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话

作品:《我的播音系女友

    或许我们是垮掉的一代,但却没有人可以代替我们。
    大连地处海岸,经常下雨,所以街道和街边的树都特别的干净。天空蓝蓝的,海也是蓝蓝的,洁净如洗。有时候工作太累时,我就会坐公交车到星海广场的海滩边坐上一阵子,听海水拍打沙滩的声音,看飞花溅落碧浪的风景,我多么希望那看似永远也不懂哀愁的海鸥能带我飞去远方,去寻找我自己的方向。
    王月和小小都返校了,我和小小通过几次电话,她在电话里虽然表现出乐观的样子,但我能够感觉到她语调中的悲伤。王月在**上偷偷的告诉我,她说小小最近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她和小小在二外北门附近的一家小区里租了一套房子,她和小小搬出了宿舍一起住。有一段时间,小小经常半夜里独自坐起来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哭泣。这一点,她非常的不安,不过她说她会帮小小安定下来的,小小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也非常的难过,我说都是我不好,如果那晚我送她们回去,就不会出现那样的事了。王月说要怪就怪她,她当时不应该落下小小一个人独自跑掉的。她和我聊时很伤感,我安慰她说,真正要怪的是那些犯罪份子,如果有一天让我遇到他们,我非灭掉他们不可。
    小小的事,我没有跟我们学校的任何人提起过,我希望小小忘掉那个噩梦般的晚上,重新开心起来,明亮起来,但一个月过去了,小小还是那个样子。王月几乎每天都在**上和我领,告诉我小小最新的情况,但王月似乎有些悲观,她说小小的情绪始终都不稳定,有时候她会穿着睡裙独自站在楼顶上看着远方,还有的时候她会半夜三点钟起来莫名其妙的去洗澡,洗完澡就会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偷偷的哭泣,直至天亮。王月说每当她看到小小这个样子,她就特别的想哭。
    何止是她,我也特别的想哭。坐在办公桌前,每当想到这些哀愁,我眼眶总会发红,同事看到后就笑我,说我娘娘腔,跟女人似的,简直是个小男人。
    (49)
    四月中旬的时候,我从大连回学校做毕业设计。
    二外和我们学校比邻相隔,我在学校的这段时间里,经常去二外北门的那家小区去看王月和小小。王月和小小租的房子是一套,两室一厅,平常时她们一人一间。我去看她们,有时和她们领聊晚了,王月就将她的房间让出来给我住,她和小小睡一间。
    五一长假王月要随学院去乡下义演,她走时将自己房间的钥匙给了我,让我住她的房间,帮她看着小小,她害怕小小的情绪出现变故。
    说实在的,我回到学校的这十多天来,小小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她乐观、眼睛明亮、心情似乎永远也不会化妆,喜怒哀愁总是挂在脸上,这让我有点怀疑王月是担心过度了。
    周日的傍晚时,我从图书馆出来,没有回宿舍,直接去出租房那里找小小。
    转动微微生了锈的钥匙,打开门走进客厅,里面光线暗淡,略显空寂。忽然听见小小的屋子里缓缓响起一阵长笛的声音,音律婉转而忧伤,仿如隔世女子久远的哭泣。
    我呆了一下,努力辨析,依稀是德国作曲家Johann Pachelbel的《卡农》那支曲子。之前我玩游戏时用电脑弹过那首曲子,所以特别的熟悉。
    侧目小小的房间,房门是半掩着的,我竟不住走上前去,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墙壁四面被画笔涂成了五颜六色,而画笔和颜料就凌乱的放在桌子上。窗推开一小角,小小坐在窗台前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昏黄的阳光漏了进来,掉在她的脸上、头发上,将她半边的长发染成红色。落寞紧凑的曲调,好似有了形状似的,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从笛管里跳跃了出来,漫过她的手指、长长的秀发,流淌的满屋子都是,让人听了特忧伤。
    我呆呆的站立了会儿,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终不忍打断。
    一曲终了,她放下长笛,缓缓的转过头来。我看见她流泪了,阳光将她泪珠照的晶莹剔透、五彩迷离。
    她定目望着我,她说:“哥……”
    她一字吐出,旋即又闭口不说一字。
    在她叫我哥的时候,我脑中盘旋着的仍是刚才那伤感的旋律。
    我转目看她的眼,她的眼眸特明亮,但她的声音透着一股莫名的哀伤,这让我不知所措。我走上前去轻轻的捧住了她的脸,将她脑袋揽入我的怀中。她又叫了我一声哥,然后伸出手来将我抱紧,她嘴唇微启,字句清晰,一字一字的说道:“哥……我真想把自己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屋子里……那里静静的……没有阳光照进来……没有过去……就只有一个我自己……”她说着,喉中哽咽了一下,几欲说不出话来。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哗啦的就流下来了。
    我一直都不敢问她,问她被三个民工劫持的那个晚上,那三个民工到底有没有对她做过些什么。虽然她说她没事的,但我总隐隐感觉到了些什么,感觉到她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我以前一直都很尊重那些在工地上忙碌的民工们,但自从小小出了事以后,一看到他们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尽管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会遭人鄙视。
    或许,小小并未受到我想象的那种伤害,有时候我又会这么安慰我自己。
    我陪着小小一直坐到了天黑。我坐在床边,而她坐在椅子上,将的脑袋埋进我的怀中。窗外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但阳掉进了暮色中。黑夜是白天的孤独,一点一点的爬进了我们的屋子,将我们慢慢囚禁,让我们也孤独了起来。我们就像是年幼的刚哭闹过的孩子,和好后轻轻的相拥在一起。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依旧的黑。我觉得有些饿了,于是轻轻的将小小抱了起来,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拉过被子帮她盖上。
    我下楼到饭馆里买了两份便当,又去面包房买了些面包切片然后返了回来,但进到小小的房间里时,却发现没有小小的人影。
    放下手中的东西,四下看了看,客厅里、王月的房间里、还有卫生间里都查看了一番,但仍然没有看到小小的影子。一股莫名的忧虑情绪突然笼罩着我,我一下有些紧张了,一连喊了几声小小的名字,但仍然没有她的应答声。我有些急了,噌噌的就往楼下跑,但才下了两层楼梯,我突然想起了王月曾经告诉我的话,她说小小最近的举止有些奇怪,她总是买许多画笔将屋子四面的墙壁涂成各式各样的颜色,总是半夜里起来洗澡,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坐到楼顶的围栏上去……
    这让我很害怕,我又发疯般的折转了回去,一直跑到了楼顶。
    灯光远远的投了过来,将楼顶的空气涂画成半透明色,给人好空无好孤寂的感觉。小小独自坐在围栏上,夜风将她白色单衣轻轻的拂起,她望着远方的深黑处,一直都很安静。
    我发了疯似的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小小的身子微微轻颤了一下,回过头来发现是我,于是甜甜的笑了,她说:“哥,你是不是怕我从楼上跳下去呀?”
    她虽然笑得很自然,但我却抱着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当她发现这一点后,缓缓的伸出手来,用纤弱的手指抹干我眼角的泪珠,安静而认真的注视了我的眼睛一会儿,说道:“哥,你哭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小小嘟着嘴说:“哥,你放心好啦,我可不愿意从这里跳下去。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人的身体一定会摔得四分五裂,死相也一定很难看的……嗯,如果想离开,我宁愿吃安眠药,静静瞪在一个人的怀抱里睡觉,然后温暖而困倦的死去。那样即便是死了……”她突然停顿了一下,侧过脸看着我,认真的说道:“哥,即便那样死了,样子也一定很好看对不对?你也一定会像现在这样雄我,抱着我痛哭一场,对不对?”
    她说话时,嘴角有笑意,笑意苍白。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将她抱下了围栏,抱着她,就像一个身材结实体型高大的父亲抱着他年幼的小女儿一样,一直走下楼去。
    下楼时,她柔弱的双臂紧紧环抱着我的脖子,我觉得她的身体特别的轻盈,没有任何的重量。我借着楼道里氤氲的灯光,一步一步的走。她在我怀里兀自说有一天她突然就死了,死的时候她的灵魂就飘了起来。而她竟然可以看见她自己死去的样子,还有哥抱着她哭的样子。
    再后来,她一直说了许多莫名的让人绝望的话。我也记不清具体的内容了,只是她每说一句时就会把我抱紧一些,好像生怕我跑掉了,但在发现把我弄疼了后,又会把我放松一些。
    回到了屋子里,吃过东西后,小小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而我就陪她坐在床边看电视。小小每天都要看凤凰卫视,她最喜欢模仿里面节目主持人吴小莉的表情和说话风格,不过有时候也会一本正经的给我来一段陈鲁豫胆词。她也和陈鲁豫一样,有芭比娃娃般娇俏的身体,只不过脑袋也比较,和身体更显得协调而已。
    大概是十点钟的样子,小小抱着一只布娃娃挨着我睡着了。她睡着时脸上也会带着表情,有感伤的,也有微笑的,好像会说话一样。但布娃娃却永远只有一个微笑的表情。
    将她抱进了被子里,我略微收拾了一下有些狼藉的餐盘,然后退出了房间。
    打开王月的房间,一头扎进了王月的被子。
    王月是个爱干净的女孩子,她的房间里几乎是一尘不染,房间内装扮的和小小的房间差不多,都特别的淑女化。闻着王月被子上散发出叼淡的香味,我心绪不宁,好一阵子都没入睡,就一直在想:王月平日里要得用多少香水啊?
    后来我还真有些好奇,于是打开灯,打量了一下王月的屋子。只见桌子上还真是放了许多的化妆品,睫毛膏大多都是韩国牌子的,眼霜、香水都是法国的。粗略统计了一下,这一桌子化妆品,少说也值三四千吧。妈呀,真是个贵族啊。
    在大连呆了近两个月,已经有些习惯那里潮湿的空气了,所以才回北京的时候总是忘了喝水。昨天一天也就喝了一小杯水,夜里就渴得不行,朦朦胧胧的爬起来找水喝。喝完了水,又重新爬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看时间,半夜两点过五分,于是便坐起来到书桌上找了本书看。书是安妮宝贝的,没想到王月也爱看灰暗yīn郁的文字。
    大概看了半个小时吧,我爬起来去卫生间。但刚打开卫生间的门,却看见一个女孩子正站在浴室里,她身体雪白,不着一丝。
    浴室和卫生间是连在一起的,当时浴室的门没有关,我看见那个女孩子后禁不住吓得木立了片刻,然后惊慌失措的退了出来。但奇怪的是,当时那个不着一丝的女孩子却一声不响的望着我,眸子里不卑不亢,显得十分的淡定。
    退出卫生间后,我突然觉得怪怪的,怎么好像被偷窥的人是我似的啊?
    脑中稍一清醒,我立刻想起了浴室里那个女孩的样子。是的,应该没错,她是小小。
    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心中特别的抑郁,然后慢慢退到一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似乎想了很多问题,但却一个问题也回忆不起来。
    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卫生间的门开了。客厅的壁灯是亮的,我看见小小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走了出来。她一声不吭,静静的走到我面前,我能够听见她发梢上水珠滴下来时发出的轻微的声响,她小声的叫我:“哥!”
    我没有应答她,想着刚才的情景,窘迫的头都不敢抬。
    我听的见她轻微的呼吸声,接是啜泣声,声音柔弱而压抑,她似乎整个肩膀都在轻微的颤动。
    我不知所措掸头看她,然后站起身来,慌乱的上前一步抱住她,轻轻的抚摸她的肩膀,我希望她能够安静下来。但她只是不停的小声哭着,然后小声的说着一些不知所云的词句,后来她慢慢的说:“哥,我发现我好脏,我真的好脏!”
    她说这句话时,我的心微微震动了一下,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事情,王月说她总爱半夜起来不停的洗澡,她是觉得自己很脏吗?我心里特难过,但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问她那晚那三个民工是如何伤害了她。我所能做得就只是不停的抚摸她的肩膀,直至后来吻了她的额头。
    小小,在哥的眼里,你是世界上最干净、也最清澈的女孩子。我说。
    但你又是那么的脆弱。这句话,我放在心里,却没有说出来。
    不过小小丝毫未曾听见我的安慰,只是喃喃细语,说了很多话,但很多都是吐字不清。后来她突然一个字一个字特凄凉而带惧意的说道:“哥,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们将我抱进了一间漆黑的屋子里,屋里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又好像有很多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耳边有一种冰冷的声响,像是垂死的人在说话,又像是魔鬼的嘲笑。我很害怕,于是我想逃走,但却怎么也逃不出去……他们将我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撕掉,然后一个一个朝我走了过来……他们,一整个晚上都不停的朝我走过来,我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他们……”说着,她语无伦次,又哭了起来。她还说:“每当晚上做到这个噩梦,我总会醒来,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黑色,然后就感到无可救药的怅惘,兀自掉下泪来,边掉泪边盼望有人紧紧搂抱我自己。而那个时候没有人在我身边,我就只能孤零零地在床上哭个不停……”
    说到这些,她就偏头看我,将头靠在我的怀里,小声的哭,哭得很厉害。
    我也忍不住哭了,我想我隐约明白了一些事情。小小想告诉我一些事时,她总是说那些事是在梦中发生的,但有时候我却相信那些事都是真实的存在。
    每当小这些梦魇时,我都会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个梦魇,或许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糟糕。是梦,总会醒过来的。所以我一直保持着缄默,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
    后来小小在我怀中哭着睡着了,睡得特安静,像哭累了的孩子。我将她抱进王月的屋子里,想将她放在床上,但她睡梦中仍将我抓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我,她似乎想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于是我抱着她蜷在床上的角落里静静的坐了一个晚上。
    这一个晚上,她的小手不时要紧紧的抓我几下,好像生怕我消失了似的,弄的我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
    天亮后,趁小小还没醒过来,我将她平放在床上,然后出去买了些早点回来。小小仍然还在熟睡,我不想叫醒她,于是坐到客厅里。后来又躲到卫生间里给王月打了电话。
    王月已经醒了,她说他们昨天演出的很成功,很受欢迎,说今天明天还要到一个山村里去演出。我不想打搅她的兴致,所以装作特别高兴的样子,没有告诉她昨晚小小一些古怪的举止。
    后来直到王月问起小小昨晚的情况后,我这才避重就轻、遮遮掩掩的给她讲了些。王月说小小经常是这个样子的。我有些担心,我说:“王月,我想带小小去看心理医生。”
    王月愣了一下,她说她早已带小小去看过心理医生了,医生说需要心理疗法,让我们尽量不要去刺激小小,让小小能够忘记过去最好了。
    后来我有些忍不住了,我特悲观的说:“王月,昨晚小小告诉了我她那晚的一些事情。我猜小小她……她真的是被那几个畜生给糟蹋了……”
    我话一出口,王月在电话那边突然就破口骂了起来,特别的激动,她说陈杰你***到这个时候了还提这些干什么?或许他们只是用一些别的方式给小小带来了伤害,并没有强奸小小。她说小小也没告诉过她那晚真实的情况,还说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宰了那帮畜生。说着,说着,她又劈头盖脸的把我臭骂了一通,边骂边哭,好像受伤的是她而不是小小似的,然后把电话挂了。
    自从小小出事后,我心里就一直特别的难受,我想如果那晚我把她们两个送过了那片工地,也许小小就不会出现那件事了。王月有时候也挺内疚的,她说要是她当时不独自跑掉,也许小小就不会出事。但我自责的说,她没有错,要怪就应该怪我。后来王月就说,陈杰,其实你我都没有错,不对吗?为什么我们总是责怪我们自己,而不去谴责那三个作恶的畜生呢?她这样安慰我时,我听见她都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想起这些,我都绝望透了,好似生命到了世界的尽头。
    王月挂掉电话后,没过多久,她又笑嘻嘻的打电话过来了,她说:“陈杰,你不要生气啊。我刚才是脾气坏了点,一切都是我的不对。要不你今天带小小一起过来找我玩啊?乡下的人可善良了,比城里人单纯多了。”
    我一想,反正这段时间也没事,不如带小小出去散散心也好。
    等小小醒后,我说我们去找王月玩吧。小小高兴的说好啊。然后她就拖着一双拖鞋满屋子里跑,刷牙、洗脸、吃早点,然后又跑到屋子里去收拾东西。
    出发的时候,小小把她的长笛也带上了。她喜欢吉他、长笛,钢琴也弹得特别的好,以前王月经常说她,说小小你当初不和我一起考表演系真是浪费了你一身的好才艺啊。小小却说她只把那些所谓的才艺当作是一种爱好罢了,她真正的理想是做一个优秀的电视节目主持人。
    我记得,张了了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和小小坐公交车到了河北省廊坊市,又转了几道车到了王月他们演出队伍所下榻的小县城。
    到县城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找到王月他们所在的宾馆后,我和小小也各自订了一间房。
    王月和其他演出的同学老师大概是九点钟的样子才回到宾馆的。我和小小与王月见了面,然后窝到一个房间里谈天说笑,还打开窗户看外面天空的星星。
    这个小县城没有北京的华光锦色,最繁华深处也看不出几分大气,到九点多钟时就已经变得很安静,马路上也看不到多少行人和车辆了。夜晚奠空蓝蓝的,特纯净,仿如没有受过尘世污染的孩童的眼睛。
    王月给我们讲了许多她这次下乡演出的事情,讲到他们演出完后农民伯伯发出的经久不息的掌声,讲到农民伯伯将花生和瓜子塞入他们的口袋里,讲到农民伯伯干枯的嘴唇里迸出的欢呼声,她说农民伯伯们也真正的艺术,她说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她还说那些最真实的东西也许就是最美好的。后来她兴奋的忍不住上前捧住小小的脸说:“小小,我真想和你一起分享我收获的掌声和欢乐!”
    我看见小小笑了,她笑得非常纯净。而我就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她们,不过看到她们开心的笑容,我比谁都快乐。
    第二天王月还要去一个贫困的小村子里去演出。王月将我和小小的情况与带队的老师说了,那个老师非常和善,同意我和小小坐他们的巴士一起前往。
    早上八点多钟的时候,车停在一个贫瘠的小山村里。我们看见许多男人、女人和孩子从各自家中奔了出来,一直追着我们的车奔跑,我们心情就特别的激动。不过看过北京宏伟堂皇的钢铁建筑,又看看这个山村里支离破碎的裂了缝的房子,我们又有些感慨万千。
    在山村里的一块空地上搭好舞台,四面已经围满了前来观看演出的村民。王月平时都是喜欢欧美一些纯净歌曲的,不过到了这里,她却唱的是歌功颂德之类的老歌,我总觉得这类歌曲早已留在了我们的童年里了,随着时间的逝去,就只属于我们那个有着某些特质的童年了,不适合现在的我们了,所以王月唱这首歌曲时,我就忍不住的想发笑。
    等王月唱完后,有村民抗议,说要她唱几首新颖的歌曲,要他们没听过的,流行歌曲也可以。
    王月昨晚告诉过我,说现在的老百姓的品味早就有所改变,他们厌倦了那被唱过的一遍又一遍的脱离艺术特质的歌曲,他们需要真正的艺术。后来王月便灵机一动,将小小拉了上去,她们二人弹着吉他,合唱了那首明亮而伤感的校园歌谣《冬天的树》:
    你像一阵春风拂过了我的生命,
    却只留下一段回忆给我,
    让我无法寻觅你的影踪。
    你像一朵浮云掠过了我的年轻,
    却只留下一段伤心给我,
    让我无法寻觅你的影踪。
    我在这里等你,等成了一棵冬天的树,
    把对你的思念开成了花朵,静静守侯着你经过,
    我是一棵冬天的树,我在想你,
    我是一棵冬天的树,我在等你,
    我知道这一切都无法有结局,
    我只能够把这一切放在心里,
    ……
    啊 啊 啊
    ……
    时光匆匆过,却带不走我的思念,
    我明白自己并不洒脱,只能眼看着花凋落,
    我是一棵冬天的树,我在想你,
    我是一棵冬天的树,我在等你,
    我知道这一切都无法有结局,
    我只能够把这一切放在心里,
    我是一棵冬天的树,我在想你,
    我是一棵冬天的树,我在等你,
    我知道这一切都无法有结局,
    我只能够把这一切放在心里,
    我是一棵冬天的树,我在想你,
    我是一棵冬天的树,我在等你,
    ……
    啊 啊 啊
    ……
    王月和小小唱这首歌时,四下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生怕打破这首歌营造出的那份干净。我似乎看见细微的清风有了行状,远远的吹了过来,一直就从山那边,从白云那边。
    一曲尚未罢,但我已经看见小小泪流满面了,而台下的村民们好多都眼睛湿湿的。这次演出领队的老师,她也一声不吭,直到王月和小小唱完走下台来。后来我听见领队的老师不停的在和小话,问她的一些情况,比如问她是哪个学院哪个专业的,又比如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学歌的,后来领队的老师说小小没报考他们表演系真是可惜了。
    接下来几天,王月还要到几个山村里去演出。我和小小跟着王月到处晃荡,领略了村民们的纯真与朴质,也领略了许多啼笑皆非的怪事。当夜晚来临,我和小小、王月结伴行走在县城的灯红酒绿深处,每当看到许多还未成年的漂亮女孩子花枝招展的走进了洗头房,向油头粉面冠冕堂皇的男人们强颜欢笑的时候,我就特别的想感慨,感慨都市浮华的背后,却有许多人的心在滴血。
    王月说她玩《劲舞团》网游时认识过一个女孩,才十七岁,但听说她十五岁时就已经成为了性工作者时,她就特别的想哭。当十五岁时,也许我们都还是好孩子,都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听老师讲书中的人生,都在白色的阳光下红色的Cāo场上奔跑着我们的青春,但那些为了生计而在人生中失落的人们,他们却不知道坐在哪里,奔跑在哪里。
    王月说到这些时,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开始的时候,我和小小就一起安慰王月,但没想到安慰了王月一会儿,小小也跟着哭了起来,估计小小也是想起不堪往事了。于是我又开始安慰她们俩……
    这一个晚上,我就甭想睡了吧。身上全是她们俩的鼻涕眼泪。后来她们俩看见我的衣服被她们的鼻涕眼泪弄得湿湿的,就躲在一边吃吃的发笑,说我特别的傻。
    我和小小随王月她们的演出队伍回到学校后,还没在宿舍里坐稳,张了了就在电话里和我闹腾。
    这段时间,张了了在忙着找工作,所以和我联系的少。而我又光顾着小小,所以和她也没怎么通过电话,只是在和小小去找王月玩时给她发过一条短信,告诉她我要陪小小出去一段时间。张了了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以前我和她相处时,无论我和哪个女孩子单独出去,她从来都不会怀疑我会整出什么背叛她的事来。她非常自信,她说如果我背叛她,那就证明我不爱她了。既然不爱她了,背叛又何妨?所以我和小小出去找王月时,她就说你们去吧,玩的开心点。她不吃我的醋,有时候反倒是让我感到很郁闷。
    张了了在电话里很急的样子,她说:“陈杰,你来找我吧,要快一点。”
    于是我慌慌忙忙的去找她,因为她又说如果我不马上去找她,她就死给我看。这一招也真够狠的,我想。
    在张了了的宿舍楼下见到了她,她一身外出旅行的哥伦比亚着装,背后还背了一个大旅行包。
    我问她要去哪里。
    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不停的哭,苦累了就不停的抓我的xiōng口。我倒是慌了,心想这这娘们手劲还挺大的。于是我发誓,说和小小王月他们外出,纯属友情。张了了说她知道,只是她特别的想哭。
    后来我帮她背着包,陪她在校园里散步,自己整得跟个骆驼似地,挺傻×的。
    那个时候,天很高,天很黑。我们在校园里散步,校园很小,但路却很远,因为我们从一个角落走到另一个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她说她想离开北京,没有理由。她还问我,愿不愿意陪她一起离开。
    我犹豫了,于是她便拿过她的背包,独自在黑色里背离我走远。
    在地铁口我追上了她。她见到我,又开始哭,显得很兴奋,于是又抓我的xiōng口。
    我们踏上了地铁的列车。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于是我什么也不想,只是跟着她跑。后来边跑边想,估计等跑到北京西站了,地铁坐累了、公交车挤累了,她就累了,就会哭闹着要回来了。但我们坐完地铁、挤完公交车,马不停蹄的往前跑,后来买了火车票就一直跑到云南去了。
    坐了两天火车,有点累,我想在县城的旅馆里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但张了了说:“陈杰,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再往其它的地方走。要不然,我爸妈会很快就找到这里来的。”
    当时我似乎清醒了一点,问她原来我们出来,她爸妈都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叫我出来陪你旅游呢。这下我可罪过大了,成了人口贩子了。
    她说陈杰你少贫嘴了,如果你不愿意,自己回去好了。
    我问她为什么要跑到南方来?为什么不让她爸妈知道?
    张了了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明亮的眸子深深地看我。她注视了我有好一会儿,突然像个小孩子撒娇有预谋似地扑进我的怀里。她说:“陈杰,你不要问了。现在,我们能够在一起,这就足够了!”然后她就哭了起来。
    这个女人哭起来风格和小小完全不一样,小小哭得时候很安静,偶然会很小心的抓痛我的xiōng口,而她哭的时候双手总是会不停的在我的身上乱捏乱掐,不过瘾的时候还会加把劲。
    我安慰她说:“了了,我也特想和你在一起。我不问了,你说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张了了突然破涕为笑,一把推开我,拉起我的手就往前跑。于是,我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终于得到了解放。
    我们在县城里找了长途汽车站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了,然后又转车往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跑。这两天来,我们的工作就是不停的跑,从一个地方向另一个地方,向着白云飘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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