在了后方,然后渐行渐远…攴…
    白墨还趴在车窗上,想要再看上一眼,白素这才意识到这个孩子其实并没有表面那么排斥楚衍,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对楚衍还是很喜欢的。
    “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白素把白墨抱在怀里,并未因为看到楚衍就方寸大乱,她很平静,面色无波,看不出丝毫端倪。
    白墨向来听话,乖乖坐在她怀里不动了,耳边有低沉声突兀响起,在车内盘旋蔓延:“杨骏,把平板电脑给我。逖”
    前座有人传递了一个物件过来,片刻之后平板电脑上再次出现了楚衍的身影和他辨识度极高的声音。
    平板电脑就在她的眼前,白素抬眸就看到了楚衍英俊的五官,他站在发言台上,眸光冷静而自信,跟私底下温柔如水的他相差甚远。
    白素微微抿唇,眸色沉静,她知道“他”在看她。
    “从屏幕里看楚衍,的确很出色,也很优秀,三十岁的男人,日渐走向成熟,在政坛游走更是黄金年龄,你看看他,从头到脚都散发出迷人的魅力,你会爱上他不足为奇。”声音似乎较之刚才又低了好几分,隐隐带着笑意,只不过那笑带着多少真心,白素就不得而知了。
    “若论出色,楚衍哪能跟叔叔相比,若谈魅力,他更是不及你。”白素接过平板电脑。交给白墨,让白墨窝在她怀里看视频,将眸光淡淡的落在楚翎身上。
    一身深色休闲西装,简洁的装扮将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衬托的越发优雅温润,此刻他在对她微笑,这样的笑容他从她上车的那刻起一直维持到了现在,好像是发自内心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白素不会以为他亲自去地铁站接她,只是为了专门送她回家那么简单,她在等他开口。
    “不想听楚衍都说了些什么吗?”楚翎扫了一眼平板电脑,这才把目光凝定在白素的脸上。
    白素笑了笑:“与其听他说,我还不如听你说。”
    闻言,楚翎薄唇微勾,“北海绑架和这次枪杀栽赃案,可曾激起你的报复欲?”
    “……”白素盯着楚翎,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干脆沉默,没有接话的意思。
    楚翎双腿交叠,姿态自然优雅:“素素,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很清楚,究竟是谁想置你于死地。两年前北海绑架案,你为了查生父暗杀真相,却被楚修文杀人灭口,白荷死了,你残废了;两年后的今天,楚修文故技重施,伤了你的女儿,把你逼成杀人犯,像过街老鼠一样无家可归,你当真不恨?”
    “……你想说什么?”白素看向楚翎,也许因为车灯照耀的缘故,楚翎五官略显生硬,隐晦难测,接收到白素的视线,他笑了笑,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我听你母亲说,你打算利用曲良武母亲引曲良武现身……曲良武此刻在你手里?”
    “你想让我交出曲良武?”一旦她把曲良武交给楚翎,楚翎一定会把曲良武带到公众面前,逼他坦白27年前暗杀楚明翰真相,然后他借机扳倒左翼……白素不得不这么想,如果她是楚翎,她或许也会这么做,这是能够一举扳倒左翼,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楚翎没道理弃之不用,但……她错了。
    楚翎嘴角弧度,隐含讥讽:“利用曲良武扳倒左翼?不……我从没这么想过。”
    白素皱眉:“左翼害死你父亲,你难道从没想过要报仇吗?”这太不寻常了,楚翎他究竟想干什么?
    “想过,当年楚修文害死我父亲,我为了自保,不得不强迫自己去吸毒、嫖妓、变成一个问题少年……”话到这里,楚翎忽然睁开眸子,白素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楚翎眸瞳似是狠狠一缩,“你能理解我当时有多难吗?每一步都是糖衣陷阱,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我不耻毒品,却要逼迫自己吸毒,别人吸第一口毒品,大都带着新奇和尝试,可我吸完第一口毒品之后,我哭了,我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堕落交欢的男男女女,丑陋的好像一群疯子,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多难受吗?”
    楚翎脸庞隐隐扭曲着,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近乎咬牙切齿。
    白素从未见过楚翎这一面,一时抿唇没吭声。
    “我嫖妓?”楚翎自嘲的笑了笑,言语却尽显冷冽:“那些女人躺在我身下,我连她们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赤~裸裸的肉体,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吸引力,好像是案板上白花花的廉价大猪肉,可我只能咬着牙,在那堆猪肉上沉沦之后再沉沦。镜头里我贪恋女色,翻云覆雨,镜头外,有谁看到我蹲在马桶边呕吐不止?”
    楚翎的眸子原本就很漆黑,此刻更像添了夜色雾气一般,白素觉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当然她很清楚,楚翎咄咄逼人的对象并非是她,他只是太恨,而她刚好坐在他身旁罢了。
    她能怎么说?同情吗?在这场看不到硝烟的争斗中,她又何尝不可怜,何尝不是遍体鳞伤?
    既然同时可怜人,还是选择沉默比较好。
    楚翎说:“你相信吗?仇恨好比食物链,一层层下来,到最后一切还会回到最初。”
    白素盯着他看,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问他:“你能放下仇恨吗?”
    “你能吗?”除了气息有些不稳之外,楚翎又恢复了冷静,他侧头看白素,眼睛在车灯下熠熠生辉,“或许有一天你这只手能够恢复如初,在楚衍的柔情呵护下,你能忘掉你妹妹的死,你经历的那些伤痛,寻回被你埋藏的曾经……素素,有关过去,你能忘,但我不能。”
    撕开绅士外衣的楚翎,说话开始变得尖酸刻薄了,看似平平静静一句话,却像刀子般往白素心窝上刺,他故意激怒她的仇恨,讽刺她贪恋男女欢情,忘了白荷的死……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恶劣。
    “有些痛,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靠楚衍待我好不好就能弥补的,白荷的死,我永世不忘。”白素神情愤愤,他想激怒她,她就让他如愿以偿。
    楚翎眯起眼睛看向白素,扯了扯唇角,“你还爱楚衍吗?”
    她冷笑,似是听了什么笑话:“心中有爱,但看到楚文绪,总会想起他的背叛,这么看来,爱不及恨来的深。”
    “相信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实,我很羡慕楚衍,如果我父亲不死的话,我会和楚衍一样,外出求学,身边有信任的朋友和好兄弟,有一个女人可以放在我的心里,被我珍爱着……”楚翎唇角笑意冰冷,声音压得很低:“说起来可笑,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不曾体会过什么是爱情。也曾遇到过有好感,可以继续发展下去的女人,但为了将来有一天不成为我的软肋,我只能在萌芽初期就狠狠的踩到土里。但楚衍比我幸运,位高权重,身边众人环绕。仔细想想,我又拥有什么呢?辛苦半生的楚氏集团,到头来还是楚修文的,我看似是王室一员,其实只是楚家的高级打工人员,不可笑吗?”
    “所以你卖了楚氏?”楚翎是在报复楚修文吗?因为得不到,所以就“鱼死网破”?
    楚翎盯着白素看了一会儿,似笑非笑道:“……我需要钱。”
    没想到楚翎会这么说,白素愣了愣:“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楚翎缺钱吗?
    “好孩子,我和你生来洁净,只可惜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到了地狱。经历这么多事,你难道还没发现吗?S国政坛就是一池馊水,掉在里面的人挣扎着想出来,站在岸上的人却想掉进去,因为他不知道那水有多难闻,有多臭……”
    这就是楚翎,话语平淡,甚至还夹带着戏谑,但白素听在耳里却忍不住皱了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知道曲良武在你手里,日前柏兰山发生枪杀案,虽然被当局压了下来,但我想知道并不难,曲良武之前是不是关押在那里?”
    楚翎语气轻松,白素却眸色沉了下来:“……曲良武现如今没在我手里,我把他交给了楚衍。”
    让白素意外的是,楚翎忽然笑了,笑容戏谑,不似刚才那么冷硬。
    白素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怒气来,眼眸缩了缩:“我的话很好笑吗?”
    没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楚翎笑容没有收敛的趋势,“你以为交给楚衍,就能保曲良武无恙吗?”
    “什么意思?”白素看着他的笑,忽然觉得慎得慌。
    楚翎嘴角的笑终于收敛了一些,开始眸光沉沉的盯着她:“你被人陷害,楚修文想致你于死地,他为什么独独选择了这个时间?为什么要当着你的面射杀白墨?”
    “……”白素身体一僵,呼吸急促的同时,她竟然觉得坐在车里有点冷。
    “你还没看出来吗?他这是在杀**儆猴。楚修文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你,他把你当成一颗用来警示曲良武的棋子。”看着脸色苍白的白素,楚翎眸中划过一抹精光,沉声道:“素素,想要一个人死,有很多种方法,你和白墨母女情深,又何尝不会让曲良武联想到母子情深呢?老太太在你手里,但楚修文的势力又比你大,此刻他能枪杀你女儿,更何况是老太太呢?若论心机,楚修文深着呢!”
    “那曲良武现在……”白素看着楚翎忽然不说话了,因为楚翎的眼神仿佛能瞬间凝固车内空气一般,幽冷沉窒。
    楚翎冷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自杀了。”
    白素死死的盯着楚翎,浑身力气似乎刹那间被人抽走一般,颓废的靠着椅背,脑子空白一片。
    曲良武就算现如今看押严密,但他身为一个特种兵,想要徒手自杀又岂是难事?白素知道,楚翎分析很精妙,他挖出一个绑架案致命的盲点。从头至尾,对方的目标都是曲良武。
    白素想起了秦川,他那么费劲心机护着曲良武,难道到头来注定要功亏一篑吗?胸口传来闷闷的疼,她近乎咬牙道:“我不信。”
    “等你见到他的尸体,你就相信了。”楚翎又开始嘲讽微笑了:“我送你回去,我不勉强你,我只想告诉你,仅凭你一人根本就不是楚修文的对手,即便楚衍愿意帮你,但你别忘了,左右两翼现在闹得很凶,楚衍分身乏术,他并不见得就能事事顾着你,帮你达成所愿,但我就不一样了,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而且我需要你。”
    “需要我?”白素有些意外,能不意外吗?她和楚翎虽说有血缘关系,但她很确信他们并没有那么亲近,但如今他却说他需要她,这话多新鲜。
    楚翎目光慑人,但话语却波澜不惊,半真半假道:“你是一个天才,而我需要你的天赋成就一番大事。”
    “……非我不可?”楚翎的话,开始让她热血沸腾了。她的天赋?她需要好好想想这句话。
    楚翎却没有回答白素的话,而是转移话题,开口问她:“在这世上你还牵挂谁?”
    “你想让我变得了无牵挂?”杀人灭口,试图让她变成孤家寡人吗?
    楚翎单手抚额,低低的笑,有些无奈,“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叔叔只是关心你,没什么恶意。”
    “我女儿,白家二老,仅此而已。”她好像忽然间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了,他想问的重点也许是……
    “楚衍呢?”他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她有些恼了:“恨比爱多,最先背叛我的那个人是他,何来牵挂?”
    他静静的看着她,白素能从他的微表情里看出来,他对她的回答和态度很满意,因为他说:“我明白了,明天中午12点,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顿了顿,他略显神秘:“你或许会喜欢上那里。”
    “明天不行。”她直接拒绝,尽管她被楚翎挑起了好奇心,很想立马彻查清楚这件事情,但有些事情必须事先准备好,而准备……她需要时间。
    她意识到,楚翎要带她去的地方,一定跟他近年来异常有关,之前楚衍和她怀疑楚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yīn谋举动,看来猜测没错,至少她现在开始惴惴不安了。
    楚翎挑眉道:“你可以说说原因。”
    白素看着白墨,白墨抱着平板电脑靠在她怀里睡着了。
    白素眸光柔软了几分,难怪她会这么安静。
    犹豫片刻,她抬眸看向楚翎时,眼眸有些恍惚:“……秦川死了。”
    楚翎微愣,有些意外:“在柏兰山遇害的?”
    见白素眸色黯淡,垂头不语,他知道自己猜测对了,盯着白素看了一会儿,眸光意味不明,“抱歉,我并不知道这些。”
    “秦川太阳穴中弹,身上的鲜血都被放光了……”白素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了,她在心里对秦川说对不起,她在这个时候讲述事实,无疑是为了安抚楚翎,让他意识到她此刻虽然有些口是心非,但心里实则对楚修文充满了仇恨。
    楚翎眸光变了,因为他的声音里开始有了起伏,拍了拍白素的肩,温声道:“别难过,你信我,那些伤害你我的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秦川没出葬之前我不宜外出,明天会有很多人前往素园吊祭,我离开的话,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楚翎点头,不疑有他:“秦川下葬日期定了吗?”
    “明天黄昏。”白素眼睛有些发红,这时候反倒不是在演戏了,提起秦川,总归是心头的一道伤,提不得,就像白荷一样。
    楚翎略作沉思,开口道:“……这样吧!后天中午12点,我会派人主动联系你,你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盯梢。”
    “我尽量。”不会有人跟着,但她会想办法让人跟着,左翼和右翼之战或许会在这件事情上寻找到契合冲突点,届时做个了结。
    楚翎把白素送到通往素园的十字岔路口,白墨睡得很沉,白素抱她下车的时候,楚翎忽然唤她的名字:“素素……”
    白素敛眸看他,只见楚翎目光停驻在她的眼睛上,似乎想看透她的灵魂一般,但同时他却在温和的笑:“别让我失望。”
    白素微微抿唇,看着车窗上升闭合,看着汽车呼啸离去。
    ****
    汽车内,楚翎望着窗外消逝街景,开口问前座的杨骏:“依你看,白素有跟我合作的诚意吗?”
    想了想,杨骏说:“不能全信,不过她憎恨楚修文,因为楚文绪,连带憎恨楚衍,我倒是很相信她。关于婚姻,最容不得就是背叛,更何况楚衍还有一个私生子,白素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心里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楚翎微微眯起眼睛,感慨道:“足够了,只要她恨楚家,就能为我所用,我需要的是她的天赋,利用完……”
    杨骏看着后车镜,镜子里反映出楚翎面无表情的脸庞来,只见他缓缓抬手,从脖子上划过,那是赤~裸裸的杀机。
    杨骏眸色渐深,嘴角扬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汽车载着他们渐行渐远,转瞬就消失在白素的眼前。
    白素抱着白墨迎着寒风向素园走去,她知道这场大战即将来临,而她需要和楚衍好好部署一番。最重要的是,她要见一见楚修文,白荷死了,秦川死了,白墨受伤了……他们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聊。
    坚定地步伐,前方是素园雕花大门,她……回家了。
    *****
    下午15:46分,曲良武在基地里锁喉自杀了。
    16:05分,楚衍结束新闻发布会才从易笙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匆匆吩咐易笙传话慕少卿,让他处理这次地铁事件,慰问地铁遇难伤者,至于内阁汇报,楚衍把时间定在了晚上。
    只不过,总统车队刚离开总统府不远,楚衍就接到了来自素园的电~话。
    “少爷,夫人带着小姐回来了。”吴为声音里尽是欢喜和激动。
    楚衍下意识紧了紧手机,刹那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乍惊乍喜。
    “她人呢?有没有受伤?”说话者因为心急,有些不耐烦了:“素素在哪儿,你把电~话给她。”
    “楚衍……”清冷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却出奇安了楚衍的心。
    “……回来就好。”仿佛一块大石落地,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在家里等你,有事情跟你说。”
    “好。”
    正好,他也有事情跟她说。
    头疼啊!是先说曲良武自杀,还是……楚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
    素园,凶你只因在乎你【6000】
    更新时间:2013-12-11 9:02:36 本章字数:6508
    回到素园,没有欢喜激动,更加没有如释重负,白素面对素园上上下下数百位佣人和警卫,她淡淡微笑,一如既往从容淡定。
    离开白墨房间的时候,吴为正吩咐佣人给白墨换衣服。吴为心细,白素很放心。
    衣服上沾了不少白墨的鲜血,因为是黑衣服所以并不明显,但回到家里,自是不能再继续穿着。
    如果说白素在国立小学门口持枪杀人是导火线的话,那么地铁爆炸事件细节曝光,无疑引爆了“绑架”和“诬陷”话题。
    在楚衍发布新闻声明之后,不管是网络,还是大街小巷,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到半个小时左右,就有很多民众聚集在国家英雄纪念广场上,拿着扩音器为白素叫屈,希望当局能够严惩罪犯,谴责绑匪那样对待白素,实属丧尽天良…攴…
    看到这条新闻报道的时候,白素刚洗完澡,正在换衣服,偶尔回头看一眼屏幕里的混乱场面,然后平静无波的继续穿衣。
    闹成现在这样,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如果是楚修文陷害她的话,他是否也很意外?
    白素不能否认的是,白墨成为人肉靶子让她的恨飙升到了最高点,这口气怎么能忍下去?更何况……楼下有一间卧室里还躺着一个在昨夜就停止呼吸的男人…逡…
    关掉电视机,下楼。
    楚衍还没回来,白素径直去了秦川房间,他眼眸闭合,额头上的弹孔痕迹异常清晰,她觉得眼眸一阵刺痛。
    吴为走进来,看到白素的神情,心有所触,拿起一旁搁置的黑色作战棒球帽要给秦川戴上。
    白素沉了沉眸,方才说道:“就这样吧!有些伤疤存在就是存在了,越是遮掩,就越会无穷尽被放大。”
    吴为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秦川,终是放下了棒球帽,走到白素身边,把手中电~话递交给她:“慕少爷打来的,指名让你接电~话。”
    白素微愣,慕少卿?
    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吴为,走向窗边,把窗帘全部拉开,目光望向窗外。
    外面风很大,天很yīn。
    “……是我。”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个人是她。
    电~话那端好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慕少卿似是松了一口气,“吴为说你回来了,我原本还有些不信,如今听到你声音,终于可以放心了。”
    “……”白素沉默,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对慕少卿的关心说谢谢,但转念一想,这么说的话,似乎太伤人,也太见外了。
    “我没事。”她说。
    “别想太多,你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温暖的话语,似乎曾经那个慕少卿又回来了。
    白素扯了扯唇,迟疑片刻,终是开口唤他:“少卿……”
    慕少卿先是沉默,然后含糊的应了一声,白素不说话他也不急,耐心的等待着,一时间电~话里只有他和她的呼吸声。
    “明天早上七点来一趟素园吧!”挂断电~话前,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攥着手机,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秦川。
    他12岁的时候叫她姐姐,这么多年来,她一点点看着他长大。从明天开始,他就要长埋黄土之下了。她知道,自此以后天涯搁浅,永不相见。
    白素眸色冷肃,唇齿轻启:“明天我让他们都来送送你。”
    ******
    车刚停下,楚衍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因为白素站在外面等他,天气寒冷,她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
    见他回来,她笑了笑,尽管嘴角笑容浅淡,但她至少还在微笑。
    于是在那样一个下午,楚衍当着所有佣人的面,快步奔向白素,然后紧紧的抱住她。
    他神情中有着压抑的激动:“有没有受伤?”
    在素园佣人眼中,楚衍是一个富有存在感的男人,压迫感很强,同时因为他与生俱来的疏离感让他仿佛随时都高人一等,但此刻他抱着他的妻子,欢喜的眼神,激动的神情,将之前那个遇事冷静如斯的他蒸发的无所遁形。
    满满的人情味和担惊受怕,不忌讳被人目睹,那么自然而然,好像为白素担心,本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没有。”她笑,单手回拥他,开口问他:“路上堵车吗?回来的有点晚。”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次似乎用了一个多小时。
    他松开她,将她颊旁被风吹乱的发丝理好,温声道:“街上刮起了游行热潮,道路有些拥堵。”他已经尽快赶回来了,如果知道她在外面等他,他应该事先给她打电~话,让她不要出来。
    “不知道添件衣服吗?”察觉她穿的有些单薄,楚衍皱了皱眉,搂着她的肩,带她往大厅走去。
    她有些被动,随着他的步伐往大厅走去,在房间里并不觉得冷,但到了外面确实经不起寒风侵袭。
    楚衍询问了白墨的伤势,后来跟乔梁一起去了白墨房间,因为失血过多,一路担惊受怕撑了这么久,白墨累坏了。
    乔梁给她检查身体的时候,她期间迷迷糊糊的清醒过一次,但很快就疲惫的合上了眼睛,继续陷入了沉睡。
    有乔梁在,白墨自是不会出什么问题,楚衍在白墨受伤事情上安了心,又开始不放心白素来,拉着她的手直接回到了卧室,刚关上~门就开始脱她的衣服:“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不是说没有吗?”她握住他的手,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暗沉,想来对她的话并不完全相信,手上动作继续。
    白素有些挫败,他担心她,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半信半疑,除非亲眼目睹她没受伤,他才能安心。
    楚衍并非不相信白素的话,只不过高架桥好几辆警车发生惨祸,他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惨烈,难保白素不会受伤。
    不是第一次在楚衍面前赤~身~裸~体了,尽管她还穿着内衣,但当楚衍漆黑氤氲的双眸上下打量检查她哪里有擦伤时,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真没受伤。”她开始有叹气的冲动了。
    “你该庆幸你没骗我,倘若骗我的话,我怕是要把你关在素园里一辈子。”尽收羽翼之下,纵使有人想伤她,难道还能肆无忌惮的闯进素园吗?
    他眉头还在皱着,低眸见她神色有些异常,眸光微闪,这才有些后知后觉。
    是啊!他妻子怕是害羞了,眸色一寸寸软了下来,避开眼前美景,他转身去拿厚毛毯的时候,轻轻吁了一口气,现在似乎不是两情缱绻的时候。
    将毛毯裹在她身上,然后顺势从身后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良久之后,叹息一声:“素素,我很担心你。”
    “抱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她靠在他的怀里,他们面前是一面偌大的落地玻璃窗。白素喜欢晒太阳,所以他们的卧室采光很好,最重要的是到了夜晚,触目所望,可以看到素园周围大大小小很多别墅群闪烁出的万家灯火,有时候还能看到夜空星辰,很亮,也很耀目。
    今天上午还有阳光渗透云层,有转晴的迹象,但下午却又寒风凛冽,天色yīn沉,好像一块偌大的灰色幕布罩在了天际,厚实而压抑,若是站在高楼楼顶,似乎伸出手就能触摸到那些云朵。
    因为天气不好,家家户户都开着灯,白素没说话,楚衍也没有,各有心事。
    楚衍拥着她,让她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迟疑该怎么跟白素开口,如果白素知道曲良武自杀身亡的话,她会怎么想,怎么做?
    “楚衍,我很庆幸,触目万家灯火,至少在这里,还有一盏灯始终都为我点亮着。”她在他怀里转身,牢牢握着他的手,似乎想要汲取他的温暖,抬眸看着他:“你放不下我的同时,我也舍不得你。”松开他的手,摸向他的眼眸:“这双眼睛太冷寂,但我却觉得很有魅力,你前半生走的坎坎坷坷,我怎么忍心离你而去。”
    “素素……”白素说出这种话,确实震撼了楚衍。
    楚衍有很多话想对白素说,但最终却把脸庞埋在了她的脖颈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白素的肌肤上,她能察觉到来自楚衍灵魂最深处的情潮涌动。
    沉默了几秒,白素忽然开口问道:“……曲良武死了吗?”
    楚衍微微颤动,惊诧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徐泽不可能把此事告诉她,温岚更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素素是怎么知道的?
    白素心里一咯噔,原来真被楚翎给说中了,若不是之前有心理准备,她此刻只怕会愤恨不已吧!
    “楚翎告诉我的。”
    “楚翎?”楚衍明显一震,但下一秒,神情恢复如常,微微蹙眉道:“你什么时候和楚翎见过面?”
    “地铁站出口,他开车接我,并且……送我回来。”
    楚衍眉皱的更紧了,楚翎会那么好心吗?
    “他想干什么?”楚衍静静的凝视着白素,深幽的眸子漆黑明亮。
    “想跟我合作,他说他需要我的天赋帮他成就一番大事。”想起楚翎的话,白素也微不可闻的拢了眉。猜不透啊!
    “设计枪械?”楚衍说完,还不待白素评判,他就率先否决了自己的话:“应该没那么简单。”
    楚衍微微敛眸,他开始思索问题了,搂着白素走到一旁的沙发前坐下,把她抱坐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情的举动,但话语却冷静异常,“他还说了什么?”
    “我和他约定后天中午见面,他说他要带我去个地方。”话落,白素就觉得腰畔上环绕的手臂紧了紧。
    “不许去。”
    属于楚衍冷冷的声音,夹杂着寒冽和沉窒,他甚至隐隐有些发怒。楚翎那样的人,带她去的地方岂会是一般的地方,他不能让她刚脱离危险,就再次掉进危险之中。
    并不意外楚衍的反应,白素看着他,冷静的吐出一句话来:“楚衍,你知道的,我非去不可。”
    “你可能会有危险。”楚衍试图劝她改变主意。
    沉吟片刻,白素说:“楚翎一定有什么大yīn谋,我不及你聪明,我都察觉到了,更何况是你呢?这些年他防守那么严密,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把戏吗?”
    “再好奇也不能让你去冒险,拿你性命开玩笑。”楚衍态度很强硬,好像没有回旋的余地。
    “阿衍,我累了,难道你不想尽快结束这场纷争吗?”白素改变战术,依偎在他怀里,打算以情动人。
    楚衍蹙眉,曾经白素叫他一声“阿衍”,他足以保持好情绪一整天,但此刻听到她唤他“阿衍”就来气,很显然她开始有意无意给他灌迷魂药了,真是可气,偏偏她说话的时候,靠在他怀里,神情无助,像个孩子一样……
    一颗冰冷无温的心,似乎在她面前很容易就会心软。
    楚衍叹了一口气,声音柔和:“交给我,快则一星期,慢则半月,我一定结束这一切。”
    “我知道你手中军事力量很强大,你如果想灭了左右两翼,完全不是问题,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剿灭的理由,只有双方闹得乌烟瘴气,激起民愤,你才能有恃无恐的出手……但是楚衍,我现在说的不是左右两翼,而是楚翎。”她坐正身体,正色道:“我不瞒你,我跟他讲话的时候,他看起来还跟原来一样有礼节,也很温和,但我却觉得很害怕。”
    “害怕什么?”
    白素迷惑摇头:“不知道,心里惴惴不安,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且他盘算的yīn谋或许完全出乎你我的意料。”楚翎那么深的恨,但却放弃曲良武这条大鱼,这代表他手里一定握有更大的筹码,只不过这个筹码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楚衍黑眸中似是暗涌着什么情绪:“……别怕,我会设法查清楚,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你查了那么久,查到蛛丝马迹了吗?”见楚衍脸色微寒,白素话语顿了顿,但很快就又接着说道:“楚翎那么狡猾一个人,怎么可能暴露破绽被你抓到?但我们现在有机会了,楚翎需要我……非我不可。”
    “让你只身犯险,我做不到。”把她推到危险之中,怎么可能?她最好想都不要想。
    “我和楚翎约的是后天中午,在此之前,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态度很坚决,这个约,我赴定了。”她从他怀里站起身,裹紧毛毯转身欲走,她不想和他因为这件事情吵架。
    “素素——”楚衍紧跟着站起,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近乎咬牙道:“你别气我。”
    白素迎上他的眼睛:“阿衍,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相信你会保护我,只要我们计划周详,我到时候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
    “如果有事呢?”曾经冷睿淡然的眸光,此刻变得极其yīn沉,楚衍神情压抑:“两年前失去你,我行尸走肉的挺过了两年,如果因为要查清楚楚翎的yīn谋,让你遭遇不测的话,你让我以后怎么活?”话到最后,尾音上扬,白素很清楚,那是楚衍发怒的征兆,或许他早就发怒了,若不是她的话,他只怕早就把手指掐在她脖子上了。
    她叹了一口气:“楚翎不管做什么,都会波及到你身上,我不希望你有事。”
    楚衍表情很冷:“我允许你自私,不要顾及我的死活……”
    白素打断他的话,皱眉道:“怎么能不顾及?你是我丈夫,是我携手要走一辈子的人,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站在你背后,看着你置身危险之中,但我却因为贪生怕死什么都不做。”
    楚衍眉眼透着戾气:“那你就为我自私一次,能不能别让我为你担惊受怕?”
    静静的看着他,良久后,她忽然开口问他:“……楚衍,你是对你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别激我。”楚衍抿唇,不承认是因为她皱眉,担心抓疼她,所以才会松开她的手。
    她看着他,眸光很柔:“我信你能护我。”
    楚衍有些气急败坏:“就算我准备的万无一失,也难保不会情况有变,届时出现那个万一。”
    “我们不能因为那个万一就畏手畏脚的不敢做事,凡事总要尝试。”
    他毫不客气的反问她:“如果尝试的代价是你的安危呢?”
    “我们又把问题绕回来了。”白素开始有些头疼了,她没想到楚衍会这么难说话。
    楚衍冷冷开口:“如果接下来的话题还是围绕这件事情的话,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就此结束谈话,我的立场很坚定,你最好乖乖的留在素园,我不希望每天派警卫监视你,你希望吗?素素……”
    楚衍最后那句话带着威胁,白素从未想过,有一天楚衍会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语。
    她看着楚衍,楚衍也在看她,眼神一如既往,但她很清楚,他很认真,并非在跟她说着玩。
    因为他的话,白素心生气恼,似是一个闹了情绪的孩子,扯掉身上的毛毯直接扔在他的身上,进了更衣室。
    楚衍立在原地,看着手中抓着的毛毯哭笑不得。
    白素挑选衣服的时候,楚衍从身后抱住了她,吻了吻她裸露的肩膀,无话,却难得示弱。
    她挣了挣身体却被他抱得更紧,明知故问,“气了?”
    “原来,你也可以对我这么凶。”原本愤愤的声音,出了口竟然开始变得有些委屈。
    他想笑,但又有些心软,无奈道:“傻瓜,对你凶,无非是因为在乎你。”
    “那你对唐天瑜那么凶,是因为很在乎她了?”话虽如此,但明显气消了。
    “伶牙俐齿,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手臂一伸,从衣柜里取下一件睡衣,原本打算给白素穿上,却被她拦住:“我没打算睡觉,我准备会一会楚修文,白墨出了这种事情,我不能视若无睹。”
    楚衍皱眉,没发表意见,看着她挑选衣服,迟疑开口:“有一件事情,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什么事?”她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
    他紧紧盯着她,终是说道:“陈惠和楚修文知道了你的身世。”
    “……”白素身体一僵,但下一秒,所有情绪如风飘散,她出奇安静,半敛着眼眸,看不出情绪。
    “是我说的。”楚衍握着她肩膀,叹声道:“你当时出了那种事情,我担心……”
    “我了解。”他担心她,所以告知楚家她的身世,那她呢?她和楚翎有约,何尝不是担心他呢?
    “不要怪我。”手指滑到她后颈,额头抵着她,声音低哑清遂。
    “……不怪你。”她闭上眼,轻声喟叹:“你能陪我一起过去吗?”
    小贱人,楚家一片兵荒马乱【6000】
    更新时间:2013-12-12 9:24:36 本章字数:6482
    小时候,唐天瑜希望自己能够快点长大,但当她终于长大时,她才意识到她失去的童年,恰恰是她一生中最为宝贵的东西。
    当白素持枪杀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时,唐天瑜不期然想到了一句话:每个人都在得到和失去中徘徊游走,谁都不能幸免于难。
    发生醉酒事件之前,她还无比坚定的告诉她自己,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越是没人爱她,她就越要自己爱自己。她也一直都在欺骗她自己,只要她有心,楚衍终有一天会向她走来,然后带给她最美丽的爱情。
    但醉酒事件发生了,她意识到了她的愚蠢,像她这么一个堕落到地狱深渊的女人,有一天竟然会栽在别人为她设下的陷阱里,简直是可悲,可笑到了极点。
    她想了很多,她知道她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也不会被人原谅,她在别人眼里是彻头彻尾的坏女人,但她何尝不想与世无争,心存良善?她也想开开心心的笑,肆无忌惮的哭,但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她已经走得太远,注定不可能回头了攴。
    录像带证实了她的耻辱,令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那个法国女人用一招极尽烂俗卑鄙的方法让她尝到了蚀骨剜心之痛。
    她该凄惨叫骂,悲恸大哭吗?还是说她应该提着一把刀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前去找Lee,在那个女人身上划上千刀万刀?但那个该死的法国女人,她在哪儿呢?
    唐天瑜找不到,她雇人去查,一遍遍打电~话催促,答案永远都是一样的。找不到Lee,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恨,怎能不恨?向来只有她算计人,哪有别人算计她逶?
    又是“砰”的一声闷响,紧跟着是玻璃摔在地上的破碎声,声音越是清脆,就越是刺激她的兴奋神经,宛如发疯一般,使劲摔着触目所见的玻璃器皿。
    让她如此痛苦,如此疯狂,只因为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楚衍的新闻发表声明。
    那么熟悉的声音,清冽低沉,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说的那么感人,那么维护白素,一口一个“我妻子”、一口一个“我女儿”,那她算什么?她辛苦得到的儿子又算什么?
    “妈妈……”怯弱的童音在门口边响起,目睹满室狼藉,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闻声,唐天瑜眼眸如刀,蓦然射向楚文绪,昔日她疼他、爱他,有什么用?连楚衍的注意力都抓不回来,辛辛苦苦怀着他,忍受分娩痛苦,接连养育他两年之久,她失去了那么多,但又得到了什么?
    她忽然想起白素的话,白素知道她自己才是楚家人,而她只是一个冒牌货,白素现在不说,并不代表她以后不会说。
    她该怎么办?一旦陈惠和楚修文得知事实真相,第一个不放过的人就是她,她到时候会有什么下场?
    Lee陷害她的事情,并不是她现在该关心的问题重点,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连带脑子也开始不灵光了。
    楚文绪在唐天瑜的目光下感受到了恨意,那一刻,稚嫩的脸上闪现出迷茫和畏惧,下意识向后退了退,即将出口的“妈妈”生生咽了回去。
    察觉到楚文绪的反应,唐天瑜心里如火灼烧,虽说她厌恶楚文绪的身体里流动着白素的鲜血,但同时她又控制不住自己去爱这个孩子。爱恨交织,无非是因为他是白素孩子的同时,也是楚衍的孩子。
    这个跟楚衍有着相似眉眼的孩子,在两年时间内为她干涸痛苦的心灵带来了慰藉,她是真的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来对待,现如今她怎么能因为白素就方寸大乱,绝对不能让孩子离开她。
    原以为,纵使她身份揭穿,她至少还有这个孩子可以依靠,只要文绪需要她,楚家或许就不会赶尽杀绝。但她疏忽了楚衍,楚衍在得知孩子是他和白素的前提下,还能做到对文绪不闻不问,可见这个儿子在楚衍的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今天她才悲哀的发现,所谓亲生儿子还不如一个养女要来的重要。
    楚衍能够当着全国国民和媒体的面承认养女的存在,却没办法承认“私生子”的存在,他何其冷漠,何其无情,又是何其让人心寒?
    带文绪逃跑的念头曾在唐天瑜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她又无比清楚,带着文绪逃跑,只怕还没离开首都,就会被人抓到……楚文绪不管怎么说,都是楚家子嗣,陈惠和楚修文不会不重视的,但她如果不逃命的话,等待她的将会是真相被揭发后楚家涌起的勃然大怒。
    唐天瑜的眼神忽然布满了仓惶和悲哀,她只有楚文绪了,这些年,她从这个孩子身上寻找慰藉的同时,他又怎会没有给她感动?
    有念头在脑子里奔窜,千头万绪。
    ——如果她出事,她一定会让楚文绪跟着她一起陪葬,绝对不让楚衍和白素称心如意。
    ——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痛苦,她要让楚衍和白素痛苦一辈子。
    ——她把楚文绪带到了人世间,她一手创造了他,这么说来,楚文绪就是她的作品,如果要毁灭的话,也该是她亲自动手才对。
    ……
    唐天瑜头痛欲裂,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她很痛苦,她无助的想扇自己耳光,她怎么能这么狠?那可是她生养将近三年的孩子啊!
    她该怎么做?泪眼婆娑间,楚文绪对她心生畏惧,心忽然就那么疼痛起来,她温柔的看着楚文绪,极力扯出一抹笑容,轻轻唤他的名字:“文绪……”
    楚文绪站在门口,咬了咬唇,看着她没吭声。
    “过来,到妈妈这里。”声音又柔了几分,甚至还带着哽咽。
    楚文绪有些迟疑,为唐天瑜忽冷忽热的态度,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况且又是真的很担心她,就迈步走了进去。
    地面上都是玻璃碎片,楚文绪踩在上面,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来,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唐天瑜,孩子眼神纯净,但眼睛里的担忧和关心是骗不了人的。
    楚文绪任由唐天瑜把他抱在怀里,仰脸轻轻问她:“妈妈,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唐天瑜心里一暖,摇了摇头:“妈妈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有没有吓坏你?”
    “没有。”楚文绪皱眉道:“我只是看到你这样发脾气,有些担心。”
    “是妈妈的错。”她应该在家里控制情绪的。
    楚文绪表情认真:“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等将来我长大了,我一定为你出气。”
    唐天瑜闻言差点落泪,紧紧的抱着楚文绪,似乎想把他揉进身体里,他怎么能这么贴心?现如今待她好的人,只有文绪了。
    明明说好不哭的,但她却抱着楚文绪无声落泪……
    唐天瑜心中充满了羞愧,文绪这么护她,但她竟有加害他的念头,她真是丧心病狂。
    “儿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忏悔话语莫名,楚文绪一头雾水,因为被唐天瑜抱着,所以看不清楚她的神情,更加不知道她在哭,正准备询问唐天瑜的时候,不期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维。
    “奶奶——”激动的声音,透着一丝欢快。
    唐天瑜微愣,慌乱擦干眼泪,松开楚文绪的同时,转眸看向顾维。
    顾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们,脸色不知为何有些发白。
    “妈——”唐天瑜站起身,没想到会在家里看到顾维:“您不是在医院里陪爸爸吗?怎么回来了?”
    一连多日,顾维从未在这个时间回来过。
    顾维没理会唐天瑜,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道:“霍邱,带小少爷回房间。”
    楚文绪极有眼色,见顾维脸色不好,紧紧盯着唐天瑜,应该是有话要说,而唐天瑜也没有反对他离去,所以就乖乖的点头离开了,倒是守礼,只可惜小小年纪心事太重。
    楚文绪离开,待室内只有顾维和唐天瑜时,顾维眸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满地狼藉,然后缓缓蹲下身体,捡起一片玻璃碎片,打量了一番,皱眉道:“上好的装饰品却被你给摔碎了,真是可惜了。”
    唐天瑜面色一变,担心顾维发怒,连忙走了过去,蹲在顾维面前,拿走她手中的碎片:“妈,我这就收拾,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下不为例。”
    在楚家,她最畏惧的一个人就是顾维,当面三声笑的那个人是顾维,往往背后出刀子最快的那个人也是顾维,没人能够摸准她的喜好,明明脾气很差,为人很虚伪,偏偏楚修文对她一贯容忍,有时候连陈惠都看不过去。
    顾维蹲在那里,手还维持着拿玻璃片的姿势,但玻璃片已经被唐天瑜给拿走了,她不以为意,垂眸笑了笑,一如既往的优雅,但手背却出其不意的朝唐天瑜甩了过去。
    “啊——”唐天瑜措手不及,除了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之外,身体更是因为顾维的力道,无意识朝一旁跌去。
    地上都是碎玻璃片,顾不上太多,她连忙手心撑地,免得跌坐在玻璃碎片上,但……她倒抽一口凉气,玻璃碎片扎进她手心的时候,她禁不住又惨叫了一声。
    殷红的血流了出来,钻心的疼从手心里传出,而脸上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她甚至能够品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可见那一巴掌顾维打的有多重。
    顾维的确下手力道很重,唐天瑜是脸疼,她是手背、手侧疼,站起身甩了甩手,就看到唐天瑜狠狠的瞪着她,那目光似乎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唐天瑜站起身,气得浑身发抖,眼睛一片血红。
    顾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纸巾,撕开包装,抽出纸巾擦手时,声音平静:“不服气的话,你大可以反击。”
    “顾维,你别太过分了。”
    唐天瑜完全气糊涂了,身体哆嗦,愤怒之下,扬起血流不止的右手就要朝顾维脸上甩去,却被顾维抬脚直接踹在了她的腹部。
    “啊——”那一刻,唐天瑜差点哭出声来。
    剧烈痛楚袭来,唐天瑜脚步踉跄,踩着玻璃碎片,“嘎吱嘎吱”声异常响亮,因为太过痛苦,她弓着身体,捂着腹部,脸色煞白一片。
    唐天瑜声音太过尖锐,很快就有佣人奔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因为不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吓得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顾维扫了一眼众人,微微皱眉,神情不悦:“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天瑜发脾气乱摔东西,结果自己摔了一跤,手也被划伤了,还不赶紧帮天瑜止血,叫医生过来?”
    顾维发了话,佣人们回过神来,自然不敢迟疑,一时间各自分工,忙碌起来。
    唐天瑜死死的瞪着顾维,而顾维呢?眸光里都是寒气,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唐天瑜,无疑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唐天瑜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顾维,竟然让她这么对待她,简直是莫名其妙。
    以前她知道顾维难以相处,但从不知道顾维会这么狠,那一脚踹在她的腹部,只差没有把她往死里踹了。
    身体上的痛,内心的恨和怒还在肆意蔓延时,耳边响起了顾维永远不急不缓的声音。
    “你奶奶不久前才刚刚晕倒,醒来还不忘念叨你,你倒好,在家里竟然又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乱摔东西,你简直太令我们失望了。”这话是对唐天瑜说的,顾维表情很冷,那么冷的神情似乎连遮掩都觉得没必要。
    “奶奶晕倒了?”唐天瑜一惊,忘了佣人正在给她处理手心伤口,扯动间,“嘶——”的一声,疼的脸色一片惨白。
    顾维冷笑,拿着纸巾继续擦着手,“现在才孝心发现了吗?”
    她没理会顾维的讥嘲,将对顾维的愤怒暂时压在心里,急急问道:“奶奶现在在哪儿?”那是她的保护伞,陈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没道理不守在陈惠身边。
    顾维有些似笑非笑了:“卧室里躺着。”
    “我去看看她。”
    唐天瑜嫌佣人动作太慢,表情有些不耐烦,抽出佣人手中纱布打算自己来,却听顾维凉凉开口:“伤口包扎完再去看她,反正现如今都在家里,又不急于一时。”
    唐天瑜皱眉,抬眸看向顾维时,她已经转身离去,优雅的背影,独特的气质,高贵中带着顾维式的嚣张。
    唐天瑜眸子狠狠缩了缩,瞪着顾维恨意难消,手心有些痛,她不期然把怒火迁怒到了佣人身上:“笨手笨脚,不会轻一点儿吗?”
    佣人瑟缩了一下,连忙说道:“抱歉,唐小姐,我这次一定轻一点儿。”
    一句“唐小姐”再次点燃了唐天瑜的怒火,白素没回来之前,楚家佣人有时候私底下还会称呼她“少夫人”,白素回来之后,地位发生改变的同时,就连称谓也在发生着改变,试问她能不气,心里不冒火吗?
    刚刚被顾维欺负,现如今就连佣人也不把她看在眼里,唐天瑜怒火有多旺可想而知了,对房间内收拾残局的佣人吼道:“医生怎么还不来?你们不知道出去催一催吗?”
    无辜被牵连,佣人们虽然心里不悦,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唐天瑜虽说无名无份,但毕竟是楚文绪的母亲,况且楚家对唐天瑜一向很好,他们纵使不看佛面,也要看僧面,凡事敬她三分,少惹事,总归没错。
    有两个佣人放下打扫工作,出去叫医生了。刚关上房门,两人就忍不住发起牢***来。
    ——就这种脾气,谁能受得了?住在楚家,她还真以为她就是楚家少夫人了?以前觉得她为人很好,比少夫人会笼络人,你看这两年她笼络了多少楚家佣人,只不过少夫人一回来,她真面目就开始暴露了,太让人失望了。
    ——估计她还有些自知之明,要不然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我刚进去的时候,看到电视机里正在重播少爷新闻发言。你说说看,她儿子出生这么久了,少爷什么时候公开承认过?亲生儿子竟然还不如一个养女,难怪她富贵脾气又犯了,只不过……唉,每次摔东西解气的人是她,受罪打扫的却是我们。
    ——我有时候真替少爷惋惜,那么出色一个男人,怎么就折在了这种女人手里?想想就来气。
    ——谁知道她用什么方法上了少爷的床?好在少爷不待见她,说到这里,我还真佩服咱们少夫人,你看那心胸,一看就是当过国务卿的人,完全不把唐天瑜放在眼里,让我们想看唐天瑜笑话都看不到。
    ——唐天瑜算老几,少夫人才不把她放在眼里。我是真心觉得咱们少夫人好,虽说因为她身份的缘故,让人觉得难以亲近,没有唐天瑜那么巧舌如簧,懂得讨人欢心,但她对我们却极为尊重,从来都没有吼过我们。如果能去素园就好了,只可惜素园选拔佣人条件很高,吴管家很严格,想进去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谁说不是呢?
    ……
    在楚家工作的佣人想进素园的,并非只有她们两位,还有很多,无非是听多了一些有关于白素的传闻。
    听说,素园有佣人一次不小心打碎了白素收藏的古董,佣人当场就吓哭了,白素却安慰她,那个古董其实不值钱,是高仿赝品,让佣人不要放在心上。
    佣人不相信白素的话,拿了几块碎片托人请专家鉴定,却被告知古董是真的,而且价值不菲。
    佣人于心不安,把所有积蓄拿出来给白素,白素却把银行卡塞到佣人手里:“古董是死的,人是活的。古董摔一下就碎了,但人摔倒之后还能继续爬起来。这么看来,人比有些价值连城的古董可要金贵多了。比起这件古董,我更希望你能放下心理包袱,忘了这件事情,谁还没有失手的时候,下次小心一点儿就是了。”
    有人可能会畏惧白素,但绝对不会厌恶她,对她有的只是尊敬,但对待唐天瑜却恰恰相反,表面不厌恶她,但私底下并不会发自内心的喜欢她,因为佣人觉得她有些虚伪。
    于是,处理好伤口的唐天瑜,拿着冰块消除了脸上被顾维掌掴的红肿,这才急匆匆去了陈惠的卧室。
    陈惠对她态度一如既往,招呼她近前,想要看看她手上的伤。
    这只手还真是命运多舛,被楚衍伤过,现如今又被顾维伤,唐天瑜狠狠瞪了一眼一旁坐着的顾维,听陈惠唤她,不疑有他,迈步近前。
    “奶奶”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陈惠忽然脸色变了,骂了一声“小贱人”,就扬起拐杖朝她当头砸去,唐天瑜心一颤,连忙闪避,却还是被拐杖砸到了肩膀。
    如果说顾维一脚踢中她小腹,让她觉得很痛的话,那么陈惠这一棍子下来,剧痛铺天盖地传来,唐天瑜差点晕死过去。
    温柔背后,她笑的不单纯
    更新时间:2013-12-13 8:50:35 本章字数:3291
    楚家,陈惠卧室内。
    唐天瑜捂着肩膀,倒抽冷气,因为痛苦,五官微微扭曲着。
    陈惠之声,颤抖、愤怒、咬牙切齿……种种情绪积压,近乎咬牙切齿,传送到唐天瑜耳中,仿佛有冰川雪水沿头浇下。
    那声“小贱人”宛如天雷竖劈,从头到脚,身上有一种过电的麻,然后血液瞬间凝滞,刹那间冰寒彻骨。
    举目望去,陈惠因为愤怒胸脯起伏,周身发抖,双眸血红,里面布满了愤恨攴。
    楚修文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冷冷的看着她,虽然无话,但眼神却像尖锐的锥子一般,狠狠刺穿了她的眼球。
    唐天瑜仓惶望向顾维,顾维站在窗前,双臂环胸,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唐天瑜联想到顾维之前对她的态度,再目睹三人的神情,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前瞬间一片模糊,耀眼的水晶灯、昂贵的古董家具、松软舒适的沙发,名贵的地毯……一切东西开始在她的眼前转动起来逭。
    她脑子懵了,但身体里传递出来的疼痛却越发清晰,那种痛好像立身冰火世界一般。因为太痛,所有才会分不清楚究竟哪里最痛。
    她近乎慌乱的看着门口,下意识想逃出去,但身后却传来楚修文冰冷的嗓音:“你认为你能逃多远?你当真以为楚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游乐场吗?”
    闻言,唐天瑜倒退两步,脚步踉跄,伴随“砰”的一声闷响,她跌坐在了地毯上。
    微微扭曲的身体,在看着地毯上纹绣的蓝色花纹时,心中剧痛难言。
    她紧紧的咬着唇,成功尝到了血腥味,鼻端酸涩,眼睛里浮起一片血雾。
    她悲哀的笑,笑声很轻。
    第一次发现,一个人从云端跌落到泥泞之中,原来只需要一秒钟……
    ******
    楚衍并不支持白素今夜来楚家,白天刚刚经历那么多事情,先是秦川死,然后面临白墨绑架,她在国立小学持枪杀人,最后还在地铁8号线经历了自杀式爆炸案;这么多的事情累加在一起,别说是她了,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受不了。
    如果她愿意听他的话,那么她现在应该呆的地方是床上,而不是前往楚家的汽车之内。
    她需要休息,但她在害怕,他感觉到了。也许,他不该说她在害怕,正确的说她心中的恨叠加到了极致。
    白荷死了,秦川死了,白墨当众被子弹击中,让她忽然意识到,如果对方想让白墨死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白墨出事的话,白素或许会忍到左右两翼全面肃清,然后再追究她的个人恩怨,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白素坐在车内很沉默,她偏头看着窗外夜景,楚衍看不到她的神情,但却能通过车窗玻璃观察到她的情绪变化。
    她在微笑,嘴角笑容宛如湖水涟漪,但笑的并不单纯,随着岁月游走,笑容里沉淀了太多的沧桑和伤痛,她极力维系的美好和幸福,被一场政治风云一夕间摧毁。
    过往种种,她的痛苦,她的愤怒,她的仇恨,在这场太过残忍的青春洗礼下,长年累月喷涌出喧嚣怒吼,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场兵荒马乱。
    她今天27岁,马上就要度过28岁了,像她这样的年纪,在长辈眼中还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但她却早已历经沧桑,只待有一天万事尘埃落定,尽数烟消云散。
    “在想什么?”楚衍搂着她,声音很轻。
    她侧眸看他,灯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交汇成最动人的耀眼光芒,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很自然的靠在他怀里,“不知不觉间,忽然发现自己变老了。”
    “有多老?”他手掌沿着她肩膀温存下滑,顺着手臂摸到了她的右手,跟她十指相扣。
    她垂眸望去,那只手在他手心里显得格外白皙,他的手指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手指关节。
    她微微移开眸子,“迟暮老人,少说也有六十岁左右。”
    楚衍垂眸看她,嘴角含笑,眸光情深似海,戏谑道:“那我怎么办?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可以跟一个老太太生活这么久。”
    因为他的话,她笑了笑,抬起左臂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感受他颈间传递的温暖,声音闷闷的:“会不会嫌弃我?”
    他低低的笑:“纵使有一天你脸上都是皱纹,在我眼里也是最美的,并且……”他啃咬她耳朵,说着属于两人的悄悄话:“并且永远都是我的傻姑娘。”
    她因为他的话,心里一紧,“为什么你说的话,总会让我觉得很温暖?”
    楚衍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足以令人回味无穷:“……如果你不把我放在心上,那我不管说什么,对你来说都是一堆废话,就算站在炭炉里跟你说,你也不会觉得很温暖,反而会越听越冷。”
    她下意识勾了勾唇角:“什么都让你说了。”她还说什么呢?
    “素素,我在你心里吗?”楚衍忽然问她,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楚衍喉结上下滑动的频率。
    白素微微含笑,从他颈间抬起头,睫毛颤动间,唇已经被他覆盖住,贴合的很严密,深深吻她,潮润的舌在她唇齿间辗转游走。
    “在吗?”楚衍不厌其烦,微微喘息间,一遍遍呢喃低语。
    “在,楚衍你……”出口竟是破碎的轻喘声,白素明明想阻止,但却在他的亲吻和爱抚下,身体微微颤栗着。
    她轻轻叹,是不是中了他的邪?稍加撩拨,就情难自制,她差点沉沦在他的柔情攻势里,忘了易笙在前面开车,还有一位警卫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虽然他们并不见得就会朝后方看,但总归有些不自然。
    “我爱你,素素……”嗓音迷离。
    白素身体微僵,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素园上下都知道他爱她,他也曾跟她说过他爱她,但有关“我爱你”三个字,楚衍并不常说,她能说她的丈夫是一个行动派吗?习惯用行动替代话语,但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带给了白素一定的冲击性,放弃潜藏的丢脸问题,试着遗忘前座还有两个人,环着楚衍的脖子,对他的吻予以回应。
    他看着她,眸间有着浓浓的笑意,似乎在说,早知道这三个字能换来她的主动,他应该常说。
    白素见了,脸上有些红,等她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他的唇,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她能感觉到楚衍睫毛颤动了一下,那双氤氲的黑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见她后知后觉的流露出不自然,薄唇微勾,搂紧她,手指滑到她后项,再次落下的吻热情似火,贪婪中透着虔诚。
    白素这才意识到自己纯属惹火烧身,对待楚衍,她主动不得,要不然只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但今天不一样,楚衍这个吻是有预谋的,从白素决定去楚家的那刻起,她的身体就一直很僵硬,精神紧绷,她越是表现的很轻松,就代表内心煎熬就越深。
    表面看来,楚衍和白素两情缱绻,缠绵悱恻,吻得如火如荼,难舍难分,但只有白素清楚的知道,楚衍亲吻她的同时,曾经悄无声息的摸走了她身上佩戴的手枪,片刻后又不易察觉的把手枪放了回去。
    如果不是因为她了解楚衍,白素绝对会被楚衍的柔情给蒙蔽。
    不用查看,楚衍定是把手枪里的子弹都给卸了,为的就是防止她在楚家乱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薄荷香味渡进她的呼吸间,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她接触他温润的注视,他在笑:“接吻还跑神,看来我私底下需要好好检讨。”
    她笑了笑,敛下思绪,靠在他怀里平复呼吸,一时没吭声。如果楚衍算计她,是为她着想,那它应该称不上是算计吧?
    沉默几秒,她说:“孩子是无辜的,等所有事情结束后,我们把文绪带回家,好不好?”
    “……”这次沉默的反倒是楚衍,他想起楚文绪曾经对白素说的话,又想起楚文绪的病是因他而起……
    楚文绪是他和素素的儿子,他很想接受这个孩子,但接受并非那么简单,一旦接纳楚文绪,他和素素势必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一个孩子的恨意很难消弭。”终是开口了,声音沙哑,夹杂着浓浓的无奈。
    “总要试试。”
    俊雅的脸庞埋在她的颈间,微不可闻的叹道:“你喜欢就好。”
    楚衍,我只能为你做两件事
    更新时间:2013-12-13 8:50:35 本章字数:3268
    楚家。
    楚衍和白素在霍邱的带领下前往陈惠卧室,他们刚进入客厅,就看到陈惠扬起拐杖狠狠的落在唐天瑜身上。
    楚衍没说话,不动声色的看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陈惠拐杖打人有多疼,能让陈惠动手,必定是咬牙切齿,心中愤恨到了极点。
    看到白素,楚修文眸色复杂,而陈惠在看到白素的瞬间,脚步踉跄,若不是楚修文扶着她,她只怕会直接跌坐在地毯上。
    沉寂的室内,一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攴。
    白素冷冷的看着,眸光淡淡的落在唐天瑜身上。
    再见唐天瑜,她有点儿惨,也许不能称之为有点儿。
    唐天瑜站在房间一角,有鲜血从头上流出来,虽不多,但因为流了好一会儿,所以头发都被浸湿了,黏黏的粘在一起,跟以往的她判若两人,反差极大逭。
    唐天瑜看到楚衍的那一刻,死寂的眸子亮了亮,只可惜楚衍眉眼间是怎么都驱不散的寒气。
    “你来了?”一室的人,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个人竟然是唐天瑜。
    她说话的对象自然是楚衍,目光不期然落在楚衍和白素十指相扣的手指上,男女婚戒异常耀眼刺目,唐天瑜眸子狠狠缩了缩。
    楚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希望我帮你吗?”
    “……你会帮我吗?”她反问他,只不过她已经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眼睛望向楚衍时,她的目光里已经不再有期待。
    楚衍紧了紧白素的手,看着唐天瑜,“给你留条全尸,或是你死后帮你找个坑埋了,还是可以的。”
    留全尸,是因为她曾经开车救了他和强尼;死后下葬,是因为她养父救他逃离火海。
    他说过,他如果欠了人情债,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偿还;但如果谁欠了他,那他必定前去索取,只要持之以恒,总会有索取成功的那一天。
    多年前,他原本可以满足唐天瑜很多要求,但多年后,他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仅仅只有这两件而已。
    对于唐天瑜来说,那么无情的声音,带着嘲讽,仿佛尖锐的寒针,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口,隐隐刺痛。
    唐天瑜自嘲道:“我有想到,但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
    “你错了,恨一个人太花费力气,而我……”依然是淡漠的眉眼,却有戾气显得越发浓烈,淡淡看着唐天瑜,“抽不出时间给你。”
    唐天瑜只觉心中一痛,说不尽的悲与痛:“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绝情,我只是想要喜欢你,难道喜欢也有错吗?”说到这里,看向白素,眼神里快速划过一抹嫉恨,怒声道:“一切都是因为白素,为什么所有的好运气都让白素给占了?这不公平,上帝真是不公平。”
    陈惠等人脸色变了,怒气隐忍,若是以往,陈惠拐杖早就落下去了,但白素开口了,声息平静,不急不缓的看着唐天瑜,笑了笑:“好运气?唐小姐指的是我不会生孩子,还是右手废了?”
    话落,楚衍倒先不悦了,紧了紧她的手,微微训斥道:“以后不许再这么说自己。”
    白素抿抿唇,随口应了一声,他说不许,那就不许吧!
    唐天瑜把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脏似是被人攥住,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她咬着牙,将嘴里的甜腥味吞入肚腹……
    白素松开楚衍的手,看着他:“我想单独跟他们谈谈。”
    “我在外面等你。”楚衍欲言又止,似乎想劝白素别冲动,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白素做事有分寸,更何况他在车里把她手枪弹匣都给卸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楚衍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着顾维:“不出去吗?”声音不起丝毫波澜。
    楚衍了解素素,她只想跟陈惠和楚修文好好谈谈,至于别人……她排斥在场。
    顾维扯了扯唇角:“我不是楚家人?”
    楚衍看着顾维,眼眸无波,淡淡反问道:“你是吗?”
    轻描淡写一句,彻底堵住了顾维的不悦。
    顾维离开的时候,目光扫向陈惠和楚修文,两人气愤归气愤,但面对白素,终究心事太重,难以正视……真假亲人近在眼前,换成谁都势必要心乱如麻。
    就连她这个不是楚家的外人,都禁不住头脑发懵了,更何况是他们。
    白素表情好像笼罩了一层寒冰,目光冰冷的看着唐天瑜:“虽然是个冒牌货,但你当得风生水起。留下吧,正好可以跟我交流一下心得。”
    顾维唇角微勾,算是笑了,走到门边,对上楚衍漆黑深幽的双眸,顾维表情夹杂着隐忍的怒气,压低声音,用只有她和楚衍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到我书房来一趟。”
    他们需要谈谈,比如说他儿子是何时知道唐天瑜是冒牌货的。
    两年前吗?其实一直以来最可恨的那个人不是唐天瑜,而是她的儿子。他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简直是太过分了。
    楚衍看着顾维的背影,关上房门前,最后看了一眼白素,她正好转头看他,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却带着安抚。
    她很想告诉楚衍,在她想要跟他一起好好走下去的时候,怎么会在楚家大开杀戒,让人抓住她的把柄,让他为难?
    室内气氛有些诡异,但白素却很平静,她甚至没有坐下的意思,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脸色难看的陈惠和楚修文,缓缓开口道:“老实说,今天是我违约了,我曾说过再也不会踏进楚家一步,但我今天夜里却不请自来,无非是有些话想对你们说,但愿两位扫我出门前,能够容许我把话讲完。”
    楚修文身体一僵,皱眉道:“素素……”
    “还是叫我白素吧!我听习惯了,至于素素……”白素声音冰冷:“太过亲昵,我担当不起。”
    一瞬间,好像有严冰封住了陈惠的气息,她始终没有面对白素的勇气,但却把怒火发泄在了唐天瑜身上:“如果不是这个小贱人在搞鬼,我们怎么会认错人?”
    白素淡淡开口:“没错,搞鬼的人是唐天瑜,但亲自向我出手,一次次伤我,辱我,践踏我的人,却是我应该称之为亲人的楚家人。”
    陈惠忽然想起品品,有一种痛,无声无息,痛彻骨髓。
    她终于看向白素,“我们不知道你的身世,如果知道的话……”
    “这世上没有如果。”白素补充道:“两年前,所有的如果全部葬身在了北海,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也请你们别拿这样的眼神看我,除了这身我恨不得重新换掉的血液之外,我和你们其实并没有那么熟。”白素言罢,看向唐天瑜,微微勾起唇角:“先来说说唐小姐吧!”
    唐天瑜冷笑道:“我有什么好说的?”
    白素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提起唐小姐,我的话题就会源源不断,每次看到你,我就会不期然想起潘多拉的故事。你这一生明明可以过得很完美,但你偏偏不安分,非要触碰那个罪恶的小盒子,所以走到今天,全是你自己的功劳。”
    唐天瑜心中对白素的怨愤和仇恨瞬间沸腾起来:“潘多拉就算再愚蠢,但她至少操控了一切。你拿我跟她相比,我虽死犹荣。”
    “你大概还没有照镜子,你应该好好看看你这张脸,因爱生忧,因忧生怖,面目可憎、无耻卑鄙到了极点。”
    “看样子,我让你感觉到了痛苦。”唐天瑜笑的很开心,似乎白素生气,就足以让她兴奋很久。
    “人生在世,谁不痛苦,谁没痛苦过。”白素比唐天瑜笑的更欢欣:“难道你刚出生的时候,是笑着从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唐天瑜不及白素伶牙俐齿,愤声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自认倒霉,但是白素,你不能否认的是,你终究不如我,你儿子把我当母亲,你外婆把我当外孙女,你舅舅把我当外甥女,当我住在楚家享尽荣华富贵,被他们悉心关爱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我和你有可比性吗?老实说,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但……”白素看着唐天瑜,若有所思:“你能获知我的身世,算计了所有人,单凭这点看来,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唐天瑜冷笑,良久后,方才说道:“别谢我,我能获知你身世,你母亲功不可没。”
    舌战,她的心理防线被击垮【6000】
    更新时间:2013-12-14 8:56:22 本章字数:6364
    室内静的让人感到窒息,唐天瑜之美,贵在楚楚可怜让人心疼之余,还能强自镇定,但她提起白素母亲后,忽然开始后悔了。
    越是讨厌一个人,越是应该吊着对方的胃口,让对方的理智凌驾在好奇之下,但唐天瑜失算了,她因为愤怒和仇恨忘记了白素的身份。白素是谁?擅长打心理战,但凡被白素盯上,铁嘴也能撬出缺口来。
    她上当了。
    白素睫毛颤动,一瞬不瞬的盯着唐天瑜,迟疑开口:“我母亲?”
    不是没有想过唐天瑜为何会知道她的身世,但她和楚衍作风大抵一样,面对现实,然后追究眼前局势,反观那些造成伤害的过往,习惯守株待兔,不急于一时。但不急,并不代表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攴。
    在抱错女婴这件事情上,显然陈喆是最重要的陈述者,但陈喆又是怎么知道她身世的呢?
    白素率先排除了陈希,然后想到了楚锦秋,或许楚锦秋临死时担心她出生后变成孤儿,无人照料,所以对陈喆或是手术室的医生、护士们说出了她的身份,但她很快就消除了这样的念头。
    楚锦秋在国民面前原本就为人低调,很少露面,自从被陈惠赶出楚家后,为了避免引起麻烦,干脆改名换姓,洗尽铅华之后的楚锦秋,素容见人,融入尘世,有谁会把她联想成王室公主邈?
    如果楚锦秋把她的身份告诉医生护士的话,他们绝对不会集体隐瞒楚锦秋死亡事件,唐天瑜更不会被陈喆送往美国。
    白素一直想不通此事,但今天唐天瑜开口了,她提到了“母亲”两个字,白素下意识呼吸骤停,心跳急促,但她却不能把她的紧张展露出来给唐天瑜看。
    跟唐天瑜虽然不至于交锋数次,但也见过好几次面,也算彼此打过交道,她很了解唐天瑜的为人,她越是表现的好奇,唐天瑜就越口风严密;反之,她如果表现的不在乎,没有丝毫意外,唐天瑜就会拿最尖酸刻薄的话语来刺激她。
    “你很好奇?”唐天瑜冷笑。
    白素静静的看着她:“无所谓,好比有人杀人,我看到了结果,至于她为什么杀人,我无聊的话,或许会稍加关注,如果我不感兴趣的话,知道或是不知道,对我来说完全无关痛痒。”
    唐天瑜眸光锁视白素,那目光亮得仿佛能吞噬掉一个人的灵魂,“你在说谎。”
    “那你呢?”白素饶有兴致的看着唐天瑜,淡淡开口:“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你双手拘束,这说明你内心此刻极度恐惧。”说着,忍不住笑道:“唐小姐,你在恐惧什么呢?”
    “是么……你还看出了什么?”话语轻蔑,但唐天瑜却缓缓收紧手臂,她觉得有点儿冷。
    白素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扯了扯唇角:“你站着的时候,习惯双腿交叉,抱着自己的胳膊,通常做出这种动作的人带有一定的防御性,极度缺乏安全感……”
    “想象力真丰富,没看到我穿着高跟鞋吗?双腿交叉站着能让我站的更稳固。”话虽如此,也许连唐天瑜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放下了手臂,双腿站直,倒像在掩饰。
    白素微不可闻的笑了笑:“这么急着打断我的话,恰恰说明你急于掩饰,并且因为我的话感到不自在。”
    “你就这么喜欢分析人吗?”唐天瑜表情不耐烦,越是强弩之末,就越是嚣张的很。
    白素忽然不急着修理唐天瑜了,她想起那些在她的话语下彻底击垮心理防线的绑匪和对手,忍不住在想,彻底击垮唐天瑜的内心,远比在唐天瑜身上补上千刀万刀更让她来的兴奋。
    白素嘴边融了一抹笑容:“你作为一个成熟女性,只可惜内心太过复杂,世界观常常带着悲观色彩。虽说这场游戏,你玩出了小三的胆识和谋略,策划的也很惊心动魄,令人折服,但最终邪不胜正……”看着隐隐冷笑的唐天瑜,白素笑容加深:“说说楚衍吧!那样一个举手投足间尽显魅力的男人,他能让女人不经意间就爱上他,所以你说你喜欢楚衍,我相信。你在美国为了救楚衍,不惜牺牲性命,这样的爱不是所有人都能给得起的,患难见真情,而真爱唯有在危难时才能昭显而出。你和楚衍认识相处时,我还不认识楚衍,他为什么每次面对你的时候,都是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神情?因为你爱的不得当,爱的不正常,所以你才会心生烦恼,演变成了现如今的因爱生恨,恨到病态,终有一天丧生灭顶。”
    唐天瑜狠狠看着白素,拳头紧握:“你凭什么这么评价我?喜欢一个人,用尽浑身解数去追他,难道有错吗?为了得到他,避免错过这段缘分,哪怕让我献出尊严,我都愿意。”
    “一个男人如果把你放在眼里,心里的话,他会让你这么委屈的爱着他吗?”白素声音抽离而出,带着金属般的冷锐:“爱情,因人而异。配角就是配角,即便耗尽所有心机,也得不到丝毫关心。你就是自我感觉太良好,自信心过剩,凭什么你爱别人,别人就一定要回应你的爱?在别人明确拒绝你,有家庭的情况下,你还纠缠不清,这不叫爱,叫犯贱。我亏欠过你吗?爱情没有先来后到,更没有后来者居上,有的只是爱或不爱。如果你一味跟我讲先来后到的话,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哪怕你为楚衍去死,也不及我对楚衍轻轻一笑。有人说,一朵樱花的下落速度是每秒五厘米。那么你的爱就像樱花下坠一样,经不起时间计算,转瞬即逝。”
    “白素,你给我闭嘴——”唐天瑜咬牙切齿,心中仓惶,唇几乎被她咬出了鲜血。
    白素嗤笑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因为你的冥顽不灵,你的见识浅薄,所以让你丑陋的人性发挥的淋漓尽致。知道吗?你原本可以很聪明,听说你在美国读大学时,学习成绩很优异,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这样一个你站在神坛上当女神多好,偏偏要觊觎人间情爱,只可惜你贪恋儿女私情的同时,却把个人贪欲无限放大,像个被见过世面的野丫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行为愚蠢莽撞。不怪你,父母双双离你而去,无人给你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于是你的爱情开始在畸形里开花,制造出了一幕幕人间悲剧。但你忽视了一点,你因为长久得不到爱,难免yīn阳失调,虚火内攻,致使你自己免疫力低下,连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属于自己的悲剧都无力招架,过程挺好,就是结局……有点让我失望。”
    唐天瑜心脏一阵接一阵的刺痛着:“好口才,听得我都想为你鼓掌了。”
    白素看着她血红的目光,温声道:“这掌声,我还受得起。你看看你,瞪着我干什么,不能因为我了解你,你担心被我看穿,就心生抗拒吧!说起来你我也算有缘,当年在医院里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我母亲死了,而你母亲车祸逢生,yīn差阳错的带着我去了白家,自此以后我和你的命运开始在错位中快速滚动起来,白驹过隙,成年后的你躺在病床上,好比刚出土的仿真木乃伊,说实话,我看到那样一个你,还真是心疼,于是找来了苏安,请她为你主刀。我还真没想到,有一天木乃伊复活,竟会对我耀武扬威,秉着清高傲娇的本性,不屑跟我正面交锋,反而拿着高效望远镜,把焦点锁定在非洲的我和楚衍身上。你能把莫珂笼络手下做事,我佩服你有手段,如此yīn谋算尽,利用各种能利用的资源,找了那么多的借口,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的陷阱,成功打进楚家,把我逼得寸步难行,这么丧心病狂的手段,我望而却步。”
    唐天瑜气的浑身发抖,这就是白素,骂人不带脏字,却字字扎人心窝,每一个字眼都难听到了极点。
    “那么愚蠢的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抱错,我还找她干什么?”唐天瑜直勾勾地看着白素,yīn冷的目光似乎想要把白素大卸八块,恨声道:“你现如今的一切都是抢我的。如果当初我们没有被抱错的话,被陈希抱进白家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楚衍爱上的那个女人就不会是你,极有可能是我唐天瑜。”
    面对唐天瑜的yīn森眼神,白素泰然自若:“你也说了,是极有可能,而不是一定,这说明连你自己都不确定。纵使当初陈希把你抱进了白家,你确定你会走上跟我一样的人生道路吗?你能成为神枪手吗?你能成为谈判专家吗?你能竞选国务卿吗?或许我该问你,你的智商当真有这么高吗?你的魅力足以吸引楚衍第一眼就爱上你吗?你以为人生可以复制吗?复制我走过的路,然后你再装模作样的再走一遍?你有这样的演技吗?”
    唐天瑜双眼通红,在白素的逼问下,竟无法反驳,更在白素的步步紧逼中,下意识踉跄后退。
    白素紧紧抿着唇,眼眸中多了几分森寒之气,一步步逼近唐天瑜,慢条斯理道:“为什么后退?挺直腰杆用你那双布满仓惶和绝望的眼神继续瞪着我,当我这么咄咄逼人,步步紧逼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恨,恨不得掐死我?那你怎么不想想,当我被你一步步陷害到今天,我面对你,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当身后再也没有后路可退时,唐天瑜脊背撞在了墙壁之上,而白素终于停止了步伐,在她面前站定,单手撑着墙,眸光淡淡的看着她。
    “唐小姐,我对女人向来很尊重,但凡事总有例外。你如果‘关注’过我的话,应该很明白,我能当上国务卿,取得成功之前,必定需要一个痛苦的沉淀过程,要不然怎么能积蓄力量,一飞冲天?我们生活在文明时代,人人讲平等,大街小巷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知道法律和犯罪之间的关系。但并不是所有的犯罪都会那么愚蠢的暴露在众人眼前,等着别人去发现和谴责……”白素笑了笑:“基地有私设的审讯室,很多国家都会有,这是不变的‘传统’。在那个秘密的审讯室里,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有情报员,有间谍,有恐怖份子,有居心叵测想要攻击国家~安全,伤害国家利益的高官政要。他们被逮捕之后,会被安置在审讯室里,遭受特工的严刑逼供。我想跟你形容一下那些地下室,身处21世纪,养尊处优的唐小姐大概还不曾参观过那里。yīn暗,但不潮湿,里面很干燥,还很炙热,冬天如果呆在里面会很舒服,火盆里的木炭发出‘呲……呲……’的声音,被审讯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在他们身上会散发出一阵阵烤肉味,如此变换审讯招数,无非是为了挖掘出我们想要得到的信息。我第一次走进里面的时候,觉得火刑太怀旧,不创新,便提议他们可以改用电流击身,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巨大的恐惧感很容易就能让人陷入疯狂之中……”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刹那间缠裹在心。
    唐天瑜身体发抖,感觉自己被人强行关在了一个压缩机里,空气和空间慢慢积压,压抑无比,连气都快喘不过来。
    白素声音一如既往,始终都是淡淡的:“身为特工,需要克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人。我们练习杀人通常会从死刑犯入手,瞄准镜瞄准对方的头颅,然后‘砰——’的一声,我还没意识到我干了什么事情时,那个死刑犯已经脑袋开花,倒地死亡了。”
    唐天瑜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知道白素在威胁她,也知道白素说的出就做得到,以前没觉察出的害怕,在这一刻因为太过惊吓,开始急喘连连。
    白素语声无奈,缓缓说道:“第一次杀人,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我昏天暗地的睡,以为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将是一片漆黑,但我第二天才明白,一个人的消失不会影响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同样,一个陌生人的死亡,会在下一秒钟就被活着的人所忘记。一个人经历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究竟是怎么死的。”白素伸手抚摸唐天瑜扭曲变形的脸:“好奇你会怎么死吗?”
    手刚碰到,唐天瑜就浑身一哆嗦,顺着墙壁,瘫坐在了地上。
    心死,念灰,沉沉闭上眼,忘记了反抗,只因她无力再反抗。
    泪水仓惶滑落间,唐天瑜面前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视线开始清晰,一片朦胧间,她看见了白素的脸,她在笑,宛如11月隆冬的太阳,看似温暖,实则寒冷逼人。
    “愿意跟我谈谈我母亲的功不可没吗?”
    ******
    27年前,陈希把孩子交给了白毅,于曼发现这个孩子时,曾经多番询问白毅。白毅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基于保护陈希和孩子,就没有对于曼多加解释。
    于曼见白毅那么维护孩子的母亲,难免开始胡思乱想。
    S国医院历来如此,孩子出生裹身襁褓上面印有“西宁第一人民医院”的字样,婴儿襁褓的话,还有编号在。
    于曼前去医院,原本是想知道孩子母亲是谁,不曾想当年因为醋意产生的好奇心,会在多年后给白素的生活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无独有偶,于曼打听消息的时候,刚刚晋升护士长不久的陈喆,正在科室咨询台例行巡班,吓得浑身发抖,原以为于曼是来质问孩子抱错一事,通过跟于曼交谈,才知道是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
    因为对陈希情况掌握不多,陈喆只说女人是车祸受害人,并没有办理任何手续,剖腹取下孩子之后,就抱着孩子离开了。陈喆基于事后害怕,担心面临各种各样的处罚,并没有跟于曼坦白抱错孩子这件事情。
    那天,陈喆悄悄跟着于曼,获知了她的地址,为了夜长梦多,她狠下心联系了远在美国的姐姐,把唐天瑜交给他们抚养。
    再然后于曼嫁给了白毅,后来他们因为工作变动,定居首都,陈喆自此以后彻底跟他们失去了联系。
    白毅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所以陈喆最初并没有把国情局白毅和西宁白毅联想到一起,直到白素和楚衍大婚,双方家长在电视上露面,陈喆这才吓得腿脚发软。
    需知,早在白素嫁给楚衍之前,楚家很早就把楚锦秋的尸体运回了首都,所以当陈喆看到白素嫁给楚衍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陈喆知道,白素是楚锦秋的女儿,而楚衍是楚修文和顾维的儿子,这么看来,结成夫妻的楚衍和白素,完全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
    陈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终日疑神疑鬼,担惊受怕,唯恐有一天事迹败露,自己小命不保。陈喆后来跟丈夫离婚后,守着这个说不得的秘密,住进了精神病院。
    在陈喆住院治疗期间,唐天瑜经由苏安主刀之后,慢慢恢复如常,漫长的恢复期,她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既然是皇家医院,前去住院的人,自然并非只有她一人,陈惠和楚修文因为各自身体原因,倒是住过几次院。
    那时候,白素已经卸职,离开S国,唐天瑜千方百计的想要接近楚家,讨楚家人欢心,为她将来能够嫁给楚衍做准备。
    也合该她幸运,陈惠大意,陈惠不知道和顾维发生了什么矛盾,气的血压升高,送到了医院。
    皇家医院不似在楚家,纵使在楚家,警卫也不可能在门口边无时无刻的守着,所以出入性很松懈。
    唐天瑜探望陈惠之前还很紧张,犹豫着见到陈惠后该说什么才合适,谁料陈惠正在睡觉,她也不敢打扰。见陈惠额头有汗,她便去了盥洗室,原本是去拿毛巾的,谁曾想楚修文听闻陈惠病了,连忙从公司赶到了医院。
    醒来后的陈惠见到儿子,难免把对顾维的愤怒发泄在了儿子的身上,那种场合唐天瑜也不敢出去,就站在那里担惊受怕的听着,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冒冒失失的就过来,也所幸她过来了,要不然她还不会听到陈惠的泄愤之词,更加不会知道楚衍不是楚修文的儿子,陈惠究竟有多忌讳楚衍的存在……
    一时间让唐天瑜消化这样隐秘的事实,她完全吓懵了。
    再后来,陈喆抑郁症加重,总觉得有人想要杀她一样,临死前看到老旧八卦周刊上,刊登着唐天瑜和楚衍的绯闻,所以私底下曾找过唐天瑜,想要在死前对唐天瑜坦白,向她忏悔自己的罪孽,于是就把白素和她自己的身世全都告诉给了唐天瑜。而陈喆最该寻求忏悔的白素,她却不敢,用陈喆的话来说,陈喆担心她们会一怒之下杀了她。
    后面的一切不用再说了,楚衍和白素情笃渐深,刺激了唐天瑜,于是她想到了陈惠对楚家子嗣的看重,白素和楚衍的身世,养父遗传学专业,她的邪恶就是在那个时候粉墨登场的。
    那时候破釜沉舟的唐天瑜又怎么会想到,人生兜兜转转,看似走了那么多的路,到头来无非是在原地划了个圈……
    蛇蝎女,白素你真狠【6000】
    更新时间:2013-12-15 8:41:34 本章字数:6411
    没有人天生愚蠢,只有聪明或是不够聪明。
    如果抛开情商的话,唐天瑜确实很聪明,学业和智商可以作证;只可惜唐教授钻研学术,不能时时引导唐天瑜日臻成熟,尤其涉及情爱之后,智商扭曲下滑。白素这才意识到,原来天才和疯子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一场婴儿抱错风波,让白素和唐天瑜成为错误下的消耗品。
    如果陈希没有抱错孩子,唐天瑜会成为白家长女,而白素……她的童年会在福利院或是孤儿院度过,也许会过的辛苦一些,但还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步履维艰。
    如果于曼不去医院,陈喆就不会知道白素的养父母是谁,更不会在经年后看到白毅和于曼时,确认白素的身份,想起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婴攴。
    如果楚家不派人移走楚锦秋的棺木,多年来暗中往返医院调查楚锦秋女儿下落,陈喆不会知道那名孕妇就是楚锦秋。阵势那么大,特工们一间间隔离询问,做贼心虚的人容易心生恐惧,无限放大各种可能性,每个被问话的人都知道这个小女婴的重要性,只可惜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楚衍当初没有把唐天瑜当成楚锦秋女儿,住在唐天瑜隔壁,那么火灾时,唐教授不会出于意外为了救他而死,而唐天瑜更不会因为车祸昏迷,后来楚衍更不会因为接任总统,为了方便照顾她,把她接到首都医治。
    如果陈喆婚姻和睦,没有后来婚姻带来的一系列打击,和长期担惊受怕,她不会导致最后自暴自弃,由于精神状态很差,住进了精神病院。更不会在厌世、离世前想到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唐天瑜,更不会在亲人相见,诀别谈话中,说出当年女婴抱错风波遑。
    如果莫珂不被唐天瑜利用,在这世上便不会有楚文绪的存在,也许他们所有人都能过的轻松很多。
    ……
    很多人都喜欢在痛苦的时候,想到“如果”两个字,只可惜这世上唯独没有逝去的如果。
    唐天瑜为情变蠢,因恨变的心狠手辣,她知道莫珂是最了解白素生理周期的人,便想从莫珂身上着手,于是抽丝剥茧,挖掘出一个丑闻大内幕,被她牢牢的攥在手心里,借此挟持莫珂对白素下手。
    时至今日,唐天瑜终于承认,她察觉出莫珂良心发现,想要跟白素坦白,她便动了借刀杀人的想法,暗中电~话联系曹权,拿莫家遗产怂恿曹权犯罪……
    白素听了冷冷的笑,这世上朋友有两种,一种可以肝胆相照,生死与共;还有一种朋友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拖你后腿,坏你的事……
    她说过自此以后不愿再提起莫珂,但今天,她却看着唐天瑜,对她说,莫珂是被曹权奸杀而死。
    这是外界无人知晓的内幕,但白素今天却说给了唐天瑜。
    闻言,唐天瑜心脏似是被人狠狠揪紧,那些有关于录像带的记忆蜂拥而来,刹那间眼耳口鼻中尽是酸涩湿意,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是报应吗?一报还一报……她狠狠的咬着牙,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但白素却开口说话了,声音一如适才那般,从容不迫。
    ——你在三年前开始着手搭建了一个舞台,你穿着戏服,画着夸张的妆容,站在舞台上指手画脚的唱大戏。但你忘了,你可以成为主角,但你只能成为你自己人生的主角,想当世界主角,需要拿天山雪水来净化,需要滚回你母亲肚子里重新投胎才比较稳妥。
    ——其实你做的这一切事情,并不能说明你有多聪明,你只是比我们每个人最先全面知道了事实真相,然后你占尽先机而已,这场战争你玩的自得其乐,跟智商没关系,只跟一个女人的品行和道德有关系,这两样东西你长歪了,知道吗?
    ——很荣幸你还能从我身上占到便宜,要想证明一个人是否有价值,跟能不能让别人有便宜可占,都或多或少存在着一定的关系。你知道你为什么面对我的时候会下意识变得很骄傲吗?因为你在恐惧,你在我面前觉得低人一等,所以才会下意识想要掩饰你那可笑的自卑心。
    ——我承认你优秀,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因为你脑子有病不正常,是我们所有人都有病,因为你的爱恨一直放在云端供奉着,但我们的爱恨却都沉陷在泥土里历经痛苦和磨难。好比现如今的娱乐圈,越是喜欢张扬私人绯闻的人,越是正常人;反观那些为人低调,不喜欢被人拿着私生活津津乐道的艺人,倒被公认成怪人。要我说,不是人怪,是这个世界太怪了……所以,你正常,我不正常。你让全国都知道了楚衍有个情人叫唐天瑜,有个私生子叫楚文绪,而我只是旧爱,下堂妻……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事实”,我都不想听了。有时候“听说”两个字真的很可怕,它可以轻而易举就摧毁掉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坚守。如果我要知道真相,我会直接和那个人对峙,而不是从第三者嘴里获知……我在想,如果你心存良善的话,你一定会为你的所作所为寝食难安。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在这里我想送给你:纵使你有瞒天过海的幸运,心也必定如火似焚,历经刀山。
    ——老实说,那天医院见面,我以为谈话之后,你会因为恐惧选择逃离,没想到你还可以镇定自若,继续穿着戏服唱大戏,我忽然有点儿看得起你了。还记得吗?你曾说我表里不一,这话初听不喜,但你形容的很贴切。我虽名字叫白素,但并非天生吃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有一种手术叫额叶切除手术,一旦做了这个手术,再聪明的人也会变成真真正正的“白痴”,这么惨无人道的手术,你希望尝试吗?
    额叶切除?白痴?唐天瑜纵使不知道那是什么手术,但看到楚修文变了脸色,就连陈惠都皱了眉,可见这个手术有多yīn狠。
    那一刻,仿佛有无数铁杵支撑在她的头颅里,似乎在下一瞬间就能把她的头颅给撑裂一般。
    唐天瑜想尖叫,想对白素破口大骂,她想骂白素蛇蝎心肠,她更想说她不在乎,但……她知道她畏惧了,那么生不如死,毫无尊严的活着,饮食起居都需要别人照顾,她宁愿死了。
    她知道白素是认真的,白素不动人则已,一旦动手的话,势必要把人往死里整。一个女人,伤人宁愿伤己三分,也要伤人七分,若论狠,有谁能狠过白素。唐天瑜想起当初听到的消息,白素毕竟和楚衍相爱一场,但重逢后,却开车撞向楚衍,打算同归于尽,那个女人对曾经爱过的人都能如此,更何况是她……
    唐天瑜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却什么也做不了,这让她感觉很绝望。
    白素静静开口:“如果你能为我做一件事情,我可以考虑让你有尊严的死去。”
    唐天瑜愤声道:“……想让我为你做事,休想。”
    白素一点儿也不恼,声音依然清清淡淡:“那你就尝试额叶切除吧!等你变成白痴之后,我会每天在囚禁你的地下室里,一遍遍播放有关你的额叶切除手术,直至你寿终正寝。”
    明明声音那么温和,却让听者毛骨悚然。
    唐天瑜如遭雷击,无意识抱着头,心里仿佛压了块巨石,瘫软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起来,自嘲的笑了笑:“……你想让我做什么?”
    “从今天开始苛待楚文绪,制造意外让他听到他的身世,尽最大可能的丑化你自己,美化我……”
    “白素你做梦。”唐天瑜嗓音陡然一变,“文绪不会相信的,就算他信了我的话,他也不会恨我,只会谨记我对他的好,你如意算盘落空了。”
    “是吗?”白素不以为然,看着唐天瑜,慢条斯理道:“如果我让你拿着刀捅他一刀呢?”
    “你……”
    那一刻,不仅唐天瑜变了脸色,就连陈惠和楚修文也瞬间脸色大变,陈惠心脏都快蹦到了嗓子眼,话语几乎冲口而出,楚修文却握住了陈惠的手腕,力道很紧。
    陈惠看向楚修文,楚修文无声向她摇摇头,大有让她暂时不要插手的意思。
    陈惠不说话了,看向白素,人就是这么奇怪,以前白素心狠,陈惠兴许会借题发挥,但现如今看到这么心狠的白素,陈惠虽然想要极力制止,但内心深处却隐隐浮起一丝骄傲,不愧是楚家人,做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间透着一股狠劲。
    楚修文心情却异常沉重,对他来说,白素心中涌起的恨意,是任何人都无法消弭的,那个人也包括楚衍。可能就像白素说的,若让她放下恨意,也并非不可能,只要白荷能够复活,她的右手能够复原
    仿佛有小石子密密匝匝,犹如骤雨,狠狠砸落在他的心间,在上面砸出一个又一个坑洞来。
    “你如果不是疯了,就是在开玩笑。”唐天瑜因为太过震惊,声音都变调了。
    白素嘴角扬起淡淡的笑,那笑,却是冷笑:“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唐天瑜心脏似乎漏了一拍:“那是你亲生儿子。”白素怎么能这么狠?
    白素眼神清澈,声音却有些冷:“正是我亲生儿子,所以我才破釜沉舟下狠手。你把楚文绪教育的是非不分,我现在帮他认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有问题吗?”
    唐天瑜心脏瑟缩了一下,仿佛刀刃划过一般,在白素的目光下缓缓站起身,冷冷的说道:“好高明的苦肉计,你让我先跟文绪坦白,然后再伤害他,最后呢?最后出场英雄是谁?是你,还是楚衍?”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唐天瑜估计早就把白素给千刀万剐了,但现在被千刀万剐的那个人却是她自己。
    “夫妻本是一体,谁出场有区别吗?”白素似乎觉得唐天瑜问这样的话很可笑,回应的有些敷衍。
    “何必做那么绝,一定要捅文绪一刀吗?你……”唐天瑜忽然止了话,似乎瞬间想明白了什么事情,目光紧紧的锁视着白素,呼吸急促,喘着气:“我明白了,你是让文绪因此恨上我。”
    白素目光清冷,漆黑yīn沉,深浓不见底,没有反驳唐天瑜的话,无疑默认了。
    白素说:“没有极致的伤害,哪来极致的恨。他很聪明,有些记忆会一直跟着他,包括你身为他母亲的过去,他会放在脑海中铭记一辈子,我无法对我的儿子也做额叶切除手术,又无法为了自己将来的安全,丧尽天良的杀了他,所以牺牲你,维系所有人的幸福,是我唯一能做的。你先坦白过去,他心灵受创在先,你再杀他,身体受伤在后,他会因此怀念你一辈子。”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担心我一时下了杀心,直接杀死楚文绪吗?别忘了,他可不是我的儿子。”虽然说着狠绝的话,但心里却布满了仓惶,她养育文绪两年之久,利用文绪生存的同时,又怎会对他没有丝毫感情呢?
    如果没感情的话,她早就撇下文绪逃走了。而白素无疑也看出了端倪,她定然看出了唐天瑜对楚文绪的心生不忍,要不然白素断然不会这么做。
    “杀吧!如果这是他的命,他只能认了。我并没有损失什么,无非牺牲我的卵子罢了,每个月都有,我应该在乎吗?”白素眸光落在唐天瑜身上,似乎能看穿唐天瑜心思一般,扬起嘴角,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不会生又如何,在这世上想当我白素孩子的人有大把,我何必在乎那样一个他。”
    白素话音一落,唐天瑜彻彻底底惊呆了。
    “你狠,你真狠……”唐天瑜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白素面色如常,声音很轻:“楚文绪身上伤口有多深,就代表我将来对他会有多好。所以还请你擅自斟酌,下刀的时候注意分寸。”
    唐天瑜感觉心脏狠狠一缩,一颗心仿佛被吊了起来,然后急速下坠,那么快的速度,让她恐慌不安之余,绝望的无力自救。
    “你不是让我拿刀伤害文绪,你是在拿刀扎我的心……”唐天瑜口腔里都是甜腥味,瞪着白素:“文绪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他,你怎么能让我对他下这么重的狠手,我做不到。”
    有一种剧痛刺穿唐天瑜的心窝,因为太痛,以至于她双眸酸胀,却流不出眼泪来。
    “将心比心,你又何尝没有拿楚文绪伤我的心?我从来都没有逼迫过你,你可以选择杀,或是不杀,决定这一切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顿了顿,白素眼角有隐约的笑纹:“如果你肯动手,我会让你有尊严的死去,楚文绪康复后会被我接进素园,给他最好的教育和关爱;如果你不肯动手,你额叶片切除,生不如死的活着,我还是会把楚文绪接进素园,告知他真相,如果他始终惦记你,怨恨我的话,也无需我动手,他地中海贫血一旦加重,必死无疑。”
    唐天瑜死死咬紧唇,脑海中混乱无比,牙齿厮磨间,她在口里尝到了血腥味。
    她看着白素,忍着身体和心灵带来的疼痛,寒声道:“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楚衍怎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人,无情冷血,心狠手辣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被你逼到今天,我何至于心思歹毒?”白素虽说自己心思歹毒,嘴角却扬起讽刺的笑容:“你不是会演戏吗?总不能一直藏在幕后演,是时候站在台前演一出戏了。不能总是你占我便宜,偶尔我也应该占占你的便宜,有来有往才公平。老实说,我对你的演技很放心,看好你。”
    到了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唐天瑜在历经冰火两重天之后,终于认清了现实,心境沉淀下来,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彷徨和恐慌,她开口,表情间尽是麻木:“如果我答应你,绝对不是被迫屈服你,而是为了文绪能够生活的更好。”
    白素真想鼓掌,如果她能鼓掌的话。
    她看着唐天瑜,唇间渗出笑意:“我很感动,所以请你继续让我感动下去。我想提醒你的是,房间里到处装着监控器,你的表演如果不过关,或是想耍小聪明的话,我会很不高兴。文绪是个敏感的孩子,你最好循序渐进的对他坏,坏得有层次,才能不让他起疑,才能显得越发刻骨铭心。”
    唐天瑜心里仿佛经过翻江倒海的痛楚,如今深深吸气,试图平静下来,“我没杀过人。”
    白素唇角抿成一条清冽的弧线,一个坏事做尽的人,说出这种话,还真是稀奇。
    良久,她微微眯起瞳眸:“我会安排人教你怎么下手既能让人感觉痛,又能恨你一辈子。”
    “……”唐天瑜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美丽的眸子里都是雾气,定定的看着白素一言不发。
    白素声音凉凉的:“孩子心理防线会在摧毁中日渐薄弱,七天为限,前四天让他对你的坏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从最初的吃惊,惊慌失措,到最后的恐惧和麻木,需要一定的适应过程,第五天‘无意’让他听到真相,给他一天的缓冲时间,最后一天向他动手。”
    “我忘了谈判专家心理学都很好,安排的这么滴水不露,我不佩服都不行。”明明在讽刺白素,但出口的音调却丧失了讽刺的意味,唐天瑜像是被人瞬间击垮一般,浑身都没有了力气。
    白素声音平静:“我早说过了,你的内心世界带着悲观色彩,为什么不从另外一方面考虑问题呢?比如说,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我和你最大的相同之处是目标明确,为了所谓的目标可以牺牲一切;我和你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你追求先甜后苦,而我比较偏重先苦后甜。”
    眸光落在唐天瑜身上,因为白素“逼迫”,唐天瑜眼中明明有泪水在滚动,但她为了不让泪水流出来,只能固执的咬着嘴唇。
    白素神情漠然:“换身衣服,把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再去见他,免得他生疑。”
    能够把威胁说的这么自然,温和的令人挑不出毛病的人,除了白素不会是别人了。
    唐天瑜知道,如果她对楚文绪还有感情,希望他以后生活无忧的话,她只有被迫使坏,让楚文绪厌恶她,讨厌她,想到楚文绪会恨她,她就心痛的喘不过气来。
    眸光落在楚修文和陈惠身上,楚修文眼神冷漠,陈惠狠狠的瞪着她……
    他们默许白素这么做吗?唐天瑜深深的意识到,顾维不是楚家人,尚且能对她这么狠,更何况是楚家了。纵使她不被白素折磨死,也会被楚修文和陈惠折磨死,原来倒数死亡日子是这种感受,浑身透着死气,毫无希望和激情可言。
    她张了张嘴,却悲哀的发不出声音来。
    闭上眼睛,迈着迟缓的步子离开时,她感觉自己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血战,如今看似安然无恙,其实早已一败涂地。
    有些痛,需亲身经历【6000】
    更新时间:2013-12-16 8:47:32 本章字数:6343
    很多时候,顾维并不懂该怎么和楚衍相处,她浓浓的母爱到了楚衍面前总会滴水成冰,瞬间凝固。
    就像此刻,她原本应该对楚衍说些什么,随便什么都好,只要他们不像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漠然相处就行,但楚衍率先选择了沉默,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聚精会神的看着新闻报道。
    记者正在播报地铁运行状况,楚衍看了一会儿,拿着遥控器调了一个台,这一次画面变成了国民集体示威游行,有越来越多的群众加入其中,他单臂搭在沙发上,手指抚摸额头,看着新闻实时播报,俊雅的脸庞在光线下晦暗不明,难以窥探他的思绪。
    楚衍或许知道顾维一直在书房里站着,或许不知道,如果是前者,难免让顾维觉得很难过,他似乎太无视她了。
    她是他的谁?是仇人,还是母亲攴?
    目光落在楚衍身上,现如今的楚衍,衣着简约淡雅,儒雅中透着霸气,就连从里到外透出来的冷漠,似乎都能从里面窥探出睿智来。
    但在顾维眼中,无论楚衍再怎么成熟庄重,也只是一个孩子,必要时需要她帮他割掉心中最后一把草的那个淡定少年。
    “你既然早就知道唐天瑜的身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顾维声音听起来很不悦,甚至充满了愤怒遐。
    楚衍目光并没有从电视上移开,声音淡淡的:“你们当初把唐天瑜和楚文绪接进楚家,有事先跟我商量过吗?”
    “别把我计算在内,是陈惠的主意,跟我无关。”顾维试着缓和情绪,平稳呼吸,声音温和了几分:“我有多厌恶唐天瑜,你又不是不知道,但这里是楚家,当家作主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
    “厌恶她,却一直说服我娶她?”楚衍目光终于从电视上移开,落在顾维身上,那双被很多人誉为拥有贵族气质的眼神里,如今尽是yīn郁和冷然。
    “那是因为……”想要解释,话语也很温和,但在目睹楚衍泛着讥嘲的表情时,忽然有些恼怒,声音压低,重重的说道:“我以为她是楚锦秋的女儿,你如果想要保命,想要坐稳总统的位置,最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娶了唐天瑜。”
    楚衍冷冷一笑,眸光再次落在电视上,双臂环胸,靠着沙发,眸色冰冷到了极点。
    顾维心一紧,站在原地止了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新闻播报声里迈步走到楚衍身边坐下:“阿衍,妈妈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理解我。”
    沉默片刻,楚衍寂静开口:“……爱上素素之后,我以为别人不了解我,但至少了解我的那个人还有你,如果你真的曾经爱过我父亲,你应该明白素素对我的重要性。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你或许爱过,但你一定不明白什么叫非她不可,即便所有人都认定她死了,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娶别人成为我的妻子。”
    楚衍说这话时,眼神锋锐热切,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下显露出圣洁的光芒,宛如教徒一般。那是一种对情感的忠贞,最执拗不过的虔诚无畏。
    顾维心里涌起丝丝缕缕的痛,她怎么会听不出来楚衍是在讥讽她,但面对楚衍,她的举止神情依然镇定自若,平静无波:“阿衍,总统这个位置历来是楚家的,即便你把总统当得有多称职,也掩盖不了你不是楚家子嗣的事实,没有国民会接受这样一个你。如果你一味不娶唐天瑜,一旦楚文绪长大,楚家第一个要弃之不用的棋子就是你。到时候楚家拿你的身世做文章,你不想下台都难,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把自己逼上绝路不管?”
    走到悬崖边上,总要有一个人站在他身后提醒他回头,她做错了吗?
    “总统之位很重要吗?”这话初听很寻常,但却绵里藏针,语带机锋。
    她脱口而出,毫不犹豫:“重要,必要时它能保护你的命,所以你必须坐稳它,谁敢扯你后腿,那就是跟我顾维有仇……”
    楚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嘲讽的微笑:“你变了,也许你一直都是这样,我只是不愿意看的太清。”
    顾维脸色变了,说不上是不是变得有些yīn寒,总之脸色很难看,但她并没有发怒,而是声音压抑道:“儿子,面目全非的那个人不是我,是这个世界,它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世界不是你我的世界,不是我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我知道我变得面目可憎,有时候我看着镜子,会忽然认不出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谁?午夜梦回,我时常会想起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固守自己的天地,因为太过聪明,被很多同龄人排斥。连你外公都说,我朋友太少了,催促我应该常出去走走,多接触一些年轻人。当时我还满不在乎的告诉你外公,我说朋友太多了并不好,这说明了解你的人有很多,还是少点好,这样呼吸空间会更大一些。”
    顿了顿,顾维看着楚衍,自嘲的笑了笑:“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你有多优秀,有多出色,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会有一部分人喜欢你,褒奖你的同时,还有一部分人会找尽理由讨厌你,贬低你。你身为楚修文的儿子接任总统,还有人想要私底下挑你的刺,更何况你并不是真正的楚家子嗣,一旦事情曝光,处境有多艰难,可想而知了。我又何尝不知道你有属于你自己的傲骨,那是与生俱来的,谁也改变不了,你没有因为楚家逼迫,选择屈服和改变,那是你的选择,但我绝不允许有人拿着枪暗中指在你的脑袋上,威胁你的生命。”顾维握住楚衍的手,声音平静,只是略微有些沙哑:“儿子,妈妈从小到大就被人吹嘘成天才,但天才也有犯下滔天大错的时候,说到底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如果我因为保护你,变得面目全非,我也心甘情愿。”
    因为她的话,楚衍微微皱眉,任由她握着他的手,开口说道:“前些时候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卸任总统,你愿不愿意跟我和素素离开首都,选择国外定居……”楚衍说着,看着顾维,正色道:“你的答案还是不变吗?”
    顾维脸色微变,眼神中有异样光芒一闪而过,“为什么还要离开?白素既然是楚锦秋的女儿,你们又结婚这么多年,陈惠和楚修文不可能再继续威胁你的生命,你还担心什么?这个总统你可以继续当下去,楚家没有人会有意见的,难道是素素……”止了话,顾维心忽然揪了起来,看着楚衍,迟疑道:“素素希望你卸任吗?”
    “跟她没关系。”楚衍已经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停了几秒钟,嘴角微勾,那是一种打从心理上的藐视:“从我接任总统之位的那天起,我就把‘韬光养晦’四个字铭记于心,别人看我是总统,我在楚家眼中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傀儡,我把自己当戏子,每天演戏给别人看,给自己看,我也有累的时候。知道我最厌恶什么场合吗?各种慈善晚宴和各种名义举行的舞会,那么多的掌声和笑脸,有几个人是发自内心的?如果我不是一国总统,我出场的时候,还会有那么多的目光关注我吗?”
    见顾维眸色沉郁复杂,楚衍表情如常,但顾维很清楚,在这一刻,楚衍把情感隐藏在了内心最深处,他开口说道:“我和素素这些年快乐的时候少,痛苦的时候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们的爱情总要在痛苦之后才能开花结果,这不是我所想要的。她变成现如今这样,很多人都觉得很心痛,但最难过的那个人是我,因为在这世上,我是跟她最亲密的男人,也是最了解她的人,我当初娶她,不是让楚家伤害她的,我只是想要爱她,但结果呢?楚家伤害她,对她赶尽杀绝,一次次变本加厉……”
    楚衍眸子结了冰,里面夹杂着毫不掩饰的锐利:“一个人自从出生后,就在不停的亏欠别人,我知道我亏欠你最多,养育之恩重如山,但我亏欠你的同时,也在亏欠素素,因为最初,是我把她带进了楚家这个是非圈,如果不认识我,她这一生或许会过得轻松许多,即便当初误会陈希是她母亲,也许命运不同,选择的道路也会有所不同。但我和素素都没有选择机会,以前我没办法尽善尽美的照顾她,好在还有以后……”
    “别闹了阿衍。”顾维声音有些声嘶力竭,那么重的语气,仿佛是一场积蓄已久的控诉,“卸任总统之后由谁来接任,你想过没有?”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声音漠然。
    顾维眼中溢满了怒火:“你不能这么自我,你要对国民负责。”
    “人不自私,天诛地灭。我只想对素素负责,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对你负责。”楚衍声音平静,甚至带着疏离。
    “你这是自毁前程。”楚衍的话,无疑激起了顾维前所未有的怒意。
    “我只知道,有时候霸占雀巢,坐享其成,也是在自毁前程。”楚衍语气如果细细琢磨的话,会窥探出隐隐痛恨之意,偏偏从他表情里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顾维眸光闪烁,试探道:“如果你是担心楚家会继续忌惮你,我可以找他们好好谈谈,你不要这么意气用事。”
    “妈——”楚衍看着顾维,漆黑的双眸宛如利刃,狠狠穿过顾维的眼睛,“北海绑架案是素素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噩梦,楚修文已经承认绑架案是他做的,你觉得素素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顾维微愣,皱眉道:“楚修文是她的舅舅,她……”
    楚衍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你知道楚修文之前暗杀中弹,是谁下的手吗?”
    顾维眸色暗沉,“你派人暗杀楚修文,然后嫁祸给了楚翎。”
    “……是素素。”
    顾维脸色大变,出乎意料之外。
    楚衍说:“在得知楚修文是她舅舅的前提下,她依然下了杀机。没有人可以阻止她报仇,不要说她绝情,不要说她心狠,因为经历噩梦的那个人是她,她比任何人都有权利选择报仇方式。所以,一旦素素真的杀了楚修文,你觉得陈惠还肯接受素素吗?”
    顾维看着楚衍,有异样的光芒在里面隐隐闪烁着:“人死不能复生,不能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吗?”
    楚衍沉默,沉寂良久,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两年前,北海绑架中,那群绑匪当着素素的面,把白荷给轮~暴了……”
    顾维身体一僵,刹那间心中涌起说不出的寒……
    楚衍没有再看顾维,站起身,没有说明行踪,径直离开了书房。
    素素谈话应该快结束了,他在陈惠卧室外面等她,可能会比较好。至于他的母亲,她大概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好好想一想,究竟是儿子重要,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总统位置重要。
    前往陈惠卧室时,看到唐天瑜离开了房间,背影凄凉惊惶,楚衍微微敛眸,将目光收回,眸色沉戾,此刻他该感慨万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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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内,陈惠虽然经受打击,面色惨白,但她依然贵气逼人。
    她极为偏爱王室宝石蓝,仍是一身宝石蓝冬季套裙,优雅尊贵一如往昔,雪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此刻看着白素,不再如同以往那般不近人情,反而透着说不出的复杂和后悔。
    白素看着她,眼眸无波无澜,这个她本该唤一声外婆的人,给过她极致的痛和羞辱,她永世难忘。
    花白的头发,迷离痛苦的眼神,这身虽然包裹在套裙里的身体,早已老态毕现,如今她目光微颤,双手发抖,白素唯一想到的就是岁月无情。上天对很多人都不公平,可是在苍老和死亡两件事情上却一视同仁。
    她忽然在想,当年楚锦秋……她母亲的棺椁从西宁移到皇家医院时,这个老人可曾佝偻着身体跪在楚锦秋面前,可曾抚摸楚锦秋棺椁的时候,有一种悲凉感直冲脑海?
    在陈惠眼中,她所在乎的“门当户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一步步间接逼死了楚锦秋,让她客死他乡多年,就连死了以后还要被迫跟丈夫分开?
    白素手指下意识握紧,死死地攥着,眼底拢上了一层yīn霾,宛如化不开的寒冬乌云,冷冷的盯着陈惠。
    再看楚修文,他眸光深沉如海,陷入难言的沉寂中,过分沉默,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忏悔?
    “你放心,我不会轻饶唐天瑜那个小贱人。”最先说话的人是陈惠,她看着白素,试着打破僵局,“没有人可以在欺骗我之后,还能独善其身,我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
    果真有钱有势说话就格外大声,因为权势太大,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损及他人。
    “素素,别怪外婆,我以前那么对你,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品品的女儿,如果我知道的话,我……”陈惠眸子有些湿润了,隐隐有泪花浮动,话语悲痛:“我就算再狠,也不会伤害品品的孩子……”
    白素起先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还记得我曾在楚家说过什么话吗?如果你们忘了,我不介意再讲一遍,那天我说:从今天开始,我跟楚家恩情两消,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白素扯了扯唇角:“自从北海绑架案之后,我每到yīn雨天就很害怕,我把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塞着耳机,把音乐声调到最大,我欺骗自己,外面艳阳高照,根本就没有打雷下雨。我不想有一天遭遇天打雷劈,更不想九死一生后,有一天不得好死。”
    “素素——”陈惠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痛:“你原谅外婆,我真不是有心的,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白素无动于衷,缓缓说道:“你曾讽刺我是不会下蛋的母**,你说我身为残疾人不配嫁给楚衍,你说像我这样的人存在这个世上,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别再说了。”陈惠表情羞愧,后悔不已:“不要再说了……”
    白素淡淡的看着她,声音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
    ——原来,你也可以有眼泪,只要我是你的血亲,你完全可以感受我的痛,可以为你之前所说所做感到羞愧……
    ——太晚了,当我被你践踏的时候,你磨损我的尊严,一遍遍告诫我什么是鲜廉寡耻。我和楚衍七年婚姻,却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大起大落。给我们婚姻制造问题最多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把我踩到污泥里的那个人是谁?不是唐天瑜,是你们这些自诩我亲人的人……
    ——听听外面的声音,有多少人在说我悲惨,我不愿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我自己,当别人都觉得你可怜的时候,只有你自己不能自暴自弃,你要坚强的笑给别人看。我每天看着我的右手臂,那是怎样一种锥心之痛?
    从陈惠喉咙里不知道是不是迸发出一道呜咽声,白素没听清,但她却看到了陈惠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流了出来。
    白素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视线落在楚修文身上:“当年北海绑架案,幕后主使人是不是你?”
    “是。”楚修文眸色沉郁,“你一直死咬着暗杀事件不放,我担心事情闹大,届时被右翼抓到把柄……再加上楚衍态度很强硬,一直不肯签字离婚娶唐天瑜,我就动了杀机,派人把你绑架到了北海……”
    体内有一股戾气直冲脑际,白素狠狠盯着楚修文:“秦川是你派人杀死的吗?”
    “……是。”
    白素手指发抖,只差没有冷笑了:“这么看来,国立小学枪杀案,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都是我做的。”
    白素的心,撕裂般的疼痛着,然而楚修文眼中却是一片死灰色。
    白素沉沉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声音冷静:“有一句话叫血债血偿。”她该多谢他的坦诚,等楚翎事情结束后,她和楚修文的恩怨也该尘埃落定了。
    楚修文唇角微勾,居然笑了起来,“我就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后悔哭泣的陈惠有些后知后觉,大惊失色道:“素素,他是你亲舅舅,你不能这么做……”
    “妈——”楚修文握住陈惠的手,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柔和:“她是品品女儿,这是我欠她的。”
    “我会再来的。”走几步,白素回头看向陈惠和楚修文,隐含讽刺:“如果不想看到我,你们可以随时暗杀我,如此一来,你们人间开怀大笑,我一人黄泉独行,无非静等来世再次为人,寻机报今世未完大仇,所以……请随便。”
    不再看他们任何情绪外露,出了卧室,一眼就看到站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楚衍。
    幸好,还有他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