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或轻轻地为我拭去眼泪，可是我已然无瑕他顾，长久以来，我都知道，神宗说我是最后一位姬姓子孙，祈天他与我一脉相承，又岂能逃脱……
    可是，我不愿相信！
    我不会是最后一位凤凰鸟，祈天他隐藏在这天地间，他只是未曾被众妖发现而已——
    “小凤凰……你心中永远只有祈天……你又骗我了……”他轻轻的声音响起在我耳边，我愣愣地抬头，刹那僵住……
    那个一头黑发如瀑布的男人，那个一身红衣染上黑色的施或，那个拥有一双温柔黑眸的漂亮男人……
    “啊——鬼啊——”
    我遁了，被吓到化为原形，一只五彩耀眼的凤凰划破了海角灰暗的天空，直冲向遥远的彼方——
    那便是我和施或，成年后的他，不再痴傻的他，第一次的相遇。
    第二次，他便杀了我。
    “小凤凰……”
    那黑袍男人幽幽地望向那只五彩凤凰遁去的远方，抬起的手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缩了回来。
    九池愣愣地望着眼前陌生的黑袍男人，他是谁……
    只见黑袍男人轻轻回眸，淡淡地轻叹：“九池，你喜欢的施或已然远去。八千年后，我会与你解除婚约。”
    言毕，袍角挥动间，身形已消失在原地。
    九池愣愣地伫足在崖角上，听着那海浪啪打崖壁的汹涌声，绝美的脸蛋上淌下了无声的泪水……
    ***
    见鬼了见鬼了——
    瞧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长得很像児业的妖怪耶！！
    真是见鬼了，吓死了吓死了——明明耳边还听到施或的说话声，抬头一看就看到児业！
    祈天啊，小凤凰被吓死了呜呜——
    等等！！
    我直冲云宵的鸟身突然硬硬在半空中刹住，挥舞着翅膀疑惑地歪歪头，自言自语道：“那个好像是施或？！”
    我脑子里挂满无数个问号。
    “施或也长得像児业啊！难道真是施或？！”
    我在原地转圈圈：“不对啊！施或怎么突然间老了呢？！”
    “可是，要不是施或的话，那没可能啊，没可能有妖怪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没察觉啊——”
    “飞回去看看！指不定是眼花了！”
    于是我就这么飞回去了，可是海角没有施或的身影，九池也不见了。
    我化回妖形，重新降落到崖角上，用鼻子深深地轻嗅，好几种陌生的味道曾在不久前出现过……
    实在是察觉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施或身边有九池，九池现在比我还厉害，我实在不该Cāo这个心了。”我决定暂且将疑惑放一边，也不急着去找施或。
    就地而坐，盘着腿开始冥想。
    我想我是眼花了，把本来长得就像児业的施或当成児业吧——
    嗯，就是这样！
    正在我苦思冥想时，一道淡淡的茉莉花香气从湿雾中飘了出来。
    “这里竟有个小姑娘在……”妖未到声先到，那带着一丝惊讶的戏谑声。
    我回头望去，只见湿雾中走出一道纤细的白色俏影。
    一身单薄的白裙角下绣着几朵茉莉花，一个长得很是美丽漂亮的女妖，啊，不，是女仙走了出来！
    她嘴角微微含笑，我陡然地只觉她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让我情不自禁地心生好感……
    “修罗族的小姑娘，以你的道行，竟然能安然站在海角之巅，实在意料呢。”那宫仙缓缓过来，踱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笑盈盈地望着我，忽然在我腰间佩剑上一扫，黑瞳里划过一丝惊讶：“修罗族的小姑娘，能否借你宝剑一看？”
    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将宝剑递给了她，然后对着她的颜犯花痴：“你比九池还要漂亮——是茉莉仙吗？”
    那宫仙盈盈一笑，真真是酥软了我的心窝子，“谢谢。我是茉莉花。姑娘这把剑真是把好剑，如若猜得不错，该是出自一位叫‘首尾’的冰妖之手吧？”
    我震惊极了：“你怎么知道？！”
    那宫仙优雅地抿嘴一笑，我只觉无限高贵美好。
    “自然是因为我与那首尾是故交呀。小姑娘，你独自一人在这里，可是等人吗？”
    “嗯，我和侄子走散了，正准备去找他。”我说。
    她把宝剑递还给我，那伸出来的一双白皙皓腕真真是如玉般晶莹。
    “正好，我无聊到妖界一游，小姑娘不介意我同行吧？”
    我想她这般美丽，在妖界这个流氓遍地是的彪悍国度，还是有个护花使者为好。于是欣然点头：“当然可以了！我叫姬曼，你呢？”
    她妩媚一笑：“我叫果果。”
    ***
    果果是个很有女人味的仙子，她的美与九池的截然不同。这样的大美仙，理应该在天界出名才是。
    可我搜索脑中所有的记忆都没有果果这位宫仙的任何资料，于是禀着好奇与联络感情，我追问下果果告诉我：“我是百花宫里的一位小仙女，平时就负责照料花花草草，百花宫那么多的美人儿，我自然是不出奇的。”
    “是么？可是如果你只是小仙女，又怎么能来海角？”我挑挑眉。
    她微微一笑，从白裙里伸出她那白皙的手腕，上面一串白玉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串白玉珠里贯注了神仙的法力，可护我到任何一个地方而不受限制。”
    我仔细端祥那玉珠，平淡无奇，也探查不出一丝灵气。不过，我自是知道这种方式的，以前施或有去不了的地方我也将自己的灵力贯注到一样物什里，让他带在身上，便能借着我的灵力强行突破那里的结界。
    “哦哦。”我突然觉得在她面前我智商下降了……
    果果抿嘴一笑，伸手摸摸我的脑袋，我身子一僵，脑海里一个画面闪过，勾起我久远的记忆……
    昔日，祈天最爱摸我脑袋了……
    “好可爱的小姑娘，我一眼见到你便觉有缘。不若你唤我一声师傅，我教你修练可行？”
    “啥？”
    “你虽根骨奇佳，却无人引导，以至修为甚是缓慢，我从前在你这般年龄时，见到的凤凰鸟啊，那早已经是威慑一方了……”
    “呃……被你发现啦？”她竟然一眼就看穿我原身了！我虽说对她挺有好感，但也只觉后背一阵发凉，这个叫果果的女子怕是一般——
    “别防备我，姬曼。你的大名，整个天界众仙都知道。你来妖界，不曾化名吗？顶着这样的名字，随时都会被发现的哟。”
    “啊……哈哈……”我笑得好尴尬，说来我行走江湖数千年，用本名竟然没一只妖怀疑过我——
    我陡然觉得我这神当得好窝囊哦。
    她见我沮丧，便好心地安慰：“姬曼，拜我为师吧，我会教你如何发挥你凤凰一族强大的灵力，让你在妖神二界难逢敌手。”
    难逢敌手那四字让我眼前一亮：“我能打败毕方吗？！”
    “毕方？”她一愣，随后轻笑：“自然。以你的血统，再修行个两千年便能与她旗鼓相当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对这位博学而多才的果果小姐，女性直觉让我深知她是个大有来头的仙女。
    不过，她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并无加害我的意向……
    “别害怕我，姬曼。我与你的母亲，是故交。我与她从小玩到大……所以，我想让她唯一的血脉，重振凤凰一族……”
    她幽幽地叹息中，向我抛出了一枚重量级炸弹。
    “我的母亲……”我怔愣在当场。
    祈天，他从来不愿多说母亲的事。
    神界，也被强行下了命令，不让议论凤凰姬氏公主一事……
    她带着怜悯的眼神将我拥入怀中：“可怜的孩子，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包括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位祭祀祈天……”
    ***
    我的母亲，全名姬雪华。她出生的那个年代，妖神二界有四大美人，她是其中之一。自成年遇児业，对児业一见钟情当场求爱被拒。
    在很长一段的岁月里，都是我的母亲追着児业的屁股后面到处跑。
    所幸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児业最终答应纳她为妃。
    辰华宫就此所建，昔日他们恩爱一时羡煞众神。
    只是汩弼派妖军侵击人界，再次挑起战火。児业为守护人界前去应战，我的母亲乞求他留下来，就一晚，因为她要临盆了……
    可是児业没有，在他心中，汩弼才是这世间他最在乎的人，只为求一战！
    他离开，而我的母亲生下我后不久，便魂飞魄散了……
    ***
    因着我要等施或，便与果果协商就在海角附近落了户。果果欣然同意。
    在等了几天后，放或出现了。
    远远的那一袭红袍后跟着两条小尾巴，是双生子小黄莺鸟。
    我当时并未主动扑上去，主要还有着对当日那黑衣男人的一丝惊恐。
    直至施或扑到我怀里，那熟悉的清甜奶香味儿才让我确定，昔日是个幻觉，我眼花罢了。
    小黄莺鸟向我行礼，长得甚是乖巧可爱，我笑眯眯地各摸了他们的头，问：“怎地还没长大？”
    “殿下说我们长大了不好看，维持幼童模样即可。”
    我捏捏施或的鼻子：“你怎么能这样呢？”
    施或嘟嘟嘴：“我喜欢，我乐意！她是谁啊？”
    施或满是疑惑地望向果果，果果也甚是温柔含笑地凝视着施或。
    “我叫果果，施或皇子真是丰神俊秀呢。”
    施或拉我到角落：“小凤凰，我不喜欢她，她不是好人，你别跟她在一起！”
    “没啊，我觉得果果挺好的。施或，别担心，她可是认识祈天的，我要跟着她找出祈天来！”
    “祈天……”当施或听闻这个名字时，清亮的眼眸里划过一丝黯淡：“小凤凰心中永远只有祈天……”
    他呢喃声随风吹散，我听不真切，反问：“什么？”
    他轻轻低下头，淡淡地摇头：“没什么……”
    我只觉施或有点奇怪，但并未放在心上。
    欢天喜地地拉着他手道：“果果说要教我好生修练，施或，我暂时就在海角住下来了。你若要回天界去，就先回去。”
    “果果？回到天界我也可以教你修行啊！”施或说。
    我彼时一心都在祈天身上，并未察觉他的言行已经大有所变，只道：“果果说待在海角，祈天到时会出现，我不想回天界。万一与祈天又擦身而过怎办？”
    我松开了他的手，欢快地跳到果果身边，果果比我年长，我虽不知道她活了多久，但她给我的感觉就像祈天那样亲善，让我十分欢喜与她亲昵。
    “果果，你答应我不日祈天就会出现，可不要糊弄凤凰啊！”
    果果笑眯眯地点头，伸出她的小拇指：“要不要打勾勾？”
    我一愣，随后咧开嘴一笑，伸出自己的小拇指：“约定！”
    施或在身后，静静地凝视着那道美丽灿烂的俏影，眼神深不可测。
    果果不经意地扫了施或一眼，施或眼眸与她对上，她微微勾唇，笑容浅浅。
    之后，施或没有回天界，他说要与我一道回去。
    他变得很沉默，可我一心都在修行上，果果说，待我突破自身的境界后，就需要用我的灵力亲手劈开海角的海水，用这把琅琊剑，唯有我，才有能力劈开那海角。
    我们要到极冰之国，诉天很有可能就在极冰之国里。
    施或是排斥果果的，但他极少开腔，小黄莺鸟因主子的原因也不待见果果。
    唯有我，整日与果果腻在一起。
    虽然心生疑惑，果果何以知道这么多，但祈天的消息让我冲晕了脑袋，我什么都不愿去想，只一心修行。
    就那样，我们在海角呆了有一年的时间。
    那日，漫天的星辰耀眼无比。
    果果掐指一算，脸色少有的变色，她遗憾地告诉我：“姬曼，我现在不能再陪你了。我的敌人来了，我必须得走了。”
    “你的敌人是谁？！我帮你杀！”经过一年时间，我真的十分欢喜果果。
    从小我在施或面前扮演成熟的大人，那我在果果的面前，就是一个依赖的小孩子。
    虽然很不爽，我却是心甘情愿在她面前将智商降为负。
    同时我也能理解，为何施或总是千万年都不曾长进，就是这份依赖，让神宁愿一辈子沉浸不愿醒来……
    “他太厉害了。你还如此稚嫩……如果可以，我真想早日来到你身边陪伴你……”她很是愁肠，语气中淡淡的悲伤感染了。
    我想，果果是真的与我的娘亲认识，也与祈天认识。否则，她绝不可能用如此悲伤的语气……
    “果果，你的敌人，到底是谁？”我想不通，以我和施或之力，还能有保护不了的神！
    她不再言语，只是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吓了一跳。
    远处的施或，身子也有些紧绷，清亮的黑眸渐渐地缩了起来，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杀气……
    果果轻笑，回头对施或说：“别那样紧张。这个孩子，我已经守护不了她了，你有那能力守护她。”
    施或却并未因她的赞美而缓下脸色，只冷冷地问：“你到底是谁。”
    “咋了咋了？！”我左张右望，怎地施或这般冷脸色，他在针对果果？！
    我终于后知后觉察觉施或的不对劲了。
    可是他俩神都没给我进一步确认的机会，果果与我道别：“再见，姬曼。未来的人生里，就让这个来守护你吧。”
    我噗嗤一笑：“果果你开玩笑！施或守护我？我保护他还差不多！”
    施或听到这话，俊美的小脸划过黯然。
    果果瞧见，只笑，“再见。”
    然后，她不再给我挽留的时间，招了朵祥云飞走了。
    “果果——”我心里瞬间有点空荡荡的，这样的感觉，很像昔日离开祈天的愁然……
    “她走了，小凤凰难过吗？”施或淡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深深一口气，努力给自己一抹笑容，强颜欢笑：“悲欢离别这样的事一定要看开些！走了，施或，我们回山户村找首尾，请他带我们到极冰之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