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宗希所在的这处房子是谭家的私密财产,连谭宗希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四处种着花草,环境安静宜人,谭宗希除了第一个月躺在床上,后来能坐在轮椅上出来看风景,他对这处房产的环境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来他何时来过。
    谭老太太虽不常来却在这里安排五六个保姆,阿睿被调来负责谭宗希的安全。谭宗希不怎么说话,他本就是话少之人,经过这次伤痛他话更少。
    阿睿不说话陪在谭宗希身边,谭宗希没有睁开眼睛,问,“现在外面消息怎么样?”
    “谭氏被谭……,是大少爷管理,易恒是二少爷在管理。”阿睿怕刺激到谭宗希,谨慎地回答,谭宗希没有他想象中的暴躁或者恼怒,他很平静,平静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还有呢?”谭宗希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心里面却无法平静。
    阿睿一向冷漠的脸上有些不忍,他偷偷看眼谭宗希的表情,“杜小姐依旧没有消息。”从谭宗希出事起,杜堇出现在易恒,但是某天却突然消失,阿睿想过杜堇去哪里,在他的认知中,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贪图享乐的,杜堇这个时候消失必定是想着谭宗希倒了,另找他处,只是这些他不能对谭宗希说。
    “我住进去的那几天,谭家有什么变化。”谭宗希睁开眼睛眼睛一闪而过的狠绝,杜堇消失几天之后他被放出来,这其中的关系他能猜到,杜堇去求肖冥宸。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耻辱,他宁愿就那样死掉,也不愿她用自己去换。但另一方面,他心里竟然有些窃喜,这样是不是说明杜堇对他的爱。
    “大少爷和二少爷忙着接管谭氏和易恒,谭老太太找关系救您。”阿睿回想着那几天谭家的人来人往,谭老太太多年不正面出席场合,竟然为了谭宗希在家里面大宴宾客。
    谭宗希当然不会完全相信阿睿的话,倒不是阿睿会骗他,只是阿睿看到未必是完全。以谭家的地位,以谭老太太多年来的人缘关系,想要把谭宗希从监狱里面弄出来,虽有难度,却并不是一定不可以,除非他们不想救。
    谭宗希用力抓着轮椅,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苍白,他仍旧没有放手。这些他都记在心里面,别等他站起来,他要一笔笔讨回来,谭宗辉也好,谭宗耀也好,尚景浩也好,所有人的,加注在谭宗希和杜堇身上的疼痛,他要加倍夺回来。
    杜堇在这处别墅已经一个多月,尚景浩这一个月回来的次数虽频繁些,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不再如过去那般冷硬,但是他在家吃饭的时候,杜堇是必须要在旁边陪着。在尚景浩在家的时候,小秃子的食物就是生肉,在尚景浩不再的时候,杜堇会喂它熟食。
    小秃子是条好狗,它惧怕尚景浩,尚景浩给它生肉它不敢不吃,模样乖巧,在尚景浩不在家的时候,洒脱地狂奔,呆萌可爱地翻滚着小身子。
    杜堇依旧不被允许出门,她也没有提出出门,外面的世界怎么变化和她再无关系,她的生活还有什么指望。或者说她不敢出去,她怕听到关于谭宗希的消息,怕听到他失去一条腿的新闻,在她的回忆中,她还能看到谭宗希长身玉立英俊潇洒步履稳健地走过来。
    尚景浩竟然出奇地没有为难杜堇,甚至在杜堇住进来一个月期间,尚景浩没有提出来更为亲密的举动,这完全出乎杜堇的意料,在她认为,既然要折磨她,自然是心灵和身体的双重,心理上的折磨已经达到,为什么身体上却放过她。
    杜堇觉得尚景浩是个矛盾的人,他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有时候又带着点纠结复杂,看她的眼神仇恨且痴缠。
    或许他觉得自己不配才不碰自己吧,杜堇这样想,日子就在她逗弄小秃子中度过。
    曾初夏偶尔会来,曾初夏也不是多话的人,她有时候会拿扑克牌,有时候是多米诺牌,两个人玩过钓鱼,玩过挤乌龟,无聊地打发时间。
    杜堇对曾初夏没什么排斥的,只是心里面有些怪异,一个是昔日的爱人今日的仇人,另一个却是新人,这样奇怪的组合坐在一起玩游戏,说不出来的奇怪。
    曾初夏倒是坦然,“我知道你不待见我,说心里话,我也不待见你,所以我们扯平了。”杜堇咬咬嘴角为自己不会隐藏情绪而懊恼,曾初夏爽朗地笑几声,“你这副模样倒是十分像小秃子,你一直占着他心里面的位置,其实我还挺恨你的。”说完撩着长发,咯咯地笑出声,“平时我也找不到其他人玩,暂时就泯恩仇吧。”
    “谢谢你陪着我。”杜堇还是知道的,曾初夏不可能是真的无聊到来找她这个情敌来玩。
    曾初夏似真似假,贼兮兮地压低声音对杜堇说,“如果我说是尚景浩,哦,是肖冥宸让我来陪你的,你信不信。”
    杜堇咬着唇,看着曾初夏辨别着她的话,点点头。
    “好吧,原来你早就知道,好吧为了完成任务,咱们接着玩吧,这张纸条该贴在你脸上。”曾初夏撕了一条便利贴,贴在杜堇脸上,两个女人脸上各贴了四五张纸条。
    曾初夏并没有说谎,的确是尚景浩让她来的,不然她还真的没这闲工夫来和杜堇玩,谁有心情和情敌玩游戏的,但是她的确爱尚景浩,既然他心里面忘不了杜堇,她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曾初夏不明白尚景浩到底在想什么,嘴上说要惩罚杜堇,把人关在这里之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谭宗希这时候正是脆弱的时候,如果想要对他致命一击,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尚景浩明知却无动于衷。
    尚景浩是恨杜堇的,也是关心杜堇的,不然也不会让曾初夏来陪杜堇。这也许就是他对杜堇纠结之处,一方面想着毁掉她,一方面又被微弱的不舍揪扯着。
    外面响起车子的声音,杜堇和曾初夏正为先抽谁的牌而石头剪子布决斗。两个人都没有注意门口的动静,直到保姆的问好声,两个女人才转过头,杜堇抿着嘴巴不说话,曾初夏轻笑着说,“今天挺早。”
    “没什么事情就回来了,在玩什么?”尚景浩坐在曾初夏旁边,看着桌面的牌问。曾初夏扬扬手里面的牌,“你猜猜。”撒娇地靠在尚景浩身上,尚景浩看眼杜堇手里面牌的排列样式,“找乌龟。”
    “你怎么知道?”曾初夏疑惑地问,杜堇也好奇地看着尚景浩。
    尚景浩对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话有些不屑,“你除了这个还会什么。”曾初夏小手在尚景浩身上轻捶一下,“屡战不爽。”
    杜堇把手上的纸条扯下来,她站起来上楼了。虽她现在已经不爱肖冥宸,但是看着曾经把自己捧在手里面的男人此刻对另一个女人宠溺,杜堇心里面还是有些怪异感。
    躺在床上,杜堇嘴巴静静念着谭宗希的名字,不知怎地脑海中竟然出现的是肖冥宸的脸,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看的她后背发冷,最后肖冥宸什么也没说只是叹息一声,那声叹息在现在听来却是包含众多情绪的。
    晚上,只能听到几声狗吠声或者是野猫的叫声,一道黑色影子轻易翻过高高的墙壁,他身影敏捷地从墙壁上跳下去,落地稳健且声音极小,没有引来不远处看守者的注意力。
    这道影子跳过台阶,轻声推开一扇门,门内很安静,有木鱼一下下敲打的声音,一个略上年龄的老太太跪在观音前,整个房间内充斥着燃香的味道。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办,我要的呢?”来人压低声音说,他声音嘶哑,像破旧风箱发出的刺耳声音。
    老太太依旧跪在那里,她一手转动佛珠,另一手有节奏的敲动木鱼,“年轻人不要心烦气躁。”
    来人轻呲一声,“你和匪徒讲稍安勿躁,未免找错对象,我想要的你什么时候给?”来人不耐烦继续询问。
    老太太从地上站起来,坐在旁边的木凳上,她嘴角挂着淡定的笑容,“中天现在是你的了。”说完重新闭上眼睛,嘴巴里振振有词。
    “我要找的人呢?”男人继续追问,甚至从身后拿出枪指着老太太的头,“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如果你不配合,我只能失手。”
    老太太说句罪过,“佛门境地,观音之前怎可动凶器,你犯杀戒。”
    男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移手抢指着的方向是屋内的一个花瓶,物件破裂之声,那件花瓶应声曾为碎片,“人呢?”
    “你失约了,他受伤了,所以我同样需要延长约定。”老太太睁开眼睛定定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我还会回来。”男人闪身出门,一道黑影闪过,再次消失。
    从暗处走出来两个人,手里面握着枪,而枪指着的方向就是刚才男人站的位置,“就这样放过他?”
    老太太摆摆手说,“罢了罢了,又扰清净。”站起来进入帘子内,还是留下一句话,“他不是平凡之辈,他早就发现你们。”刚才的男人应该早就发现帘子后面的两人,不然他不会选择打破花瓶警告,如果他真心想逼老太太,打中她的四肢效果会更好。
    “会不会有麻烦?”其中一个上了年轻点的,是位老女人,她微微弯腰问着老太太。
    老太太在床上躺下,把佛珠放在枕边位置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躺着,“早晚会知道的。”
    “可是三少爷……”老仆人来不及说后面的话,就被老太太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