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个很需要男人的女人

作品:《奴性之花

    她一直没走,就在广场的对面街道上,她远远地看着他,直到他走了才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她喜欢女人似花花似侬这句,至于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她不是很赞同。她知道她该回去了,便叫了的士。
    红园的灯还亮着,她轻轻地敲门,一阵错急的脚步声之后,门开了。阿则光着膀子站在月色中,掩着几分的慌张。她看了看大厅,似乎有个人影,她走了进去。他砰的一声,将门掩上,大步地跟了进去。大厅里有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他还是那么忧郁,还是那么爱她的,但在肉体上他正在背叛她。有个很丰满的女人,正躺在大厅的沙发上,衣服褪了一半,两座乳峰直挺挺的,像两座不设防的宝山。挖宝的人,正是阿则。这个天天说爱她的男人。他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脸一阵一阵地红着。
    她耸耸肩,在他额门吻了一下,淡淡地说,我累了,想睡觉了。扶我上楼吧。她把手插进他的手弯处,整个人靠着,仿佛支撑不了了。
    他扶着她上楼,进了卧室。她脱掉衣服,坐在浴池里,一寸一寸肌肤都仔细地擦洗着。她流着眼泪,一颗一颗,滚烫滚烫,经过脸,经过身体,掉进水里,没了。谁也没和谁说话,很静,很压抑,很可怕。他站在浴室门外,万分的不安。他很怕,他真的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他以为是自己的行为伤害了她。
    他下楼来,给了那女人一些钱,开了门,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那女人咬咬牙,将钱揣进黑色网袜里,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他一眼,带着幽怨和悲伤,还有一点点的失望和不解。他永远不会忘记,在这个春天的夜晚,有个女人这样望了他一眼。
    他又上楼去,她已经穿上了他的深蓝色丝质睡衣,他发现她瘦了一大圈。他上前,环祝糊,柔柔地说,这些日子,你苦了。一个女人她告诉我,你去了江南,一个很漂亮的古镇。在那里,你过得不快乐,那个可恶的安年令你不快乐的。
    她已经把眼泪擦干了,所以可以笑了。她就笑着,那个死女人她一定不会告诉你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你知道吗?我要把她的丈夫抢来,你说好不好?我讨厌那个女人。
    他抱着她,对她的话却不想做出回答。她逼着,请你回答我,阿则。
    他将头抵在她的肩上,轻轻地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认为对的,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没必要去计较那些不实际的东西了,真的或假的。
    她顶起他的下巴,你真的这么想的吗?他们面对了好几年,早就摸透了彼此。她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她就知道他会忍不祝撼从她的想法,她以为这回他可以给她惊喜,但他让她失望极了。她为什么抢别人的丈夫仅仅是因为讨厌那个女人吗?他怎么就不问原因,就是不问她一个为什么,三个字有这么难出口吗?她看厌了,真算也就算了。
    他点点头,他知道她的意思,他想成全她。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很需要男人的女人。他爱她,但他没法拥有。一朵优质的花,注定插在一个优质的花瓶。她和她的花瓶将成为一幅静物,他会为他们作画。要灿烂,用心。
    阿则,我们休息吧,这样说下去不会有结果的,天亮之后就把之前的一切忘记,还是那句老话,慢慢的我们会好起来的。
    好呀。他们就睡下了。他静静地躺在她的身旁,想着想着,眼睛就闭上了。她翻身看了他一下,知道他已经睡着了。她叹口气,他怎么可以这样睡了。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她真以为自己是孩子了。她逃避不了孩子的角色,总幻想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一个错误且美丽的开始,继续下去,最后是互相伤害。谁也不放开谁,谁也抛不掉谁。这是死结,解不开的。错误和美丽本来可以没关系,如果硬要扯在一起,那就是错误中的错误,美丽背后的丑陋。谁也不放开谁也不放弃,最后必须有一方来承受这恶果。她近乎麻木地明白这点。如此过了几天,他们没有比之前更热,当然也没有争吵。
    他做他的事,她想她的事。他看起来很没时间,不知道什么事竟可以让他如此匆忙,在她看来是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他没讲她就不会问。她预感过不了多久,这种局面会改变。
    有一天,他兴冲冲地走到面前,扬着手中的纸说,看,这就是你以后要去的地方了。什么啊,她拿过来一看,是电视台的招聘启事。谁让你去弄这个了,她把它扔到地上,还用脚上劲踩了几下。你,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硬是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算了,他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转身就要走。看来,你是看不起我做的任何事,我在帮助你,这是你接触安年并将他征服的一次机会。什么是机会,机会就是没有下一次的意思。他半是自言自语,声音不高,她倒听得一清二楚。
    我再考虑一下,她喊道。他走回来,将纸重新递给她,好好考虑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一定要说。他稍停了一下,顺便和你说件事,出国的护照这几日就下来了,很有可能你要自己来照顾红园了,而你也要自己学着照顾自己了。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看到她的脸色暗了下来,心里不禁掠过一阵不舍。
    她脸色确实暗了许多,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太突然了,是不是意气行事?你是不是还要考虑考虑,毕竟你是一个很容易冲动的人。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非要有人离开,我离开。离开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只不过是换种空气。
    他似乎笑了一下,已经考虑很久了,没有惊动你是我的意思,对一个艺术家来说,追求艺术的方法和手段是没有罪过的。我想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我想我对这个环境已经滋生了不耐烦。他低下头,呢喃道,没有罪过。他走了出去,留下一脸愕然的她。
    她看着那张纸,上面有安年的签名。她嘴角弯了弯,找出那本书《我眼中的金钱》,是他送给她,他没有在上面写名字,她一直没时间细看这本书。书面装帧很漂亮也有点意思,第一页是他的个人照及些相关资料,她扫了一眼,对这似乎不大感兴趣,继续翻下去,看到几行字用红色记号笔作了简单记号——在男人眼中,金钱和女人永远不会在同样的位置,至于哪者更胜,取决于两种情况,一是男人的实力,一是女人的魅力。再看下去,又发现了好几处作了记号的文字,都是男人女人金钱之类的话。她在心里一面诅咒这个市侩似的男人,一面又觉得他写得实际。
    第二天,她往启事上的邮箱地址投了一份简历,署名是陶已。她知道安年会看到的,他一定会来找她。当天,她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建议在她去电视台之前最好见个面。她挂了电话,换了衣服,刚出门就见到他。他朝她走过来,很抱歉,我想到你的生活的地方看看,所以没让你知道。她心情一下变得很糟糕,很不情愿地将他请进门。他们静静地对望着,企图从对方的眼底找到点什么。
    她指着刚换上的衣服,为了和未来的顾主见面,我换上最好的衣服,结果你却要我在屋子里和你谈公事。他坐在沙发上,将手伸得老长,一只搭在沙发背上,一只搭在她腰上,我今天不想和你谈工作的事,就当我没看到你的简历。她挪离他一点距离,我会当一个老朋友来看望我,看看我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他想像中的颓废。你错了,我不是这样的人,他凑到她面前,很认真地说。她扳起脸孔,站了起来。
    他将她按回去,陶已,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我们的结合将是完美的。
    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男人说过这样的话了。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我说你们这些男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打女人的主意,就知道玩女人,你以为你们真的有感情吗?说白了,什么都是在玩的。你不知道在爱情故事里有一句经典对白说“我现在爱的人是你”吗?现在是暂时的是没有以后的,这是她不得不认清的事实,也是很多人必须认清的事实。
    他也跟着伤感了起来,他说,你知道这样一句笑话吗?一个男人一辈子只会爱一个女人,那就是他的妈妈。对别人来说,也许可以成立,但是对我来说,不可以的。我一辈子就爱你一个人,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吗?我可以陪你走很远很远的,我可以的,相信我。
    她摇着头,转向别处,不想回答。一会说,你还有兰香,还有安孩,还有事业,我不可能是你的一切。我想成为男人的一切,你可以做到吗?你可以把我做为你的天你的神吗?我是一无所有的女人,我只有一颗爱的心。我的躯体很美,但是我的爱更美,你看见了吗?你看得见吗?我知道,你看不见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你凭什么可以给我承诺,童话是不会变成生活的。
    哎#蝴叹着气,他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想,难道她是故意的吗?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把一个女人当做天当做神呢?不管怎样,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也喜欢和我在一起,这是事实。我们不要逃避自己的感觉,我们应该为我们的感觉付出代价。他执着她的手,坚定地执着。而她就喜欢不正常的男人。
    她冲他一笑,你会后悔的。他说的没错,他们什么都可以逃掉,就是逃不掉感觉。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很简单,就是互相需要。她想做个孩子,他想做个父亲。
    在后悔之前,我必须先让自己不后悔。他见她笑了。他们又聊了些话,眼看天色不早了,他说得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她陪着他出了大门,他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算告别了。她刚跨进大厅,见阿则坐在刚才安年坐的位置上,看着她。他轻声道,你做到了。
    才开始呢,她说着就上楼去,进了自己房间,呼啦一下拉开窗帘,暮色很美。她细细地欣赏着,因为不久之后她也要离开这房间了。她心里倒是有几分的不舍,这是她和严之列唯一的联系,因为红园的存在她才没法忘记这个男人。只有第一个男人没有最后一个男人的女人,很可怜也很无奈,是时间和经历要她们这样做。她看着一弯月,慢慢地从城市的一角升起来,挂在灰色的半空,散发着蒙蒙的光。她趴在窗台上,今晚没有星星,只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