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70
作品:《芙蓉帐》 (11鲜币)第六十一章 太后 上
第六十一章 太后 上
“孩子可单纯的很,没有世俗权力的束缚,更没有前尘旧梦爱恨情仇的捆绑,只要两情相悦两心相爱,他就会诞生,哪怕他的双亲怎样隐藏遮掩和否认,事实胜於雄辩。”耶律溱好似心情颇好的轻快说道。
所以说……
“所以说封玄奕爱你,而你也爱他,此时此刻,在他这麽多的欺骗和背叛伤害之後,你依然爱他,”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宣诸於口,那仿佛生怕惊醒梦中人的轻柔声音此刻听在耳中竟如此尖厉,“即便他曾亲手杀了你们的第一个孩子。”
耶律溱说的随意,甚至轻快,回荡在大殿之上却恍若梦魇。
“那又如何?”短暂的沈默之後,纳兰轩眉梢一挑,答的冰冷,“若我没记错,一年前,也是你对我说,长羽族受孕,受孕两年後才显脉,显脉不显怀六个月後才会产子,若我没有失忆,我记得我回宫至今最多也才两个月,这个笑话未免太牵强了些。”
耶律溱倒是无所谓,包括纳兰轩的排斥和否认,一一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内:“我来只是很好奇你是不是此刻仍然爱著那个男人而已,至於你信不信与我无关,我已经得到了我想知道的,其馀的,你们随意。”
凤眸微眯,毫不遮掩其中的锋芒,却也没有阻止一个闪身躲过宫中戍卫化作一道黑影离开的耶律溱:即便他说的是真的,自己也不会让这成为事实。
右手下意识的附上小腹,华服之下,平坦的小腹谁也不会相信那里正孕育著一个生命,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狠辣,唇角的弧度邪魅嗜血:封玄奕,你最好期盼他说的话都是胡诌,若是真的,那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若凝轩是让感情驾驭了理智,而他纳兰轩,会用行动告诉你什麽叫做理智抹杀那本不该出现的感情!
“真不知该为你的出现开心,还是为你的无果而遗憾……”目光悠远的融入屋外的夜色,启唇,喃喃自语。
次日,在各宫妃嫔惴惴不安之中,迎来了再一次的晨昏定省,只是今日,却多了两张新面孔。
“臣妾(微臣)伊娜尔(克苏齐)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跟随後宫众妃一同行礼参拜後,按照祖制规矩,新进後妃还需单独向中宫请安以示谦卑和顺,只是这无可挑剔的举止配上那锋芒锐利的目光,实在难以同谦卑二字联系上。
伊娜尔貌美明豔,举手投足皆是风情流转,只是目光太过尖锐,藏不住她的野心,而克苏齐就相对收敛了许多,虽然好不刻意避讳与上位者的对视,却不似伊娜尔那般包含侵略性,反倒有几分让人摸不清的深藏不漏。
“平身吧。”纳兰轩一言,各自落座,“初入宫闱又是异国他乡,吃穿用度风俗习惯难免差异不适,平日里若是需要什麽,和各宫的诸位说上一声便可,或者直接来找本宫也可以,沈妃和柳贵侍这些日子也多上上心。”
“是。”柳音和沈淑媛应声领命。
“谢皇后娘娘恩典。”伊娜尔和克苏齐随即起身跪地谢恩。
“潇贵嫔这是怎麽了?脸色怎麽这麽难看?”看似关切的一句话,却听起来总是有那麽几分凉意、幸灾乐祸的味道。
後宫向来如此,争斗不会因为旧人去新人来而停止,更不会顾著新人的初来乍到而发扬风格、诠释一下加收不可外扬,反倒是此起彼伏此消彼长的明争暗斗,急於划清敌我界限。
白贵人一句话引来众人的注意,一道道绝非善意的目光纷纷落在潇琪身上,这才发现潇琪的状态何止是不好,甚至可以用吓人二字来形容:一张脸几乎惨白,毫无血色的双唇紧抿,仿佛极力忍耐著什麽,目光空洞且有些失神,虽说各宫开始供了地龙,而她整个人却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大汗淋漓,一副一碰就倒弱不禁风的样子。
就像这外表给人的印象,开口,语气虚弱的好似随时都会上气不接下气:“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今日身体不适──”
还不待潇琪把话说完,白贵人便轻笑著打断。
“身体不适?呵呵,我看娘娘不是身体不适,而是心里不是滋味吧,”难得有机会打压这平日里自恃母家权威而在後宫作威作福出言不逊的潇琪,白贵人可是卯足了劲儿的图嘴上痛快,“娘娘,这您可得想开些,皇上可是一国之君,而不是某个人一人之君,三宫六院实乃常事,如今不过才新添了两位弟弟妹妹,娘娘这就不习惯了?那这以後的日子是过是不过?这後宫啊,无论当时是何等的圣宠优待,何时有花红过百日的?娘娘可得自己想开些。”
说著,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上位的皇后一眼,这句话是说给潇琪的,也是说给纳兰轩的,再怎样殊荣的圣宠,再怎样阵仗的专宠,还不是在新宠到来的第一夜就打破了一脸两个月日日召幸皇後、留宿凤仪宫的习惯,虽然昨夜的确没有召幸後宫任何一个後妃,可皇上的态度却足以表达他并非皇后不可,或许皇后的宠眷会多一些,可却也想後宫诸人传递了一个消息:他们还是有机会的,至於自己的恩宠到底能到什麽程度,那便是各凭本事了。
“白贵人这麽说话,是该对本宫应有的礼制麽?”或许音调不如平时的高,或许语气没有平时的凛冽,可其中的威慑却丝毫不减,状似漫不经心的一眼过去,足以让白贵人一个哆嗦,暗自咬牙。
“潇贵嫔这话就严重了,人家白贵人不也是为你著想麽,这是担心你,让人放宽了心,怎麽你到还生起气了?”同在贵嫔的位分上,柳潇云和潇琪可谓是平起平坐,端起茶盏浅酌一口,说的温柔,“不过就是这麽点儿消失,用得著你如此大题小做麽?若这後妃人人都向你这般如此爱动干活,怕是当初你入宫那会儿就得让我们闹翻了天咯。”
“既然潇贵嫔身子不适,那就早些回宫歇息吧,大家都跪安吧。”纳兰轩此时竟发了话,还是明摆著向著潇琪,著实让人大跌眼镜措手不及,要知道平日里最不对盘的可就是这两人,如今这又是演哪出?
(11鲜币)第六十二章 太后 中
第六十二章 太后 中
即便人人心里都有无数疑问,可既然皇后都开了口,自己不能赖在这不走,纷纷起身跪安离席。
临走时,柳音磨磨蹭蹭的落在了最後,却一言不发的只是留下一个堪称挑衅的眼神。
“派人去看看,既然潇贵嫔身体不适,太医院那边也得警醒著些。”听不出情绪,不带任何表情。
“是。”荷香领了吩咐亲自下去Cāo办。
今日结束的早,纳兰轩也得空在宫里转转,想到昨天跟在耶律溱身後的人,双眼不禁眯起,唇角一抹嗜血的弧度,怕是有一个人会格外想要知道这个消息。
自封玄奕登记,前皇后成为太后,却突然转了性,退居深宫诚信立佛,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问过封玄奕在前朝之事,而封玄奕也从不过问太后在後宫之事,甚至每日请安这样的连起码的礼数也省了,没有人质问,更没有人敢打扰太後的清修,虽说後宫之中皇后头上还有太后,可在封玄奕这一朝,可谓是後宫尽数归了皇后一手把持,前皇后何怡兰是如此,现皇后纳兰轩也是如此。
既然连皇上对待太后都这麽淡淡的,後妃们更是没有闲来无事想要配个老人家闲话家常的闲人,太后殿一时间清冷的门可罗雀,成天进进出出的除了太后殿的宫人,便再无其他。
而今日,浩浩荡荡的皇后仪仗自宫墙拐角处渐渐出了形,向太后殿这边走来,两边侍婢宫人无数,排成长长的队伍,而那凤撵上坐的,正是当今皇后,纳兰轩。
出来倒水的宫人跟随太后远离喧嚣多年,许久不曾闻听丝竹管弦之声,打老远突然看到这阵仗,一时间紧张的手足无措,端著铜盆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正殿的内室中,太后跪在软垫上,褪去了曾经的奢华明豔,头上不簪半点珠翠,穿衣的料子虽然是一等一的好,只是那款式和颜色,怕是只是在普通大户人家都觉得寒酸,而太后却闭著眼,一脸泰然闲适,腰板挺得笔直,虽说是两子之母,眼角眉梢也都带著些许岁月的纹路,可依旧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手里的佛珠随著不断开合默念的唇瓣一粒粒的在指尖滑动,佛前,一炷清香,真正的浮华褪尽青灯古卷。
“太后,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婢女在一旁已经犹豫了半天,急的团团转,最终还是打断了太后的礼佛。
手上动作不停,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好似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暗哑:“让他回去吧,哀家不理世事已经多年,後宫之事,全由皇后自己做主就是。”
“娘娘,太后还没有传召,不能进去的,娘娘──”
仿佛早就料到太后不会见自己,纳兰轩直接推门而入,将太后中宫人的阻拦声抛於身後。
看了眼一脸淡漠负手静立在殿中的皇后,又看了眼依旧纹丝不动念佛的太后,得到太后示意的婢女是回话不是,是不回话也不是,一时间目光在太后和皇后之间游移,急的满头大汗,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就差没哭出来了。
“太后诚心礼佛微臣本不应打扰,只是有个消息,怕是除了太后,没有人愿意一听。”见太后依旧跪在蒲团上岿然不动,纳兰轩也不急,眯著眼,深深一吸,享受著殿中浓郁的檀香,一副xiōng有成竹的样子,“事关‘乱臣贼子’,不知太后愿不愿与微臣过过话。”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太后手中有节奏滑动的珠串应声落地,发出堪比惊雷的一声脆响。
跪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婢女吓得是冷汗直流,想著这好好的,跟太后谈什麽乱臣贼子的事,这不是成心找事麽。紧随其後追进屋的宫人也跟著跪倒在地,以他的身份总不能将堂堂一国之母生拉硬拽的扯出去吧,更何况太后这边还没发话呢。
“什麽?”猛的睁开双眼,沈寂多年平静无波的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身体因为长年累月的动作而僵硬,转过身来,难以置信的看著这个陌生的男子,风华绝代,惊才绝豔,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转过身来的初衷。
唇角微扬,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连声音都轻轻柔柔仿佛生怕吓著这个久居深宫的妇人:“正如太后所想。”
秀眉紧敛,一脸复杂的看著封玄奕亲封的皇後,难以遮掩的怀疑和不信,起身,跪久了的双腿几乎麻木,一个踉跄,堪堪被一步之遥的婢女扶住,无论怎样探究打量也无法看清那云淡风轻的面容下的思想,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你们都退下。”
“是。”得了太后懿旨的宫人迅速退下,殿内便只剩下纳兰轩和太后两人,一时间静默的诡异,仿佛较著劲儿般,谁也不愿先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沈默。
“你说的‘乱臣贼子’……是谁?”当然,最後依旧是太後最先妥协,只是一个设想,哪怕只是一个或许根本经不起推敲的可能,已让她的声音无法自已的颤抖。
纳兰轩也没想要藏著掖著,既然自己已经来了这里,自然是要将这些告诉她的,虽然喜欢拐弯抹角,可有时直来直往也的确事半功倍:“前仪亲王、嫡长子封玄柘。”
“你……你知道柘儿的消息?”自封玄奕登基已有两年,这两年来,她早已忘了什麽叫开心,什麽叫希望,什麽叫欣慰,什麽叫愤怒,喜怒哀乐都仿佛成为了过往云烟,而唯一的牵挂就是自己的孩子,唯一认可的孩子,成王败寇,以封玄奕的狠辣若自己真去求,怕是就算有生机也会落得个必死无疑,所以自己什麽都不争,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管不顾,完全把自己当个死人,终日礼佛,以为馀生便是这青灯古佛了,而这个年青男子、当今皇后竟会带来这个消息,激动喜悦之情溢於言表,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哪里还顾得上什麽身份尊卑体统,情不自禁三步上前拉住纳兰轩的衣袖,问出这麽多个日日夜夜最让她挂心的事情,“他……还活著吧?”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颤颤巍巍,虽是问句却极度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纳兰轩不知道,若他带来的是截然相反的消息,不知这妇人将会如何。
(11鲜币)第六十三章 太后 下
第六十三章 太后 下
“自然。”此言一出,太后明显松了一口气,连拉著衣袖的双手的力道都小了许多,“只不过活虽活著,却不怎麽顺心。”
低下头,仿佛回忆起封玄柘的样子,脸上好似欣慰,又似难过:“哀家知道,哀家都知道……是哀家没用,帮不了他,是哀家养虎为患,竟教养了这样一个逆子,兄弟相争骨肉相残,何等的心狠手辣!”
闻言,纳兰轩是真憋不住笑了:封玄奕,你是何等的悲哀,连你的亲生母亲都对你不屑一顾,斥责你心狠手辣骨肉相残,可见你真是了得啊!奇才啊!突然觉得当初输在这样一个冷血无情连至亲都弃之如敝屣的人手里,也不算太冤枉。
“太后怎会帮不了他?虽说太后不常在後宫走动,更不与外戚联系,可太后母家的权势以及曾经的势力却依旧不减当初,”纳兰轩径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违尊卑宫规,“亦或者说若是如今连太后都不愿帮封玄柘一把,那他可真是走投无路了。”
起初的欣喜激动渐渐平静,虽然有那麽片刻的失态,可太后怎麽说也是曾经在多少男男女女中间摸爬滚打多年才保住了後位,成为今日的太後,其中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历朝历代都不会变,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也渐渐收敛的温度,看向纳兰轩的神情更多了几分怀疑和戒备。
“你是皇后?封玄奕亲封的皇后?”虽是疑问句,太后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是。”纳兰轩没打算隐瞒更没必要隐瞒,因为事实如此,根本无从辩驳。
见纳兰轩如此坦然的承认,太後戒备的目光中质疑不变,却多了几分激赏:“你是封玄奕的皇后,却来告诉我柘儿还活著,甚至要求我出手帮助柘儿,可能麽?此事若成,帝位易主,事关一己荣辱,你认为哀家会相信?”兀自沈吟了片刻,突然开口笃定道,“是封玄奕派你来试探哀家的是不是?”
“首先有三点需要太後注意。第一,不是我要求你帮忙,我只是告诉你他还活著,而且还离你挺近的,此刻就在帝都,所以来给你提个建议,至於愿不愿出手完全随你,我没有丝毫想要介入或者左右的意思。”面对太后的戒备和质疑,纳兰轩答的不紧不慢一派轻松。
“第二,无关一己荣辱,帝位易主,对於我来说或许还是很喜闻乐见的,至於为什麽,我想我没必要同你细说,至於你信不信,也不管我的事,还是那句老话,随你高兴。”
“至於第三,若真是封玄奕派我来试探你,你认为封玄柘此刻还能活著?”见太后突然紧张的想要开口,纳兰轩笑著打断,“太后放心,至少目前封玄奕还不知道封玄柘近在眼前这件事,所以他还算安全,至於以後他会不会查到,若是不小心查到,毫无势力的封玄柘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怕是由不得我说的算了吧。”
纳兰轩一字一句都戳在太后的心尖儿上,字字句句都听的她胆战心惊,眉头紧敛,虽然戒备依旧怀疑依旧,却已有了不得不赌一赌的念头:“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这不重要,我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带给太后的消息也已经带到,该如何选择怎麽做,全凭太后自己做主,”起身,一揖,乾净俐落,“微臣告退。”
看著莫名其妙毫无预兆突然到来却又同样莫名其妙匆匆俩开的皇后,太后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浩浩荡荡前呼後拥的仪仗簇拥著凤撵上的男子悠悠然的离开,再无一句多言,欣喜激动渐渐冷却凝结,化为戒备、疑惑,最终却成为一记冷笑:
封玄奕啊封玄奕,你千算万算设计手足甚至不顾你父皇的旨意无骨废后,而如今你千挑万选的皇后却一门心思的想要将你推下你做梦都惦记的皇位,真是可笑!真是活该!不怨母后当初没有选你,实在是你根本就不适合当这个帝王,连你身边的人都一个个心心念念盼著你早日下台啊!
封玄柘,先皇的嫡长子,这才是众望所归!
见皇后离开,殿里有听不到太后的动静,忠心的婢女急忙进殿想要一探究竟,却不料成日面无表情连一句话都懒得说的太后,此刻竟如此嗜血而狰狞,嘴角的弧度仿佛硝烟的序曲,眼底的红光彰显著腥风血雨的味道。
“太……太后?”婢女颤颤巍巍试探性的低唤出声。
“今日哀家一如既往的在佛前礼佛,没有人来太后殿,更没有人离开,明白麽?”转身,再次跪在佛前的蒲团上,只是并没有像平常那样滑动著指尖的佛珠,双手合十於xiōng前,面对佛祖深深的拜了三拜,冷冷的开口,惊的婢女一个激灵。
“是。”不知向来和顺的太后今儿个这是怎麽了,自打皇后走後竟让人觉得如此毛骨悚然,可她也知道,太后的意思是让太后殿上下对皇后前来一事守口如瓶装作不知道。
“主子,刚才皇上身边的莫大人前来传话,说皇上中午来凤仪宫用膳。”纳兰轩前脚刚踏进凤仪宫,後脚小九便乐不颠儿的凑了上来,陪著笑殷勤的奉上一杯茶。
接过茶,纳兰轩浅酌一口,应道:“好啊,那就让御膳房准备著,昨天皇上说那白玉蹄花不错,今儿继续准备著。”
“是。”躬身小心翼翼的打量纳兰轩一番,小九试探性的说道,“主子看著今儿个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麽喜事?”
垂眼瞥了小九一眼,分不清喜怒:“本宫有没有喜事是另一说,倒是你们,今天发放月利银子,你倒在这里守得住,行了,别杵在本宫眼前了,你和荷香两个人一起去把宫里的银钱都拿回来吧。”
“是,奴才遵命。”小九答的乾脆,心里更确信皇后今天的确心情不错,应了声,麻利的冲出屋子,冲自己的月利狂奔而去。
“荷香回来了麽?”
“回主子的话,还没有。”此刻纳兰轩身边就剩一个纪煜。
“得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乏了,若是荷香回来,就来告诉一声。”说著,便径自向内室走去。
(11鲜币)第六十四章 有孕 上
第六十四章 有孕 上
快入冬了,天黑的早,申时刚过,天就灰蒙蒙的一片,夕阳斜斜的挂在天边,洒下几缕慵懒的金色,树上晨起的霜才刚刚消融,又要迎来新的一夜。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打昨夜耶律溱漏夜前来告诉纳兰轩身怀有孕的消息,纳兰轩总觉的身子沈沈的,没有来的一阵阵犯困,或许以前也有,可现在看来却让纳兰轩直皱眉,中午和封玄奕一起用过午膳之後,便有开始怕冷犯困,本来想打个盹,却一睡就是一下午,再睁眼,竟快到了晚膳时间。
撩开大红的帐幔,纪煜恰好匆匆从屏风外绕进来,见纳兰轩起身了,急忙上前搀扶,穿鞋更衣。
径自坐到妆台边,纳兰轩不喜欢太过豔丽的首饰,封玄奕对这些极为上心,梳妆盒里从发簪到玉佩,无一不是简单华贵,却个个价值连城。挑了个黑玉的云纹发簪,将长发高高挽起,额前鬓边留有些许碎发,看似随意,可配上那张总是淡漠却倾国倾城的容颜,却总是有无尽的风情。
“主子,荷香刚刚回来了,您看您什麽时候见她?”纪煜在一旁观察著纳兰轩的脸色问道。
“就现在吧。”
纳兰轩这边话音刚落,侯在殿外多时的荷香便低著头哈著腰的快步走了进来,跪地作揖:“主子。”
“怎麽去了这麽久?打听出了什麽麽?”在妆台上拨棱著据说是昨天各国使节进宫的小玩意儿,纳兰轩随意的开口。
“主子慧眼,知道这其中有猫腻,果不其然,奴婢这会可打听出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荷香登时来了劲儿,说的眉飞色舞。
“奴婢遵照主子旨意先去了东华宫,可东华宫的人都嘴巴紧,怎麽问都打听不出来,潇贵嫔回宫後几乎不让宫人靠近寝殿,除了她身边的陪嫁侍女,奴婢等了好久,本来想走呢,却见那个陪嫁侍女神色紧张的从殿内出来,而且放著正门不走,却从角门出去,奴婢觉得其中有蹊跷,就一路跟著她。”
荷香说的绘声绘色,仿佛恨不得将当时的场景重现,其中不免将自己的功劳和苦劳都说到,为自己表表功。
“奴婢跟著她一路到太医院,然後一个太医同样跟著她偷偷摸摸的从角门溜进东华宫,等太医回了太医院,奴才去打听,那个太医却不发一言,所以奴婢就趁那煎药的宫人不留神的时候抓了把那药材,然後另外寻了一个太医帮忙查看。”
纳兰轩也不急著搭话,荷香自然也不敢在纳兰凝轩面前卖关子,话虽然在这个时候听了,却恭恭敬敬的递上来一张药房,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著:
杜仲、续断、仙鹤草、西党参、白术、甘草
或许其他的药材旁人不明白,可杜仲和白术却是实实在在的安胎药。不著痕迹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潇贵嫔怀孕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虽说有孕在身,可是不是喜事却不一定了,一切全凭胡子做主。”当日珞绡宫内种种,荷香也是少数几个目击者之一,那一场颠鸾倒凤巫山云雨可著实吓的她面色巨变,细算时间,除非这孩子是潇贵嫔四个月前初入宫时怀上的,否则,这孽种的身份可是坐实了,可若真是皇上的骨血,四个月的身孕到现在仍不显怀,还真是世所罕见。
看著手里的方子,多日来纳兰轩难得露出真心的笑容,合著这怀孕也是组团来,昨天自己才被告知这麽一个晴天霹雳,今天,上天就不忘补给自己一个天大的喜讯。
“悄悄的去珞绡宫,别留下什麽端倪,不小心将这个‘喜讯’告诉珞绡宫的宫人,怎麽说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让他自己决定孩子的去留吧,下旨打下一个孩子,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本宫可不敢更他们争,”随手将方在在手边的烛台上点燃,毁了,目光悠远的望向珞绡宫的方向,“说不定人家熟能生巧,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呢,何必让本宫劳心伤神?”
“今日的事你就当做不知道,怕是这日後好戏不断不能不看了,还有,告诉太医院,让那给潇贵嫔安胎的太医嘴巴紧些,好好照料著,别影响本宫看戏。”
“是,奴婢这就去办。”荷香笑嘻嘻的领旨退了出去。
纪煜一直侯在一边,静静看著纳兰轩的一言一行,虽然面上并未表露,可纪煜知道,他在极力压抑自己的兴奋,唇边的嗜血,眼的的狠辣,纪煜看的一清二楚,也看的心惊肉跳,虽然曾经在定北侯府中,纳兰轩的心机和沈浮足以让所有同龄人折服、即便是在官场蛰伏多年的老官腔也不得不有所顾忌,可那也止於心机和筹谋,那是智谋,那是令人自愧不如的才能和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气势,或许有人说他残忍狠辣,可相对於旁人,他对自己下手都没有丝毫手软,甚至连自己都作为一颗棋子算计进去了,旁人要怪也根本怪不得。
而此刻,纪煜是真的心惊胆战,那样的狠辣,仿佛字字句句一言一行都如此的yīn毒,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的筹谋,也不是要将人置之死地,而是为了自己闲来无事时的无聊而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一个消遣。
哈著腰双手将茶水奉上,却无法控制因内心恐惧而轻轻颤抖磕的茶具哢哒直响的双手。
接过茶盏,纳兰轩低头喝茶,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出口的话,却是怎样温热的茶水都暖不了的冰冷:“你怕本宫?”
“奴才不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隔著不料,膝盖在地板磕出一声闷响,而纪煜真正想要回答的却是,是。
“是不敢而不是不是,”纳兰轩冷笑,“你自小跟在本宫身边,想在才来怕,是不是太晚了?”
“奴才不敢,奴才真的不敢啊。”本是真心相待,本以为这便是最好的主仆关系,却不料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对主子的惧怕本是常情,可若主仆之间只有惧怕可利益……纪煜不敢再想下去,那麽这些年在宫中蛰伏是为了什麽?如今,又是为了什麽?
“没有什麽敢不敢的,本宫之前说过,只要对本宫忠心,其他什麽都不重要。”随意将茶盏丢在桌上,起身去小厨房看午膳後便给封玄奕炜著的高汤。
(11鲜币)第六十五章 有孕 中
第六十五章 有孕 中
与此同时,夜幕悄至的珞绡宫中,一盏精致的彩釉描金杯“哢哒”一声摔碎在脚边,撒了一地的茶水还冒著嫋嫋白烟,韩瑞风惊疑不定的盯著跪在当中仿佛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球还时不时颤抖的童诃:“你……你说什麽?”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像平常一样,冷静些,沈稳些,可是还是情难自禁的颤抖,虽然只有自己听得出来,声音不由自主的上升了一个音调。
“奴才也只是听宫里几个宫人在那嚼舌根说的──”低著头,童诃顿时冷汗直流,韩瑞风的心性跟在身边这麽长时间了也是多多少少摸出些规律了,也正是因为摸出些规律、知道他淡漠惯了,任何事都不会放在面上,说是杀人不眨眼也不过如此,如今却因为捕风捉影的几句话而失了分寸,果然是因为子凭母贵才是主子最担心的麽,“──潇贵嫔好像有了身孕。”
小心翼翼的抬头,想要察言观色看看主子脸色再决定说什麽怎麽说,却不料只是稍微一抬眼,好巧不巧的正对上韩瑞风如同刀尖般锐利的目光,顿时一个寒颤。
“主子也不必太过信以为真,这只是奴才们捕风捉影胡乱说的,这身怀龙脉的事情可是何等的尊荣,若是潇贵嫔真喜得龙子,何必藏著掖著引而不发呢?”绞尽脑汁调动所有的脑细胞只为能让主子顺心,却不料童诃的小聪明只是火上浇油,“太医院到现在也没动静,东华宫的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去禀告皇上,於情於理这怎麽都说不过去啊,有孕一说是在有待商榷,主子不必太过当真,等明日奴才去打听打听再作打算也不迟啊。”
韩瑞风知道童诃说的很对,且字字合情合理头头是道,也正是因为合情合理头头是道才他更是凉了半截。後宫争宠,後妃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留住皇上留住恩宠,那些手段招数,只有你想不到的,却没有他们做不到的,而这其中最一本万利也是最保险的,便是皇嗣,虎毒不食子,即便真的对某个妃子厌烦了,却依旧得顾念著子嗣对後妃好生照拂,或许不是那最得势的,却也不是那任人欺凌毫无地位的,虽说男妃女妃在华朝早已不受那些前朝拘束,甚至大户人家都以男风为荣,可至少在这一点上,女妃是占尽了先机,谁没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谁没有兴头过了的那一天,若真是在那一天,男妃便是走到了绝路,而女妃,若是有子傍身,至少还能有个依靠。
所以能得龙裔,无论是对眼下处境、母家声势还是日後长远的打算,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所以当初在自己地位未稳时纳兰轩的那个孩子才留不得,若什麽宠眷都过早的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且那个人还不是自己,怕是这一身自己都翻身无望了。可若是放在眼下,後宫後妃无数,却惟独他中宫一枝独秀,若是能以子嗣等皇上青眼眷顾,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以潇琪的性子能不闹得个天翻地覆人尽皆知好好逮准机会耀武扬威扬眉吐气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更何况是隐忍不发闷不吭声?
那麽,也就只有一种情况……
月馀前,珞绡宫那一幕,莫名其妙的燥热,莫名其妙的悸动,以及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会做出那种事情且还被最不该的人当众抓包的情景,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韩瑞风竟抱了一个女人,一个他绝对碰不得的女人,且还有了孩子!
在最不该的时间最不该的地点最不该的场合诞生的最不合时宜的生命……
韩瑞风眼底寒光一闪,嗜血疯狂:这孩子留不得,即便那是自己的骨血!
搭在扶手上的手倏地用力了几分,仿佛要生生将手指插入木头里。
虽说同是後妃服侍皇上,可毕竟男女有别,紧宫戌时下钥,而男妃和女妃之间却是在酉时便不许走动,如今若是匆匆折腾一趟怕是反遭人话柄落人口实,连没事儿都会被说三道四,看来只有等明日了,韩瑞风唯一期盼的,就是纳兰轩还不知道,虽然知道这并不可能,那麽只有赶在他动手之前将一切解决俐落。
看来当初救下张大人实在是明智之举,如今能不能翻身,还有没有转换的馀地全在他的身上。
走进内室,研磨,雪白的狼毫染上墨汁,落在如雪的宣纸上,洋洋洒洒的落下几个大字,折好交到童诃手中:“悄悄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立刻送到张大人府上,务必拿到东西再回宫,”在妆台的锦盒里泛出一块赤金镌字的金牌顺手递给童诃,“这是出宫的腰牌,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务必在宫门下钥之前赶回来,”顿了顿,想到其中尚有不妥,又急忙嘱咐道,“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出宫去城西的缘佛寺求个平安符,切勿走漏了风声。”
自认滴水不漏急中生智,却不知下意识的焦急让向来甚少说话的韩瑞风一下子连珠炮似的说出这麽一大堆,听的童诃一愣一愣的没有来的跟著紧张,条件反射性的瞥了眼手中的字条,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给童诃吓得当场晕过去,身在後宫,有几人不是心狠手辣,有几人还能温婉贤良处处忍让?可白纸黑字上赫然的“藏红花”三个大字著实让童诃也有些吃不消,不过是无中生有的一句话,却不料主子竟会如此上心,还如此果决。
童诃没有多问,更没敢多问,事关谋害龙裔一事,已不是他们一个奴才能插得上话的,只有装作不知装作不明,才是在这件事上的求生之道。
作揖跪安,麻利的退了下去,一路狂奔直指张府。
一夜无眠,辗转反侧间全是那日的点点滴滴,此刻才突然发现,潇琪附在耳边的喘息是何等的响亮,仿佛一声声都扣在心尖,令人挥之不去,而纳兰轩那似笑非笑“我理解”的模样,那不咸不淡根本太不上是安慰的话语,仿佛魔咒一般,不绝於耳。
从来不知道皇宫的夜是那麽长,更没有丝毫身为人父的喜悦和欣慰,除了烦躁和障碍,韩瑞风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要打掉这个孩子。
(11鲜币)第六十六章 有孕 下
第六十六章 有孕 下
这个在纳兰轩yīn谋之中诞生的孩子根本留不得,亦或者说在成为後妃的那一刻,他韩瑞风早已做好了断子绝孙的打算,为报血海深仇,让本就该是断子绝孙的韩家真正做到断子绝孙,又有何不可?
一夜未眠,韩瑞风眼底乌青的起身,童诃看在眼里却不敢吱声,昨夜匆匆赶回,颤颤巍巍的将那包藏红花递上,韩瑞风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只丢下一句“明早起来熬上,要熬的浓浓的才好”後,便径自进屋睡了。
今日早已,韩瑞风也没有过问丝毫,童诃却不敢怠慢的早就将那藏红花在药罐里熬著了。
涂上厚厚的脂粉遮掩眼底的乌青,却掩盖不住一脸的疲惫,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了许多,只是那双黑眸,却愈发慎人了。
照旧的晨昏定省,凤仪宫里站了一院子的後妃,一个个大早上的就大半的花枝招展的,即便无人观赏,也随时准备著随叫随到任人亵玩。
寒风中众人站了没多久,却也已经个个哆嗦著心里怨念著,潇琪因身体不适本想派人来给皇后告个假,却不料纳兰轩仿佛和潇琪约好的似的,让纪煜出来对众人说了句“皇後娘娘晨起身子不爽,请各位娘娘公子早些回宫”便做了解。
韩瑞风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又是多一刻的时间准ˇ被,而对於其馀桥生惯养的各宫主子心里可就不是个滋味了,却也不得不碍於威势隐忍不发,对於这位玉皇后的这种做法,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了,没让这一些人直接在院子里变成冰雕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从凤仪宫中离开,韩瑞风脚不落地的直奔东华宫而去:那个只会惹事不让人省心的蠢货!
“呕!──呕──”
没有让人通传,韩瑞风不顾侍婢的阻拦径直闯入寝殿中,见到的却是潇琪一脸苍白发丝凌乱斜依在床边一阵阵乾呕的样子。
虽然潇琪的确有几分姿色,能入选後宫,谁人不是有几分过人之处,只是此刻落在韩瑞风眼中只觉得烦躁和厌恶。
不著痕迹的皱眉,上前一手将人扶起,一手端过一旁的茶水递过去,冷声道:“你真的怀孕了?”
好不容易得意喘口气的潇琪还来不及平复那胃里的翻江倒海,甚至来不及看清来著何人,一句冷的不能再冷的男中音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的抓紧了被自己将自己裹起来,退了几步将自己所在床脚。
眉宇紧敛,不悦之色更甚:“我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已不再是疑问的句子,韩瑞风早已有了定论。
迟疑的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委屈和怨恨,她恨自己的愚蠢落入了纳兰轩的全套,还受制於一个无权无势的男人,落得个如今这个田地,有口难开有苦难说,最後的担惊受怕却是由自己承受!
“是。”而到了此时,潇琪反倒平静了许多,圣意没有想像中的颤抖和畏惧,已没有丝毫愤恨,仿佛置身事外的旁人。
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杀戮尽显。
一改之前的怯懦之色,仿佛才後知後觉的回过神,迎上韩瑞风肃杀的目光,回以同样的冰冷,哪里还有半分退让和避讳,唇角挂上一抹嘲讽的弧度:“怎麽?嫌麻烦,嫌碍手碍脚了?不要忘了,如今你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出事,你也甭想独善其身!”
极力压低声音,却压不下蓬勃的怒火,放松身体靠在软垫上,轻声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当初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可不见你有半分迟疑,不过一个肮脏下贱的奴才出身,不要以为皇上曾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能开染房了,还敢蹬鼻子上脸对我指手画脚,就你,也配!不过就是皇上一时兴起封了个韩君,你还真当自己配得上这位分?!”
蓦然的听著潇琪歇斯底里的谩骂,韩瑞风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习惯了,抿著唇,藏在袖口中的手却渐渐握成了拳。
“你当这肚子里的孽子我想要麽,若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本宫何故落得如此境地!如今更是遮遮掩掩提醒吊胆的连门都不敢出!”倏地一口啐了过来,满脸的不屑和气愤,仿佛肚子里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骨血,而是一团肮脏污秽的烂肉,急於处之而後快,“韩瑞风,韩君!你若是识相,就别整天在我眼前乱晃,有时间还不如好好安抚一些你那轻如手足的皇後娘娘,若是他哪天突然兴起一个不小心将事情告诉了皇上,你我谁都别想摘乾净了!”
潇琪却不知,自己这句话却正得韩瑞风下怀,本以为还要费一些功夫,却不料自己竟低估了身在後宫之人的铁石心肠和狠毒决绝,即便对於亲子,也不会迟疑分毫。
起身将装有一早就命童诃熬制好的藏红花的食盒端来,打开盖子,香木雕花的食盒内还温著,一手端著精致装点的彩釉瓷碗,一手拿著汤匙舀著暗红色的汤药,仿佛是觉得太烫,时不时的吹一吹:“这是藏红花,活血祛瘀的功效极好,或许能帮得到你。”
潇琪闻言一愣,随即一声冷笑:“韩君准备的倒是周全,事实细致,怪不得能算计挚友落了孩子都还日日怨恨皇上心狠手辣,臣妾佩服!”
说话间,手上动作却不含糊,倏地坐起身,一把夺过韩瑞风手中的白瓷碗,汤匙还在韩瑞风手中,便当面一饮而尽。
了却一桩心事,韩瑞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那这些日子你好生休息著,皇后和皇上那边本宫自会为你圆谎。”
正欲拂袖起身,寝殿的大门却突然打开。
“娘娘,皇后娘娘,不可以的,我家主子还没有起身怕是不变相见,娘娘──”侯在门外的一众宫人急忙赶来阻拦,却哪里是一意孤行的纳兰轩的对手,本就顾念著尊卑有别而不敢下死劲儿。
而至於纳兰轩,更是乾脆将丹田之气迅速激荡开来,周游全身,硬是逼的宫人无法靠近分毫。
唇边挂著一抹似笑非笑,旁若无人的迈著闲散悠闲的步子步入寝殿,目光高傲冰冷带著三分笑意七分嘲讽,手上却“叭叭叭”的直鼓掌。
(11鲜币)第六十七章 兄妹 上
第六十七章 兄妹 上
半躺在床上的潇琪和坐在床边的韩瑞风应声转过头来,先都是一愣,面色难看,随即状似无事的起身跪地行礼: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冲面前急急忙忙赶过来扔不死心的侍婢挑了挑眉,好笑的问道:“你不是说你家主子还没起身不方便接驾麽?那里头那个是谁?”
侍婢顿时汗如雨下,自家主子不是没有起身不适合接驾,而是并未起身却允许韩君入殿而不让旁人靠近徒惹是非,却不料被突然驾到的皇后娘娘抓了个正著,立马哆嗦个不停,结巴著不知该如何辩解:“奴、奴婢……奴婢……”
“得了,别奴婢奴婢个没完了,退下吧,本宫与潇贵嫔和韩君还有话要说。”一大早取消了各宫妃嫔的请安问候,算准了时间屏退一种奴才的跟随径自来这东华宫外头抓包,或许韩瑞风是真的吓疯了失了分寸竟这麽买账,一大早就直奔东华宫而来,且为难一个奴才本就不是纳兰轩此行的本意,扬手一挥让人退下。
侍婢得了命令,却不敢擅自做主,低著头,瞧瞧瞥了眼後边跪在床边的潇琪一眼,见她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才敢退下,在关上宫门的刹那,那一脸担忧不言而喻。
“得了,别跪著了,有身子的人还让跪著,那本宫岂不是太残忍了?”是的,纳兰轩此行并非为了刻意刁难,而只是想讲个故事,顺便看一出戏罢了,当日自己痛失一子,如今旧梦重逢,说不清的快意。
纳兰轩一句话让跪在地上的两人瞬间如五雷轰顶般僵硬,一股凉意直从脚心窜至头顶,连指尖都不住颤抖:他知道了。这是潇琪和韩瑞风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
仿佛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够准确不够生动,纳兰轩又开口纠正道:“哦,不对,已经不是有身子的人了,而是即将小月的人。”
说著,微笑著殷勤的走过来,堪称轻柔的将地上几乎与地板同化的潇琪扶到床边做好:“潇贵嫔是第一次有孕或许不知道,这女人的身子可是娇贵的很,尤其是这生儿育女的事情,就像是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似的,无论是真的生产还是小月,都得好好照看著,不得有一丝马虎,若是处理不妥落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还是小心著些点儿吧。”
潇琪寒蝉若惊,而韩瑞风已经回过神来,既然纳兰轩已什麽都知道,却没有急著告诉皇上来处理他们,自然有他的用意:“皇后娘娘有什麽话不妨直说。”
“怎麽,韩君这就急了?”纳兰轩轻笑出声,在床边随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本宫不过先来无事,日前去皇上的御书房查阅朝中陈年旧事,突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正愁没人一说呢,既然你们得空,不如就陪本宫过过话。”
或许藏红花已经开始发作,腹中隐隐作痛的潇琪不禁皱眉,可她却并不後悔自己的决定,只要过了这一关,大不了就是成为纳兰轩的棋子,可至少还能活命,至少还能保住一族的富贵,厚积薄发,等纳兰轩失势时,便是自己东山再起的那一天,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结果好就可以!
“还是老生常谈了,不知韩君还记不记得本宫‘大病初愈’那会儿你们去凤仪宫请安,而本宫却独独给你留下说的那一番话?”
闻言,韩瑞风心中一紧,而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心平气和道:“微臣时时刻刻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嗤笑出声,纳兰轩也懒得管他的口是心非,这一出戏,有自己的可以安排,也有上天送来的意外之喜,厚积薄发,虽说筹谋不过数月,对一直在仇恨中辗转煎熬的纳兰轩来说却仿佛数十年那般漫长,如今得偿果实,自然要细细品,慢慢尝才来的回味无穷。
“华文帝三十五年八月,时任从二品内阁大学士的韩恪遭人弹劾收录前朝臣子为座上客,歌颂前朝功绩而贬斥本朝律例,推崇前朝人文诗词,做反诗《论古今》而获罪入狱,华文帝大怒,将一族入狱待审,派兵搜府,查反诗七十馀首,前朝余党一人,证据确凿无从抵赖,继而虽无查询却判死罪,诛连九族,且与其相关的一干人事一并获罪,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录用……”仿佛沈浸在回忆之中,有仿佛只是将书卷上的记载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
“本宫记得本宫曾说过,在天衣无缝的严刑难免也会有疏漏,有钱能使鬼推磨,花下大笔银子总可以为他韩家留下一脉香火,只不过这罪臣之子怕是不是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便是末为官奴随意变卖,那日子,怕是不好受吧。”
勾起多年前尘封的回忆,也是最单纯最天真的自己的。
当初失去记忆,一睁眼便是大晚上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街边,或许是缘分,或许是冤孽,好巧不巧的被人贩子抓住,用来凑数买到了荣亲王府当仆役,而那个一同被卖入王府的,便是韩瑞风,只是那时,自己叫凝轩,而他,是墨棋。
王府的日日夜夜是怎麽过来的,他纳兰轩清楚,他韩瑞风更清楚,多少白眼,多少冷嘲热讽,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多少人无缘无故的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打死。
自己是侥幸,也是刻意,接近那个曾经认为一定会成为帝王的人的身边,而那时,还是在底层的韩瑞风,怕是过著连狗都不如的日子吧,对於这样一个有野心的人,怎麽可能会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安度一生?
“只是当年韩家,兄弟姊妹到底有多少人,怕是韩君比本宫知道的清楚吧?”而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过去并不能成为借口,可现在却必须为过去付出代价!
“皇后娘娘说什麽微臣不明白。”
韩瑞风低著头,看不出神色,而躺在床上的潇琪早已是煞白了一张脸,看向韩瑞风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不屑和嘲讽,本来还以为出生低贱,如今看来不过是罪臣之子,自己又多了一份筹码。
(11鲜币)第六十八章 兄妹 中
第六十八章 兄妹 中
“不明白?”纳兰轩不以为意,包容的一笑,“你会明白的。”
纳兰轩也不急,自顾自的说著。
“本宫记得韩家应该一共三子吧,两女一子,韩大人还真是好福气,膝下有子也有女,本应安度晚年子孙满堂的,却不料飞来横祸,若是记得不错,当年家道中落时那个男孩儿应该有十岁了吧?也是该记事的年纪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是一个十四岁,一个八岁吧?若是消息不错,当初那个长女是连亲都定了,结果却身首异处,如今细算来,若是那个妹妹还在,应该也有十六了吧。”
状似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双手紧绞著被褥汗如雨下的潇琪,忽然来了这麽一句:“若是本宫没记错,潇贵嫔今年也有十六了吧?啧,还真是巧合呢。”
说著,冲韩瑞风的方向瞥了一眼。
而方才还靠在另一边的床柱上低著头看不出神情的韩瑞风倏地一颤,浑身僵硬,猛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目光在纳兰轩和潇琪之间游移,仿佛有什麽在面前一丝丝的龟裂崩溃。
可纳兰轩却在此时笑了:“韩君突然紧张什麽?不会以为本宫是在说你──”故意拖长尾音,视线又移到了躺在床上一脸痛苦却强忍著闷不吭声的潇琪身上,“和潇贵嫔吧?”
虽然腹中一阵阵的绞痛愈演愈烈,却并没有到失去意识的地步,纳兰轩和韩瑞风之间的对话字字句句她都听的真切,也正是因为一字不落的听到,瞬间情不自禁的紧绷了身体,露出与韩瑞风如出一辙的神情。
“啧,本宫不过是随便说说,打个比方而已,你俩突然这麽认真倒让本宫不好说下去了,”似笑非笑的将目光再次投向韩瑞风的身上,“本宫说的是罪臣韩恪以及他本该死了的儿女,韩君可别自我代入了徒惹是非。”
“劳皇后娘娘挂心,微臣并无他想。”艰难的开口,虽然语调尽量保持和先前一样的随意,可那紧绷几乎痉挛的身体却怎麽也无法放松。
“本宫一时兴起曾派人去江南打听,即便是有罪当罚,也得有始有终,这并无审讯就定了罪还是在让人不得不多心其中是否另有隐情,结果当初隐情是没查到,倒是轶闻却有一桩。”
“据说当年韩恪落难前,他家夫人曾带著年幼的小女儿回娘家小住,也正是因此躲过了那是前来抄家的官府,只不过这母女俩的运气实在是差了些,若是再晚些,或许能闻听风声逃之夭夭,却好巧不巧的敢在这风口浪尖的当口回来,圣旨已下,官府办事自然俐落,人自己送到门前也省得他们麻烦了,只不过在抓人的时候遇到了些小麻烦。”
“韩夫人爱女心切,哪里肯就这麽将女儿交出去白白送死?据说当时那场面可叫一个触目惊心呢,只不过虽然一时冲出了官府的围剿,自己却命不长矣,好在被当时告假回乡省亲的一对夫妇所救,也算是机缘巧合上天注定,那对夫妇夫妻情深成亲多年却没有子嗣,韩夫人生命垂为之际将早已吓晕过去的女儿托付给那对夫妇。”
“後来,韩夫人自然气绝生亡,被後来的追兵赶上,只可惜逃出去的是两个人,捡回来的尸体却只有一个,皇命不可违,既然事已至此又有的交差,自然没有人愿意费那个力气再去找一个rǔ臭未乾的小女孩,随便在附近的府衙少了个年龄相仿的女童尸体充数,这事儿也就算过了。”
故事讲到当口,纳兰轩又听了下来,不著痕迹的瞥见虽然一脸事不关己在一旁杵著的韩瑞风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动容,哪怕只是分毫,也没有逃过纳兰轩的双眼。
而躺在床上被疼痛折磨的大汗淋漓的潇琪煞白的脸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吓得,惊恐的睁大双眼,怔愣的望著纳兰轩,不愿听却又想知道下文。
心跳跳的飞快,一下沈过一下,仿佛压在xiōng口多少年的东西就要破茧而出。
“韩君可知道当初那对好心的夫妇是谁麽?”纳兰轩越说越开心,荡漾在脸上的温和笑容仿佛邻家大哥哥,还体贴的为床上的潇琪掖了掖背角,“当初的小小直隶州知州如今早已平步青云飞黄腾踏的当上了一朝内阁大学士,还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父凭女贵,那位大人姓潇,潇、洛、天。”
一字一顿,字字句句撩拨著潇琪不堪重荷的神经,直到最後那个名字被纳兰轩说出口时,便再也遏制不住,歇斯底里的惊叫出声:“你骗人!!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哪里还顾得上小腹里一阵阵生拉硬拽撕肉似的绞痛,潇琪瞬间通红了双眼,因为潇洛天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自己的记忆是从八岁之後开始的,关於八岁之前的点点滴滴她完全没有印象,有去问过父亲母亲为什麽,而他们只是笑而不语,机缘巧合之下,母亲才支支吾吾的透露,说是自己八岁那年生了一场怪病,发烧烧的一连好几日都昏迷不醒,轻便了郎中却依旧无果,而三天後却突然自己好了,只是好了之後留下了後遗症,比如说遗忘,能跑能跳能吃能喝却惟独遗忘了之前所有的记忆,记得当时醒来时,看到母亲守候在窗前,自己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是谁。
曾经的点点滴滴过去不当回事,想著忘了就忘了吧,父亲依旧是父亲,母亲依旧是母亲,他们对自己的疼爱自己看在眼里,甜在心里,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过去,父亲不愿提,母亲自然不会随便乱说,久而久之也就谁都不在意了。
而现在,这个只有他们潇家人才知道自己曾经失忆过的秘密,为什麽一个外人会知道,为什麽时间地点那麽惊人的吻合,为什麽会扯上她?!她是潇琪,潇洛天之女,并非什麽罪臣遗子!更不是──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不要以为自己身为皇后就能随意诋毁朝廷重臣,我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哪里由得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在这里信口雌黄!!”潇琪仿佛疯了一般突然扑向纳兰轩,拼命想要把他赶出自己的视线,仿佛只要他不在眼前,这一切就不是真的,一切就还有转圜的馀地。
(11鲜币)第六十九章 兄妹 下
第六十九章 兄妹 下
纳兰轩也不恼,心平气和的接过好似疯了一样扑过来又抓又挠的潇琪,温柔却不失霸道的将人撵了回去按在床上躺好,凉凉的开口:“潇贵嫔,当心这点儿身子吧,你这可是在滑胎,又不方便叫太医,若是不小心著点白白搭进去一条命多不值。”抬头,瞥了一眼已经蒙圈的韩瑞风,抬了抬下巴,“你说是吧,韩君。”
“其实这事情也怪不得别人,都是天意二字罢了,而本宫,不过就是牵个线搭个桥,又有谁能料到韩君不但宠卷优容,连这档子事上都这麽能干,私下里有没有暗通款曲本宫是不知道,至少表面上就本宫所知,就那麽一次,就能一举得子,啧啧,皇上至今膝下无子,这麽看来就这点上,皇上都该需要向你取取经了。”
一阵子牟足了劲儿过去,潇琪几乎虚脱,浑身颤抖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豆大的汗珠汗如雨下,身体时不时的抽搐几下,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
“你好狠的心!……”半天不发一声的韩瑞风终於也沈不住了,看著潇琪的目光也没有之前的冰冷,仿佛思虑再三之後做了决定,眼中几分复杂,几分怜悯,几分避讳,许久才咬牙切齿的憋出这麽一句。
“狠心?”纳兰轩大笑出声,“这个殊荣本宫可不敢当!这宫中若论狠心有谁能比得上你韩君!!旁的不说,就算机关算尽天下之人,至少当初在荣亲王府本宫待你却是真心,不曾有一分一毫的怀疑,知道麽,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打心眼儿里认定的朋友!!我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却惟独对你毫无保留甚至丝毫不加防备!”
“而你呢?你是怎麽对我的?又是怎麽回报我的?!我曾怨过你趁虚而入,可却并不曾真的怪你,因为我那时认为,或许你也有你的无奈,封玄奕的性子,喜新厌旧早就是出了名的,即便是他登基、你与我同在後宫,我还在处处为你设想,为你找尽一切理由来说服自己你的不得不!而你的回报,就是杀了我的孩子!!”
墨色的眼底浓郁的化不开的腥红,大丑为报,丧子之痛怎会随著时间而冲淡?即便结了疤,即便看起来完好如初,可却早已腐坏到了根里,化脓腐烂,不死不休。
“它不过是个还没成型的婴儿,你也下得去手!”
“我有什麽下不去手的,若换做是你,只怕会比我做的更决绝狠辣,”韩瑞风双眼微眯,毫不惧怕的反唇相讥,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何必在装下去,“我有我不得不做的事,独一无二的圣宠是必须的,而你,却是我唯一的障碍,若是让你真的生了孩子,那我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朋友?朋友是什麽东西?那个时候,即便是学亲骨肉挡我路者也只有一死!”
“何况何必给自己装的那麽清高呢,难道你就没有心狠手辣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机关算尽害人害己的时候?你以为你如今站在这里还能算的上干干净净麽?既然你自己都做不到,何必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呢!”一记冷笑,满脸的不屑,“你和我到底有什麽不同。”
“是,我是机关算尽,我是步步为营,我也的确心狠手辣,”纳兰轩从容不迫,听到韩瑞风一连串句句铿锵尖锐的质问反倒一身释然,“可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你算计的是所有你身边的人来达到你的目的,踩著被人的血上位,就不要怪别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我,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机关算尽,可我算计的却是我自己,我用自己铺路,这就是你我的不同。”
“呵呵,现在说这些有意义麽?还是说你已穷途末路需要要我传授你几招?”话锋一转,示意韩瑞风看向潇琪,“有那闲工夫计较,不如看看你的亲妹妹吧,她现在这麽痛苦,可全是因为你啊,因为你这个亲哥哥。”
“其实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上天还是挺公平的,本宫可以当做不知,甚至可以给她创造条件制造机会让皇上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只是呢,有人太过於急功近利,不过也是,你说就算这孩子留住了,也成功生养了,可他该怎麽称呼你们?”说著看向韩瑞风,“是叫你父亲呢?还是叫你舅舅呢?”目光又投向潇琪,“是叫她母亲呢?还是叫她姑姑呢?”
“不过这麽麻烦的事儿本宫可没这个心思弄的清楚,倒是韩君当机立断,给了这个本不该出现的孩子一个了结,”笑著凑近韩瑞风些许,“原来这打胎一事也能一回生二回熟啊,不知韩君此时此刻感想如何,亲手了结了和自己亲妹妹的孩子,心情可算舒爽?心里一直悬的一块大石可是放下了?”
缄默不语,只是狠狠的瞪著纳兰轩不肯松懈。此时的床上的潇琪早已昏厥过去,透过被子,下身的位置隐约渗出血来,触目惊心的红让纳兰轩也不禁眯了眯眼睛,当初的自己,也是这样没了孩子。
“说了半天,不就是为了给你那孩子报仇麽,”倏地,韩瑞风突然冷笑道,“的确,我是有那麽一说,可全凭我说就能管用?若是皇上没有起疑心,任我怎麽说破了嘴皮也不顶用,罪魁祸首四个字我还真不敢当,顶多也就是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现在你在我面前闹出这麽一番阵仗,你怎麽不去找那个真凶去要个说法?”
“这个不用你在一旁煽风点火,”激将法,谁不用用?“只要欠了我纳兰轩的人,谁都别想逃,一个都别想!等到了对的时间对的时候,自然会让你们一一还来,”不著痕迹的附上腹部,纳兰轩笑的妖娆,“不过现在,是先向你讨回点乐子罢了。”
“哦,对了,”仿佛突然想到什麽,瞥了眼床上已然没有知觉的潇琪,怜悯惋惜,“本来本宫是真的怜悯你俩身世想著能息事宁人,若不是韩君著急非闹出这麽一出,也不至於如此,也怪本宫多嘴,一个不小心说了太多连当事人都不太清楚的个中曲折,既然这出了口的话如覆水难收,本宫也只有忍痛了,总不好等你俩兄妹同心,最後弄得本宫腹背受敌吧?”作家的话:求票票~星星眼对指头ing
(11鲜币)第七十章 包容 上
第七十章 包容 上
说著,目光惋惜的在韩瑞风脸上来回看了半天,才不舍道:“放心,既然你父亲不惜牺牲姊妹两个也要保全你,本宫自然不会违拗他老人家的心意,这死者为大的道理本宫还是懂的,所以,只得委屈你这妹妹了,既然他爹都舍弃了他,本宫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说罢,起身弹了弹衣服下摆的褶皱,欲起身离开:“对了,好好照顾著,这时候可矜贵的紧,别出了什麽意外才好。”
“呵呵,哈哈哈哈哈。”倏地,韩瑞风突然大笑起来。
纳兰轩诧异的回头,不会就这麽点打击就疯了吧?这也太不经玩儿了,这一招招的好戏还没演完呢,扫了兴就不好了。
却不料迎来的却是韩瑞风倨傲的姿态。
没有管床上潇琪的死活,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直视著纳兰轩的视线第一次让纳兰轩觉得居高临下,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Cāo控者俯瞰著世间渺小的苍生,悲悯的,同情的。
“你会後悔的。”韩瑞风说的笃定。
“本宫从不会对自己所做的任何一件是後悔,尤其是今天这件。”纳兰轩回答的果决。
“所以说你才会後悔,”韩瑞风反倒愈发自信,“他还真是可怜,而你,也同样,只不过他曾经不知而现在知道了自己的悲哀,而你,明明翻了这麽大一个跟头,却仍学不会教训。”
纳兰轩不禁皱眉,注定的手下败将如此倨傲的姿态实在要不得,即便只是强装的,也纳兰轩烦躁。
“我就等著看,等著你到底能折腾成什麽样,”韩瑞风一脸云淡风轻,仿佛超脱於外,“你说你我之间的不同是我算计别人、用别人的鲜血铺路,而你是算计自己,自己给自己铺路,呵呵,其实不然,你我其实一样,只是你比我幸运,你我都是抱有各自的目的接近他,却又情不自禁的爱上这个利用的对象,”见纳兰轩皱眉,韩瑞风不以为意,“你别急著拒绝,也别急著否认,实事就是事实,即便那只是曾经。”
“而他也明知你我各有目的,只不过他和你我一样,情不自禁的动情,情不自禁的爱上,所以说你比我幸运,因为他爱上的是你,而并非我,若今日易地而处,我更多几分幸运,他爱的是我,怕是也由不得你今日在此耀武扬威了吧。”
“你话说完了麽?”纳兰轩冷著脸,明明看了一出期待已久的好戏,却莫名的为韩瑞风这三言两语不著调的话而烦躁,“说完了就让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封玄奕没有爱,而我纳兰轩亦然!”
纳兰轩的话并不让韩瑞风觉得意外,反倒是意料之中一般,脸上笑意更甚,十足的嘲讽玩味:“所以说,你永远学不会教训,太骄傲,太自己以为是,虽然你们有这个资本,所以有些事你们永远放不下身段,永远困在局中而不自知,永远煎熬不可自拔,这是我要看的戏,期待著你好好本色出演。”
“那你就好好等著吧!”懒得和韩瑞风在这种有的没有的事上多费唇舌,转身便大步离开,所以他没有听见韩瑞风仿佛梦呓的呢喃,没有看到韩瑞风瞬间萎靡怅然的神色。
“自从十岁以後,我韩瑞风便不需要朋友,也不会有朋友,有的,只有仇恨,和讨回公道的决绝,为父母平凡,是我唯一的支撑……”一抹自嘲,一抹无奈,“可墨棋,却有朋友,短暂一生中转瞬即逝的友情,一个叫凝轩,一个叫青竹……”
“……可是,韩瑞风是我……但墨棋……也是我……”
御书房内,碍於皇上黑如锅底的脸色,朝臣们早早就识趣的告退了,唯有豫亲王封玄振一人受得了这张臭脸,顶得住这低气压。
“皇兄,你要放纵忍让到什麽时候?如今当著这麽多朝臣和使节面就能做你的主了,背地里不知道还做了些什麽!”封玄振披头就来开口就是质问,“他这样你也不管管?”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合上手上的奏章,手上不停,又还了新的奏章摊开。
要知道曾经对封玄奕来说没有什麽比威胁皇位权威更重要的了,而如今竟有人当中可以做他的主了,放到从前早不知会落得个什麽下场,竟不料此刻会如此爱理不理。
“皇兄,我知道你宠著他,认为你自己亏欠於他想要补偿,可是有些话臣弟实在不得不说,”封玄奕的反应让封玄振心中精灵大作,“即便是真爱,在皇权上亦是需要有所区分,切勿骄纵过了头,或者说他哪里是骄纵,明明就是──”
“老八,”倏地,一直批改奏章的封玄奕打断了心照不宣的事实,“有些事情不必多说,朕心里有数。”
“皇兄,请恕臣弟多言,今日就算你不愿听,臣弟也不得不说,不得不为天下苍生问皇兄一句,你是要将这江山做儿戏,拱手他人麽?!”封玄振红了眼,撇开私交私情不说,看到从小到大唯一待自己如亲兄弟的兄长能得一知心人,封玄振自然会为他高兴,可若是这兄长不仅仅是兄长,还担负著天下的担子,就不得不颇为沈重了。
“老八,朕说过,朕心里有数。”停下批示圈点的动作,抬头,封玄奕已有隐约的不快。
而封玄振这次却并不打算退让,事已至此,不如一吐为快:“皇兄说你心里有数,那麽三日前初回各国使节那一夜,他深夜私会敌国使节皇兄知是不知?昨日一早,他擅自前往母後那里密谈皇兄又知是不知?更早些的,就不用说了。”
虽说凤仪宫和太后殿的宫人各个守口如瓶回答一致的说不知道,可纳兰轩那样毫无顾忌大摇大摆带著那样的阵仗去太后殿怎麽可能没有人知道!若真是不愿为人所知,又何必摆出这许多阵仗足足用了一整副皇后仪仗,数百人的跟随声势浩荡的前来。若是可以让人知道,又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让宫人们都说没有?
越是如此,便越是有yīn谋。这其中昭然若揭的挑衅皇兄又为何视而不见?!
“皇兄若是一味想要弥补,那麽臣弟只能说大可不必,”好不忌惮更无丝毫退让的迎视回去,对封玄振来说,从小到大对皇兄还真没如此“大胆”过,可若错过了今日的机会,他怕以後狠不下心说这些,“身在皇位之上,自然有许多无可奈何之处,皇兄的每一个决定在臣弟眼中都是对的,且非常完美,在这麽多兄弟中根本无能与你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