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举步维艰.四顾茫然

作品:《白银之歌

    天妖与仁光帝的战斗,打从一开始,天妖就着实感叹,这个年轻人的天才之名真不是白叫的,认真要说,他甚至不太能算是天才,毕竟自己此生所见过的优异天资者太多,侄儿东方恋雪就可以算是一个天才,却远远不能和仁光帝相比。
    此人……应该说是天地之间的一个错误存在,就像河流之间偶有弯折,而弯折之处,水流异常,或是骤然和缓,或是激荡冲成漩涡,仁光帝就是那个漩涡,出于某种天道因果的规律,让世上忽然出现这么一个打破所有常规的扭曲存在,在这种人身上,什么常识、规矩都不能套用。
    也正因为如此,打从战斗一开始,他便占着上风,虽然这里头包括很多复杂原因,但他占着优势是事实,天妖本来估计,至少还可以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和局,哪想到竟然被压得节节败退,整个错算了。
    魔门的情报力之强,很少有查不到的东西,帝国贵族私下串联,秘密组成高手团刺杀仁光皇帝,还高价聘用王牌杀手,前后大大小小几十次,这些事外界听都没听过,魔门却连战斗记录都写得清清楚楚,天妖曾经过目,估算出仁光皇帝的修为已破地而入天阶,那种程度的战斗,于他就像大人打小孩一样,自然毫无压力,所有来犯者皆死路一条。
    然而,亲自面对面交手,天妖赫然发现,仁光皇帝不只是踏上了天阶,还有另一样长处,只要一进入战斗状态,他的精神就无比昂扬,反应比别人快,思维比别人更敏捷,痛楚与伤没法削减他的斗志,只会让他更为战意高昂,还激发出更强的力量,在战斗中取得更多的领悟……甚至突破。
    像这样的人,通常都会被尊奉为“战神”、“斗神”一类的存在,他们能发挥出比己身应有还要强的战力,哪怕是碰上比他们强的敌人,他们也能越战越强,最终取得胜利,可以说是最要人命的武者,仁光帝有这样的特性,再参悟御字归龙图,修练龙体圣甲加身,这简直就是绝配,神圣帝国的贵族遇上这么一个角色,只能说是倒足大楣,难怪几十次刺杀,刺客给杀得片甲不留,后党也元气大伤。
    而在天妖的对面,仁光帝也暗赞眼前的对手了得,自己虽然狂妄,却非无知,当初成功踏足天阶,取得了这超越常人的鬼神之力,虽一度睥睨天下,认为举世再无抗手,但还是很快便冷静下来,认为世上绝不只有自己一个人突破地阶,与自己同样踏在天之上的人,肯定还存在。
    这并不是单纯的相信,而是一种感知,当自己站在紫禁龙宫的最高处,穷目远望四方,确实就能感受到,有几股与自己相同位阶,甚至还比自己更强的气息,远远地传过来,虽然不知道确切位置,不晓得究竟是些什么人,但确实存在,只要自己能感应到这些一天,自己就清楚晓得,天下无敌这个想法对自己只是虚妄。
    在皇城内杀尽仇敌的感觉并不好,杀戮的本身不算什么,自己也从不是害怕造杀孽的人,但如切菜切瓜般收拾掉那些没用的废柴,感觉就像在欺负弱小一样,假如自己真的是那么天下无敌,或许还可以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问题是自己明明知道天下仍有强人,自己绝非最强,却总被夸为无敌高手,时间一久,非但不觉得飘飘然,反倒生出连自己都变成井底之蛙的感觉。
    这份盈满心头的孤寂,终于在今日得以解除,这趟华尔森林之行,固然是弄到损兵折将,颜面尽失,但打从自己孤身上路的那刻起,确实也有一丝难言的兴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期待已久的人物,同属天阶层次的对手,必能消除自己的寂寞,让自己的渴望获得满足。
    (华尔森林之主,你这家伙,应该能让朕满意吧?老是和比自己弱的人战斗,朕都要变成废物了,不管你有多强,尽管让朕感受吧,朕太渴望与强人战斗的感觉了。)
    仁光帝打从一开始便毫无保留,全力出手,既要求战,更要追求速战速决,因为颜龙涛澜、陆云耕等人虽然失踪不见,却未必没有生机,若是拖得太久,就算有救都会没救,所以尽快了结战斗、压下敌人、救出同伴,是仁光帝给自己的挑战。
    只是,这个战术构想实行得有些偏差,仁光帝先声夺人,一出手便是天皇心剑,将敌人所坐的奇鳞石给轰爆,把敌人迫离石上,进入自己的杀局之内,过程中也预期到敌人的强猛反击,可是这个自称天妖的敌人,掠离石上后,却只是一个劲地闪躲,没发动什么厉害的反击,让仁光帝好生失望。
    “哼!少看不起人,彼此既是同样位阶,你只顾着逃,以为能逃到哪里去?若是不想死在这里,就给朕认真战斗!”
    “呵,年轻的皇帝火气真是不小,战斗的方法不是只有一种,除了横冲直撞,先以退避消除敌人锋芒,也是战术的一种。”
    “如果你所谓的战术只是嘴炮,就把力气省下来吧,因为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
    发起狠来,仁光帝手一下高举,画了一个半圆,天皇心剑再出,一改之前单束集中飙出的形式,化作点点飞蝗流星雨,广域性地大范围轰出,封死每一个后退的角度,就要让天妖避无可避。
    “身为一国之君,应该爱民如子,不该那么咄咄逼人啊……”
    天妖苍白的脸,露出了一丝奇异笑容,同样是举起手来,画出一个圆,而一股异劲随圆转动,迅速在天妖周身形成一个大轮,明明转得不快,但骤雨一般乱射而来的天皇剑气,与这缓缓转动的大轮一碰,却像流星被更大的天体吸住,一一偏移转向,再不能持续进击。
    “你这妖练的武功真杂,又扮佛陀又修道,这一手算啥?太乙真宗的化劲功法?太极劲的变招里何时有这变种了?”
    仁光帝冷哼一声,天皇剑雨又一波狂击落下,既然一时还看不破敌人的招数,主动抢攻试探,应该是最好的办法。这一波的剑雨更密,完全针对卸劲、偏转类的武学而发,仁光帝身经百战,对于擅长太极劲的高手,早已磨练出一套破解之法,见天妖释放的轮形气劲,似乎也是走类似途径,便直接攻其弱处。
    这一出手,很快便试出了一点东西,照理说,柔能克刚,而快则可断刚柔,短时间内高度密集落下的剑雨,超过气轮化劲、卸劲的处理速度,气轮就不攻自溃,可是这一轮比早先更密集的剑雨,疯狂乱击气轮,非但没有收到预期效果,还比之前那一轮溃散得更快,转眼间,两波如浪剑雨尽消无形,点滴无存。
    怪异的情况,引起了仁光帝的注意,细心观察之下,他发现剑气与气轮接触的瞬间,凝练的剑气竟然发生崩解,就像被人抽出核心元素一样,抽丝剥茧,失去核心的能量交相碰撞,自我毁灭,转动的气轮趁势旋转化劲,剑雨攻得再急,也全然无用。
    仁光帝的武学见识不凡,太乙真宗的化劲功法虽多,但像这种令世间所有攻击力量,甫一接近,就自动分解,返本归源的技法,却闻所未闻,已经超脱太乙真宗当前流传的各种上乘功法,属于神通一类的传奇……这么一想,仁光帝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传说中的太上无极圣轮?化尽天下攻招的太乙真宗绝式?去你老母的,这种老古董都拿得出来?太乙真宗怕是已两三百年没人练成,也没人练过了,你到底是几岁了?”
    骂了一句,仁光帝两眼放光,斗志整个被激发起来,“区区无极圣轮,欺负那些地阶,你或许真可以把这当成神通唬人,但要拿来对付朕,这就还差得远了,已经太久没有碰到能让朕棘手的东西,天妖,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
    一声长笑,仁光帝举臂凝气,灌注天皇心剑的剑气于自身,开始发动属于他自己的“人剑合一”。
    (太上无极圣轮之所以厉害,是因为触及了天地本源之力,无论什么力量压逼过来,都会被圣轮返本归源,散诸天地,但如果双边都同样触及世界本源,它还返得了?化得去吗?且来一试吧!)
    刚才一路闯关,仁光帝已经领悟,将自己的身体化为一座新天地、新世界,便足以抵抗天妖所掌控的大千之力,此刻他便故技重施,不但再次组成内世界,还进一步淬炼,以剑气取代普通真气,尽管剑气锐利,行走经脉时风险极高,动辄先伤自身,可是成功运转几轮后,凝练出来的力量,杀伤力陡增数倍,而凭此所构成的“世界”,更是锋芒四射,锐不可挡。
    “臭老妖!看朕如何破你的鬼圣轮!”
    仁光帝化做一道刺眼的锐利剑芒,对着天妖直冲撞去,天妖感受着这股压力袭身,心中确有一丝惊叹,这个年轻皇帝的战斗智慧,实在是自己生平所见的第一人,这种横冲直撞的笨方法,看似愚拙,但在这个虚实交界的缝隙中,却正是太上圣轮的克星。
    太上无极圣轮能拆化天下力,练至化境,甚至能拆解所有的实物,可是再怎么化力卸劲,也都有个极限,当对面是一整个“世界”撞过来,太上圣轮纵使承受得住,也来不及分拆,势必给强行攻破,而此刻的仁光帝,却正是一个具体而微的小世界。
    “我本来以为,太上圣轮能阻你个三五百招,至少也能拖上十几分钟,没想到一照面便给你破去,虽是我作法自毙,但你的战斗智慧真是恐怖啊,若早三十年遇见你,我多半不是你的对手……”
    天妖道:“可是,在这虚实幻境中,你能自结愿力,构成内世界,我亦能将太上圣轮推展出更进一步的神通,年轻的皇帝啊,看看你如何解掉这三轮吧。”
    话甫毕,天妖周身若有若无的**虚影,骤然迸散开来,瞬间重组,一化为三,不但笼罩范围一下大了多倍,还将急冲过来的仁光帝给罩住。越来越凝实的**虚影,沉重如山岳,一下镇住了高速冲来的仁光帝。
    “哼!又是同一套鬼把戏,有用吗?”
    仁光帝全身剑气凝聚,锋芒内敛,重重一击轰出,要把**给斩开。正如早先的估计,高度凝练的浑厚剑气,不作分散,太上圣轮已无法将之拆解、分抽,但这一击仍没有产生效果,因为剑气击中**后,如中无底深渊,整个被偏移滑开,然后疯狂流泄,不晓得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仅如此,三个**同时运作,仁光帝攻击其中一个,另外两个加速运转,仁光帝骤觉不妥,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第一时间撤手回防,与此同时,攻出的剑气如长江大河般倾泻出去,要不是收手得快,一下就会损失两成力量。
    而且,仁光帝更察觉,在自己做出攻击的短短时间内,两座**的异力袭身,龙体圣甲可挡千枪万刃,无物能克,却在这两股异力上下夹攻中,出现渐渐崩解的现象,尽管时间很短,但自己的少许眉发、衣袍,都已被分解消散,要是时间再长一点,那就是整个身体齐受影响,分崩离析了。
    从大占上风,一下陷入致命危机,仁光帝着实一惊,但龙体圣甲不愧为无上秘法,刚才他一意抢攻,减少了防御的力量,这才予敌可趁之机,此刻全力回防,龙体圣甲立刻变得牢不可破,挡住三个**的异力侵蚀。
    (装神弄鬼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过,确实有些门道,得要仔细看一看,谋定而后动了……)
    仁光帝聚力护体,凝神细观,天上、地下,还有圈住自己的这三个**,随着转动,形象已经越来越清晰,只见三道**由上至下,分别是天蓝、血红、金黄之色,每一个**都由气旋构成,表层浮现无数神秘而深刻的符文,似是某种经文,却又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文字,至少……绝对不是太乙真宗的符箓文,而是某种更为古老的神秘东西。
    看深一层,仁光帝骤觉**上的每一个符文,骤然化成一个小气旋,大法轮上就有无数的细小气旋,而每一个小气旋,都像是一个运转中的世界,一望之下,**浩瀚无边,化衍大千,仁光帝神魂剧震,晓得厉害,连忙收摄心神,免得整个被吸扯过去。
    (这只妖到底是什么来历?口口声声自称妖孽,使的武功非佛即道,上应造化天数,还散发这样的正气,太荒唐了……不过,他确实强啊,而朕就不相信,这世上的什么神功绝式,一旦进入实战层面,还会有朕破不掉的东西!)
    怀着无比的信心,仁光帝动也不动,虽然被困在**阵中,却开始搜索这个大千**阵的破绽,自信这应该不会花太多的时间。
    不过,天妖并不打算让他这么悠闲地找破绽……
    “龙体圣甲果然天下无双,这三道**,分别代表过去、现在、未来,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在三轮法界中,一切归于虚妄,什么也不留,你却能立身其中,凭己力逆转天道,确实是天地间的一个扭曲异数。”
    “区区一只妖,居然开口天道,闭口天数,你真以为自己能代表天吗?若真自认了得,不妨动手试试,看看陷入你阵中的朕,是否真成了可以任你鱼肉的东西?”
    “叶狐兰蔻的儿子啊,龙体圣甲虽然厉害,无懈可击,但你却是有破绽的,你有否想过,为何你武道无敌,但做起事来却无比艰难,仿佛天下间人人皆是你敌?”
    喟叹之声入耳,这是敌人刻意打击自己心志的战术,仁光帝如何不知?但假若人家只是无理谩骂,污言秽语,他还可以不受影响,此刻天妖所言,却是他心中的一块大石,一被触及,忍不住道:“不遭人妒是庸才,朕要改革帝国,触动老旧阶层的利益,敌人自然多了,但以朕之能,最后必是朕获胜。”
    “唔,真是信心十足,除了你的能力,年轻也是你的本钱吧?只要熬到那些老家伙都死光,皇帝陛下最后始终可以大权在握……但你改革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帝国气数、祖宗江山?可是帝国贵族几乎个个不关心,你做得越多,他们越是反你,或者你是为了百姓?但黎民百姓看不懂你的改革,更从未支持过你,你多番辛苦,所为何来?”
    “那是因为朕要做的事,屡受掣肘,从没有一次能好好由头干至尾,所有设想好的东西,一实施到下头就整个变样,百姓无从理解朕的用心,根本不知道朕想要给他们什么,当然只会站在一旁看戏,把这全当成是与他们无关的事。”
    说到这一点,仁光帝的满腔怒气就几乎要爆发,天晓得自己为了振兴帝国、革除旧弊,做了多少的努力,但后有后党掣肘,令自己施展不开,前头又有整个帝国的官僚体系为敌,别的不说,单单只是一个针对农民提供的超低利贷款,希望减轻农民在荒年时的负担,哪想到贪官污吏沿途抽水,拨下去的专款,还没到老百姓手上,就被贪污得七七八八,而那些畜生为了填补亏空,居然假借皇帝名号,横征暴敛,一面捞钱补帐,一面让皇帝当冤大头,此事让自己为之气结,连续惩处了几起相关案件,但类似的情况,遍布帝国,捉不胜捉,杀不胜杀,至于血洗帝国,来一个大清洗……自己何尝不想?只是以自己当前的权力,还真做不到这种事。
    诸如此类的例子实在不少,弄到自己常常觉得,皇帝根本就是一个屁,无论下了什么命令,怎么想干些有利国家民生的事,但一道道命令下去,总被扭曲得不像话,那些贪官污吏总能藉着自己的命令来捞钱,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法,说起来令自己只想呕血。
    更糟糕的是,地方上的民众不明究理,听了这些蠹虫的谎言,真以为是皇帝不仁,这才迫使官员不得不搜刮人民财产上交,每次骂起来,都是指着皇帝的脊梁骨猛戳,有一回自己在外微服私访,听见整村的人都在骂皇帝,连三岁小孩都不例外,一下怒意上涌,几乎就想把全村人连同那些赃官一起给宰了……
    (不得不承认,虽然帝国的综合国力仍强,甚至还比之前要更强,但整个官僚体系,已经打从根部开始腐烂,烂到透了,想要改革,除非有无穷的智慧,再不然就只能把一切推倒重来……真要这么干的话,朕该做的不是皇帝,而是革命者……革自己的命……)
    连串的挫折,让仁光帝充满有力难施的感觉,他不是没有杀尽天下贪官污吏的决心,前帝国的一位帝皇就有过“找人来当狗或许不好找,找人来当官还怕找不到?”的名言,仁光帝素来将这段话奉为圭臬,杀起贪官蠹虫从不手软,一次杀上数百、过千人都不皱眉头,但最多也只能如此,若想要再进一步,除非能在帝国大权的博奕中彻底获胜,收帝国军政大权在手,否则是做不到的,要是蛮干得太厉害,连帝位都可能保不住……
    “你自负英明神武,从开始亲政之前,就不住试图做实事而非争权,希望能兴利除弊,减轻百姓的负担,权位对你而言,从来就不是非争不可的东西,你是我从未见过的帝皇类型,从人格上来说,你的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伟大。”
    天妖笑道:“但长年努力的结果,却是你的敌人越来越多,理解你的人越来越少,最后都快搞到令不出紫禁龙宫了,这么可笑的蹩脚皇帝,实在也是千古罕见,你为天下百姓而改革,却只被他们当成一个笑话、怪物,你武功越高、越想做实事而轻权位,就越得不到认同,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应该是仁君、圣君,却只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仁光帝的无比高傲,让他几乎没有什么知心友人,除了颜龙涛澜,其余也没人试图了解他,没人理解他的感受与想法,天妖所说的这些事,仁光帝就只有每逢夜阑人静、午夜梦回,才会偶一思之,却从来不敢深想,因为这就是一个不能去想的要命问题,如果想了,在茫然中迷失的心,就可能走上自暴自弃的路……
    天妖所说的话,字字句句,不只是敲击在仁光帝心头,更好像正把伤口剥开,除了痛楚,更有一股狂怒涌上心头。
    “给朕住口!像你这种只会嘴炮与躲起来修练的家伙,就算再多几个,世界也不会变得更好,从来就不肯亲自跳下去干的人,有什么资格批评朕?”
    怒气狂飙,几乎气到昏头的仁光帝,连运功护体都不顾,甚至无视三轮法界开始分解他的肉身,第一时间回呛过去。
    这自然是一种不要命的愚行,然而,当致命的危险感觉再一次出现,受这刺激影响,一个念头闪过脑中,仁光帝忽然发现,一直遍寻不得的敌人破绽,找到了!
    (这家伙开战以来,全都是采守势,什么见鬼的圣轮、三轮法界,都是重守不重攻,以压制来代替攻击,天阶武者可没理由这么窝囊,他只守不攻,必有道理,最大的可能……是他只能守,无力反攻,至于为何如此……那么多人消失不见,是被他分开处理了吧?同时处理那么多人,又要维持整座华尔森林的虚境运作,有可能不吃力吗?干着那么吃力的事,他哪还攻得出来?能够守得住、拖时间,就已经是极限了吧。)
    一想通这个关节,仁光帝立刻发现,对方很有可能已是强弩之末,纸老虎一只,如果这想法没错,自己全力一击,天妖九成九接不下来,但……假使这个估计有误,面对三轮法界这等虚渺神奇的杀着,没有找到真正破绽就出手,无疑就自陷死地,自己要冒这种风险吗?
    “去!就和你赌这一局,若不能破你见鬼的三轮法界,朕这条烂命就送给你了!”
    仁光帝虎吼一声,龙体圣甲的护身力量,骤然提升五成,像是将所有能量凝聚起来,放弃固守,要作一次最猛烈的爆发,天妖见状,暗暗吃惊,本来仁光帝的情绪已为自己所掌握,盛怒之下,防守出现破绽,胜负的天平已朝这边倾斜,哪想到他在狂怒之中,竟然查觉了自己拖战的意义与破绽所在,这种跳跃性思维,真不知是怎样做到的,天眷之人果然不同凡响。
    天妖一下感到好奇,但眼前并不是思索的时候,仁光帝即将冲击三轮法界,他必须抢在那之前出手攻击,这时又一道元灵与力量回体,是陆云耕通过考验,负责对他进行测试的那道元灵,解除幻境后,连同力量一起归回本体,而从各处情况看来,其他人估计也很快就会通关,这边再没时间让自己耗下去了……
    心念一动,天妖翻手出掌,比之前陡强五成力量的一掌,狂轰了出去,周遭气流受到牵动,霎时间狂卷如龙,飙动似刀,一道龙卷刀风,穿入三轮法界之内,直逼仁光帝而去。
    “帝国之主,且来试试太乙真宗的六爻三绝!”
    “哼,是风卷山走大地动?什么百年没人练成的绝学,在朕眼中,全是老掉牙的过时玩意儿,雕虫小技,看朕如何把这过时东西连同你一起斩下!”
    吼喝声中,仁光帝一身真气爆冲,龙体圣甲所灿发的金芒,一下耀眼至极点,逼得人不敢正视,就在这强光之中,仁光帝整个人消失不见,化为一条吼啸震动山河的威武金龙,长吟震百里,一下摆动龙躯扫过,天上风云同变,龙卷刀风刹时溃散,再不成形。
    天子皇龙,其威如剑,剑以龙的形象出现,每一下龙躯扫动,都等若是千剑万剑齐发,在龙威肆虐之下,三轮法界很快就显得千疮百孔,摇摇欲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