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婚之夜
作品:《赤身》 第一章:新婚之夜
第二天,袁艺正式开始休婚假。中午十二点,父母都外出了,旧屋没有其他人。他把房间里全部的灯开了,窗户也打开了,然后吸了一口气,试图打开那格抽屉,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可是,他仍然很害怕那张青色的脸,还有让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不用怕的……不用怕的……”他不停念着。
记得以前有人告诉过他,凡是要和阴人打交道,最好选在正午时分。道理很简单,那个时候是阳光最猛烈的,意味着阳气也最旺盛。这样一来,对人的一方会有利些。
他的手伸过去,缩回来,再伸过去,再缩回来。如是反复几次,抽屉依旧原封不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下定决心,用布蒙住眼睛,再去打开抽屉。他真的这样做了——从打开抽屉,到取出里面的木盒子,不过两三秒钟的工夫。取出盒子后,他惊得夺门而出,连家门也顾不得关上,一直向楼顶的天台飞奔。
古时候有个故事叫做“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袁艺刚才的举动无异于此。当时的他,只希望快点处理掉那个木盒子,事情就从此可以一了百了,从而没有仔细想过蒙着眼睛去取木盒子,实际上更加可怕。倘若袁艺没有蒙上眼睛的话,他一定会意外地发现,抽屉里面就仅有一个木盒子而已。
天台上,袁艺事先准备了一个火盆。他点了火,往里头烧了些冥镪,接着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放进火里烧掉。南方的十一月份,天气不过刚刚转凉,若在正午时分,起码还有三十度左右。袁艺在太阳底下炙烤着,身体是热的,心却是凉的。
东西烧完了,他展开四肢,平躺在地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他认为,木盒里的东西化为灰烬,意味着那张可怕的脸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11月24日,农历十一月初一,通胜上面写明这天是黄道吉日,极宜嫁娶。而这天,也正是袁、夏两家摆喜酒的大日子。
早上八点,袁艺领着八位哥儿们去洗头。在我们这里,男傧相也叫案兄弟,或简称兄弟。袁艺是公司销售部的经理,所以八个案兄弟中,六个都是他手下,其余两个,一个是小学同学,一个是高中同学。袁艺在外地读大学,大学同学几乎都是外地人,所以一个也没请。
洗完头之后,装点花车等琐碎事务,兄弟都一一给袁艺包办了。而他本人,则是对着镜子,把领带理了又理,皮鞋擦了又擦。
夏欣今天非常漂亮。她不属于那种身材高挑的女人,身高才刚刚一米六,但两腿修长,比例得当,再配上收腹的婚纱,八厘米的酒杯底高跟鞋,无论近看还是远看,都标致极了。
开门利是讨价还价,开门后女傧相们一同捉弄新郎倌,这些都是南方人婚礼中必不可少的环节。直到夏欣的闺房大门被轻轻推开时,袁艺立时眼前一亮——妻子太美了!
“亲嘴,亲嘴……”所有人兴高采烈地叫着。袁艺笑了笑,直把嘴唇往夏欣脸上贴。
“好——”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家都一直关注着亲吻的那一刹那,至于夏欣前后的表情如何,倒没有留意。其实夏欣紧张得很,还没完全走出两天前的那一幕阴影。她害怕袁艺亲她的时候,会故态复萌。直到后来发现,袁艺已经恢复正常了,才如释重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下来的婚礼进程,她终于可以全情投入,笑容十分灿烂。
婚宴上,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赞叹道:好般配的一对啊!
当这对新人步入会场的时候,夏欣一直把头斜着挨在丈夫的肩膀上,谁都看得出来,她很享受做一个甜蜜小女人的幸福。与此同时,她也为自己能嫁给像袁艺这么一个人中才俊而喜不自胜。
鲜花、戒指、礼炮、蛋糕、交杯酒……忘怀尽兴,一生难有几回?
晚上十点半,两人的新房。
由于是新婚之夜,袁艺的父母不想打搅他俩的兴致,因此回旧屋过夜。今晚新屋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袁艺喝了一点酒,身上一股难闻的味儿。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想马上洗个澡,不料有个电话刚好找他,夏欣便抢在他前头。直到袁艺洗完澡出来时,夏欣已经换上一件性感的睡衣——很浅很浅的粉红色,只扣上前两颗钮扣,下面全是松开的。桔红色的内衣、雪白的肌肤,虚掩在睡衣里面。她侧卧在大床上,一对修长的美腿交叉摆放,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一股馥郁的香水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很快就弥漫到整个房间里。
“你……你在干……干什么?”袁艺开始紧张起来,刚才洗完澡时的那副舒坦的表情随即荡然无存。
夏欣早有准备,下了床,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他跟前,双手套在他脖子上。
“人家说,女人的身体是一本耐人寻味的书,需要男人一页一页地翻开,细细地读……”她身体后倾,试图将重心移向床上,和袁艺一起倒下。可是,袁艺竟一手推开了她。
“欣欣,对不起,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什……什么?”夏欣一下子觉得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完全是搔首弄姿,俨如一个妓女。不过,她还是暂时把不满的情绪往心底里压。
“袁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不是……”
“今天是我们的大好日子,我很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说着,夏欣又将身体贴近他。
“不要……欣欣,我今晚觉得很累,想睡了。”
夏欣终于生气了,愤愤然将没有扣好的钮扣扣上,蒙上被子倒头就睡。袁艺纵然知道自己做错事,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灯熄了。
两夫妻背对背睡着。袁艺躲过了夏欣,安然入睡。而夏欣,则抽噎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连串疑问在夏欣脑海中不停浮现:他是不是有性恐惧?不可能的。自己也见过他色迷迷地看着一个女孩子,单凭这一点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不是真心爱我吗?更不可能!不爱我干嘛主动提出和我结婚?哦,不对#蝴的性情好像是最近才变得这么古怪的。
夏欣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上个月,她和袁艺在香江家私城碰见他的一个大学同学,名字好像叫程志伟,一年前才来到广州这里发展。当时袁艺和他聊了很多话。夏欣从中得知,程志伟和袁艺是室友,就睡在上下铺,读书那四年里感情特别好。由于袁艺的父亲有人事关系,所以早在毕业之前的几个月,就有一家跨国公司看中了袁艺。于是毕业证书一拿到手,袁艺就匆匆忙忙赶回来应聘。程志伟说他走得太急,还有不少东西落在宿舍里头。现在这些东西,程志伟还保存着,并且许诺,改天再给他。一听这话,袁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凝重。印象当中,袁艺就是从那天起,性情变得古古怪怪的,极容易发脾气,有事没事老说夏欣很烦。直到前天,他发疯了。
夏欣是个理智的人。经过一夜的思考,她决心想尽办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