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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血色激情(高干)》 ☆、77跟我逃吗
姜宇大喊一声:“谁敢动手,我今天就做了他!”<
>暴虐的犯人让喊声一愣,望向姜宇。<
>姜宇威呵:“识相的就给我住手,闭上你们那张王八嘴,不然我姜宇让他死的好看。”对着饭堂怒喊:“六监区的人站过来,你们***不给我老实站过来,当心老子晚上弄死你们!”<
>六监区的人不知声了,乖乖的站到姜宇身后。<
>姜宇命令六监区的犯人:“从现在开始谁他妈再动一下,你们就给我上,往死里打,老子瞅着,老子给你们作证,回头给你们立功,想死的就过来,不想死的就他妈给我老实的退回去!”<
>六监区的犯人听令,真就站在姜宇一边,堪做维护狂暴的使者,瞪目的撸胳膊挽袖子。<
>犯人们猛的让这架势镇住了,妥协还是继续?拿不定主意了!<
>华翔看在眼里,一声不吭,心里揣测,你姜宇是犯人还是警察?你在维护谁的利益?你这举动还真他妈像个警察!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宇啥时候都没忘了自己是个警察,他要做的就是警察该干的事。<
>老杨还在疯乱的大叫,姜宇大声震呵:“老杨,想死就痛快点儿,你他妈走绝路,没人拦着,你要不死,我帮你砍一刀!”<
>老杨和马脸警都愣了,就在一愣神儿的瞬间,姜宇冲过去,一把拽开马脸警,捏住老杨拿刀的手腕儿,老杨一抖,挥胳膊砍下去,没挥起来,锋利的刀刃擦过姜宇的左手臂,划开一道血口子,涔涔的流出血。<
>老杨惊愣,姜宇夺过刀,凌厉霸恶的目光扫过饭堂的犯人,高喊:“谁再敢闹腾,我成全他,我戳着他的心肝,我让他蹿红的见见血!”<
>饭堂静下来,张嘴瞠目没声音了,只盯着姜宇那条流血不止的胳膊,老杨没胆儿,可他姜宇有胆儿,他真会砍人的,谁也不想这血从自个身上蹿出来。<
>姜宇回过身,狠狠的挥手扇了老杨一巴掌,:“你个蠢货,你在毁自己!”<
>这一巴掌给老杨扇醒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姜宇,扎在他的怀里呜嚎。<
>“我家没了,今儿有人给我捎信儿,我家给毁了,我也不想活了,我活着不如死了!”<
>姜宇大喊:“啥事?”<
>老杨呜咽不止:“我家着火了,全烧了,全没了,我老婆烧死了,我儿子烧成重伤,也不知烧成啥样了……我难受啊!我想出去看看他们!我要出去,出不去就让我死了吧,我受不了了……”<
>姜宇才明白,怪不得发疯呢,可你老杨也不能用这法呀!<
>犯人都静下来,只听见老杨闷头的在姜宇xiōng上哭咽:“我为了能早回去,老实巴交的熬到现在,可这会儿啥都没了,我的儿子呀……我儿子咋样了呀……是重伤呀,不知道能不能活呀,我要见他,要是见不着就让我死了吧,我不想遭这个罪了……”<
>姜宇心里渗着湿,这遭遇打击是挺猛的,搁谁也受不住,一个人的家庭是他的精神支柱,家没了,人活得也就没啥指望了,可不得失去理智!<
>安慰:“老杨,你傻呀,你儿子不是还活着吗,你要是往绝路上走,谁还管你儿子呀?”<
>一提儿子老杨更是哭得撕裂肺腑:“我见不着我儿子呀,我就在这个地方出不去呀,我对不住他们……对不住我儿子呀……我想我儿子呀……”<
>犯人们跟个人似的都安静下来,也不闹了,再恶再混的人根底下都有股子人性,就是家和亲人是连筋带血的牵扯,都被老杨的哭喊声搅得挺不是滋味,这事就这样平息了。<
>老杨和挑事的犯人被单独关起来,马脸警和被夺走电棍的狱警急着上报。<
>姜宇第一时间找到马脸警,划破的胳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渗着血。<
>马脸警一见,马脸一缩,软着脸说:“姜宇,今儿这事多亏了你,不然得出大乱子。”<
>姜宇一摆手:“马警官,我找你商量点儿事。”<
>“啥事?”马脸警特痛快,要不是姜宇,他没准儿就被砍了,不砍也得被那帮畜生砸吧得半死。<
>姜宇开口:“是这样,老杨就别往大里处置,就按普通的打架斗殴上报。”<
>要是普通的打架斗殴不会有太大的处罚,可是老杨动刀了,这谁都明白,动刀兴致就变了,往大里说这是袭警,还连带扇动犯人炸号的罪名,这罪名足够老杨加两年刑期的,老杨连着减刑过两次,不到一年就能出去了,这下都得全废,还得给他加回去。<
>马脸警一听,脸一绷:“这不行,他动刀了,必须严惩。”<
>姜宇耐着性子劝:“老杨平时啥性情你最清楚,这人一向表现积极良好,他家里遭了难,谁赶上那事都得疯,他是一时糊涂,你该理解。”<
>“我理解他?我差点儿被他砍了,我还理解他!”<
>“他没砍你!”<
>“谁说他没砍我,大家伙都看着呢,他的刀抵着我脖子,咔嚓下去我就没命了,你的胳膊不是也被他砍了吗?”<
>姜宇冷眼说:“我胳膊不是他砍得,是我自己干活不小心划伤的。”<
>“什么?”马脸警眨眨眼儿。<
>“马警官,你不说他动刀,没人会说他动刀,有我姜宇在,犯人那边就没人敢说他动刀,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你……”马脸警无语,没法理解他咋这么包笼一个发疯砍人的犯人。<
>“马警官,老杨家没别人了,就剩下一个烧成重伤的儿子,烧成啥样还不知道呢,这孩子需要人照顾,他牵着老杨的心,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该明白做父亲心里那是啥滋味儿,按照普通打架上报,别给他加刑,让他早点出去照顾孩子。”<
>马脸警梗着脖子,咽咽口水,噎得无语,不情愿,就想报老杨拿刀抵他脖子的仇,你姜宇是个犯人,说的再有道理,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这不行,我是狱警,必须实事求是的法办,绝不姑息,否则以后的犯人没法管,这事轮不到Cāo心。”<
>“这事你还就得听我的,你不是要实事求是吗,那咱就说点儿实事。”姜宇强势的蔑笑:“监狱规定饭堂里至少要配备四名以上狱警,而那天正经的狱警只有你一个,其余三个狱警让你派了私活儿,开着监狱的公车去帮你老婆二姑父家搬家,为了凑数,你临时抓了个刚实习三天的小狱警当班,那小狱警啥事还摸不着门路呢,连电棍都被犯人抢了,要不是我呵一嗓子,他早就被犯人砸吧了。”<
>马脸警瞠目,这些事他咋知道的?<
>姜宇是谁呀!你马脸警还玩儿得过姜大少!<
>就为了让马脸警服顺了,姜宇早就打听好了,他是从张志刚那听说的。<
>姜宇盛气的一笑:“马警官,要追究这事你难逃究责,得给你定个岗位失职的处分,我不说没人知道,幸好这事没闹大了,我姜宇能救了你,也能揣着手看你抹脖子喷血。”<
>仰着下巴命令:“可以给老杨一个严厉的处分,让他长点儿记性别再犯糊涂,但就是别加刑,你掂量着办!”说完扭头走了。<
>马脸警梗脖子眨眼儿,没辙!只能照办,拧着马脸看着姜宇的背影,你他妈啥人物,你……你还是个犯人吗!<
>老杨只受到扣除工分、延长探视时间、剥夺组长和一切相关待遇的处罚,他儿子脱离生命危险,但身体三度烧伤,家底儿全都用上了,老杨巴巴的在监狱里熬着,天天苦着脸哀愁,事后得知是姜宇背后替他说了话,感激的流泪。<
>“姜宇,我对不住你,还砍了你一刀,你不计较,还替我说话,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啥时候出去呢,要是有我老杨能帮你的事,你就开口,唉……我说也白说,你那么能耐,我能帮上啥忙呀。”<
>姜宇酸涩的笑:“老杨,别多想,人啥时候也不能失了理智,你那举动还真他妈不能让人饶,我是看在你儿子的份上,再熬一段时间就能出去了,回去后好好照顾儿子。”<
>小福子都看在眼里,泪眼茫茫的,追着姜宇后屁股:“姜哥,你是好人,你不像犯人……”<
>姜宇一愣,赶紧制止:“胡说什么呢……别瞎说!”<
>小福子软着声音:“我……我没瞎说,你……你就是好人,你是明白人,懂事理,我要有你这个哥多好,到哪儿都会帮衬我。”<
>姜宇一笑:“我不就是你哥吗,有啥事你就吱声,哥绝对帮着你。”<
>小福子笑:“那好,我就靠着你,我就跟着你,你到哪我就到哪儿……嘿嘿……”<
>这事触动华翔,姜宇到底是怎样的人?重情重义他看得上,但立场的倾向让他揣摩,我能把他拽上我那条道吗?他是犯人,他应该站在犯人一边,他这么做还真像个警察。<
>过后华翔沉着心思问姜宇:“你干嘛帮老杨,帮老杨没啥说的,但犯人炸号你也管?还落下了伤。”<
>姜宇心一沉,意识他这事干的太过明显,他压制了犯人帮了狱警,琢磨着回一句:“翔哥,我落下伤是小事,这事绝不能让它闹大了。”<
>华翔哼一句:“我倒想看他们都闹起来,这地方憋屈人,早该折腾一回了,趁着乱咱也好摸摸底,要乱就让它乱到底,让犯人们都炸起来,他们一疯起来,就是一帮疯狗,指定的咬死几个狱警,到时候场面无法控制,我们也可以借机往外窜。”<
>姜宇故作惊讶:“翔哥,你是不是想出去想疯了,这不是个法子,犯人们一旦炸了窝冲出去,只要到大门一百米的地方,监控就能看得到,到时警报一响,岗楼上的子弹就得成梭子的射出来,想跑门都没有。”<
>华翔疑惑的看着姜宇。<
>“翔哥,咱要跑也不能用这路子,炸窝闹哄那是去送死,咱得悄无声息算计好对路,背着人、背风背影,找门钻空子,那样才万无一失,我之所以压着不让他们闹起来,也是为这个想头。”<
>华翔皱眉:“你怎么想?”<
>姜宇锁着眉头,深思熟虑的样儿:“前段时间篮球比赛那事已经触怒了那帮人,没瞧见吗各个监管环节比原来紧了一大块,原来咱吃完午饭可以扎堆儿歇会儿脚,现在卡了时间不让扎堆儿,晚间锁门时间也提前了一个小时,这是明显的加强警戒,如果这次老杨的事再闹起来,那就更没活头了,连放风的时间都得给卡了,咱就得跟耗子似的别想出了窝。”<
>华翔点头。<
>姜宇接着:“老杨这事就得息事宁人,就当没发生才对,他们精神头就会松懈,越松懈咱就越有机会,咱才能找到空子,否则你别想逃出去。”<
>华翔一笑:“你小子真他妈贼!”<
>华翔信了,这姜宇他没看错,有头脑,有智谋,还生死无惧,是块料。<
>姜宇问:“翔哥,你真想逃啊?”<
>“不是真想,是必须,我必须出去。”<
>“你还有几年就出去了,也有个熬头,想过没有,一旦失手,那可不是几年的事,那就难保再出去了。”<
>“姜宇,我既然要出去,就必须要成功,不允许失败。”挑着眼儿探试姜宇:“你还想在号子里熬着?”<
>姜宇撇嘴一白瞪,啐口唾沫:“我他妈憋屈得快要吐血了,早想出去见天日了。”<
>华翔低沉的声音:“跟哥走,哥带着你走,说真的,你这人憋牢里太可惜了,哥不能丢下你,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你是我大哥,我不跟你跟谁?咱俩在牢里能有生死带血的缘分,一起出去也算是圆了兄弟之情,我听你的。”<
>华翔拍拍姜宇的肩,满足的笑:“小子,我没白把你当兄弟看。”<
>姜宇燃起一支烟,沉思状:“翔哥,咱真要是出去了,那就得东奔西跑的躲着,到哪都得跟耗子似的找洞口钻,那颠沛漂泊的滋味可不好受啊!怎么的也得想个后路。”<
>华翔淡然一笑:“这不用你Cāo心,我自有安排,出去咱就自由了,咱在暗处就由不得条子的性子了,咱要干件大事,干完这事哥带你去国外,过过另一种生活。”<
>“去国外?”姜宇惊讶。<
>“是啊,去个自由国度,让他们抓也抓不着,放心,哥不会亏待你,哥绝对不让再受罪,你不是还没玩过洋妞儿吗,xiōng大臀肥的洋妞儿尽你挑,让你玩个够,怎么样?”<
>姜宇呵呵笑:“Cāo,还真他妈诱惑,你这会儿一提女人的xiōng,老子都能硬了,憋了这么久,生蛆长毛的都他妈快废了。”<
>华翔哈哈笑。<
>姜宇也笑,心说了,我有筠子耸立如挑的xiōng脯和小蛮腰已经足够了,晚上想着都得硬几回,我的宝贝筠子等着我呢,我就想见她,我啥时候能回去呀!我要是跑国外玩儿洋妞儿,她敢把我铐树上千刀万剐的活剥了。<
>姜宇又问:“翔哥,咱出去有啥大事等着呢?你得让我明白了,我心里也有个底儿,也好有个奔头。”<
>华翔脸色一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出去听我安排。”<
>华翔谨慎,姜宇也不多问,琢磨,华翔你到底要干啥事?你这么着急的出去,就是为这事,你在听令,你背后的人有了动作,那人是谁?
☆、78听风逐动
舰炮和颜小曼来看姜宇,正赶上姜宇处罚延长三个月探视期,俩人没见着姜宇,遗憾的留下东西走了。
姜宇接到留下东西,一些生活用品和姜宇看吃的零食,还有一封信,信里夹着一张舰炮和颜小曼的婚纱照。
姜大,我和颜小曼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这是我们的结婚照,啥都准备齐了,就差你一人。
想亲口告诉你,可没见着你人影,心里难受着呢!真希望你参加我们的婚礼,这辈子你姜大少没做我的伴郎是我终身的遗憾。
俺俩人等你回来,等你回家补上这顿酒。
咱俩多久没喝酒了!真想和你喝个天翻地覆,醉个不省人事,我等着,你永远是我兄弟。
小曼说这辈子有我和你这个哥,足矣!
我这辈子有你和小曼也足矣!哥们儿从来没这么幸福过,哥们儿也从来没这么心酸过!……
姜宇看完信,拿着那张婚纱照不放手。
颜小曼穿着婚纱,甜美的像个公主,舰炮戴着眼镜,眯着小眼儿,脸笑成一团,呆萌逗乐。
姜宇眼睛湿了,嘴唇一抖,两行泪流下来,赶紧擦掉,又撇嘴乐,心里念叨:这小曼可真漂亮,你丫舰炮可得逞了,瞅你笑得,我打早也没觉得你帅,可这会儿你他妈帅得一塌糊涂,哥们儿高兴,有一天哥们儿回去找你们,你俩人等着!
姜宇红着眼圈乐,打心里乐得畅快无憾。
他终于看到这俩人终成眷属,就像成就了自己的梦,就像他和穆筠走上红毯结缘终守一样的幸福,他盼着那一天,他堂堂正正的走出这道门,抱起穆筠,举在手里、扛在肩上、搂在怀里……把她翻着个的从里到外的扒层皮豁开心肝的吃进肚子了,揉进自己的血,揉进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个整体。
他要看穆筠畅快的仰脖大笑,看她眯着凤眼儿翘着嘴角和他**,撒开膀子咬着、掐着、揉着……厮磨个够,摽着劲儿肆无忌惮的发疯……
幸福就那么单纯,那么简单,只要我和你,我们在一起……
姜宇不会知道,他走上一条不寻常的道路,这种简单的快乐就变得那么遥远。
舰炮和颜小曼不知道姜宇无罪,这俩人要是知道了,心里的那点儿遗憾就会变为宽慰,再无憾言。
华翔最近总有人探视,就是那个叫杨魄的人,一个月竟然探视了两次。
华翔低调谨慎,他不想说的事你也问不出来,姜宇暗自盯着,也不言语,知道华翔为越狱正在准备,那个杨魄就是外援接应的人,华翔一定要走出这道门,谁也拦不住。
石伟道没有联系姜宇,姜宇只有等着,下一步怎么弄?我姜宇要陪着华翔走到哪一步算完,姜宇没底。
号子里来了个新犯人,这人犯的是盗窃和损害公务罪,因脑袋特别大,绰号叫硕大头。
自从姜宇来到六监区,新犯人一进号子就暴揍一顿的惯例也改了。
姜宇对华翔说:“翔哥,我看这帮土耗子闹腾就心烦,喳喳哄哄的那么两下子,还不敢弄死,也就是凑胆起哄充大象,单个拎出来比他妈谁都狗怂。有本事就弄死个我看看,也算是过过瘾,没本事就别咋呼的充像。”
“是啊,这帮人都是狗怂蛋,有几个像你那样的,还记得你来的第一个晚上吗,可让大家伙开了眼了。”华翔哼哼笑:“你要是觉得闹腾就让他们消停点儿。”
姜宇得了心思,对犯人命令:“以后别在我眼前闹腾,影响老子心情,想打出去打去。”
从那后这条号子里不成文的江湖规定让姜宇一笔勾销了。
硕大头进来没被削一顿,人狗不知的挺乐呵,这人有个毛病,爱唠叨,就是个强迫症的话唠,不说话不活着,每天从早到晚上逮着个人就唠叨个没完,还都是废话。
什么他整整数了一夜的yīn/毛也没数清楚有几根儿,什么今天晚饭的炖白菜里扒拉出两颗老鼠屎和一根头发四根草枝子,什么他还追根溯源查到了那四根草枝子的来源,就是饭堂后厨笤帚棒子上扯下来的,他励志要查到那根头发出自谁的脑袋瓜子上的……犯人们听的懵瞪,听的悚然,这人别不是大脑有毛病吧!
时间一长,知道这人大脑没毛病,就是嘴贱,耐不住寂寞,没话找话,每天拉泡屎打几个弯儿都得找人数落清楚了,不然他活不痛快,说的还特兴致,口水沫子横飞,能溅人满脸,特闹心、特欠抽的样儿,犯人们都躲着,怕热粘皮粘着自己剥不下来。
赶一天中午,犯人干的外场的活,都挺累,吃完饭就想眯瞪会儿,这硕大头不识相的又自个唠叨上了。
“今早上我来回搬了二十八趟砖,二十八还是二十九?二十八吧,我脑瓜好使,记得清楚着呢!一趟是五块,五乘二十八,五八四十,二五一十,近四个点儿,十再加十……共一百四十块砖。”瞪眼儿掰手指头算着:“才一百四十块砖……一百块一个工分,一天能两个,两天四个,三天六个,四天八个……”
你姥姥的!姜宇腾地坐起身,拧着眉毛,后悔这货第一天进来没狠抽一顿让他老实的闭嘴。
犯人们都听得抓耳挠腮、捶xiōng憋肚。
姜宇给贵头使了个眼色,贵头立马明白,早就憋不住了,带着几个犯人围过去,大被子一捂,噼里啪啦狠揍,揍得硕大头在被子里哭爹喊娘,不知为嘛挨揍呢!
姜宇一翻身,背对着,烦得嘀咕:这货连哭声都那么欠抽。
华翔噗嗤笑:“怎么,终于顶不住了?”
姜宇无奈:“Cāo,怎么赶上这么个货,活活愁死人。”
华翔笑:“有的人是真刀真枪立竿见影的见血,有的人是屁嘴唠叨杀人不见血,硕大头就是后者,这水平想练都练不出来。”
姜宇无奈摇头。
贵头揍完硕大头撂下一句话:“记住了,以后当哑巴,闭上你这张臭嘴,再听见你唠叨,我塞你满嘴大粪。”
硕大头才明白是因为自己说话挨揍,命不济啊,说话也能挨揍,老实了,不知声了。
本性难移呀,他硕大头天生就是唠叨的命,他要是不说话,一天就没劲打撒,连砖都搬不动,老实了几天,又犯毛病了,憋不住又开始自言自说的絮叨。
大晚上的都关灯熄火锁号子了,硕大头翻来覆去睡不着,对着旁边的犯人叨唠。
“我硕大头命苦啊,没过上啥好日子,敢在不让我说说话,我活得就跟死了一样……”
旁边的人闭着眼儿不吭声,乐了,硕大头你就叨唠吧,没眼力价,今晚没准儿还得挨顿揍,揍死你,看你活得还有意思吗!
“我从小就跟我爷爷搬窑子烧过砖,监狱里这点儿活不算啥,我都能干,我这人脑瓜灵,学啥都快,比谁都干得好,没进号子前我还在寺寨沟的煤矿干活呢,那活太他妈苦了,每天钻矿洞子里不见天日,打晚上天黑了才出来露个头,我多少日子都没见过日头是啥样的,比监狱都黑。
“赶上一天煤矿出事故,我砸伤了脚,那煤老板不但不给我医疗费,还给我赶了出来,还欠我仨月工钱,我出来自己看伤,花了所有的积蓄,妈的,回头我找他要工钱,这家伙竟然把我揍了一顿,我他妈没吃没喝跑回来,实在没辙撬了一家工厂仓库,偷了里面的一些零件给卖了,后来我才知道那铁家伙是一个仪器上的精密零件,可值钱了,警察抓了我,说我偷走的东西值十多万呢,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我他妈都傻了,我才卖了几千元,稀里糊涂的就进了监狱。”
犯人们这回没急眼,这段叨唠是人话,不是废话,只要不是废话还都当段子听。
“我恨那个煤窑子的老板,是他害了我,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有今天,可我惹不起他,他厉害着呢,外号叫什么猛豺,这人还就像财狼一样狠,可他不让我们叫他猛豺,他让我们叫他财老板……”
姜宇一激灵,猛地坐起身,一手把硕大头拎下床,直着目光问:“你刚才说什么?”
突然的举动吓着硕大头了,以为又是自己的唠叨惹祸了,以为要揍他。
犯人们也以为姜宇耐不住这张嘴要抽他。
硕大头哆嗦一下赶紧嚷:“我不说了……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姜宇急:“你说,我听你说,你他妈跟我说。”
“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以后我硕大头绝对就是哑巴,绝不开口,打死也不说了。”
姜宇气得眨眼儿,怕阵势吓着他,软着声音耐着性子说:“我让你说,你说吧!”
“不……不说了,这次我一定记住……”
“没事,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不介了,你不用提醒我,我硕大头有脑子有记性,从今儿再也不唠叨了。”
姜宇这个急呀,吼出一嗓子:“你他妈跟我说,我让你说你就得说,你不说我揍你。”
硕大头吓得一抖,这说话挨揍,不说话也挨揍,到底咋样才好呀!
“我……我说什么呀?你让我说什么?”
“说你那个煤老板,那个煤老板叫什么?”
“不知道他叫什么,听人说他外号叫猛豺,他让我们叫他财老板。”
“他长什么样?”
“光头,脑袋挺大,有我这么大个脑袋,个头不高,但很壮,四肢愣粗,特有劲,打人手特狠,贼厉害!”
姜宇一震,猛豺!是猛豺!我可知道你猛豺在哪了!
姜宇迫不及待的问:“你们这个财老板在哪儿?他的煤窑子在哪儿?”
“就在寺寨沟。”
“你在那干了多久?”
“半年多了,他还欠我仨月工钱呢。”
“你离开那有多久了?”
“离开那两个多月就进了板房到这了。”
“财老板现在还在那吗?”
“不知道,应该还在,他天天窝那地方也不出来,他那矿是黑窑子,干一天就赚一天,他能不干吗。”
姜宇凝思,你猛豺还活着呢,就窝在寺寨沟呢,都以为你逃到了外省,没想到你就在眼皮子底下。
姜宇知道寺寨沟是个偏僻的村落,临近荒山,人烟稀少,但那里有煤矿,都是黑窑子,天高皇帝远,几乎是无人管辖的地带,猛豺可真会找地方。
寺寨沟离西川监狱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姜宇没想到猛豺居然离自己这么近,他恨不能马上出去,他要亲手抓住猛豺,可是他出不去,急得心焦烂额。
华翔问一句:“你怎么了?”
姜宇一脸平静,说:“没事,我以前认识一个叫猛豺的人,我俩打过架,他差点儿一刀捅了我,Cāo的,不是他。”
“要是,你还能出去捅了他不成?”
姜宇搪塞:“Cāo,说啥呢,我咋能出去呀!”
姜宇一夜未眠,我一定要出去,我要亲手抓住猛豺,我要亲自问问他,他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开那一枪?
这猛豺原本逃出过省,逃到银川的灵武宁镇山区的一个小煤矿,认识了一个煤窑子的老板,从那他才知道开煤窑子赚钱,而且煤窑子的地方都位置偏远,人烟稀少,也是个藏身的好去处,猛豺听风有警察查巡煤窑子,连夜就逃出了银川,何大勇和穆筠赶到灵武宁镇扑了个空。
猛豺一路寻思,警力都追踪到外省了,在外面飘着日子不好过,说不定哪天就撞到枪口上了,必须找个僻静的地儿躲着才是安全,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猛踩又偷摸回到西宁,这是他犯案的发源地。
警察一定琢磨着老子逃出外省就不会再回来了,老子***又回来了。
猛豺壮着胆回到原地,窝藏在偏僻的寺寨沟,利用抢劫来的钱开了黑窑子,终日不出山,过着逍遥又惶恐的日子。
要不是话唠的硕大头,谁也不会知道猛豺就在省城。
姜宇琢磨了一天出去的方法,怎么出去?怎么才能走出这个大门?想得脑浆子都疼,此时他真恨自己还是犯人身份,恨自己不能表明身份。
临近傍晚一辆公务警车开进监狱,办完相关事务没多大工夫又开走了,姜宇盯着警车,瞬间计从心来,他找到了出去的办法,死活也要冒这个险。
姜宇要把消息告诉穆筠,猛豺身上背着三条人命,抓到猛豺也是穆筠的愿望,这是他俩不共戴天的仇人。
姜宇要想走出这道门,也只有穆筠才能帮他。
☆、79为何那一枪
犯人们有个专用电话,有事向监区长申请就可以打,可那个电话有监听系统,只有狱警办公室的电话不受监控。
姜宇找张志刚。
“张警官,我到狱警值班室打个电话。”
张志刚眼一瞟:“什么事?非要用这个电话?”
姜宇流痞一笑:“憋得胀血呢,找个女人撩撩情,活儿干不了,只能靠嘴巴子yín言秽语的过把瘾。”
张志刚冷脸一笑。
监狱里就张志刚一个人知道姜宇的底细,知道他没罪,知道他憋牢里是干嘛的,俩人没通过气,但都心里明镜,心照不宣,他才不信姜宇是因为憋闷得受不住找人撩情,这小子又不知搞什么花活儿呢。
甭管干什么,姜宇是和他是一样的身份,打个电话能算什么。
“这会儿值班室有人,一会儿我叫你。”
姜宇一笑,扭身走了。
过了个把小时,值班室没人,张志刚招呼姜宇。
姜宇拿着电话要拨,张志刚站一旁不动换,姜宇撂下电话。
“张警官,听说你是南方人,最爱吃竹笋,我那有两瓶毛笋罐头,正宗浙江出产地,比不上新鲜的,口味也不差,给你留着呢,就在我杂物柜里,你去拿吧。”
张志刚一撇嘴,淡笑:“瞅你这点儿心思。”转身出去,明白这是找借口支他走呢,这借口都找得让人念着他的情,我张志刚爱吃竹笋怎么你也知道呀!
姜宇拨通穆筠的电话。
一听是姜宇,穆筠潮涌澎动,心跳脸红,止不住要说热乎话,还没开口,被姜宇堵住嘴。
“筠子,你听着,不用说话,不要问为什么,按我说的做。”
穆筠心思一沉,一声不吭,凝神的听。
“在后天两点之前,你找个公务理由来监狱,必须开着警车带着枪,停车位置必须在办公楼西侧背墙的地方,后备箱要开着,在两点二十分左右离开,离开时故意落下一样东西,预备过后回来取。”
穆筠无声。
姜宇最好问了句:“筠子,记住了吗?”
穆筠回了一个字:“好。”
穆筠放下电话,一头雾水,姜宇,你要干啥?你碰上什么事了,甭管是什么,她知道姜宇不会凭空臆造,一定是有大事。
后天分组的李哲刚好要去西川监狱求证一个犯人的笔录,穆筠把这活儿揽了下来,带着一些相关公务文件在两点之前来到监狱。
一般的车辆不允许进入监狱,只能停在大门外,只有内部办公务的警车可以进入,还要开据相关手续证明。
穆筠按照吩咐把车停在办公楼西侧的背墙位置,打开后备箱,后备箱留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开缝。穆筠琢磨,为什么要开后备箱?这后备箱是放东西的,你要放什么?神经一跳,似乎已经明白这后备箱干嘛用了。
后天也正是月底姜宇统计犯人劳务工时的日子,他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劳务室,劳务室在二楼,这楼总共就三层,劳务室的窗口在楼西侧背墙的地方,这面墙背yīn,刚好不在岗楼的视线内,也是因为办公楼是监狱职能人员办公的地方,犯人出入少,不受岗楼重视,姜宇就钻了这个空子。
一点多姜宇来到劳务室,闷着心思干活。
马脸警一乐:“挺勤快,来这么早。”
姜宇不抬眼,闷声一句:“谁想来早!正睡觉的点儿,我还想多眯瞪会儿呢,是你们科长让我早来会儿,要统计一个季度的总和。”皱眉头心烦状:“马警官,今儿活多,我得安心做,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一跟我说话,我心思就断了,别吱声!”
马脸警憋住嘴,不知声,巴巴坐着,哈气连天。
犯人们干事,一般都有狱警跟着,时间长了,都熟悉了,也就松懈,不那么规矩了,谁得空都想偷个懒,一码眼的盯着犯人多无聊,何况姜宇还不让说话,马脸警这个困。
好一会儿,姜宇瞟着马脸警说:“马警官,你何必陪我受着罪,你到休息室睡觉去,我还跑了不成,要不你叫个小狱警盯着不就得了,大中午的,还不得空睡会儿。”
姜宇知道今天马脸警叫不来小狱警,要能叫来他早就叫了,今儿是月底,一批工活没完成任务,犯人们正在车间赶工呢,执勤狱警们都派到车间里监工去了。
马脸警一寻思,也是,我何苦陪着熬,劳务室左边是安全督查科,右边刑罚执行科,对面是狱内侦查科,出了楼下就有监控有岗楼,到处是警务人员,光天化日之下想跑就是早死,傻子才会。
马脸警一伸懒腰:“我休息会儿去,你紧着干。”
姜宇回答:“行,紧着干也得一下午呢,你松心休息去。”
马脸警出了屋,还不忘了把门给锁死了,没他开门姜宇出不来。姜宇乐,锁得好,这样谁都进不来。
两点整,姜宇向窗外四周张望,背墙的位置难有人影,天时地利,扒开窗子敏捷的从窗口爬了下去,这二层楼的高度对姜宇来说如爬楼梯一样轻松。
啪的落地,没一点儿响动,四周望望,啪啪屁股,拐向西侧,还没拐弯就看见一辆警车停在那,姜宇知道刑警队的所有车牌号,一看这就是穆筠的车,后备箱开着一条缝,姜宇迅速扒开钻了进去盖好。
两点十分,穆筠故意留下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出来走向警车,敏感的瞥向后备箱,刚才来时有道缝,现在被关死了,穆筠嘘出一口气,心里骂:这小子鬼神!
一声不吭,交递证件,开着车堂而皇之驶出监狱。
九十年代初那会儿的监狱监控防范系统不健全,也不先进,不像这会儿出入大门会有热源红外线监控警报系统,就是看不见人,也能通过热源影像清楚的看到车内人员位置,人员多少。
穆筠开出几公里远,在一僻静路段停下,打开后备箱,姜宇忽的一下钻出来。
“Cāo,憋死老子了,再晚会儿我敢断了气。”
这正是盛夏,赶上这天没太阳,特闷,姜宇窝屈在后备箱,闷出一身汗,脸都通红。
穆筠一点不惊讶,早料到了,眉毛一挑,嘴角一翘:“干嘛呢!你倒是哪憋不住了?我给你治治,急得钻后备箱的法儿都想出来,啥事呀?”
姜宇揽过穆筠,照脸上亲一口,把着嘴咬一下,放开。
“先别给我治,这会儿没心思,干正事要紧,上车!”
迅速上车飞驰,穆筠晕:“到底啥事呀?”
姜宇猛踩油门儿:“去寺寨沟。”
“去那干嘛?”穆筠急问。
“去抓猛豺。”
“猛豺!”穆筠神经一跳,惊异。
“对,就去抓猛豺,他就窝在寺寨沟的一个黑煤窑子里呢,Cāo的,老子等多久了,没想到他就在眼皮子底下。”
“你怎么知道?”
“一个犯人透的口信儿,要不是那犯人神经兮兮的话唠,我还闷在鼓里呢,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说着话一个急转弯猛拐,飞一样猛冲,四轮都飘了起来。
穆筠神经蹦跳,眼睛蹿火,她都等多久了,为了抓住猛豺跑了多少腿,扑了多少空,攥着劲的想一枪毙了他,可等到时候了。
姜宇问:“带枪了吗?”
“带着呢,这事还能忘了!”
“他身上有武器,指定随时惕防着呢。”
“这事有准儿吗?他真的在那?”穆筠疑问。
“没准儿也得跑一趟,寺寨沟煤窑子那地儿偏僻,四六不管的地带,后身都是山,他可真会找地界儿,有风声就能蹿后山跑出去,他一定在那,不能惊动了,得偷摸着。”
说着话一个小时的路程,姜宇扎猛子四十分钟就到了。
车停在道口外面,警车太扎眼,俩人徒步向煤窑子,只有一条车道宽的路,四周荒山树林子,走一里都不见个人影。
临近煤窑子,远远望见几座低矮的破平房,四周都是煤渣土路,黑黢一片,连草木都染着煤黑颜色,偶尔见一两个人影蹦出来。
好几座房子呢,猛豺到底在哪一处?俩人不能度定,不能妄动,只在暗处观察,等了好一会儿,从矿洞里出来俩人,难得见着人,姜宇不能再等了,赶紧上前。
穆筠掏出枪上堂,在暗处,紧盯着姜宇的周围。
姜宇抓过一个人问:“财老板在哪儿?”
那人脸除了眼珠子的白仁儿其它部位黢黑一片,没个人摸样,转着白眼仁儿问:“你找他干嘛?”
“买煤。”
白眼仁儿手一指:“就在那。”
姜宇心怦动一下,终于逮到你了,手一挥,穆筠跟了上去,俩人无声息,眉眼儿一瞥就知道啥意思,左右分开,轻手轻脚围近猛豺的那间屋子。
快临近时,突然从背人的角落里窜出一条狗,狂吠着冲出来,姜宇和穆筠一惊,急忙往后撤,躲在另一间房屋后面,那狗冲着俩人的方向直着脖子的叫,没完没了,姜宇心一沉,坏事!
猛豺为了防范特意养了这条狗,煤窑子出进就那么一帮人,这狗都认识,除非陌生人狗才会叫,正躺炕上迷睡的猛豺让那狗叫声惊醒,习惯性抄起枕头下的手枪,冲小窗口望出去,没看见人影,就看见狗扯着脖子对着一个方向猛叫,猛豺看不到那个方向,但知道那窝着人。
多少日子他都是这么胆战心惊的过来的,稍有风动就拔枪上堂,不分白天黑夜,他杀过人,手里几条人命,抓到了也是个死,怎么的都是个死,啥也不在乎,他宁可对抗的死,也不想顺溜的落到警察手里。
现在有钱赚,有吃有喝,能活一天算一天。
姜宇急得咬牙,穆筠真想一枪毙了那狗,可要是开枪,猛豺就得惊雷,正不知如何是好,姜宇疾跑几步抓过刚才那个白眼仁儿。
“去,告诉财老板,就说有人买煤,在门口喊。”
白眼仁儿眨着眼珠子:“你是什么人呀?”
“甭管我是什么人,照我说的做,有一个字不对付我就毙了你。”
白眼仁儿惊悚,穆筠正用枪对着他。
白眼仁儿吓着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抖着腿走到猛豺屋前喊:“财老板,有……有人找,是买煤的,你……你出来看看。”声音抖着,姜宇直拧眉毛,傻逼,你抖什么!
猛豺在屋里嘀咕:他有几个买煤的主顾,狗都认识不会叫,这难道是新主顾?听着外面的喊声抖着,跟掐着脖子喊出来似的,从门缝里望出去,白眼仁儿抖着腿站在门前,没别人,不好!指定是遇上事了,丝毫没犹豫,顺着后门就跑了出去。
白眼仁儿喊半天没动静,姜宇琢磨着就坏了事,眼神儿一瞥,穆筠明白,一枪震响,打死那条狂吠不止的狗,俩人一左一右擦着墙靠近门,姜宇手里没抢,抄起一根儿木棍砸开门,躲在墙后,没动静,坏了,跑了!
穆筠双手端着枪擦墙进屋,俩人一左一右,刚进屋瞅见后墙一道敞开的门。
“妈的,又让他跑了,赶紧追!”姜宇骂,和穆筠冲出后门直奔后山。
猛豺正闷头猛跑,边跑边回头。
姜宇和穆筠摇摇的看到一个人影,光头,粗憨的四肢猛劲儿爬着坡,俩人眼睛都冒火了,那是猛豺,逞凶作恶的猛豺,事隔多年姜宇又见到了这个身影,这回还是较量,仍是生死相争的搏命。
姜宇喊一句:“要活的。”
猛豺回头看见追上来的人影,越逼越近,回身就是一抢,那枪打蹦一块石头飞溅老远,姜宇大喊:“当心了!”
穆筠也喊:“你当心!”
俩人趴低了身子卧地上,猛踩看不见人影,拔腿又跑,穆筠瞄准目标开出一枪,这一枪正打在猛豺胯骨上,一趔趄倒地,挣着劲儿连滚带爬的往山上爬,这是一片灰突黑墨的石山,没遮挡,前面就是茂密的林子,跑进山林就好藏身了。
“别让他跑进林子!”穆筠喊。
猛踩的胯骨被击碎了,捂着爬到一块岩石后,照着身后的人影开枪,双方交火,枪声震彻山石,猛豺一股劲儿连发数枪后打空所有的子弹,枪声戛然而止,脸铁青着,咬着牙,暗叫:老子今儿没准儿就得完蛋,谁他妈这么死逼老子的命!
猛豺斜着半个身子爬着走,露出半拉身形,不远处的穆筠又是一枪,这枪打在猛豺的肩头。
猛豺身体一抖,从坡上滚落下来,彻底爬不动了。
穆筠端着枪和姜宇一步步逼近,猛豺仰吧着四肢看着逼近的俩人,嘴角带着不屑的笑,目光挑衅无惧,老子不在乎死!
目光里面前的俩人越来越近,影像越来越清晰,一男一女,那女的不认识,那男的不是……不是姜宇吗!
猛豺收住笑,目光惊异,怎么会是姜宇,老子居然败在你姜宇的手里!
猛豺做梦都不会想到追击他的人会是姜宇。
姜宇靠近,怒目如炬。
“猛豺,还记得我吗?”
猛豺yīn着脸冷笑:“姜宇,化成灰我都认得。”
姜宇沉着声音说:“多年前,你跟我一战,那一战还没个结局,今天就做个了结。”
猛豺回一句:“我猛豺等着呢,我这辈子活着就想杀了你。”
姜宇怒目切齿,呵问:“为什么要和我那一战?在丘坡岭你为什么要开那一枪?为什么要杀我?说——”
☆、80天意不可饶
猛豺切齿的瞪着眼:“我真后悔那一枪没崩了你,要是崩了你也轮不到你这会儿逞能!”
姜宇怒言:“你罪大恶极,即使我没做了你,你也逃不过去,你手上带着血,带着几条无辜的人命,你他妈天生虐害人命有瘾,轮到谁也不会放了你,我跟你有什么仇?非要仇大致死?”
猛豺吼叫:“老子跟你就是有仇,仇大了,你们姜家害了我,是你们家人杀了我哥,我哥就死在你们家人的手里!”
姜宇震惊,这不凭空说疯话吗!我们家怎么会害过人,我怎么不知道,问:“你哥是谁?我家怎么会害你哥?”
“你他妈忘了我可不会忘,十多年前的夜里,那夜下了好大的雪,你们家非要让哥大半夜的送你家人去省城,结果我哥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姜宇惊异,什么……那个人是猛豺的哥!
多年前的那个雪夜是姜宇最痛苦的记忆,也是猛豺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说起猛豺这命也挺悲苦的,他比姜宇大一岁,三岁那年父亲因工事故丧生,八岁时母亲因病去世,留下猛豺和他哥俩孩子,他哥比猛豺大五岁,这俩孩子正是儿少的时候就失去了爹妈,再无别的亲人,哪有能力生活呀!
当地民政部门考虑俩孩子没有生活能力,就想着把哥俩分别寄养在别人家里,哥俩不愿意,哪也不去,就要守着这个家生死在一起,多少次兄弟俩抱在一起哭,猛豺说:“哥,我已经没了爸妈,就你这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再没你,我不能和你分开。”
他哥说:“哥也不想和你分开,咱俩就守着这个家哪也不去,你放心有哥照顾你。”
当地民政局一看这哥俩死活不愿分开,看着揪心,也别分开了,就这样吧,每月给拨一些生活补助,街坊邻居帮衬着,这哥俩一天天的就守着熬过来了。
猛豺从小性格就鲁猛、蛮横,他哥性格温良顺和、懂理懂情,刚好和猛豺相反,这个哥小小年纪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弟弟,猛豺再混也知道亲情血脉,哥就是他的依靠,有哥才有这个家,没有了哥他咋活呀!
猛豺打小在学校就欺凌打架没少惹事,谁的话都不听,可他就听他哥的话,他哥让他干啥他就干啥,惹了事打了人都是他哥说好话给打发过去,训导猛豺,你小小年纪咋老惹事呢!
猛豺说:“哥,咱不能软了,软了让人欺负,学校那帮孩子就瞅着我没爹妈欺负我,我才不会屈软,谁敢碰我,我就揍他,哥,哪天你要是遇上事,我就往死里整他们,决不让你受委屈。”猛豺说这话时才十岁。
哥俩就这么摽着膀子肝心苦胆的走过日子,一天天长大,血肉交融,生死相依,感情至深,谁也别想拆开这俩兄弟,在猛豺心里他把哥看成爹妈,是他命里最重要的亲人。
他哥初中毕业后为了挣钱在服务中队打临工挣工分,日子挺苦,但哥俩乐呵。
没多久,为了照顾这哥俩,民政部门给他哥安置的工作,刚好军区医院有分配名额,他哥就被分在了军区医院当司机,猛豺父母是矿区军工部下属的军工厂职工,不属于军区子女,就连上学也不在一个学校,被分在军区单位实属庆幸,福利好,工资高。
他哥念情懂事,能吃苦,对这份工作兢兢业业,练车两月后就正是上岗了,他工作的第一月工资就给弟弟猛豺买了一套新衣服和新书包,猛豺乐得什么似的,有哥就是好,有哥我猛豺就有一切,就不孤单。
哥俩的日子渐渐好起来,有希望有盼头。
他哥工作一年多后一个夜晚,医院的人半夜两点找上门来,敲醒他哥,让他哥开车去省城送个病号,那夜特别冷,下着大雪,昏天黑地的看不见人影。
他哥爬起来就要走,猛豺拦着。
“哥,这么大的雪,道不好走,你别去。”
他哥笑:“我就干这个的,怎么能不去呢?”
“哥,这都多晚了,明天天亮去不成吗?”猛豺不放心,他知道去省城的路要经过坡壁崖道,雪天开车极其危险。
来人催促:“明天可不行,明天就晚了,病人快不行了。”
他哥问:“谁家的病人?”
“姜国栋,姜首长的女儿,他老婆急得快疯了,赶上姜首长不在,军部也派不出车,没办法,你赶紧跑一趟吧!”
他哥一听,姜国栋家的事,没含糊,马上就要走,猛豺横着性子非要拦着。
“甭管是谁家的事,你不能去,这天哪看得见路,首长再大,也不能尽顾着自己的命。”
来人急眼,找理由瞎嚷:“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这是救人,这不是瞎哄,姜首长的命令你也敢不听,让你去你就得去。”
他哥安慰猛豺:“没事,那条路我都走过多少回了,熟着呢,放心,估摸着明天哥就回来了,等着哥。”
临走的时候还嘱咐:“煤我都给你添好了,别让火灭了,馒头在锅里,明早自个热一下,别吃凉的……”
猛豺眼巴巴的看着哥的身影消失在雪夜,心凉着,惴着,一夜没睡安稳了,没曾想这一走他再也没见着哥活着回来。
那年他哥才十九岁,猛豺14岁。
姜宇惊诧,思绪混茫,那人是猛豺的哥!怎么会这样?他还清晰的记得那个小司机的摸样,白净和善的面容,带着微笑跟他说了一句话:“没事,别着急,我送她们去。”
姜宇凝神盯着猛豺,这人粗蛮卑耻,面目狰恶,一点儿也没有他哥的温良,是谁造就了现在的猛豺?是那场车祸吗?姜宇纠结,肃目悲言:“猛豺,那是场意外,是意外事故,我妈和我妹也在那场车祸丢了命……”
猛豺大叫:“我才不管你家的人命,你他妈活该,自找作死,我只要我哥,我哥是为你们家人丢了命,你们家就得还……”
姜宇怒斥:“还命不是这么还法,谁来偿还我妈和我妹的命?你他妈因为这个就可以肆虐杀人?这不是你可以逞恶的理由,你哥在天之灵都会为你背耻……”
“给我闭嘴……你他妈还有脸提我哥,我哥是我唯一亲人,就他妈断送在你们家人手里了,你们家官大,说话好使,放个屁甭管谁甭管啥时候别人都得听着令,滚你妈的,老子才不吃这一套,老子就要为我哥讨个公道,老子就要杀了你……让你家人尝尝那是啥滋味……”
那是啥滋味,他哥死了,他悲痛欲绝,雪恨交加,没人管束了,一腔悲怒一触即发,也不上学了,照天的街头混耍,虐斗伤人,欺邻霸舍,偷拿狗盗,一门心思的发泄怒火,街里都看不过,这孩子就该送少管所,需要人管制,当地民政部门无奈把猛豺送到省城福利院。
那地方给口饭吃得乖乖的受约束,他猛豺的性子哪受得了,几天就跑了出来,溜街串巷,结识地舌帮派,一去不归路。
心思里一直想着为他哥报仇,怎么报?找谁报?那晚他耳清的听到姜国栋这个名字,记住了是个大官,埋在心里未雨绸缪,终于等到自己立足脚跟,混世成街头一霸,自觉羽翼丰满可以成就大事,他回到矿区军工部寻仇,暗自跟踪姜国栋。
姜国栋是你那么好下手的吗!来去都坐着军车,身边还有警卫,猛豺傻眼了,无从下手,听闻姜国栋还有个儿子叫姜宇,这小子还是军区小霸王,迁怒转移,让你小霸王,我废了你,姜国栋动不了,我就动你儿子,我让你常常孤独终守的滋味。
在阳光正射的一个上午,猛豺约战姜宇,俩人如动物凶猛般开了一战,那一战猛豺没胜,反而让姜宇劈断了胳膊,更是郁怒生恨,新仇旧仇雪上加霜,立誓要杀了姜宇,终于在丘坡岭开了那一枪,结果他没杀了姜宇,他杀了一个骑马经过的女孩儿。
姜宇悲怒:“猛豺,你浑噩,不通人事,你开了那一枪注定你歪道难正,注定你罪孽难恕……”
猛豺嘶狂大喊:“我怎么那一枪没打中你呢!我他妈怎么就没杀了你呢!容到这会儿落你手上,看你跟老子猖狂……”
姜宇压不住怒火,愤火如荼,这混账死到临头都不知憾悔。
“你杀了一个女孩儿,你他妈就为了那点儿不成理的私愤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
“你姓姜的命有天保着,我猛豺没算好日子,要不是那个女娃为你挡了一枪,你还在这里喊,早他妈归西天了,这他妈就是命……”
穆筠血眼悲愤,一直端枪对着倒地的猛豺,恨不能一枪崩了他,只要他猛豺稍有动作,她会毫不犹豫的爆枪走火,她为妹妹的怨恨已经等得太久了,忍不住暴口而出:“那女孩儿是我妹,你杀的是我妹妹,今天你落到我手里也算是老天有眼。”
猛豺一惊,随后拧着脸,咬牙冷笑:“今儿我猛豺犯吉利,没掐对日子,赶上你俩仇人凑一堆儿了,不容易啊!想怎么着,是死是活的不就一个枪子儿吗,我他妈就没惧过,来啊……”
姜宇压着火,沉着声音:“别急,从今往后没你吉利日子,你残杀无辜,4.17抢劫案也出在你手,两名银行职工让你枪杀,你血债累累,罪责难逃,抻日子等着吧,会给你那一枪。”
姜宇本想亲手一刀刮了他,一枪崩了他,只因牵扯到寒悲的过去,只因回头对他一笑的那个小司机,痛恨让悲悯代替,如果猛豺的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会怎么想,会怎样哀凉,一切都是天意,就顺应天意依法处判吧。
猛豺半躺着土坡上,胯骨被击碎,一手揣腰捂着胯骨,肩膀头流着血,粗脖子梗着,恶眼不屈的凝视。
姜宇从穆筠的后腰里抽出手铐,上前准备铐住猛豺,身体刚挨近,猛豺冷不丁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大叫着向姜宇劈来:“Cāo/你妈的……老子不怕死,老子就是死也得带着你跟着垫背……我他妈就要杀了你……”
姜宇猛惊,反应急速,一躲,刀尖顺在头皮擦过,划掉一缕寸发。
猛豺血眼横眉的挥起手臂再次劈来,手还没抬起来,一声枪响,正对他的头颅,血口炸开,砰声倒地。
穆筠端枪的手放了下来,说了句:“天意不可饶!”
姜宇仰头看天,天色灰蒙,遮住了阳光,悲沧的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结束!”
姜宇悲叹,他希望时光倒流,如果那个雪夜姜国栋没有来迟一步,他妈和妹不会急着坐上那辆车,她们不会离他而去再不回来,猛豺的哥也不会死,猛豺会跟着哥约束性子的活着,不会无理寻仇,不会在丘坡岭开那一枪,穆筠的妹妹也不会凑巧挡那一枪,而自己也不会冤屈坐牢,更不会碰上华翔……
一切绕了一个圈又回到现实原点,躲也躲不过去,姜宇不会知道这个蝴蝶效应远没有结束,扇着翅膀撩动巨浪的波澜正等着他。
穆筠要把姜宇赶紧送回去,她不能让姜宇无法收身,暴露身份,说了句:“回吧,我通知警队,后事我来处理。”
回去的路上姜宇沉默不语,沉闷的天气突然昏暗,狂风暴怒,接着倾盆大雨,水雾洗刷着车窗看不清路面,憋闷的像人的心情,想吼叫,想暴怒。
姜宇避开公路拐上一条狭窄的路段,没有人烟,路段延伸,一直趋向一条河,来时的路上姜宇就看到了,那时没心情停下来,现在他想驻留,就想看看自然的天色,淋淋清透的雨水。
穆筠不语,沉默的顺应姜宇的一举一动,知道姜宇心里难受。
姜宇停车,冲向那条河,拔掉衣服纵身一跃,河水淹没他的半个身子,狂躁的雨水喷淋着,瞬间看不见身影。
半响,姜宇游出水面,裸着身站在河边,张开手臂,仰着头,让雨水肆虐的抽打,对着苍茫的天空怒吼,为自己的命,为坎苦的无奈,甚至为猛豺悲苦的童年和逞恶的现在……一声声喧天震地的狂吼。
姜宇想出去,想结束一切,想拥有自由的天,他出来了,他正站在阔野辽远的苍茫大地上,可他还要回去……必须回去。
回过头,穆筠正站在身后,草青色的警服衬衣已经湿透,变成湛绿色,贴着肌肤包裹着身形,两朵耸立的xiōngrǔ若隐若现,窈窕淑美,像风雨中的马莲花,让人心颤。
姜宇盯着看,看穆筠的眼睛,那眼睛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包含着难言的柔情和无奈,清白的脸色淡如娇花,嘴角一颤,笑了,眼睛里涌出两股晶莹的水花。
姜宇凝神,这是他的女人,他最挚爱的宝贝,和他笑过、哭过、和他一起拿枪搏战过,这女人啥时候都等着他,恋着他,他还有啥遗憾的,还有啥不能忍受的,拥有这个宝贝就像拥有了一切,这是他精神的慰藉,啥也不在乎。
姜宇盯凝着穆筠的眼睛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