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离是个害羞好少年
作品:《半开莲塘寄浮生》 夏初临半开莲塘寄浮生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少离是个害羞好少年少离是个害羞好少年
洛云一瞧见墨机,便贴了过去。张口软软的叫了声:“墨。”墨机这回倒是没有黏黏糊糊,轻轻一档,把洛云挡在一步开外。
本神君半躺在凌虚子怀里,蔫儿得气儿都没劲喘了。凌虚子憋屈了那么多年,这短短两日就能憋出来这么不同凡响的戏本子。
墨机扫了我一眼,这一眼瞧得我心肝肉乱跳,忙把脸埋在老祖宗怀里。
头顶阿虚笑着说:“下月十五,是个大吉的日子。”
墨机淡淡应了一声,沉吟一会儿开口道:“如此这般,这日子便能错开。”我有些不解,遂抬起头,墨机转过脸来对我勾了勾嘴角,道:“下月十五你跟阿虚君成了亲以后,来一趟东海,十七号日子也不错,我俩也把亲成了。”
他说这话时平静得,就如同本神君编戏本子;就如同白岂跟我说凡间哪家青楼姑娘俏;就如同鱼贤跟我描述他偷看白岂洗澡;就如同郁芬捏着嗓子跟执明撒娇。
洛云的脸“唰”的一声白了。
老祖宗抽了抽面皮。
本神君被这些个人一惊一乍吓唬了这么久,终于如愿晕了。
刚刚睁开眼,就听见凌虚子在我头顶低低的笑了一声,意犹未尽道:“丫头,你怎么这么快就晕了,方才那么精彩,啧啧,你委实欠历练。”
我忙把眼睛闭上。
心里一想,不对,他既然瞧不见我就知道我醒了,我再闭着眼也瞒不住,只好叹了口气做起来。
阿虚笑道:“丫头果然好眼光,瞧上这么个厉害的角色。”
我苦笑一声,不答腔。
阿虚眯了眯眼睛,缓缓道:“少离的药又命人按你的方子煎了一锅,你要是无碍了就去瞧瞧吧。”而后转过脸来对咧出一口白牙:“回头好好跟我演,我要仔细想想怎么提点提点这个墨机……”
他话未说完,本神君又晕了。
我端了药汤去找少离时,一个小螃蟹颠颠地跑过来,撞到我身上,撞得我退后两步。
我忙护住药碗,腾出一只手将这个小胖子拉开,道:“当心些,急什么。”
小胖子扯着我的裙子一脸兴奋道:“醒了醒了,二殿下醒了!”
少离正端端靠在床上,瞧见我进来便挥手散了周围的虾虾蟹蟹,而后拿眼睛瞪着我。
我走过去哈哈干笑两声,道:“二殿下恢复的甚好、甚好,想必不日便能下床行走了。啊哈,哈哈哈。”说罢双手捧药,呈到他眼皮子地下。
他瞟了眼黑压压的药汤,阴恻恻的对我笑道:“若不是陵光神君煞费苦心的在药汤里头兑了那么多黄莲,我怕我还要昏睡几日。”
我颤巍巍地将药碗搁在床头的矮几上,扯着脸皮道:“黄莲清火,二殿下需要谨慎调养,用药十分讲究。这黄莲虽苦了些,却端端能对了您的症哎……”
少离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将头扭到一边咕哝道:“我不要黄莲,我要白莲。”
我愣了愣,才想起来白岂跟我说的少离瞧上了莲生这一茬。
我嘴角一勾,冷声道:“你倒是有眼光的很。”
少离扭过头来,咬牙笑道:“我是不是该谢谢神君给我下药了?”
我皱了皱眉:“左右我给你下的药只能让你疲乏昏睡几日,莲生的方子我瞧着也好。只是你哥哥小题大作把你送回东海,才叫洛云拿了株旷世奇药把你给烧熟了。”
少离等着我半响,才别着脸道:“我不想跟你吵……我就是喜欢莲生。”
我愣了愣,瞅着他脸上淡淡的红晕,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么些个年了,我是一直知道少离的人。
记得某年哥哥带我和少离去凡界游山,那时我二人闹得正欢畅,隔三差五就要比试比试。白岂说怕我与少离不安分,便封了我二人的仙力。
一登上山顶,哥哥就摆上酒桌开始酌酒赋诗。我没那个雅兴,找借口说自己想去买方才相中的一个泥人,便揣了壶酒挑了一条小路下山。
山路崎岖,彼时本神君迷了路也就罢了,还很天真地一瞧见冒着炊烟的一户人家就兴冲冲的奔过去,不想冲进了一个山贼窝。
几把与我脸一般宽的大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胆子再肥也一瞬间给吓飞了。
大胡子山贼头头色迷迷地在我脸上摸了一把,笑道:“长得倒是好得很,可惜这身子平板了些,勉强可以慰劳慰劳弟兄们。”后面一群小山贼大声起哄。
那山贼头头又说:“到时候卖给飘香楼又能赚上一笔!啊哈哈哈哈!”
我咬着牙,恶狠狠地想着,待我恢复了仙力定将你们全都阉了,再放进青楼除光了衣裳跟一群美娇娥关在一起!
虽是这样想着,却也奈何不了这群贼人。
就在那个紧要关头,架在脖子上的几把大刀哐哐哐的都掉在地上了,我抬眼一瞧,少离提着离风宝剑站在山贼窝入口,拿刀架着我几个汉子皆是断了胳膊。
我就愣愣地瞧着他端掉整个山贼窝。
而后少离一脸冷笑走过来道:“你现在倒是乖巧,先前蛮横得恨不得横着走路。”
我眨巴眨巴眼睛问:“你怎么召唤的出来仙器?不是叫哥哥给封了么?”
他挥手匿了剑,白我一眼:“说是封了只是吓吓你,省得你又跟我打起来。这样都能把你给骗住,也难怪要被卖去飘香楼。”
我气得一路不理他。
虽然,他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被别的凤凰欺负时,白岂护着我的模样。
事后哥哥说,少离有些担心便一路随着我。如此这般,他虽是要救了我却单单等我被胡子山贼揩尽了油水才出来,显然是为了看我的笑话,这点显然是不可原谅的。
少离骨子里还是好的,把莲生交过去没好担心。
我假装没看见他红扑扑的脸,缓缓道:“你若是有那个本事,我便没有二话……只是莲生不想你原先的莺莺燕燕,可以玩玩就弃了。你若是不能善待她,也趁早断了心思。”
少离身形一滞,仍保持着把脸扭到一边的高难度动作,别别扭扭地哼道:“……把药碗端过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
洛云跑来找我是在本神君的意料之中。
我正端端坐在暂住的院子里剥药材。
牡丹款款走到我跟前,略略矮身,从袖袋里拿出一串葡萄似的果子递与我,柔声道:“姐姐,这是晗灵果,左右我拿着没什么用,送给姐姐治病救人。”
凡间有句俗语,叫“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本神君立刻提高警觉。
这朵牡丹先是拿身份压我,继而旁推侧敲地问我与少离墨机二人的关系,当我道与墨机没有婚约后就一声声“姐姐”叫得欢畅。
本神君即便再不才,再愚钝也能把她这当心思猜出个七八分。
凡间还有句俗语,叫“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本神君立刻把那串葡萄推回去,和声和气道:“妹妹客气,前后我治的人都是些小病小疾,用不上这么稀罕的药材。妹妹留着自己补身子罢。”
牡丹挑了张凳子径自坐下,叹了口气,说:“姐姐,你下个月……”话说到这特地拉长了调子等我接,我只好干笑两声遂了她的愿,道:“墨机君委实说笑了。”
牡丹立马包了一包眼泪执起我的手,道:“姐姐不知,云儿生在太清帝王世家,周围所见皆是嘴脸虚假,哥哥姐姐也身处要职,所以云儿自年幼就体会到了孤单滋味……”
——哦,原是名寂寞少女。
“……直到那日遇见墨机君。”牡丹脸一红,“那日云儿去东海赴宴,不料在东海边遇上了獐精。多亏墨哥哥出手相救……”
——唔,原是出英雄救美。
“……墨哥哥从此便常常带云儿游历东海,也常到太清来,陪云儿逛桃园,描画册……”
——哎,原是场日久生情。
“云儿此番、此番误将雪莲加进方子里,害的少离君险些失了性命……墨哥哥他虽未怪罪,怕也是有些生气的……只是……只是……”
牡丹停了停,梨花带雨地抽了抽鼻子道:“姐姐……云儿离不了墨哥哥……”
本神君前后思量了一会儿,方悟到这位五公主的戏本子不是通常的戏本子。
五公主年少时,郁芬嫂子都尚且不是花神,与貔貅日日闲散在太清,此二人竟然以身居要职无暇顾及来敷衍她,她这年少时光委实悲催了些。再者,东海龙王那一宴之后就出了混沌冲出镇妖塔的变故,墨机战神,竟能在这个关头抽出这么多个闲暇带她逛桃园,描画册,委实情深的紧。
然,嫂子确实花了些心思在弟弟妹妹身上,墨机也确实毫无闲暇带人游玩。五公主能对着我扯出这么个谎话来,对墨迹那厮用情至深啊。
这样说来,这位五公主既然知道些许药理,却还把雪莲加进去的,约莫是想仗着自己懂些医术,多在东海留几日,两人能多处一处。
只可惜我忒不解风情,巴巴跑过来跑过来给少离瞧病,坏了她的计较。
思至此处不由得觉得自己委实混账,遂痛心疾首道:“小神先前并不知你对墨机情深至此,若早知道了也定不会怀了五公主这煞费苦心的计较,前后少离命大,五公主放个一株两株雪莲也烧不死他。小神这就回上清,公主也能少费些心思。”
牡丹脸上泪痕未干,却已经红红白白了好一阵,才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淡淡笑道:“东海有姐姐在便好了,云儿此番是来向姐姐告辞回太清的。”她声音略顿,声音有些发寒:“姐姐委实深藏不露,不过,云儿怕也不会放手。”
说罢纤腰一扭,出了我的院子。
我转过身来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此番纵然狼狈了些,我我我,我这都对她说了些什么啊?
当夜,我左右掂量了一番,还是准备在事情闹大之前找墨机把话说清楚。
到了房门前我有些犹豫,这样大半夜冒然跑过来,被人瞧见难免落人口实,闲言碎语又有失颜面。转而一想,这厮那日的一句“你成了亲以后,我俩也把亲成了”一出口,本神君在三清断是没有面子可言了。遂理直气壮抬手砸了砸门。
墨机开了门,我又理直气壮地走了进去。
一进门,还未坐下,我就提起一口气准备了一兜话要开骂。
那厮嘴角噙笑,眸光微动,和颜悦色道:“陵光,这大半夜的,你巴巴地跑过来,莫不是想我了吧?”
本神君这一口气又被他堵回去,不是一般两般的憋屈。
我抬头瞪着他,提着还剩下的半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墨机,我来是有正事。”
墨机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一脸了然笑道:“成亲之事委实应该好好商量商量,只是我俩既然有了先前的一回,倒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我冷哼一声,别过头道:“墨机君倒很是惦念凡间那场镜花水月。”
墨机径自坐下,缓缓斟上一盏茶,抬到唇边:“镜花水月?小陵光,你好端端的,我也好端端的,何来镜花水月?”
我咬咬牙,有些话是该说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了。
“墨机,我素来憋不住话,你且听我说完。”我垂下眼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缓,“凡间那一场,是你的劫。现在想来,于我也算是一场历练。”
“那时候,我喜欢你喜欢的正是炽烈,你却撇下我去了。我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你,只道凡间那一场我待你并不好,心里也满是歉疚。头几年的日日夜夜,更是睡不得吃不下。”
墨机渐渐收了笑脸,正色盯着我。
“过了这么些个年,季远之给我留下一个疤,我却以为我参透了‘情’这个字。这本戏本子,本在季远之死的时候就该结了,也好在日后给我留下个念想。可是,你却徒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身子已经是不自觉的颤抖,声调也不由抬了几分。
“你真真将我心口的一道疤撕得鲜血淋淋。我本以为你饮下了孟婆汤,已经忘了我就是你凡间那一世的妻,谁知你却还记得我。再次见到你我就应该已经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了,凡界种种不过是我陵光的一场醉梦,但我心里头总还想着,你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惦念于过往,能把这前前后后给我一个解释,而后我方知道我又错了一回。”
“季远之从未对我生过情,我们凡间一世夫妻,回到了仙界,怕是什么都不算了。你回来逍遥的做你的战神,我也不必如痴子一般守着那块龙鳞!”
“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就从此陌路,你又何苦要纠缠!你是过于清闲了了么?我避你不及,你却跑来提亲,你叫我怎么办!我把龙鳞扔了你又找回来,你叫我怎么办!前些日子还说了那样的话,你叫我怎么办!”
吼着吼着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一阵风过,墨机把我牢牢锁在怀里。
我震怒地伸手推了推,他确抱的更紧。
头顶的声音好似一如往常的平淡,又好似沾染了些许情绪:“我一直以为,凡间那一场,你只是在报恩。”
我放弃挣扎,把脸埋在他怀里,冷笑一声狠狠的说:“墨机,你太自信了。你现在还以为我会像当年一样么?”
墨机声音有略些急:“陵光,我现在已经回来了。”
我涩着嗓子咬牙道:“我陵光那一世在你手上输的奇惨,你指望着今日,我们还能向以前那样相敬如宾的做夫妻么?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身体微微一僵,我甩开他的手冲出了院子。
阿虚的屋里没有夜明珠,夜里更是幽暗。月光透过水帘,在院子里洒下的淡淡光芒有些波动。我泪眼朦胧辨不清位置。
推门进去后,老祖宗的声音响在某个角落:“丫头,你怎么来了?”
我忙寻了声音摸索过去,一把扯着他的袖子道:“阿虚,我心里难受,想喝酒。”
他顿了顿,伸手擦了擦我脸上的眼泪,招来小童搬过来三坛东海清酒。我忙操起酒坛子往嘴里送,老祖宗也未出言劝止。
醉酒睡的迷蒙,隐约听见有些许声响。模模糊糊不甚真切。
阿虚不知在对谁说:“……她的脾气如此……你小子倒是……”一句话听了个没头没尾,我却懒得计较,翻了个身继续睡。
隐隐,感觉有个熟悉的怀抱将我抱起来,我挣扎了一番,那人却没放手。然后抱着我晃晃悠悠地走着。
就这样晃晃悠悠地一直走,一直走。
一双红肿的眼泡子
这小螃蟹君忒伶俐可爱。
我顶着一双红肿的眼泡子看他熬药时,嘱咐道:“药汤里的二两黄莲是关键,切记莫要少了数。二殿下眼瞧着就快好了,更应该仔细些,莫让病拖着坏了身子。”
小螃蟹睁着晶亮亮的眼睛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神君说的极是。”
我慈爱地抚了抚他的头,笑道:“瞅着我这么一双眼睛没被吓着,真真有些胆识,改日随我一道去上清历练历练。”
今日早上一睁眼便觉着有些不舒坦,原是昨夜哭得伤了些,哭肿了一双眼泡子。我自己倒不觉得什么,只是吓坏了房里的两尾小鱼儿,心里略略有些计较。
而后我便移步去瞧少离,这方才发现,我不单单是吓坏了我院子里的一双小鱼苗苗,这一路上的各路小仙皆震惊于本神君的这双眼泡子。这才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了,我虽不太计较这些,但是吓到这些花花草草委实是作孽。
给少离探脉时,那小子倒是很给面子,扯开了他那副万年死僵脸,乐呵呵地对我说:“陵光,你今日这双眼睛真是颇具喜感。”
我喜感你祖宗!
螃蟹瞟了我一眼又急忙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形容。我继续操着一副和蔼神君的调调道:“小螃蟹有什么话且说就是。”
小螃蟹欢欣鼓舞地抬起白白胖胖的脸蛋:“神君这眼睛不难看,我们族人,现了真身,眼睛可是神君的两倍圆,三倍大!”
本神君瞅着他天真无邪的笑容,实实在在地吃了回哑巴瘪,不禁有些哑然。
小螃蟹又拿手绞了绞衣角,红着脸羞涩地接着道:“青虾妹妹也是一副水灵灵的大眼泡子,贝螺妹妹总是笑话她丑,说我没眼光,我却欢喜的紧。”
我愣了愣,脸上竟不知道摆出个什么表情体面。
这才几岁的娃娃,竟开出了一枝这么旺的桃花!
下午闲暇的时候,却见一尾黄澄澄的小鱼苗苗颠颠地跑过来,腾红着脸对我说:“正殿、正殿有个穿白衣裳的漂亮神君,来、来找您……”
本神君认识的人里头,也就只有哥哥白岂的这双桃花眼有这瞧一眼就能勾了魂的本事。
遂翻手念诀,凝出一块冰来微微敷了敷眼,这才提步过去。
正殿外头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一群鱼姑娘虾姑娘,个个伸长了脖子挤着挤着往里头瞧。你推我搡,欲拒还迎,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好不壮观。
隐约听见一说:“还是太子好,虽说那位看不见的瞧着和善。”
又一说声音略大些:“我倒觉得白衣服的受看些。”
再一人叱道:“白衣裳的一脸桃花,靠不住。还是瞧不见的让人安心。”
好端端的大门,就如此这般地被这群丫头堵得死死的。
我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一群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便噤了声,恭恭敬敬地让出一条一人宽的道道,我颇受用,抬脚迈进去。
眼风往里头一瞄,原是阿虚,白岂和墨机三人端端坐着。
这么活色生香的画面,也难怪欢喜了这群小宫娥。
白岂一看见我这双惊世骇俗的眼泡子,忙冲过来抓着我的肩头地叫道:“陵光,你这眼睛,你、你来一趟东海,怎么变得、变得这般丑了!”
啧啧,不就是肿了个眼泡子么?
我格开他的手,缓缓道:“哥哥,门口有位珊瑚小仙子已经瞅了你半响了。”
哥哥方才意识到自己这副形容委实有失礼仪,遂正了正神色,作出一副风流神君的形容道:“我是过来看看,少离若是没什么事就接你回去。”
我略略生疑:“哥哥几时起这般注意我了?上清出什么事儿了?”
白岂搭了搭我的肩,眨着着眼睛笑道:“没什么事,只是阿光啊,为兄对你一直很挂心。”
我恶狠狠地朝他眯了眯眼睛,耳听见阿虚一个没把持住笑喷了一口茶。
皱眉想了想,这方才觉出哪里不对劲,遂问道:“鱼贤呢?怎么没跟你一处?”
白岂立马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形容,哼哼唧唧了半天,哼不出一个字。
我恍然道:“你莫不是做了什么惹着他生气了吧?”
白岂干笑两声,拉着我的袖管道:“好陵光,果然瞒不过你,鱼贤生正我的气呢,你回去帮我劝劝。”
本神君煞有气势地用鼻孔看着他的脸,哼了一声。
墨机“吧嗒”一声搁下茶盏,这才出了声,语调甚是欢快:“留下吃顿饭再走吧,前前后后辛苦陵光神君了。”
阿虚笑着瞅了瞅我,不置一词。
哼,好一个幸苦了我“陵光神君”。
一席四人,我左手边坐着墨机,右手边坐着阿虚,对面是笑脸盈盈的白岂,白岂跟阿虚间还留着个位置给少离。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戏本子里写的鸿门宴。
小宫娥们来来回回匆忙,眼前这饭桌立马被填了个七成满。
我抚了抚额,颇为无力。
在小宫娥忙着布菜的空挡里头,阿虚神神叨叨的拉了拉我的袖子,道:“丫头,听说你这眼睛今日肿的厉害。”
我抬手揉了揉,扯了一个笑道:“无妨,左右不影响视物,不必管它。”
阿虚笑了笑,摇摇头道:“那可不行,丫头可不能叫这一双肿眼泡子坏了形容。”说罢抬起手伸到我眼下道:“灵纹翡翠。”
我取下脖子里的翡翠呈上。
阿虚又坐近了些,咧着一脸笑道:“我这宝贝可巧能替你消消肿,脸过来。”
我忙推拒道:“老祖宗,回去嚼嚼草药便好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儿。”
阿虚一脸正经:“我家丫头好好地来了趟东海,竟破了相回去,被人瞧了要说闲话,快过来。”
我嘟了嘟嘴,你家丫头闲话也不在乎这一句两句了。可这老祖宗毕竟是老祖宗,我心里头还是很敬重的,遂颇为乖巧地将脸伸过去,阖上眼睛。而后又煞是贴心地执起他的手覆在眼睛上。
阿虚小声念了个决,左眼睛上便传来阵阵清凉,很是舒坦。这舒坦劲儿一来,我这榆木脑袋才分出一丝清明,方感到阿虚这呼吸温温地喷在我脸上。
这这这,离得也忒近了些!我若是不红一红脸,实在是对不住在轩山养病的师父!
阿虚见我扭扭捏捏往后蹭,便低声道:“别乱动。”
这略带些沙哑的声音进了耳朵,本神君一个哆嗦,功德圆满地红了耳根。
治眼睛堪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本神君却油然升起一种历经百年的沧桑感。
眼睛一好,我忙往后靠了靠。心里头只想,这段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委实过得跌宕了些,这番一过,本神君怕是又要少活个万儿八千年了。遂不由得摆上一脸悲容。
转头却见隔着满桌子菜的那头,白岂眯着桃花眼,一手摆弄茶盏一声甩着扇子,一副看好戏的形容。身旁墨机慈眉善目地对我笑了笑,道:“阿虚君委实深藏不露。”我翻了翻白眼,只当没听见。
阿虚翻了翻手里的翡翠嘴角含笑。
小螃蟹便卡在这个空挡,搀着少离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入座。
番外-凤凰花
少离小白龙素来调皮,仗着敖广龙王的宠爱,在三清算是个横行小霸王。
这日少离回到东海,面色很是不好,白白净净的衣裳冒出来几枚烧焦的黑洞,素来干净的小脸上更是青青紫紫地肿了好几块,很是狼狈。
出来迎接的几只小螃蟹怯生生地拜了拜,便急忙低着头退下了。
少离冷着脸甩了甩被烧掉一半的袖子,转身进了殿。
墨机正斜斜靠在软榻上,就着夜明珠的光专心致志地看着书册子。
听见少离进门便略略直起身来,微微凝神上下打量半响,才幽幽地飘出一句:“少离,你怎么成了这副形容?”
少离鼓着腮帮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咬牙道:“本来能让白岂再带我去一趟凡界,谁知道碰见一个疯丫头,没去成。”说罢又恶狠狠磨了磨牙。
墨机微微扬了扬眉毛,淡然道:“哦,那这丫头本事倒是不小。”
少离一把脱掉身上破破烂烂的袍子,扔到一边,冷冷一哼:“今日无非是她使诈,我才这般狼狈,若有下次,我非打的她哭都哭不出来!”
墨机拾起书来继续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又过了凡间半月余。
刚从太清回到东海的墨机,隐约瞧见水晶宫口一名小人拿着剑吟决施法。龙宫口的一丛蓝蓝紫紫的珊瑚被劈得稀烂。周围围了一圈怯生生的小童,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走进一瞧,却是少离。
墨机走上前去,笑得有些无奈:“少离,不守在空冥,怎么又回来跟珊瑚过不去?”
少离转过身,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通红:“哥哥,我想杀人!”
墨机略略讶异,轻笑一声。
少离“哐当”一声将离风剑扔到地上:“那个死丫头拿的那条红绫,我的剑怎么劈也劈不断!哥哥,我要用你的沧阳剑!”
原来还是那个丫头。墨机抚了抚他的头发,一脸了然道:“区区小事,你何必计较。”
少离小脸一扭,躲开他的手咬着牙道:“那个死丫头,说我是断袖,还使诈将我打伤不让我去寻白岂!我本来不理她,可她现在居然日日跟白岂身边娘娘腔腔的小童守在上清门口,见着我就拦!”
墨机沉吟了一会儿,才很当心地问:“你……打不过她?”
少离愣了愣,仰天哀号一声,顿时癫狂了。
东海龙太子墨机年纪轻轻便由天帝授命,做了司战神君,三清里头难免有些人不甚服气。碎嘴有之,刁难有之,刻意找茬的亦有之。
小墨机在东海断是没有受过这等精神上的折磨的。先前甚是颓靡了一阵子,但是渐渐渐渐,墨机小朋友便磨砺出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泰山崩于眼前仍能置之一笑。
这日日来来回回于东海与太清之前,虽是个瞧着体面神职,却实实在在磨掉了少年墨机的一些脾性,人也显得寡语老成,更多时候总是挂着一张似笑非笑的面皮,让人猜不出情绪。
只是虽是老成了些,可也终究脱不了“年纪轻轻”四个字。
墨机此番有些讶异,从来都是各路神仙提着一兜话跑到东海来告状的,何方神圣这回竟能亏了少离,叫他如此恨之入骨,实在是名人才。
上清里这名叫陵光的丫头,堪堪挑起了他的好奇。
墨机坦然一笑,一脸哥俩好的表情道:“明日我得了闲暇就替你去会会她,给你解气。”
少离皱着眉头想了想,忙一脸严肃地嘱咐道:“哥哥可要当心了,这丫头诡计多端,赢了她也就罢了,若是输了,她能辱死人的!”
墨机勾了勾唇。
输了也不过是叫她占占口头上的便宜,他墨机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个。
据少离说,头一天若是输了第二日他便不会去,这时候陵光必然会在凤栖山上打果子吃,那条断袖小鱼却仍然忠贞不二地守在上清门口。
墨机索性腾了云落在凤栖山,化成了少离的模样,省去一顿口舌。
凤栖山长着满山茂盛的凤凰花。
人间五月天,山花闹春闹得正厉害。一树树高高的枝头,开得血红的的凤凰花仿若朵朵红云,一直绵延到山下。枝头那一团团,盛开的花瓣又红又大,打着骨朵的花瓣紧紧包着,仿若只只几欲振翅的火凤凰。
地上是油油绿草,这一红一绿竟不冲突,更显得抢眼好看。
墨机就这样在朵朵红云里,看到了一个一身火红衣裳的小姑娘。
说出来也很奇怪。陵光的衣裳分明都是用凤凰花染的,墨机却远远就看见她骑在枝头忙忙碌碌地剥果子往嘴里塞,垂下的小腿来回晃着,吃果子的样子十分专心致志。
他一直走到树下,她才略略一顿,把手里剩下的塞进嘴巴,又就着裙子擦了擦。
小姑娘两手扶着树干稳住身体,上身倾下来,嘴角噙着狡黠的笑意。
“少离,你回去没养病么?怎的今天就来了?”声调是愉悦的升调,说罢从枝头跳下来,红艳艳的裙子飘下来也是一朵凤凰花。
墨机心脏猛地一抽,如同着了魔障一般,愣愣地看着她,小声问道:“陵光……?”
陵光将脸伸到他眼皮底下,撇了撇嘴:“少离,你小子被我打傻了吧?不认得我了?也好,省的天天缠着我哥哥。”
她身后是绿茵茵的草地,头顶是开到繁盛的凤凰花,微风拂过还能闻到丝丝甜香。
彼时墨机的眼睛仍然是明亮的琥珀色,眸子里却已经细细密密的排满了一抹纯粹的红色身影。
略略对视了几秒,陵光才猛地向后蹦了一大步,插着腰笑道:“少离,别废话了,既然来了就快出招吧~”
说罢双手在胸前合十,再次张开时,一条红艳艳的绫子已经从两手的掌心飞了出来。
她起跳腾空一抓,转身轻扬,在墨机的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墨机这才回过神来,抬手提剑。
战神并不是不败的战神。
那一场,是墨机活的近五万岁里,输的最惨的一场。
不是不能再战,只是看着眼前这抹笑靥浅浅,蹦上跳下的红,早已忘记了手上的动作。虽让他如何都想不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他却相当肯定一点,这约是动了情了。
末了,陵光蹲在倒地的墨机身边,一脸沉痛道:“少离呐,你委实断袖情深。可惜我一直向着鱼贤些。哎……你看你今天输的比往常更惨些,还不如回去好好养伤……真是悲催,眼睛都变色了。”说罢又伸手指了指周身墨黑的沧阳剑:“剑也不知道错拿了谁的。”
墨机似乎并不计较输的这般掉底子,而荡出一脸很开心的笑,听着她自以为是的嘀嘀咕咕,咧出了一排白牙。
陵光仍毫无觉察,往墨机身上放了一个药瓶子,摆出一脸“再接再厉”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蹦蹦跳跳地下了山。
墨机平躺着,拾起胸前的瓶子,对着光瞅了瞅。笑容更深了些。
赢了别人还送一瓶创伤药,也难怪少离说输给她能辱死人。
他墨机,也会有今天。
那是墨机安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动了情。
彼时他并不晓得很多年后,他会为了她狠辣地用自己一世世的凡界残躯闯了神农炎洞,只为一块血玉。他也不晓得他会拒绝饮下孟婆汤,生生受着几百年的凡界煎熬。
他也曾以为,三劫一过,待他再次当回战神,他们就能在一起。
然,她却突然中途出现,说要与他结为夫妻,乱了他的计较。
却又如何都不能拒绝。
凡间一场,他急急忙忙地想早些历完三劫回到天界,心念着能名正言顺地娶了她,却不知已伤透了她的心。
当他好不容易能用自己的双臂拥抱她时,她却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可、能。
这时的陵光早已不再是凤栖山上言笑晏晏的陵光。
千算万算,费尽心机,终究抵不过一个“命”字。
静谧的林子里,淡淡响起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陵光……么?“
一阵风过,红艳艳的凤凰花瓣簌簌落下。
凤凰花END
所谓鸿门宴
我估摸着先前被洛云跟墨机这么折腾一番,元气是有些伤了。
因此这顿饭吃是的相当专注,马不停蹄的横扫桌上佳肴,嘴里填的满满当当的。
白岂轻笑一声道:“墨机君,你此番委实招待不周了些,你看看她一副八百年没吃过东西的形容……还有那双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本神君面无表情地拿筷子戳了一块青笋,塞进嘴里。
耳听见身边那个声音十分淡然:“昨夜跟我叙了叙旧,约莫有些感慨。”
一个气儿不顺,哽住了喉。
阿虚伸过手来十分贴心窝地伸手拍了怕我的背。
少离皱了皱眉,踌躇了半晌才问道:“哥哥跟陵光那么熟?”
白岂甩开扇子,笑脸盈盈地等下文。
那厮伸手端起茶壶,将我的缓缓杯子满上,吧嗒放在我面前,这才慢条斯理地摆出一脸温柔地瞅着他道:“确实熟,过两天你要改口叫嫂子了。”
我不着痕迹地将茶杯往旁边推了推,眼风就瞟见旁边几个布菜的小鱼仙子顿了顿手,立马红了眼睛,哀伤之情溢于言表。
啧啧,又是几个被那厮的面皮蒙了心智的小仙娥。
饭桌那头的哥哥哈哈大笑,赞道:“好个墨机,我就等你这一句。”
同一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少离拍案而起,指着我的鼻子大声道:“嫂子?!那丫头当我嫂子?!哥哥,你是不是刚回来还不太清醒啊?!她怎么能当我嫂子?!”
那厮十分闲适地摆弄了摆弄碗里的汤匙,气定神闲道:“少离,我记得,陵光院子里,好像有个制药姑娘叫莲生。”
少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噎了个满脸通红。
白岂置身事外,倒是十分清明,紧接着就问出了一句十分着紧的话:“我来的时候倒多有些听闻,却说你与阿虚君都说要娶我家阿光啊!”说罢转向阿虚,抿着嘴挂上唯恐天下不乱的笑脸。
我自动忽略那句“阿光”,面无表情地叉起一只黄澄澄的果子,嘎吱嘎吱地啃。一心把那颗果子当成所有碎嘴小仙的脑袋。
少离拿眼睛偷偷瞟了墨机一眼,很不甘心地小声咕哝了一句,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起身退去了。少离素来不喜欢宴席之事,今日能露个脸,委实是给足了上清面子。
阿虚看得见一般,伸手舀了一勺珍珠圆子,笑着缓缓道:“约莫是有这么个事情。”
白岂“啪”地收了扇子,两眼精光闪闪还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阿虚尚未答话,左边那人便幽幽唤了一声:“陵光。”
我举起果子啃得很是卖力,不搭理他。
那人到不介意,一手支着脑袋,又幽幽飘出一句:“你可知道我那一世,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这堪堪是诸位知情人士现下最和着胃口的问题。
一桌子人顿时停下手里的筷子勺子作出聆听状。本神君啃果子的动作略缓,正巧瞅见旁边几名小宫娥皆竖着耳朵,又要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形容,真真辛苦的紧。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让你生个孩子。”
厢房里一时安静的很。
本神君一哆嗦,插着筷子的果子掉在桌上,又骨碌了一圈,功德圆满地打碎了一溜食具。只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冲上头顶,这一张久经风霜的老脸也十分不合时宜地红了红。
那人端着茶盏送到唇边,面色不变地接着说:“现在想来却觉着没什么好后悔,那时候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毕竟……”他语气略略一顿,呷了一口茶水才道:“……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还长得很。”
白岂缓缓回过魂儿来:“阿光,这……”
我一把拍上桌子,却仍是有些底气不足地朝他吼道:“你莫说些叫人误会的话!”
墨机一脸无辜,靠在椅子上摊了摊手:“实话实说。”
我咬牙道:“你不记得我昨天说了什么了?!”
墨机收了笑脸,正色道:“我仔细想了想,我们确实不应该‘相敬如宾’地做夫妻了。”
我愣了愣,道:“什么意思?”
“陵光,你记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墨机侧过脸,向我靠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就是那个意思。”
我正绞着眉毛想昨夜他那区区两句话到底蕴含了怎样深刻的含义时,白岂扯着面皮忙打圆场道:“阿虚君,这甜汤不错,你来尝尝?”说罢无限殷勤地伸手替阿虚满上一碗。
我忙别过脸来专心致志地拿筷子戳面前的一盘烧鸡。
阿虚接过汤来朗声笑了笑,道:“丫头,你瞅瞅,墨机终于被敲出来了这么多个……”说道这里却是一顿,我却暗暗堕下泪来。
敢情老祖宗对我动手动脚了半天原是做的这般打算。
白岂升调哦了一声,道:“阿虚君不娶她?”
阿虚一脸高深地笑了笑,道:“我瞅这墨机小子忒急人,就暗中推了他一把。再者,我这岁数丫头能叫一声祖宗了,倒是没胆量作出这档子惊天地的事情。不过,这次对演戏本子投入得很。”
墨机精准地勾出一抹冷笑。
我暗中咬了咬牙,您老人家的胆子素来留着做更惊天地的事情。
饭毕,我们一行三人站在东海龙宫口。
墨机走过来,一脸熟络地对我道:“东海这边有些事端,你先回上清等我。”
我转过头专心欣赏龙宫口上一丛珊瑚草。
白岂刚道了声告辞,我便拉着阿虚腾出了东海。
三人挤在一朵祥云上,颤悠悠地飘回上清。
一路上走的甚是平稳,加之方才吃饱了肚子,白岂同阿虚两人皆立在云端打起了瞌睡。我颤颤巍巍地驱着祥云,不想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这一小朵祥云随即猛地抖了抖。
这一抖惊得眼前这二人虎躯一震,四根胳膊在空中七零八散地舞了很久才略略稳住身形。我念自己这般丢人至此,心里真真悲催的紧。忙扯出一脸讪笑尴尬道:“方才吃的多了些、略略多了些。”
阿虚面色庄重地凝神地听着什么,并不应我。再转头一瞧白岂,那张桃花面竟如白宣一般退得毫无血色,两眼定定地瞅着斜头顶上某个地方,仿若中了魔障。
我顺着他的眼风看过去。
逆光下一片巨大的阴影,隐约分辨出了一只多翼大鸟静悬在空中。我一手在眉间搭了一个棚子,眯着眼睛看了许久。
这边还尚未瞧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爆喝:“两个孽障!”
这一声吓得本神君两腿一软,差点从祥云上跌下去。三魂去了两魂。
白岂这才回过神来,执起我的胳膊将我撑起来。
我哆嗦着两腿,抖了着嗓子轻声道:“师父,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