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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妓本贤良

    贺心秧眼睛倏地瞠大,他、他……他说她脑子不好,因为他也知道,那个毒药的副作用会在脑子发作?
    扁起嘴,眼睛浮上晶莹,她下意识扯住他的衣袖,紧紧扭着,顾不得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马路。
    “王爷,求求您,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吧,我给您做牛做马,我会尽全力当那种不必用缰绳套着,您一声令下就乖乖做事的牲畜,所以您别再用毒药套着我了,好不?”
    这么委曲求全啊……噗哧,她的模样让萧瑛忍俊不住的笑了。
    那天话说得大声,什么担心是一天、不担心也是一天,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死亡是每个人早晚都要面对的课题……每句话都敲得他心脏怦怦响,让他想了又想,还暗地佩服起她的豁达,原来,她终究还是怕死的。
    第十四章欠债还钱(2)
    “王府里哪儿缺牛马?”萧瑛背过身说话,不让她看见他的笑意。
    “那我为奴为婢,好不好?”她跳到他面前,继续委曲求全。
    “你见王府里缺奴缺婢了?”
    “那我……我给您、给您……”
    她会做什么啊?天天拍他马屁?他又不是丁春秋、任我行【注解:《笑傲江湖》里的人物,日月神教教主,重掌大权后便沉溺在歌功颂德声中。】,喜欢听一堆恶心巴啦的话。不然当他的贴身死士,一出现状况就跳出来、扑在他身上做人肉盾牌?别傻了,宫华说他武艺高强,根本用不到她。
    她想不出可以为萧瑛做什么时,下人来禀,马车已经准备好。
    “嗯。”他颔首,拉起贺心秧往马车的方向走,待两人上了马车,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可以干什么。
    “王爷,我给您当伴游姑娘,日后您想到哪儿去玩,我一定奉陪到底,给您说笑话、给您准备点心,保证您一趟旅游下来,神清气爽、精神愉快。所以……求求您把我身上的毒给解了吧。”
    萧瑛沉默,静静看她,看她的眉眼鼻唇,看她的委屈巴结。
    她不是关倩,关倩只会奉承他的心意,不会同他作对,更不会逮到机会就讥讽他一顿。关倩也不会装上一脸的可怜兮兮,哀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关倩没有她那么多面,不会每次的反应都能出乎他的意料,关倩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不会转个不停,不,应该说,关倩从来不像她这么多话……
    眼底的这张脸,越来越不像关倩了,可不像关倩,像什么呢?像一颗勾人食欲的小苹果?
    见萧瑛迟迟不语,贺心秧再也抑不住泪意,垂眸,湿了双睫。
    他想继续逗她的,问题是她的眼泪,再一次让他“忍不住”。
    他忍不住心疼起她的忧心忡忡,忍不住心疼她被咬得死紧的下唇微微泌出血丝,她流露出来的恐惧刺痛了他的xiōng口,他看得出来,她真的吓坏了。
    带着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他决定妥协,决定把她的忧心放在自己的乐趣之前。
    勾起她的下巴,他轻声问:“你说话算话吗?”
    他问这句……所以是同意了!瞬间,她飞扬起眉眼,手指头加了力气,把他的衣服拧成菜干。
    “是,百分百算、千分千算,铁铮铮的算,淋漓尽致的算,板上钉钉的算。”萧瑛笑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
    他点点头,又问:“会不会你解完毒后,就不再理会我?”
    “我是这种人吗?我不是!我负责任、我有道义,我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圣贤级人物,我答应别人的话,一定会做到。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贺心秧发誓,此生此世若不理会王爷的话,就让我五雷轰顶、一命归yīn。”她口气夸张、动作夸张,最后高举五指,对天赌咒。
    “不必发这么毒的誓言,本王信你便是。”
    “所以……那个解药?”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如果他现在告诉她,她压根儿没中过什么毒,之前的“解药”,不过是滋yīn补肾的六味地黄丸,她信是不信?
    肯定不信,她会以为自己糊弄人,以为他终究不愿放过她。
    于是,他从怀里拿出另一剂药丸,那本来是要给华哥儿补气养身的药,现在……
    “只要吃一丸就行了。”他把药递到她手上。
    贺心秧拿到药丸,也不倒水,飞快往嘴里一塞,胡嚼乱咬一通,这个药……苦得让人想跳脚,可良药苦口嘛,有什么东西比小命更重要,因此她半句抱怨都不说。
    萧瑛剑眉拉紧,细品她的表情,这药苦得紧,难道她吃不出来?
    终于,她囫囵吞枣,把药给咽进腹中,苦得像吞进三斤黄连,一张小脸皱得让人好心疼。
    他爆笑出声,原来她不是不怕苦,而是更怕死。
    他从马车的夹格里拿出桂花糖,她一见,忙不迭的塞进嘴巴。
    “好吃吗?”他靠近她,与她并肩齐坐。
    “能不好吃吗?枫余居的桂花糖,全京城最有名的。”
    想到桂花糖,她又怨了,几句话就被人诓出底细,她的天才脑到这个时代竟然成了蠢货。
    “你已经知道了?”
    “啊不然呢?”小命保住了,她的口气又开始张扬,女人啊,是不能随便宠的。
    她以为他要使起王爷的凶劲儿,咄咄逼人、往下追问:说吧,你根本不是京城人士、不是华哥儿的隔壁邻居,为什么要说谎骗人,你图谋的是什么?
    没想到,他却是拐个弯问:“那你知道如意斋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知道,不就是一个权贵欺民的活生生例子嘛。”
    她歪了歪嘴角,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全是假的,就算在现代文明世界,还不是有黑道大哥叫小弟出面顶罪的事。
    “权贵是真的,欺的是不是民,那就值得商榷了。”
    萧瑛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好看的瞳眸向她望去,耐心地等待她的脑子转出他想要的答案。
    她马上想通,弹指道:“所以那间如意斋的背后老板不是民,而是……官或者权贵?”
    萧瑛眼睛一亮,她果然没教自己失望。
    贺心秧盯着他灿亮的目光,彷佛被鼓励似的继续往下推测。
    “既然是官或权贵,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软弱,任由旁人欺凌霸占,不出头为自己讨回公道,却让几个厨子去对抗权贵?”她的手指敲敲太阳穴,试着推敲出答案。
    他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以小抗大,这背后店东到底在想什么?”
    贺心秧点点头。“也就是几个厨子罢了,这种小虾米对抗大鲸鱼的事,权贵岂会压盖不下来,怎会后来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有谁在背后Cāo控吗?他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企图惊动皇上,让霸人店面的权贵难看?有可能,那……会不会从一开始,皇上到如意斋碰壁,都是事先预作的安排,好让皇帝对如意斋印象深刻?”
    眼见自己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引出她这番推论,萧瑛脸上笑容更盛。
    他该怎么说她呢?说她笨,傻子怎能推敲出这番道理;说她聪明,在许多方面,她却又单纯可欺,他益发看不透她了。
    “哦哦,你在笑,可见得我的推论是对的,那你怎么会知道旁人不知情的始末?莫非你和那个店东熟识,又或者……”他就是那个店东!她的大胆假设把自己给吓死啦。
    这回他不笑了,绷起脸,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瞧。
    心,咚地一声跳了下,她迅速低头,多言惹祸啊,她怎么老是记不牢。
    “你猜出来了?”
    她那张脸明明写着“我已经猜到”,可她不停摇头,打死不认。
    “没有,我没猜到。”完蛋,他是狐狸耶,她竟敢猜到他的隐秘事,是嫌活得不耐烦吗?千万别前毒刚解、后毒又至,前面的巴结全白忙了。
    “不说实话啊。”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一寸寸慢慢扫瞄。
    她不敢迎视他的目光,怕一接触便会被射个千疮百孔,可他哪里容许她当缩头乌龟?他轻拍她的头,将她最后的一丝侥幸拍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