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吞

作品:《奴性之花

    他荒废了这么多年,也经历过很多的爱情,多少女人在他的生命中来了又去,她们是怎样说爱他又是怎样背弃他而去的,他至今记得很清楚。——题记。
    安年静静地看着她,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她。
    他终于找到了她,这个醉酒的女人,正在空旷的广场上,迎风起舞,像一只孤单的夜蝶,在闪烁的霓虹灯中,无力地扑扇着翅膀,想要挣脱又有千分不舍。她是孤单的女人,他终于看清了。他向着她走去,一步一步,很轻很轻,似怕惊了她。
    她一个回旋,看到了他,这个企图靠近她的男人,名叫安年。他今天晚上很高大。她不禁停了下来,歪着头,张着小嘴,微微吐着气,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一把抓祝糊的肩膀,拉至怀里,你这女人,这样糟蹋自己吗?她趴在他怀里,小心的呼吸着,一个字也不吐。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很久很久……
    她推开他,缓缓地说,这是你做能做的事吗?他来见她,就为了吻她吗?深深的一吻,只是他来的目的吗?我现在不想见你,走吧,现在的我是一个醉酒的女人,我不希望任何一个男人看到的。你走吧,求你了,安年。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只有一种人,男人。
    不,我不。他抱紧她的颤抖的身子,激动地说,我早就该来了,现在才来已经令我懊悔,不管你现在最想见或最不想见的人是谁,既然上天把你送到我眼前,我就有理由拥有你。我逃不掉你的诱惑。他说的是他认定的事实,显然这番话是经过挣扎的。他在找到她之前还不确定,直到看见她一个人又醉又孤单的样子才想明白,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也需要被爱。他荒废了这么多年,也经历过很多的爱情,多少女人在他的生命中来了又去,她们是怎样说爱他又是怎样背弃他而去的,他至今记得很清楚。他总结出一个理由,女人是物质的,只有金钱才能挽留住,所以他拼命地去拥有钱及地位。他也空虚得紧,也需要一个真心的女人的爱。可他又怕得很,总是怕个万一,毕竟他只是一个认为自己坚强却害怕受伤害的普通男人。
    诱惑是什么意思你懂吗,不懂的话就不要乱用,更不要用来形容一个女人,特别是我。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成为你众多女人中的一员,你对付女人的那一套头为什么非得在我身上实验,我从来都没想过去诱惑一个人的。她静了下来,但软软地紧贴着他。
    这是你天生的,你怎么会知道甚至承认。他说,不过这诱惑应该是有针对性的散发,如果对每个男人都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微笑还有柔情,那就太没味道了,那种拒绝不拒绝接受不接受最让男人心动,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绝对的耐心。男人清醒一两次,女人就没戏唱了。
    如你所说的,男人总要清醒那么一两次的,女人也要糊涂那么一两次的,但清醒和糊涂绝对不是对立的,而是彼此的延续,偶尔也会互相吞噬。她清醒的时候都会让人觉得糊涂的,她表现不了最真实的一面,她总觉得内心有魔鬼在引导着她去回避着一些东西。
    你喜欢孤独,孩子。他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我知道你不想别人看到你的孤独,但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孤独,你已经把孤独揉进了身体,它和你一起。没有人可以摆脱孤独的纠缠,你只能承受却不能反抗。
    是的,我很早就学会了独立。孤独也许就是一种独立意识在作怪,在我的印象中,独立孤独寂寞好像是一体的,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做才能把它们区分开来,我已经努力了。你看到了,我就是这样活过来也将这样活下去的,有什么不好吗?她早早地知道了活是怎么一回事,独立孤独寂寞地活,只有独立只有孤独只有寂寞,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自由。她想,除了双胞胎或多胞胎,每个人都是孤独地来到这世界的,相对于那些在游离状态就被排斥掉的精子卵子们来说,能孤独地来到这世界上已经很不错了。每个现在在世界上可以自由呼吸的人都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刽子手和刽子手之间会有爱情吗?
    喜欢一个人和喜欢自己一个人都是不容易的,幻想的得到和假设的拥有,同样让人感到满足,快乐就那样子,悲伤就那样子,活着就那样子。到死,还就那样子。一个人会孤单,两个人也会孤单,是没必要去选择。我所说的,是你认为的,我想这不过是假象。总有一天,你会改变你的看法和做法的。我不想看见那么多人活在冰冷的镜像中,想起来就有罪恶感。
    那是因为你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所谓的罪恶感是对你自己而言。她看向别处,如果情字存在,我要求一次就够了,太多的情爱会将我吸干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感到很失落,她觉得自己快要干涸了,渴望得到浇灌的欲望一刻比一刻强壮起来。
    其实,谁都希望这样。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对于以后的事,我不想猜测。我还是比较适合考虑些现实的东西,我是个比较实际的男人,不会花很多时间在女人身上,如果合适一个女人就够了。
    这时候,她想起了她和一个男人的一段对话——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爱上你吗?被你俘虏吗?
    如果是故意抵抗的话,你的抵抗力没什么。但是,如果是自然的,我要为自己留条活路。
    你以为我会害你吗?
    你一定不会,可我会因为你而害了我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爱的迷毒,无药可救。
    你以为你会爱上我吗?
    你以为呢?
    这是你自己的事。
    已经是事实了,还要问我为什么。
    我是怕。不是怕你害我,也不是怕我会害你。我是怕我们互相伤害。
    但是,现在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我可以有其他的选择吗?如果有第二条路,你教我怎么做吧。
    我如果知道就好了。
    我们不做其他的选择好吗?
    那你想怎么选择?
    选择你。
    她至今记得这些话,如果安年和她说这样的话,她会感动,说不定会喜欢上他然后爱上他。她现在把不准对安年的感觉,究竟是肉体上的合作者还是生活上的伴侣。她现在对他下不了定义,单纯地认为他是一个实际的男人或是一个自私的男人都不大对。她考虑了一会,就问他,如果知道是一个错误,坚持下去会是正确的吗?告诉我,安年。
    他用手指压祝糊的嘴,郑重地说,如果这个错误很美丽,我会选择继续的。
    她接着,后果呢?带着一颗受伤的心,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吗?她几乎要冷笑了。
    我怎么舍得你那样?他眼底浮出了点点怜意,难道你想一直孤单吗?
    她点点头,因为孤单,所以美丽。他急了,难道你不能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
    陪你走很远很远。
    从没人敢和我说这话的,因为他们怕,不是怕我,是怕要负起责任。我是一个很大的也很漂亮的包袱,你想要吗?你真要把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吗?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可以不做朋友,我们应该是恋人。但是,我真的没法对你说‘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永远都不会说的。平时,我可以说,和很多的男人说,但是我不会和你说的。无意识里,她把他和其他的男人区别开了。她不相信爱情,但是她还是期待爱情的。这点,她心里知道。但是,和她一起过的男人都不知道。安年,他会知道吗?他只是想和她一起,却没有说要给她爱情。她像是为爱而来的,最后也会为爱而走似的。她往有爱的地方奔跑,将在没有爱的地方哭泣、枯萎。
    他说,已,你已经30岁了。你不是喜欢一次吗?那我们就爱一次吧。
    她问,这是爱情吗?他不知道,所以摇头。我看见我的小猫从我身边溜走的时候,我会很伤心,他说。她苦笑着,你伤心是因为那只猫没有留恋着你。因为我的小猫不应该偷偷溜走。如果那只小猫已经暗示你,但你却不知道呢?但我还想留住我的小猫。小猫会老的。你有一天也会不喜欢的。这样是不是很残忍?是啊,当然。我们刚才说的都是废话。但我不善于讲废话。我承认我心动了一下,就像游泳时脚抽筋,离开水就好了。你为什么总是欺骗自己?我唯一可以欺骗的人只有自己。有人会心痛。我可以视而不见。实际上呢,你是在意的。是的,我很在意的,但是我永远不想承认。可是你已经承认了,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小猫。你和我朋友一样,喜欢叫我猫,说我有很多地方像猫,很懒的那种猫。其实,我喜欢你像一个小狗。那是永远不可能的,我最讨厌这动物,我完全打消了对你的感动。小狗不会骗自己。我现在不和你多说,我要静一静。好吧,爱骗自己的小猫。
    他放开她,她就慢慢地走出了他的视线。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的。他以为这个女人会求他爱她。为什么?他抱住头,狠狠地揪着头发,向天向夜深处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把什么都藏起来不让人看见,你只是在心里想而已,为什么不说出来?他来见她,说了那么多的话她还是走了。
    风依旧,夜色依旧。静,凉。他在黑夜中摸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支,卡嚓一声,烟已经燃了,他埋头认真地吃了起来。这时候的他,和刚才的她一样孤独,但他没醉。他看了看远处,这城市的夜景很迷人,生活可以仅仅因为这些没有生命的色彩而感动而满足的。他在空旷的广场静静地走着,午夜12点,广场中间的音乐喷泉直射天空,一阵轻柔的音乐之后,传来了电台女主持动人的声音。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都放音乐吧。刚挂掉电话一会,女主持人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伤感而又轻柔的歌。他听了好久,最后把烟头仍进垃圾箱,整整衣服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广场音乐喷泉又开始喷射了,女主持人说,接下来这首歌是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女同胞为刚刚和他分开的朋友点播的,梅艳芳的《女人花》。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切切地等候……花开花谢总是空……女人似花花似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