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买醉但不卖醉

作品:《奴性之花

    回到原来的城市,他没去找陶已,他要给她时间,如果她选择继续沉默,那就让一切归于平静,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女人是什么玩意,他要找女人还不简单,手指一勾,脱光衣服的女人都可以排成行。他才不稀罕陶已那种女人。就这样胡乱地过了几个星期,他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陶已所在的报社准备迁往另一个城市,他才急了起来。他找到地址后,就找上了报社,才知道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总编出差去了。他留下一个电话,几天后,总编就打来了,他们约了时间和地点。
    他知道这样做,她一定会恨他的,但是他如果不这样做,他会恨自己的。毕竟,他爱上了她,他想让她有家的感觉。一切只因为,她太固执了,她逼他这样做的。他想着,也就欣慰了起来。
    总编准时而来。
    他很自信地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是陶已的老朋友,也是她的上司,我今天约你来是有原因的,你先不要打断我的话,听我把话说完。首先,我是爱她的那个男人,她应该没和你说过的,我是最近才决定爱上她的,因为我爱她,所以我想我应该让她幸福的,你知道她太苦了,一个人孤单太久了,她需要被人疼爱。其次,她现在还没爱上我,但是不久的将来她就会爱上我的,我相信这点,否则我也不会做今天的事。第三,我希望你不要把今天我约你见面的事告诉她,这是男人的决定。好了,现在,你可以提出你的疑问了。
    总编看了他一眼,不禁一笑,你说的很精彩,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告白,可惜她不在,否则她会感动,马上爱上你,不要等到以后的。好了,不打趣你了。说吧,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我很乐意为你这种人做事的。
    他下定决心似的,大叹口气,听说报社要迁到另一个城市了,但我不希望她离开这个城市,我们之间经不起距离的折磨。
    总编听完,很平静,但眉毛还是弯了一下,半响才说,你这样做会令她看不起你。我了解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还不了解吗?你说你爱她,我怎么信你?距离有这么可怕吗,如果你有信心,就算她走到天涯海角,也走不出你的世界。
    他双手压住自己的脸,上下搓了一阵,转而环住自己的头部,声音竟有点沙哑地说,不要和我说这么优雅的话,不要如果什么就什么的假设,事实是怎样就怎样,浪漫不来。你只管答应,我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你放心吧,我什么样的人她什么样的人,我们会有故事的,不相信我就相信她。说罢,他站起来。总编也站了起来,两个男人并肩走了出去,然后各自走各自的。
    她觉得应该上班了,报社的迁移或许是另一个开始。打水的老伯和她打了个招呼,不冷不热;几个同事围上来,七嘴八舌,不冷不热。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刚要审稿,总编让她去下他办公室,还是不冷不热。她叹口气,不冷不热的事情太多了。
    她对着总编坐了下来。总编倒了一杯开水,白色的,递给她,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她把杯子放在一旁说,你忘记了吗,我不喜欢开水,我喜欢的是咖啡或者啤酒,红色葡萄酒。最近几天还好,想到另一个城市的生活,我很开心。
    他苦笑着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没说了。在他眼里,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她吸引着他,虽然她不漂亮。他喜欢的就是她骨子里头的冷,她孤独而美丽着。他曾经和她说过,女人不可以用坏字来形容的。女人,是一种高贵的动物。男人算什么,泥巴!男人怎么和女人相比?男人很卑贱,可是女人离不开男人啊,最高贵的动物离不开最卑贱的动物啊。女人沾上了男人就是卑贱?他试着开了口,陶已,这报社要裁员你知道的,已经通过决议。
    不会是我吧,她半开玩笑地问。但心里开始不安。
    总编点点头。
    她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才出大门,眼泪就出来了,她也不属于这里。她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中,生命中又只剩一个男人了。阿则选择和她一起留下,他说要陪她就陪她一辈子。
    阿则说,我不怪你做过什么,也不管你以后还想做出什么,我只要你的现在,和你一起就好,什么也不要求。说得有点哽咽起来,神情很是悲切,很是诱惑人。
    但是,她还是怕,她真的可以回头吗?她觉得自己已经坏透了。他们在一起,不是破镜重圆,是无可奈何,是一种逃避,或者说是在互相利用着。男女之间,有时候就像一种合作而已。有利互图。
    她很讨厌猫这动物,但她自己就像猫。她像猫一样睡觉,叫猫睡;她像猫一样呼吸着,叫猫盹;她像一样喜欢吃鱼……她是猫女吧。她像猫一样窝在大海棉的床上,窝出一个大大的凹凹的漩涡,自己就缩在这窝里睡着,呼吸着,思考着。看上去,远远看一眼,还真有几分美女的味道。所以,她就特满意这姿势,也常常做着这姿势。每当她像猫一样睡觉或呼吸时,还需要有个男人抱着她,从后面抱着,不要太紧也不要太松。这个男人,现在是阿则。
    他摸索着她丰腴的凹凸有致的躯体,激烈地喘着气儿,他很想马上就要了她。可她,一动不动,眯着眼,小口小口地吸着气儿,手中捏着一朵早已苍白的花,杜鹃花。他肯定,她心里有了个人,是男人,而且是他不认识的。他害怕的事终于来了,他不想失去她,他爱她。
    她轻轻地抚摸着这朵洁白的杜鹃花,仿佛在抚摸着一个孩子一样,认真的样子让人怀疑,也让人向往。后面的男人,已经蠢蠢欲动了,他马上就会攀上她的双腿,蹂躏她的圣地。他就等她一声令下了。她转身,对他说,开始吧。
    他点点头,无比温柔地吻祝糊,没有想像中的粗暴和野蛮。男人的欲望,有时候靠克制。她闭上眼睛,迎合着他,这一刻,她真的很爱他,很需要他,很愿意和他一起死去。她很快乐,他很害怕。两个人抱着,虾米一样蜷曲着,睡着了。
    他要做一个成功的艺术家,他像孩子一样睡在一个女人的怀里,这个女人她要做一名真正的诗人。艺术家睡在了诗人的怀里,是一门很邪的艺术,也是一首很玄的诗。
    她又做了那个很久就不做的梦。梦中,那个有钱人的小男孩抱着她,接吻,然后一起长大,一起做爱,最后分手,她嫁做他人妇,他变为人夫。小男孩没和他说过一个字儿,他是个哑巴。可她,觉得自己真的在爱,很爱很爱,很柔很柔。当她醒来,她告诉他,做了一个很无聊的梦,讨厌死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抱祝糊,轻声叫陶已。她说,叫我宝贝。宝贝,起床了,新的一天和阳光一样灿烂,为了明天的幸福和美好,我决定去找一份新的工作。好吧,再见。她又睡了过去,第一次,她在他的怀里醒来又睡去。
    没几天,他就找到一份工作,在一个新成立的设计室里做设计,薪水还可以。
    她是一个喜欢接触文字的女人,但是她的文字不美。
    她也是一个喜欢接触男人的人,但是她的男人都不懂得珍惜,或者说爱与被爱。
    她是失败的,很失败的。她的失败是属于女人的失败,男人是不会懂的。
    她没了工作,没了爱情,没了支撑点,但是,她还想活下去。所以,她必须做出选择了。可,她除了会写几个字,还会做什么啊?她什么都不会了。第一次,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行了。她天生是一个女人。
    她记得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买醉是因为爱情不如意,一时间才会来想不开,你明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你还是狠狠心,一走了之。”这不是一首好歌,好象买醉者非得爱情不如意。生活不如意呢?事业不如意呢?她苦笑着,凡是不如意者都可以来买醉的。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一个买醉者,为了一些不如意的人或事。
    她还是喜欢红色葡萄酒,法国的。她买醉,但不卖醉。她知道醉酒的女人不美。醉酒的女人,对自己是一种释放,对男人是一种折磨。她从没在男人面前醉过,她的酒量一般,但是她知道自制。
    所以,她一个人醉酒。醉了,醒了。醒了,醉了。反反复复。
    她问镜中的自己,你老了吗?你还有爱吗?你还想再爱吗?你还准备爱下去吗?你天生是为了爱和被爱吗?你挥霍了爱,还是爱挖走了你的灵魂?她失业了,可她想的是关于爱的东西。
    她一直在爱,很多很多的爱,怎么挥霍也挥霍不完的爱。可这样的爱,还是爱吗?她到底真的爱过吗?一个玩弄爱的女人,一个把爱吃下去再回吞的女人。
    她在街道上走着,没有人认识她,这本是一个冷漠的城市。她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