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豪杰.知己难寻

作品:《白银之歌

    听戏、看戏,这是数百年来,帝国贵族最喜欢的室内娱乐,哪怕时代进步,魔法技术不断推陈出新,有了更多的好玩花样,这种娱乐也从没有被落下。或许,相比起其他可以远距离进行的享受,这种能将整个戏班子一次叫回自家表演的行为,更能够彰显豪门显贵的无比权势,所以这项娱乐才在帝国贵族之间历久不衰。
    普通的豪门贵族,都能找戏班子回来,皇家自然更不会在这方面输人输阵,紫禁龙宫养了两三个戏班,与其他的宫廷诗人、画家、艺术家一样,住在离皇宫不远的豪华宿舍内,一经召唤,便能以最快速度赶进宫内,表演献艺。
    仁光皇帝对这些艺术活动,显得很默不关心,甚至可以说近乎嫌恶,觉得这些全部都是浪费时间的东西,所以宫内的这些艺术家,在他亲政之后,就备受冷落,纷纷转投向太后这边,慈宁宫于是整天都是唱戏、歌舞乐声,一派升平景象,远远看去,慈宁宫前的戏台上,众多穿着华丽的演员,粉墨登场,连说带唱,生动的演出,让底下的太监、宫女,看得如痴如醉。
    不过,戏台上的这些名角,他们所真正在意的,却不是那些宫女、太监的反应,他们在乎的观众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人,只不过那个人的座位,远在五十米外,而且有两道细密珠帘遮挡,虽然透过魔法,那边还是可以看到这边,但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想要看见五十米外的两层珠帘之后,却是绝无可能了。
    也不知是否为了保安,所有的太监、宫女,未得传唤,都不得靠近那两扇珠帘,唯一例外的,只有一个眉发尽白的老太监,六十多岁的年纪,弯着老迈的身体,拿着拂尘,在帘里、帘外忙进忙出。
    这名太监虽然年老,却没什么人敢小看,因为整个宫廷都知道,他就是叶狐太后手下的第一心腹,大太监安德山,追随叶狐兰蔻几十年,深得信任,在帝国唯有李鹏学可比,凡是想要求见太后的大臣,都必须要先走通他的路子。
    安德山虽已年老,脚步却是不慢,帘里帘外跑进跑出,反覆传递消息,所带来的主要都还是求见讯息,在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进入珠帘,带来“李鹏学已经在外头等候超过两小时”的消息后,帘内之人终于有了动作,而安德山也很快传达太后懿旨,表示太后身体乏了,让众多演员谢幕退场。
    戏还没唱完,就这么被叫停退场,对演员而言,无疑是脸上挨耳光,非常被羞辱的情形,但在这样的立场下,又有谁敢说个怒字了?人人连忙叩头谢恩,快速收场下台,赶去外头领赏,以最快速度离得远远。
    想看戏,就喊一群人上台;累了,一挥手所有人就依命退场,这似乎就是权力无比迷人之处,也无怪帝国贵族乐此不疲。
    李鹏学跟在安德山的身后进来,到了珠帘前十步处,便即跪下磕头行礼,这是帝国的礼仪,只不过,纵是一品大臣,也只能站在珠帘之外,远远看着帘内的那道身影,这多少令李鹏学有些不是味道。
    “臣,李鹏学,叩见太后万福。”
    “李卿家免礼。”
    幽幽的女声传来,是个颇为慵懒,却相当带有磁性的嗓音,乍听起来,似乎只有三十多岁,但任谁也知道,叶狐兰蔻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即将六十了,纵使年青时艳姿倾国,此时也不免年老色衰,李鹏学更明白,太后之所以深藏在珠帘后,不让人看见,其中有过半理由,就是不想给人看见她日渐衰老的容颜。
    身为普天下权力最大的女人,无比尊贵的身分,各种保养补品自是不缺,什么罕见的灵药,根本都可以拿来当饭吃,更别说帝国的魔法文明发达,有许多回春妙术,能够让人驻颜不老,照理说,五六十岁的年纪,维持三十多岁的外貌,应是易如反掌,就算超过百岁,要变化成十几二十岁的样子,也作得到。
    只不过,什么东西都有代价,魔法虽然好用,却也是最讲究“等价交换”原则的技术,无论用魔法做什么,都有许多代价要付,诸如各种回春不老术,都对身体有或多或少的伤害,虽说伤害不大,但若要长时间维持,长期累积起来,那就相当可观了。
    是以,像黑云孤寂这样的大魔法师,尽管都有能力施放驻颜回春之术,但都顾忌对的伤害,宁愿以老朽的模样出来行动,叶狐太后早年花了不少力气,求取驻颜回春之术,但她在武道上毫无天分,靠着气功来维持容颜的方法不通,而魔法方面,当她得知这类技术多数会损及健康,甚至脑部,还无可逆转,便立刻果断放弃。
    身在宫廷,那是争权夺利的风口浪尖,一下判断失准,后果都将是万劫不复,叶狐兰蔻是明白人,自然不会因小失大,赌着变蠢的风险,去挽留青春美貌。这选择堪称明智,也令后党的群臣额手庆幸,只是李鹏学清楚太后心中终究有个遗憾,这也让她在皇帝亲政后,退居于慈宁宫中,终日藏在这两道珠帘之后,甚至当初那么容易便交出大权,如约让仁光皇帝亲政,背后理由也很可能就是为了这个。
    “老臣日前听闻太后遇刺,不胜惶恐,又蒙宫内告知……”
    “嗯,是有这么回事,那名刺客在大老远外就被发现,一看御前侍卫上前围捕,主动引爆身上火药,哀家连他的影子都没看清楚,脸更没瞧见,他便粉身碎骨了。”
    很简单的一段话,却透露着不寻常的讯息,彼此君臣几十年了,又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一句话、一个细微的动作与眼神,都能看出对方隐而未说的意思,光是会打断臣子说话这一点,就不是叶狐太后的风格,会有如此反常的行为,若非因为盛怒,就是要传达一个讯息:我知道你后面要说什么。
    李鹏学读出了这层意思,只是不晓得这有否隐藏着要自己知难而退的信号,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往下继续说。
    “太后……”
    在正式开口之前,李鹏学看了珠帘外的安德山一眼,这个白眉白发的老太监,佝偻着身体,看来就像一截朽木,宫内只怕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曾是昔日宫内的第一高手,哪怕是今日,第一的称号仍落在他头上,有他随侍,叶狐太后的安全当可高枕无忧,那个刺客大老远便给发现,多半也是他发现的。
    安德山不置可否,低垂着眼,什么反应也没有,看来继续把话说下去,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李鹏学于是道:“臣以为有安公公在,太后安危必无大碍,又听说刺杀只是虚惊一场,便立即搜集资料,进行调查,这几日臣未来拜见,一来是怕惊扰太后疗养,二来也是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太后也不得不表示重视,问道:“那你查出了些什么?”
    “老臣无能,那名刺客的身分,查无可查,被人事先抹去所有痕迹,各种线索尽皆断绝,最后是大法师出手占算,才勉强找到一线天机……虽然令人有些难以相信,但以刺客的三流实力,却有如此强的能耐抹去背景痕迹,这足以为佐证,幕后主使这起刺杀的人正是……”
    “是仁光那孩子吧?”
    又是一次主动截断李鹏学的话,平静地说出答案,不但显示她早已心中有数,更表明不想让李鹏学把话说下去。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主、臣双方默然无言,李鹏学事先猜想过这种可能,太后可能已经知悉真相,也知道自己在进行调查,所以十多天来,一次也没有传唤自己入宫,然而,太后可以不表态,但自己却必须弄清楚她的想法,因为在自己身后还有很多人,等着自己给一个交代。
    “太后,容老臣无礼,问一句……”
    “鹏学,你随我多年,不同于一般臣下,就不必尽来虚的了,你认真答我一句,你认为……那孩子是当真要取我性命,要藉此夺权吗?”
    “这……”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别人或许还可以装做看不出,昧着良心给个回答,但他不能,因为他是首席重臣李鹏学,如果他也来这一套,只会被珠帘后的那个女人,看不起他的智慧。
    “并不是。虽然帝王之家无亲情,但以陛下手上的资源,如若真要行刺,该会派出真正的高手前来,不会如此儿戏。”
    “错了,以那孩子的性情,若要刺杀哀家,只会亲自动手,这符合他的个性,而他也有这样的能力,不是吗?”
    “太后,此次的刺杀,固然不是真心要行刺,但也说不准就是一次刺探铺路,为真正的刺杀做准备,况且,陛下如此胆大妄为,您难道能把这当成是一次单纯的恶作剧吗?”
    “他胆大妄为,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他幼时原本敦厚温良,还有些懦弱胆小,但自从那年的一场大病,险死还生后,就整个转了性,变得无法无天,什么捅破天的事都敢做,相比他过去闯的几场大祸,这次根本不算什么?”
    “太后,你不能……”
    “哀家不能对他太过放纵吗?错了,哀家只是不想对自己的儿子赶尽杀绝而已。帝王之家无亲情,不假,但他既然继位为皇,江山早晚也是他的,终归最后要靠他自己的力量,撑起这方天地……为了怕他行差踏错,冒进贸行,毁了祖宗的基业,哀家让你们对他多方压制,拖慢他做事的速度,让他能学着慎思而后行,这压制也约莫到了临界点,如果要再进一步,那个代价就是全面冲突,无可转圜了。”
    珠帘之后,传来幽幽一下叹息,“还是,你们希望哀家出面,废了他的帝位?这事之前你们也提过,哀家当年没有答应,现在仍然是要拒绝,你忘了吗?”
    李鹏学倒是没有忘记,只不过,他同样也记得,当初太后否决此事的主要理由,是因为所有人心里有数,年青皇帝是数百年一见的罕有天才,一身武功太强,贸然将之废了,又未能置诸于死地,他恼火起来,逐个上门报复,那可是灭门之灾。
    这个要命的问题,当时无法解决,现在也一样横搁在眼前,但李鹏学一直认为,争权之战不同于江湖仇杀,哪还计较什么规矩,只要设好布局,不管是人质要胁、下毒暗算、以众击寡,这些手段都用上,一个人的实力就算再强,也是非死不可,就看有没有决心去做而已。
    普通人可能没有这样的决心,但叶狐兰蔻当初能够控制后宫,更一步步稳固权位,踏上帝国的权力之巅,过程中不知踏过多少人的尸骨,让多少挡路的人死无葬身之地,这么样的一个女人,要说会因为年纪大了,变得心慈手软,这断无可能……
    “太后,陛下的施政,完全凭他一己好恶,处处异想天开,如果没有您的压制,帝国现在早已天下大乱,一切失控……”
    “他做事只靠一己喜好,这事不假,但自他亲政以来,哀家在幕后观察,并未发现他有什么明显错处,那些天马行空的点子,长远来看,未尝不是有益帝国民生,只是他之过急,未蒙其利,先见其害……不过,哀家也说了,我们都已经老了,这江山早晚要交给他,在他的施政没有大问题之前,就由得他去吧。”
    珠帘后传出的话语,让李鹏学有五雷轰顶的感觉,这些话听起来倒是都没错,但之前太后的想法可不是这样,不管仁光皇帝是不是真要做事,也不管他是不是能把事情做好,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危及后党群臣的利益根基,这才是帝后两党对立的根本,谁也不愿放弃手中所抓的权力,可是……怎么几天不见,太后一下子转了立场?这些话听来,整个就是支持仁光皇帝的意思,难道那一场刺杀,真让太后看开了?或者……
    “他一心培育人才,增强手上武力,都是为了打开北地的困局,北地是我一族龙兴之地,万不容有失,这些年来王师在北地屡屡败退,辱国丧权,要不是还有个孤胆将军眠茶撑着,蛮族怕早就杀下来了……他忧心北地战况,又见国内无人,会想要进行改革,练一支可用之兵,也是可以理解的,再怎么说,他都是一国之君,有这种想法,自然得很,没什么不妥,北地的问题,也早已到了该处理的时候。”
    帘幕后的女声,忽然一变,转了语气道:“不过,什么事情都得留个后手,解决蛮族威胁也未必就只能靠战争,此次蛮族遣使者来议和,使者的要求,仍是一样吗?”
    “是。”
    李鹏学含糊应了一声,之前与蛮族的联系,是预备联合蛮族的力量,进可压逼仁光皇帝,退也可以对付圣莲教,但蛮族使者所提的主要要求,迄今也得不到解决,连带谈判会晤一起被搁置。
    “蛮族代表所提出的三个和平要求,当真那么难以完成吗?”
    “禀太后,蛮族所提的三个要求,交出吉尔菲哈特的遗产、天地异宝水火同源,还有承认蛮族在三星葱岭以北的治权,这三件事……承认治权必须要陛下首肯,他若不愿,此事难为;天地异宝水火同源,据说已经失落百年,正透过各方管道探查下落中;至于吉尔菲哈特的遗产……老臣以为兹事体大,毕竟以吉尔菲哈特之能,万一研究出什么灭世武器,我们懵然不知,就这么交给蛮族,这岂非是……”
    类似的顾忌,之前蛮族提出要求时,李鹏学就已经和太后商讨过,当时叶狐兰蔻便已作了指示,现在之所以又重提,不是为了顾虑后果,只是想藉此掩饰进展不顺的窘境。……只是,叶狐兰蔻何许人也,在她面前,又哪是这么好打混过去的?
    果然,珠帘后传来声音,“早已评估过的风险,在可承受的范围内,此事不需再议,哀家问你的只是事情进展如何,还有何时能给哀家一个交代。”
    无可搪塞,事情直压到眼前,李鹏学暗叫倒楣,这原本该是手下人或特务单位负责的工作,怎么会轮到自己来扛责任?难道自己可以说,掌握遗产秘密的那个小子,太过滑溜,以至于行动失败,还倒惹了一身腥吗?虽然手下人办事没效率,自己责无旁贷,但他更清楚,这是太后对他刚才知难不退的惩罚。
    “老臣三日内必定完成此事。”
    “如此甚好,否则拖延日久,蛮族定然笑我帝国无人。”
    珠帘之后的叶狐兰蔻似是点了点头,李鹏学想要趁机起身告退,不料太后的声音接着传来。
    “三星葱岭的属权问题,届时我会出面处理,你等且不必多费力气,至于水火同源这件异宝,也不用查了,其归属之处,哀家是知道的……”
    字句入耳,李鹏学一阵心惊,没料到太后看似将一切都交给自己处理,其实对每件事都了然于胸,如此看来,恐怕己方对东方恋雪出手铩羽一事,她也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惆怅,还有点恍神……
    “太后!”
    随侍在旁的安德山低唤一声,叶狐兰蔻回过神来,缓声道:“宝物的下落,我虽然知晓,但想要入手,着实有些难度,单凭你们恐怕是处理不来,此事需得押后再议,当前,你们集中一切精力,先把吉尔菲哈特的遗产取来……切记,哀家不论你们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尽早从蛮族手中,拿到他们的和平贺礼云梦石,这件事,哀家不希望再强调一次了。”——
    “哈啾!”
    “你怎么了?听说傻瓜容易感冒,像你这样的聪明人,难道也会感冒?”
    “别乱说啊,谁是聪明人?我可不是啊,这年头聪明人死得快,有道是笨鸟慢飞,再随便叫我聪明人,就算是好朋友,我也告你毁谤啊!”
    “去你的,被你叫做好朋友,我才想说这是污衊咧!以你的为人处事,我在外头说是你朋友,会马上就被人斩吧!”
    站在看台边,东方恋雪和龙傲天一起看着比赛的进行,刚才东方恋雪连打了几个喷嚏,虽然他觉得这可能是有什么人在背后非议自己,无奈又碰上普天之下仇家众多之人的共有通病:根本不可能知道嫌疑人是谁?
    大比进行到这里,已经是五百一十二人,要竞争二五六强的资格了,淘汰到这一场,所剩下的几乎都是精英,若非本身技艺高人一等,就是装配了特殊魔法器,威力惊人,几乎没有侥幸得胜的成分。
    之所以说是几乎,那是因为仍有部分考生,其胜利晋阶非常引人非议,特别是正在聊天的这两位,虽然已经成功晋级,确定晋入二五六强,但所用的手法依旧让人摇头,甚至被人并称为本次大比的两个污点。
    东方恋雪的情况比较简单,他透过化妆,把自己弄成一副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重伤模样,脚步踉跄地勉强上台,对方是一名太乙真宗的小道士,年纪轻轻,剑法已颇有名家气度,哪怕对东方恋雪的臭名昭彰心生鄙夷,看他拖着重伤上台,仍不失名门大派的气度,出口询问,没有立即放手抢攻。
    这真是错得离谱的一着,看来重伤垂死的东方恋雪,在跌跌撞撞靠至对方近处后,发动了连串攻势,大量卷轴像不要钱一样扔出去,里头既有各种拘束、诅咒、催眠法阵,强烈影响对方的战力,也有一堆毒烟、毒针,全是高档货色,打得对手心慌意乱。
    那个小道士也算了得,手中一口紫云剑,是刻有十四重法咒的神兵,身上也穿着魔法软甲,显示不但自身够勤奋,剑法造诣高,更有着不凡的背景,才能拥有这些上品装备,在连串致命的近身偷袭下,靠着一身武功,还有两件上品装备几乎损毁的代价,只受点轻伤。
    问题是,东方恋雪的所有攻击都伴随剧毒,哪怕只受一点轻伤,剧毒也会随之入体,这下就让小道士脸泛紫黑,站立不稳,尽管他还想勉力运气逼毒,撑着抵抗,但东方恋雪已趁混乱大攻击的时候,做妥准备,一下驱动,猛烈将整座擂台轰上半空,四散解体,当烟尘散去,擂台早已不见,在本是擂台的位置,东方恋雪有如变魔术一般,从紧急张开的超合金防护神舱中走出,大张双臂,迎接属于他的胜利。
    小道士伤得极重,但多亏那件魔法软甲的保护,他保住性命,被同门抢救回去,这人岁数不大,却有这样的修为,自然是太乙真宗这一代的天才人物,倍受期待的顶尖人才,在东方恋雪的手上输得这般凄惨,现场的人们全都看得明白,除了因为对方卑鄙无耻,尽使阴招,最主要的理由……还是因为对方太有钱了。
    太乙真宗提供给精英弟子的装备,当然是好东西,相比之下,东方恋雪拿出来的卷轴,成色就稍次一些,问题是他一次扔出就四五十张,前后约莫用了三四百张卷轴,量变会产生质变,用可以拿来打一场小战役的军火量,来打一个人,太乙真宗的天才弟子当然扛不住,败下阵来,两件上品装备也坏光光。
    几乎每个观众都有同样的念头,觉得这家伙之所以赢,不是因为本事大,只是赢在脸皮厚和钱够多,为了打败一个对手,愿意砸下过千金币,问题是在这种堕落的时代,脸皮厚与钱多无疑也是一种本事,再加上东方恋雪明显背景够硬,朝中有人,哪怕所有考官心里一起咒骂,但赢了就是赢了,照样顺利晋级。
    至于龙傲天,他那边更加省事,由于对手缺席,他幸运地不战而胜,成为本轮赛局,甚至也是本届大比中第一例不战而胜的幸运儿。他的对手……一名帝国的贵族高手,说是感染风寒,不克参加,但事实上知情人都晓得,那家伙两天前忽然被刺客半夜闯入家中,打成重伤,虽然不伤及性命,不过即使全家族动员,用尽资源为他治疗,也赶不上今日参赛,索性缺席不来。
    这种诡异的情况,自然启人疑窦,问题是也没人质疑龙傲天可能做什么手脚,因为每一场考试所遭遇的对手,都是考前以抽签决定,抽签的结果立即密封,转呈仁光皇帝过目,临考才公布,基本上除了皇帝本人,没有任何人能事先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全是临场才知。
    如此作法,据说是为了避免有人事先探知对手资料,进行针对性准备,令考试结果失真,而既然不能事前准备,自然也无法事先作弊了,龙傲天的不战而胜,虽然看起来很诡异,但从情理上来说,他反倒没有作弊的可能,此事与他无关,因此他的晋级,反倒比东方恋雪还理直气壮,听主考官宣布之后,嚣张地比了一个中指,这才大笑扬长而去。
    狂妄的态度,刺激到了很多人,让众多观众恨得牙痒痒,希望下一轮能出现一个强人,把这狂徒打败,踩倒在地上吃屎,存有这想法的,还有在场的众多考官,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这么想……
    东方恋雪笑道:“……真有意思,明明有着过人的实力,却偏偏要靠耍卑鄙手段获胜。”
    龙傲天道:“这有啥稀奇?你不也是一样吗?进入二五六赛局后,你大概是二五六强之中唯一的中阶了,难道你以为有人会相信?”
    “嘿,我与你不同,你是压抑自身实力,我这中阶是货真价实,十足真金,怎能相提并论呢?”
    东方恋雪笑道:“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别人不晓得,我却知道。”
    “哦?你知道?你知道个屁!”
    “明明实力高人一等,却故意高调耍手段,这都是故意引人注意,你要吸引的人是当今天子,你所要争取的,不是普通的高官厚禄,而是将来在北地的领兵大权。”
    听完东方恋雪的话,龙傲天眼中闪过一丝无双锐气,瞥了东方恋雪一眼,缓缓道:“有趣,居然能想到这上头来,或许好朋友这三个字还太浅,你这聪明人有资格当我知己,不过,在我问你理由之前,我想先问问,为啥你认为我是在吸引皇帝的注意,以求发达?我难道就不可能已经是什么大将军、大官、大人物之类的?”
    “……知己,我仍是那一句,像你这样的人,如果真被皇帝看上,捧去当了大官,这帝国哪还有可能维持下去?早就亡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