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杜堇被留在了这处大房子内,尚景浩似乎很忙碌,他在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时间杜堇都是一个人,她静静坐着发呆,她无事可做,手机被尚景浩从窗口扔出去,这个大房子内是不可能有通讯设备的,杜堇就这样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她把头放在膝盖上,想着谭宗希,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她想要问尚景浩有没有把谭宗希放出来,只是她连尚景浩的人都见不到,更别提向他询问。不知道谭氏和易恒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已经乱成一团糟。
    门板有轻微声响,杜堇没放在心上,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心,但是那个声音一直在持续,无奈她只好站起来走向门口,打开门,一团白白的小东西摔在地板上,它肥肥的小身子呈前爬的姿势一动不动。
    杜堇惊喜地看着这个小东西,伸出手把小东西抱起来,小狗可能被摔疼,可怜兮兮地趴在杜堇怀里面。杜堇认真地看着小狗,这狗像极了小秃子,和她当初离开时候抱的那只小狗是姐妹,那时候小秃子已经走丢一天,以至于杜堇离开的时候也没能见到它。
    小狗似乎认识杜堇,在她xiōng口轻嗅着,闻到记忆中的味道,它模样乖巧地窝在杜堇怀里面,懒懒地睡觉,杜堇手顺着它的毛一下下,“你是小秃子对吗?你记得我。”
    小秃子嗷唔一声不再动,杜堇抱着小狗坐在窗户边,小秃子是只流浪狗,刚出生还不足满月,被杜堇带盒子抱回去,肖冥宸看不上小秃子的血统,不肯收留它们。奈何杜堇抱着小狗不撒手,大有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的豪迈。
    “你要是喜欢狗,让他们去买就好,这样路边捡来的小狗是有疾病的。”肖冥宸耐着性子安慰她,奈何那时候的杜堇太年轻,而且她从心里面排斥肖冥宸,更别说是听他的话,在她心里面认为,肖冥宸不让她做的,她就偏要做。在心底存有一个想法,把肖冥宸惹毛,这样她就能离开她。
    但是她低估了肖冥宸,肖冥宸的目光在她和盒子里面冷的呜呜叫的小狗之间巡视,最后做出一个艰难决定:晚上你热情点。
    杜堇的心已经如一潭死水没有一点波澜,小秃子的出现带回丝缕关于过去的美好,她在肖冥宸身边也幸福过,他曾经是那么宠溺她,虽在那帮兄弟面前肖冥宸经常虎着脸,在单独面对她的时候,却更像是个无赖。
    当初害肖冥宸杜堇你后悔了吗,杜堇在心里面问自己,她后悔过,在那三年她不止一次后悔过,就算肖冥宸做过无数犯法的事情,送他下地狱的人应该是那些执法人员,她甚至想,如果她没有那么做,她和肖冥宸会是什么样。
    也许他们已经结婚,也许他们已经有了孩子,也许他们可以幸福,但是杜堇却要一辈子被良心谴责,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她怎么对得起肖冥宸对她的强取豪夺,和那些屈辱的过去。
    保姆叫杜堇下楼吃饭,杜堇抱着小狗说不饿,保姆并没有马上离开,有些为难地立在门口,“曾小姐请您下去。”
    曾小姐,这是什么样的人物,杜堇没有心思去应付陌生人,保姆期期艾艾地说,“曾小姐说她知道你想要知道的。”
    杜堇还是下楼,她要看看对方能不能给她提供想要知道的讯息。杜堇抱着小狗下楼,在餐桌前坐着一个女人,她面前摆着精致的食物餐盘,动作优雅地切着牛排,好像她所在的不是家里面的餐桌,而是高档餐厅。
    女人看到杜堇,再看看她怀抱里面的小狗,轻笑着说,“亏我找它那么久,原来是在你那里,养不熟的白眼狼。”然后招呼保姆说,“给杜小姐做碗烩面。”
    杜堇还站在那里,听着女人如女主人一样的安排,女人看着杜堇继续说,“阿姨做面条味道不错,你尝尝。”
    杜堇坐下来,小秃子还是坐在她腿上,小秃子大眼睛看着杜堇,团着小腿趴着。
    面条很快上桌,面上放了薄薄的牛肉片,香菜葱飘在上面,闻起来味道的确不错。杜堇拿起筷子吃一口,面劲道有嚼劲,汤汁鲜美可口。
    曾初夏看着对面的杜堇,杜堇低头安静地喝汤,她话很少,或者说她不曾开口,安静地吃东西。小秃子闻到汤面香气,不安分地扒着桌子想要吃一口。
    曾初夏把旁边盘子里面的食物放在小秃子前面,“这是你的食物,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不懂礼貌。”小秃子一点不给曾初夏面子,眼睛依旧巴巴地看着杜堇吃,杜堇被小秃子馋馋的眼神看得不忍,挑出来一根面条放在曾初夏推过来的盘子里面,小秃子摇着小尾巴吃的香喷喷。
    “小秃子被浩宠的无法无天,有时候连我的话都不管用。”曾初夏无奈地对杜堇说。
    杜堇还是闭口不言,她能说什么,说谢谢尚景浩也就是肖冥宸对小秃子的照顾,还是谢谢曾初夏对小秃子的忍耐,这条小狗现在已经不是她的所有物,她以什么身份谢。
    吃完碗里面的面,杜堇低头摸着小秃子滚圆的肚皮,“你要告诉我什么?”她还是耐不住询问,她实在想知道外面的消息。
    “谭宗希腿疾复发,结果你想到,他出狱了,现在在谭家老宅。”曾初夏说,顿了顿之后补充,“他腿估计留不住。”
    听到曾初夏的话,杜堇眼睛里面忍着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滴落进小秃子的毛发内消失不见,“其他呢?”
    “谭氏现在是谭宗耀管理,易恒的管理者是谭宗辉。”
    事情还是变成这样,谭宗希变得一无所有,谭宗希从过去的被架空实权一无所有,到拥有谭氏和易恒,这其中的努力杜堇是知道的,现在他又失去这一切,而更重要的是谭宗希的腿,杜堇知道谭宗希的腿,监狱那样潮冷的地方他腿肯定会复发的。
    “谢谢你。”杜堇吸下鼻头,她只要知道谭宗希已经安全就好,她已经自身难保,她还能怎么样,只希望谭宗希以后不要再和她牵扯上任何关系,她是个不祥之人。
    曾初夏对杜堇的事情有些了解,更何况她毕竟也是女人,询问杜堇,“你没事吧?”杜堇摇摇头,“我可以上楼了吗?”
    曾初夏点点头,杜堇抱着小秃子走了。曾初夏看着杜堇单薄瘦弱的背影,爱情是件恼人的事情,就像她爱上尚景浩,就像杜堇曾经爱肖冥宸现在爱谭宗希,就像肖冥宸爱杜堇。爱情让大脑麻痹,不能正常做出判断。
    这晚上消失几天的尚景浩竟然回来了,他应该是喝了许多酒,因为他走路趔趄,刚进门浓重的酒气被带进屋内,杜堇失神地坐着,对越来越近的男人毫无反应。
    尚景浩坐在床上,身子突然向后倒去,压在杜堇腿上,杜堇还是一动不动。尚景浩安静几秒钟,他转过身面对着杜堇,“怎么?恨我了?”
    “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杜堇不再惹恼尚景浩,他问什么问题她会回答,只是没有一丝表情。
    尚景浩呼出酒气哈哈笑,“恨就恨吧,杜堇你恨我,我也恨你,恨不得你死。”尚景浩幽幽地说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杜堇,似乎在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杜堇死亡。
    本不想惹怒他的,杜堇还是忍不住,“那为什么还不动手。”她还活什么,留着这条贱命受折磨吗。
    尚景浩突然翻身而起,有力的大手掐上杜堇的脖颈,渐渐用力收紧,杜堇觉得难以呼吸,她认命地闭上眼睛,尚景浩是真的想要掐死她的,用了九成力气,杜堇脸上的血色在流失,变成苍白色,她不能呼吸,她不挣扎着摆脱尚景浩的手。
    突然听到嗷唔一声似痛苦的声音,杜堇脖子上的大手也松开,她能正常呼吸,猛然灌入的空气让她呼吸不畅,弯腰局促地咳嗽,整张脸憋得通红。原来刚才是小秃子咬了尚景浩,被尚景浩用力踢向墙角,小秃子缩在墙角呜咽地叫着。
    “妈的,想死?没门,你要是敢死我就让谭宗希给你陪葬。”尚景浩说完就趔趄着出门。
    杜堇能感觉好受点,下床把小秃子抱起来,小秃子眼睛泪汪汪地看着杜堇,杜堇看小秃子可怜的模样心里一阵泛酸,她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她害了谭宗希,害了小秃子,害了父母,害了所有有关系的人。
    而此刻在谭家,又是另一番景象,谭家的私人医生在给谭宗希检查伤势,谭老太太坐在一边手里面转着那串不离手的佛珠,只是今天转动的频率偏快,暴露了她此刻内心并不是真的一片平静。
    私人医生长长地叹口气,“三少爷的腿不容乐观,我建议截肢。”王医生是谭家多年的私人医生,平时多是为谭老太太看病,其他人也是要多次邀请。
    谭老太太深知王医生的话的准确性,既然他说截肢那就是没有留着的希望,老太太手里面的佛珠停顿一秒,“听你的。”
    王医生开始吩咐助手为截肢手术做准备,谭宗希在这时候竟然睁开眼睛,因疼痛他额头上满是冷汗,额前刘海湿透,他用力握拳,却不肯叫出声,“不截肢。”他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
    王医生确认他是清醒的,手术需要病人本人确认,就算是谭老太太也不能为他做决定,谭宗希等力气恢复些,他清晰而有力地再次重复。
    王医生询问地看着谭老太太,谭老太太站在谭宗希床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希望你活着。”
    “我会活着,但是要两条腿活着。”谭宗希竟然笑了,只是他笑得无力笑得苍白。
    谭老太太点头,“希望你还我个健康的孙儿。”
    王医生虽医术高超,但是腿伤他一个人不能完全掌控,而且谭宗希是谭家最疼爱的三少爷,王医生又找来一个权威医生,两个人商量不截肢且能让谭宗希站起来的方案。
    手术的几个小时,是痛苦的,谭宗希偶尔会醒过来,他疼的出现幻觉,他似乎看到杜堇,杜堇在背对着他哭泣,她哭得极其无助,那个场景十分熟悉,好像存在谭宗希脑海中多年,那个女人虽没有转过身,但是他知道那个人肯定是杜堇,他听得出来她的声音。
    一个声音存在于谭宗希心底,他不能倒下,他要站起来,他不能让杜堇哭,且要完整地站起来,他不愿杜堇看到残缺的他。
    手术结束,王医生抹掉额头上的汗,对谭老太太说,“手术很成功,三少爷腿内植入钢板,一百天之后拆出,这段时间之内不能下地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