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湖偶遇.奇货可居
作品:《白银之歌》 在东方恋雪的判断中,胡姓大汉的这一拳,并不好接,尽管力量只练到五级半,但此人情况特殊,简简单单一套罗汉拳,在他手中居然有着不逊上乘武功的威力,这除了天赋异禀,更还是长年浸**之功,再加上含怒出击,东方恋雪估计,没有六级修为,接不下这一记猛拳。
不过,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青年,年纪大概二十一二,与东方恋雪自己差不多,岁数不大,却一出手就把猛拳接下,还接得极稳,着实引起了东方恋雪的兴趣。
如果仅是凭个人力量硬接,那倒也没什么,可是这个方脸年轻人,接招手法有封有拦,拦挡中化纳转移,将大半力量卸入脚下地面,极为巧妙,似是太乙真宗一脉,只是这手化量诀练得还不太到家,未能成功卸尽来力,自身起码还受了五成劲……五成劲的力道也不轻,能这么不摇不晃,面不改色地接下,也很不寻常……
“胡师弟,请住手!都是自家师兄弟,你出这么重的手,要是真伤了人,后头怎么收拾才好?”
方脸年轻人口称师弟,也是出身慈航静殿一脉,而且头发长长,显然不是半道还俗,是真正的慈航俗家弟子,但为何一个慈航静殿的俗家弟子,还会使太乙真宗的技艺,这就不好解释了。
“哦,陆师兄……”
胡姓大汉收回拳头,似是心有不甘,还想继续打下去,只是刚才那三名师兄,都已跑得踪影不见,追之不及,只得作罢。
“也罢,这次看在陆师兄你的面子上,姑且就放那几只傻鸟一马,下次再撞到老子手里,肯定一拳一个,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你还俗也没几日,怎么满口江湖粗言?三位师兄刚才未尽全力,如果认真起来,哪一个人都未必会输给你,你可不要太小看人了。”
“呸!那群傻鸟,一个个练功不练武,平日只懂得装腔作势,动起手来,根本没一个能打的,老子从不放他们在眼里,打起来单手就能扫他们一片……算啦,人都跑了,别谈这些扫兴事,陆师兄,我们喝酒去。”
“喝酒?少来……要我替你的酒帐买单才是事实,你每次说喝酒,都是找我去付钱的。”
“哈哈哈,大丈夫何拘小节?不用在意这些,我们喝酒去吧。”
胡姓大汉拉着方脸青年回桌入座,刚要吆喝上酒,已看到一个长得颇俊的年轻人,笑嘻嘻地拎着两壶酒,拿着一碟花生,朝这边过来。
“唉呀呀,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不如偶遇,两位英雄风范,在下好生倾倒,既然有缘相识,不如由我作东,一起喝上一杯如何?”
“哪里来的小白脸?是基的吗?老子看了就不顺眼,酒菜留下,想出柜滚别处去!”
搭讪踢上铁板,东方恋雪不由得苦笑,幸好那名方脸青年出声,“胡师弟,刚才忘了说,我这次出来得匆忙,身上银钱带得不够多,你若豪饮,恐怕……”
话还没说完,胡姓汉子忽然转了表情,哈哈大笑,“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姓胡的最喜欢结交朋友,既然是拿了酒来,够诚意,大家一起喝上一顿,交个朋友吧。”
“哈哈哈哈,求之不得。”
东方恋雪笑着坐下,多瞥了方脸青年一眼,他自然看得出,这青年所谓的没钱,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坐下来,换句话说,不光是自己想认识这两人,方脸青年同样也对自己感兴趣,比起胡姓汉子的“四海之内皆兄弟”,方脸青年才是真正想多交朋友的人。
至于胡姓汉子为了喝酒而转变立场,东方恋雪也绝对欢迎,有贪欲的人,比无欲则刚的人要好说话得多,更有结识的价值。
三人一同坐下后,互报姓名,方脸青年叫陆云耕,家里是世代开米店的,在慈航静殿门下学艺;至于胡姓汉子,名叫胡虎,本来是慈航静殿的僧人,法号金虎,对于自己的这个俗家姓名,显得非常不悦。
“……贼厮鸟,说得好听,什么让我们参加大比,增加阅历,藉此修行,其实全是藉口,只要不是傻瓜呆子,谁看不出来?搞这么多事,全是为了捧那几个鸟王上位,偏生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呸!”
“胡师弟,这些仅是你一己猜测,未得证实,哪能作数?你这样嚷嚷,若是让人听了,可是损毁师门名誉。”
陆云耕虽然这么说,但从眼神就看得出,他认同胡虎的话,只不过怕他祸从口出,多言生事而已。
胡虎明显是那种桀傲不驯的性子,听见陆云耕的话,满脸的不以为然,但却没有出言反驳,这之间的道理,东方恋雪也能理解,因为这个陆云耕虽然长着几岁,却完全没摆师兄的架子,说起话来诚诚恳恳,有那种诚心为对方着想的感觉,比自己整天堆笑在脸上,更有亲和力,难怪胡虎没有出言冲撞。
“敝姓东方,东方恋雪,江湖新人,请两位多多指教了。”
简单的自我介绍,胡虎像是压根就没在听,只顾着拿酒灌入口中,陆云耕却皱起眉头,放下酒杯,道:“东方兄……是作什么的?几个月之前,有一个**贼四处作案,坏了许多女儿家的贞洁,此人……”说着,瞥了东方恋雪肩上的弓一眼,“也是一名弓箭手,不会与东方兄有什么关系吧?”
说到这里,不但言词中带着敌意,甚至还有预备动手的感觉,连胡虎都感受到这股敌意,怒瞪着东方恋雪。
“没有关系!半点关系也没有,两位看我的样子,难道像是**贼吗?我生平最尊重的就是女性,以惜花、护花、恋花自许,怎么会是**贼呢?唉!江湖险恶,同名重名时有所闻,小弟也是受此所累,想要改名啊。”
努力挤出一脸正气,东方恋雪道:“两位请想,那个与小弟同名的**贼,肯定正受通缉,既然被通缉,躲去偏远地方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往帝国跑?又大摇大摆来到梵萨丹伦,还参加大比呢?”
之前白银谷事件,为了引黑云孤寂入圈套,散播流言唯恐不够,搞到**贼之名无比响亮,照理说这次出来参加大比,应该要把名字改掉,以全新身分出来,但报名的时候,自己也不知怎么搞的,对这个名字有些眷恋,居然没改……这个太过随性的决定,现在就惹出祸来,啥也没干,就搞得人人不齿了。
(话虽如此,但在这个堕落的时代,年轻人听到**贼会变脸的可真没几个,这姓陆的是怎么回事?正义感特别强?年轻热血过头?还是家里有人曾经被**贼给……呵呵,这想法太罪恶了。)
脑里的念头很罪恶,脸上的神情却益发正气,东方恋雪拿出看家本领,巧舌如簧,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打消两人的疑虑,暂信他不是传闻中的那个**贼。说到底,陆云耕也好,胡虎也罢,两个人都是初涉江湖,对人虽保有一定的警戒心,却因为经验不足,不知如何防起,全然不是东方恋雪可比。
两人之中,胡虎勉强还有一点江湖经验,听师兄弟们讲过江湖轶事,陆云耕却是首次离开家乡,为的就是考取功名,在大比中崭露头角,东方恋雪堆起一脸无害的微笑,自己猛喝酒,也频频对两人劝酒,不等瓮空,马上挥手叫送新的来,酒没过三巡,气血上涌,再没有什么防备戒心,话匣子全打开了。
“……我……我家里是四代开米店的,老实米店,在我们老家很有名,百多年来,公公道道,童叟无欺,从没有让半个客人吃过亏……”连续被灌了几杯,陆云耕的脸红了起来,少了几分自制后,真实性情显露出来,连说的话都带有乡音。
“陆兄,你说话的腔调……”
“没事,俺在家里都是这么说话的,是……嗝……是俺爹妈交代,到帝都来,要说官话,不能……嗝,不能让人觉得俺土气,会有碍考试成绩……也不能让人知道……俺在家每天都帮着扛米,还有下地帮忙……”
“你……你完全都变了一个人了……”
东方恋雪着实惊奇,却听旁边胡虎冷哼一声,道:“这个当然,他若不是这样的人,老子岂会与他称兄道弟?换了是别人,就算拎着美酒上桌,也会被老子连人带酒扔出店去。”
这话有多少的真实性,东方恋雪实在怀疑,不过,至少也证明,胡虎对陆云耕客客气气,是有其原由的。
同样也有几分酒意的胡虎,随口解释了几句,陆云耕的家乡距离慈航静殿本部不远,连着几代开米店,生意作得不小,到了陆云耕父亲继承家业后,希望子孙中能出几个大官或大人物,光耀门楣,所以早早便备了厚礼,让陆云耕拜入慈航静殿学艺,只是,陆家在慈航静殿的档案记录中,似乎底子不太干净,再加上陆云耕为了继承香火,不可能出家为僧,自然也只能当个接触不到核心武学的俗家弟子。
东方恋雪道:“僧俗有别,俗家弟子是学不到真正的门派绝学,不过,慈航静殿这样的大门派,气度还是有的,我记得有章程特别规范,保障俗家弟子的基本权益,拨划出专供俗家弟子修练的武技啊。”
“说得不错,但什么地方,规矩都是死的,人是活的……”胡虎看了陆云耕一眼,后者因为酒喝得太急,已经醉得趴倒桌上,不醒人事,“寺里的师兄弟,对于那种家里有钱,靠花大钱拜入寺中的有钱公子哥,一向是很看不起的,那些家伙以为有钱什么都行,修业时也吃不了苦,什么屁功夫都练不成,负责授艺的武僧也乐得轻松,随便教他们点皮毛,反正只要能让他们拉开架子,摆摆姿势,看起来高大威猛就成……那群绣花枕头,真想练出什么东西,就是让佛祖亲自来教都不成……”
“哦,这位陆兄……想必有所不同了。”
“我这位陆师兄,天生资质算不上多好,入寺测试的分数一般般,是靠家里花了大钱,才让他进来的,但同样是花钱走后门,陆师兄和那些杂碎可不一样,他学武认真,又能吃苦,别的不说,单是每日扛铁桶挑水的基本修业,几十里山路来回,多少师兄弟都累倒,想起都想吐,他硬是扛下来,几年里头风雨不辍,任谁都要说一声了得……”
胡虎道:“可惜,他用功虽勤,但师叔伯都说他受资质所限,没有什么大成就,习武进展缓慢。寺中对俗家弟子的修业时间,是有限制的,入寺最多五年,就必须结业离寺,陆师兄一直到离寺为止,也没学到什么上品绝学,不过,他为人不错,师兄弟们都喜欢他,每次他回来探望大家,大家也没让他空手走……”
有没有人缘,有没有人脉,就是差很多,东方恋雪依稀可以想像,结束修业的陆云耕,每次回到寺里,师兄弟仗义相助,把新学会的武技,你教一招,我教半式,让陆云耕不会空手而回,甚至……可能是满载而归。
至于陆云耕怎会有这样的好人缘,除了他本身在练武时的认真与投入,取得师兄弟的尊重,从适才陆云耕与胡虎的谈话,东方恋雪就能窥见一二……
(说到底,钱就是个好东西,讨人厌的不是钱,而是有钱却嚣张的人。如果有个我尊重的人,整天请我吃喝,态度又客气诚恳,这种人我不喜欢才有鬼,投桃报李,教他点功夫,也是非常合理的……)
东方恋雪又看了呼呼大睡的陆云耕一眼,随着脑中一个个问题的涌出,对此人的兴趣整个被撩拨起来……
不久,胡虎一下站了起来,大掌在桌上重重一拍,口中喷着浓浓的酒气,大笑道:“喝够了!老子带陆师兄走了,东方兄,改日再喝……嗝……你……够朋友!”
“哪、哪的话……呵呵……兄弟我……我也醉啦……胡兄弟,明……明……明天咱们三个再来喝……喝酒……我作东!”
醉态可掬,通红着脸的东方恋雪,摇头晃脑,直接趴倒在桌上。
“嘿!别用这名字叫我,老子……讨厌这个名字……”
胡虎大声嚷了两句,显然真的很不喜欢这个俗家姓名,他扛起陆云耕,挥了挥手,便扬长而去,东方恋雪则是晕趴在桌上,被店小二扛着回房,途中呓语不停,看来醉得很厉害,即使在躺倒床上之后,他也没有立刻爬起来。
哪怕是装醉,胡虎、陆云耕一走,就立刻跳起来,这绝对是白痴的行为,哪怕是被扛回房间,也很难说会否有什么人正盯着自己,要装就要装足全套,否则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担上一个心机深沉的骂名,那可就悔之晚矣,所以,不仅要继续躺在床上,连眼睛都要闭上。
其实,自己虽然称不上海量,却也绝不是那么容易醉的,只不过透过训练与特殊功法,内劲一运,脸红如醉,身上满是酒气,这些都易如反掌,剩下的就是个人演技了,多的不好说,唬唬那两个人绝对没问题,大家尽管年龄相近,江湖阅历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苦学成才,这个不假;资质不好,那也没错,看这家伙有点傻头傻脑,喝醉之后根本成了乡巴佬,除非他比我还会装,否则,确实不是天才该有的样子,这些都没错,不过……肯定不是只有这样,他实力明摆着在那里,胡虎的那一拳,他是真的接下了。)
东方恋雪闭着眼睛,回忆陆云耕跳出来挡拳的那一幕,当时有些细节,自己没能看出,不过结合胡虎的描述,大致清楚了。
(他练了硬气功,不是金钟罩那种高档货色,是铁布衫,慈航静殿常拿这套去搪塞俗家弟子,除此之外,他还学了太乙真宗的两仪化量诀……只有皮毛的程度,未经正式传授,恐怕也是一招半式这样凑回来的拼盘,真有一套……)
东方恋雪益发感到好奇,因为这样子胡拼乱凑各家武技,正常情形下,不但练不出什么东西,还很可能走火入魔,可是陆云耕的实力不俗,若说他这么乱学乱练,能把力量练上五级,进入高阶,这天份可了不起得很:若说他没有进入高阶,凭着四级力量接下胡虎的重拳,那就更不得了了……
就目前线索来看,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东方恋雪想多搜集点陆云耕的情报,本来这是很简单的事,找来曲子委讬一声就成,但……东方恋雪心头一动,也许……这个听来颇有意思的人,会是自己等待多时的一个机会,安全起见,还是别过早让自己背后的魔门注意到他……
(曲子那边不能用了,其他的情报管道虽多,但要动用那些管道,却不被曲子他们知道,这可不容易,该怎么作才好呢……)——
东方恋雪约了胡虎,隔日再来喝酒,对别人来说,这或许只是一句客套话,但东方恋雪相信胡虎必会听进去,所以第二天中午,店内来报有访客时,他不感意外,只是当下楼看见站在那里的人,稍微吃了一惊。
“咦,陆兄,怎么只有你一个?胡兄弟呢?”
看到站在那里的人,只有陆云耕,不见胡虎,东方恋雪骤感意外,再怎么说,陆云耕可不缺钱吃饭喝酒,而胡虎也没道理不来占这便宜。
“东方兄弟,见笑了。”陆云耕看见东方恋雪,脸上一红,连连拱手,为了昨日的酒醉丑态,连连告罪。
“不用客气,你我哪用得着这么客套?不过就是喝醉酒嘛,这谁没有啊?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喝醉酒的时候,比你厉害得多,连裤子都会脱了扔水沟里。”
“惭愧,我……我以后都不再喝酒了。”
“哈哈哈,这话当年我也曾经说过的,结果不到一日就开始喝了……胡兄弟为何没来?我还等着他一起喝酒咧。”
“胡师弟有事,今天无论如何是来不了了,他……昨天险些误伤了三位师兄弟,加上口出不逊,被回报之后,今天他……”
陆云耕欲言又止,东方恋雪却已明白,胡虎性格暴躁,祸从口出,肯定是回去之后,被人举报了什么,惹得慈航静殿的师叔伯大怒,或是把他关了禁闭。或是把他打到不成人形,总之是无法参与今天的约会了。
“我怕东方兄弟久候不耐,特别来向你说一声,事出突然,真是对不起。”
“哈,好说,别介意,喝酒哪时候都可以,今天不成就改天,哪用得着亲自跑一趟来?但你既然来了,可不能这么简单就走,定要陪我再喝一顿。”
东方恋雪盛情邀约,口中说得漂亮,心里却已打着酒里下药的主意,只要作得巧妙些,酒过三巡之后,自白药剂生效,这个带着土气的年轻人猛吐真言,旁人和他自己只会以为是酒醉的结果。
不过,已经出过一次丑的陆云耕,明显不打算重蹈覆辙,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委婉却坚定地拒绝了,改提议道:“小弟昨天初抵帝都,还来不及去换准考证,东方兄弟如若有兴趣,一起走一趟如何?”
“好啊!这有什么不好的。”
东方恋雪与之同行,两人一同前往考试院,路上边走边说,谈起了彼此目前的状况,东方恋雪是孤家寡人一个,单纯来赴考,陆云耕虽是与慈航静殿的队伍同来,却不算是慈航静殿的代表选手,只不过是单纯与师兄弟交情好,同行上路而已,至于慈航静殿的参战队伍,则是人才济济,不少本为僧侣的慈航高手,都受命还俗参战,以壮慈航声威。
“哦,那个刘师兄就是金龙?慈航静殿金字辈的高手,以龙、蛇、虎、豹、鹰、象、龟、鹤最有名,江湖人称八佛金身,刚刚听你说,八佛之中起码来了五个……啧!真是好卖力,慈航静殿这次是志在必得了啊!”
东方恋雪道:“不过,金龙禅师……俗家本姓好像不是姓刘啊,还有胡兄弟,他本姓是什么?为什么对这姓名如此反感?”
“这……这个……”陆云耕迟疑了半天,仍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东方恋雪暗自发笑,昨天自己将慈航静殿的最新情报调来,现在已经知道那边的状况了,整件事与现任慈航静殿掌门眠残有关,这方丈……打从接任的那天起,就是所有慈航子弟的超级烦恼。
如所有的大门派一样,慈航静殿一样有权力斗争,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各种明争暗斗,绝不因为大家都是出家人而客气,最后能脱颖而出的,都是心计、谋略高人一等的厉害角色,不过,偶尔也有例外的个案,像最近的一次,所有够资格的方丈候选人,为了争夺大位,使尽了明枪暗箭,弄到不只是两败俱伤,更几乎全灭的惨烈地步,眼看再斗下去,方丈还没选出来,慈航静殿先要元气大伤,寺中长老紧急决议,放弃原先坚持,不由本身派系的人接任,选择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对象。
之前竞争得太狠,相互攻击时务求刀刀见骨,忽然说要和解共推,真是谈何容易?结果最后出来的,是一个不属于各大派系,能力也不如何出众,声望不高,却与各方关系都不错的中年僧人,整天笑嘻嘻地非常和气,这个僧人……就是现任方丈眠残大师。
所有人都以为,眠残只是一个过渡性的角色,作不了几年掌门就要换人,在众多强大派系包围下,这位子就像是火山口,根本不可能坐稳,但谁也没料到,尽管位子很烫,眠残从来也没能坐稳,却一坐便坐了十几年,这与其说是奇迹,倒不如说是惊人的“平衡感”,其中关键便在“利益”两字上。
不能力敌,便当智取;没法威逼,就行利诱,眠残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坐上这位置,因此为了继续坐下去,他一面减少自身的威胁性,从不发展自身的派系与势力,始终孑然一身,不让势力强大的几个派系感受压力:另一方面,他努力为各派系争取利益,只要好处源源不断,谁也不会对下金蛋的母鸡动手。
利益如水,有人获益,自然有人吃亏,为了不因此造成寺内纠纷,眠残不得不将创造利益的方向,直指寺外,于是,在眠残领导下的慈航静殿,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最开始,所有人只是觉得慈航静殿变得……怪怪的,打着“出家人予人方便”的口号,开展各种“服务”事业,收取费用;再后来,各种生意越作越大,规矩也越来越明确,有了商业帝国的雏形……最后,所有慈航僧侣都不得不承认,这是慈航静殿史上最有钱,也最堕落的时代……
好处,实实在在拿在手里,盆满钵满,着实可喜,但不是每个人都对这样的改变泰然处之,至少,面对江湖同道揶揄的目光,寺中僧侣都不知该如何自处,尽管觉得这样的转变不好,但反对的声音,在实质利益之前却显得微弱。
慈航静殿本就不禁俗家弟子以武谋生,走镖护送、保镳随扈、赏金猎人,这些都是常见的工作,但自从眠残方丈积极推广“世俗服务”之后,派出大量的僧人,协助俗家弟子走镖、保护要人,初时还颇获好评,但时间一长,渐渐有俗家弟子抱怨,工作竞争多,饭碗也被抢走,好像被反客为主了……
除此之外,眠残方丈大开门墙,招纳各方人才,进入慈航静殿学艺,虽然为了名门大派的体面,以测试入学为主,不过只要肯高额捐献,还是可以开后门入学,而最多只有五年的学艺时限,也是为了能尽快制造“慈航弟子”,这些人学有所成后,寺中提供贷款,奖励他们回乡创业,来个遍地开花……种种生财手段,想不赚钱都难。
名利素来不分家,财富可以让人出名,而名气则可以帮人赚更多的钱,在这样的思路下,此次慈航静殿积极参与大比,虽然是奇怪了些,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为了要争取露脸扬名的机会,俗家弟子的实力不足,就派出武僧赴考;考试规矩不收出家人的报名,便索性让武僧“暂时”还俗,这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态度……与那些邪派也没什么差了。
此事虽然纸包不住火,但慈航静殿刻意低调进行,若不是东方恋雪碰巧撞上,也还不晓得慈航静殿这样蛮干。不难想像,此事传了出去,又将成为江湖上的一大笑柄,这个素来以远离世俗自许的出家人圣门,居然比任何中小门派还要市侩,也就难怪会惹来江湖讪笑了。
然而,除了要藉机宣扬慈航静殿的武技和形象,送到东方恋雪手中的报告,却还提及了另一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