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人不知

作品:《半开莲塘寄浮生

    夏初临半开莲塘寄浮生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若想人不知若想人不知
    所幸那日在太清遇到墨机后,我已有半月不曾出门,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这日闲暇,遂提步前去羡鱼阁,想找哥哥要些凡间话本子看。
    一进去便看见哥哥正端端坐着描丹青。我上前拿眼睛一瞟,原是副鲤鱼戏水。寥寥数笔,状似随意却将那鲤鱼勾得活灵活现,跃然纸上。唔,是副好丹青,不辱他司文神君的名号。
    他放下笔,看着我展颜道:“来借话本子?”
    知我者,白岂也。我点了点头。
    哥哥双手一摊,道:“我这里的你都看过了。”
    我略有些伤感。此时鱼贤神色郁郁的进了门,对哥哥道:“神君,少离来了。”
    我一挑眉毛,叹道:“少离近日来上清很是勤快。”
    白岂坦然一笑,“空冥全权交给了墨机,他此番更是清闲了,老是缠着我带他去玩。”
    我了然道:“甚好,你去罢,再与我带几本话本子。”
    白岂有些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起身出门。我转过头来专心在书架子里头翻找了许久,竟翻到一本《牡丹亭》,我看的第一本话本子就是《牡丹亭》。遂伸手弹了弹书面上的灰,心满意足。再温习一遍也好,我将书卷起来放入袖袋。
    转身欲走才发现鱼贤并没有随白岂出门,我问道:“你不随他们去?“鱼贤一脸鄙夷,“我才不同少离去。”我心生同情,这断袖委实是苦了些,遂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鱼贤拍掉我的手,道:“陵光,我俩如何?”
    我想了想,道:“狼狈为奸,狐朋狗友。”
    鱼贤满意道:“甚好,你帮我做一件事,两坛桂花酒。”
    我伸出四根手指:“四坛。”
    鱼贤点头:“成交。”
    当夜,我吞了混淆仙气的药草,腾云穿过凤栖山,稳稳妥妥的落在空冥边界的墨竹林里。发现周围无人后,张口念了个决化为空冥的小仙童,施施然走了出去。
    我熟门熟路的摸到少离的院子跟前,转头看看周围而后便轻轻捅破窗户纸,“啪”地一声,一粒丹丸准准地掉进少离的茶壶;接着又是一阵仙风吹过,一丝绿油油的药粉飘进了少离的被褥。
    我不禁有些唏嘘。在鱼贤的指导下,本神君偷鸡摸狗的本领愈发精进了。
    可刚一转身,脸上的贼笑就被我收了个干净。
    没有谁喉咙抵着剑尖还笑得出来的。
    我当心翼翼的顺着玄色的剑身缓缓往上瞧,暗叹命苦。这剑我认得,叫沧阳剑。这剑的主人我更熟,叫墨机。
    眼前这位仁兄剑尖离我的喉咙尚还有一寸,这从头到脚散发出来的气场就已经铺天盖地的把我浇灌了个透彻。本神君就在这强大的气场下,蔫儿了。
    他还是季远之的时候不是挺文弱的么,一回到仙胎就从一名文人突然变成一员武将,本神君颇难以接受,这两腿抖得愈发振作。
    仁兄开口道:“所为何事?”眼睛瞟了瞟我身后窗子上的窟窿。
    我吞了口口水,低头看了看自己小仙童的模样,颤巍巍道:“我、我思慕少离神君……”
    仁兄匿了剑,双手环抱在胸前,竟笑了。他这魅惑众生的一笑笑得我又差点跌在地上。
    “竟是名小断袖。”墨机显得饶有兴致,“少离平日里定是待你不薄。”
    我点头诺诺。
    仁兄的笑容更深了:“舍弟竟对上清的小仙童也是不薄,我很是慰足。”
    本神君此番终于功德圆满的坐在地上了。
    “你倒是聪明的很,吃了混淆仙气的草药,叫我认不出你是谁。”他蹲下身来把我锁在角落继续说道,“只是,三清精于药理的只有医神陵光一人……”
    我一惊,脱口道:“在下就是偷了陵光神君的仙草来的。”
    墨机兴致更浓:“哦?偷了仙草是要作何?”
    我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诚恳道:“在下思慕少离神君,想与之春宵一夜。”
    墨机抽了抽嘴角。我五脏六腑一阵翻腾。
    既是要脱身,便要有所代价。鱼贤,本神君又要对不住你了。
    我顶着小仙童的面皮灿然一笑,道:“小仙是随着白岂神君的书童鱼贤,墨机神君我们见过。”墨机微笑着点点头。
    我胆子又肥了些,遂咧着嘴巴巴结道:“小仙曾听白岂神君夸赞,说您年轻有为风流倜傥骁勇善战学富五车,见过之后才知道您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此番并无害人之心,只是思慕心切,望墨机君高抬贵手放了小仙。”
    墨机静静地听完我的乱说一通,面上笑容未减,评价道:“你向来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并未有放我走的意思。
    一计不成我再施一计。我低头,作娇羞状,扭着嗓子说:“小仙……小仙对墨机神君一直敬仰的很,今日见了对神君的仰慕之情更是如滔滔江水般延绵不绝,昔日……昔日思慕少离神君正是因为少离君是墨机君的弟弟……见了墨机君才知晓谁是更甚……如今、如今即使墨机君要了小仙的命,小仙也是毫无怨言的……”说罢,扬起袖子拭拭眼角。
    墨机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听我瞎掰。
    我愈发振奋,一手握拳道:“我原是一尾金鲤鱼,自从来了上清曾向月下老人求过姻缘,月老说我的命定之人必来自东海,我虽仰慕神君却不敢肖想,只好退而求其次,只想着若能与少离君相伴以后见着墨机君的机会也多些……”语气何其悲凉。
    凡间的话本子果然都是极品,我此番编得很是畅快淋漓。
    “墨机神君,你觉得我如何?”我眨巴眨巴闪着泪花的眼睛问道。
    “不错,有些胆识。”墨机一手扶着脑袋浅浅一笑。
    “我既不是真心待少离神君也没有颜面继续纠缠了,今日既然得了墨机君这句话便已心满意足。”说罢,轻轻起身,“墨机神君,你我有缘无分,从此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罢。”
    我状似凄凉的落下结束语,精神抖擞的抬步往回冲。
    不过两步,肩上一沉,某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来:“你觉得,你这点小聪明在我眼面前有用么?”
    我脑海立刻浮现两个黑黝黝的大字:“完了。”
    回到上清时,卯日星君正准备将日头抛出来。
    鱼贤巴巴的迎上来,急急问道:“如何?”
    我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边往听莲舫走边说道:“四坛桂花酒,莫要忘记了。”
    除非己莫为
    三日后,白岂带着少离心满意足地从凡界回来了。
    我坐在莲池边上边喝花茶边看《牡丹亭》,委实惬意。莲生学的很是快,想来喝多了我的凤凰泪竟与我一样聪明了,厚厚的几本草药经不过半月就能倒背如流,我便放心的把凤栖山的药田交给她料理。
    正看到柳梦梅在牡丹亭约会杜丽娘时,大门“哐”地一声被砸开了。我一惊,小小的一颗凤凰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儿。抬头却见听莲舫的雕花大门颤巍巍的晃了两晃,也坚强的没有散架,我倍感欣慰。
    鱼贤风风火火的杀了进来。
    一瞧见我就要掐住我的脖子。
    我忙赔着笑脸地挡住他,道:“鱼贤,有话好好说。”
    鱼贤那张脸皱成一个包子,咬牙切齿道:“你犯到墨机君了?”
    我顿悟到原是那日用了鱼贤的名字挡墨机,想必如今是东窗事发了,遂干笑道:“鱼贤君何出此言呐?”
    鱼贤挑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道:“今日见云拓带着墨机去找神君,竟贼兮兮的关着门说话,我一时好奇就跑去偷听,结果竟听到他跟神君提亲说要娶我!”
    我愣了愣,惊道:“这墨机竟也是个断袖,你们俩在一起甚好。”
    鱼贤白我一眼,道:“你莫要高兴的太早,你可知他拿了什么来提亲?”
    我端起茶水润了润口,配合地问道:“拿的什么?”
    鱼贤阴恻恻地笑道:“火凤翎。”
    我手一歪,茶水洒去了半杯。
    话说那日,墨机一手搭上我的肩,我一个激灵竟想到袖袋里藏着一包迷魂散。
    于是,转头一洒,那位骁勇善战的战神墨机就“哐当”一声倒地,歇了。早知如此我何苦费那些个口舌?!
    ……虽然自己编了回戏本子心里满足的紧。
    我急匆匆地闪进墨竹林,只想着速速离开便化了真身,振翅飞回了上清。
    这这这,我就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出会掉下一根毛!
    如此这般,事情就有些难办了。鱼贤是条鲤鱼,怎么也长不出个毛来。墨机那厮若是没有那根毛还好说,如今有了物证……
    身旁的鱼贤凉凉的开口:“昨晚那人是谁墨机会不知道么?不过用这招把你引出来罢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扯着鱼贤的袖口,抖着嗓子道:“鱼贤,这可是你让我去的……”
    鱼贤转头一哼:“我让你去给少离下药,又没让你招惹墨机。我不管。”
    我抹了一把鼻涕,狠狠回道:“不管就不管,左右墨机都是说要娶你的。”
    鱼贤拍案而起:“你!”
    我拿起沾了些茶水的《牡丹亭》,拍干眼泪淡然一笑,道:“不送。”
    鱼贤一怒之下抓着我肩头开始晃荡,边晃荡边在我头顶上嚎叫:“你个良心被天狗吃了的!你哪回犯了事儿不是搬出我的名号!你说我的名字倒是越来越顺口了!亏我天天给你跑腿儿去太清要酒喝!亏我打下来的枇杷果都分你一半!”
    我晃荡着脑袋结结巴巴的回答:“我~~~哪次犯事儿~~~不是你~~~叫我~~~去~~~的~~~”
    鱼贤手一顿,停了。涨红了脸瞪着我。
    我抚了抚额头,晕的厉害。
    过了许久,耳边飘来声若蚊蚋的一句:“此番是我错了。”
    我抬头瞄了瞄鱼贤,叹了口气道:“躲也不是个法儿,这厮挺不简单,我会会他去。”
    想来那日是我想要害他弟弟被捉了,但以本神君的能耐,他定查不出来我是怎么下的药;再者,我虽编了一箩筐谎话诓了他,墨机左右也不能给我坐实个罪名。
    左想右想我都不吃亏,认了就认了吧。遂肥着胆子推开了羡鱼阁的门。
    屋内一双人扯着相似的笑脸望着一脸凛然的本神君。
    我正准备开口,墨机抢了先说:“陵光你来啦,我正向令兄提亲呢。”语气甚欢快。
    我这气儿一口被提了上来却没能喘出来,委实憋屈的很。气势也掉了不止一两分,只好咬牙笑脸道:“鱼贤真是好福气,竟得墨机君如此抬爱。”
    白岂笑着□来说道:“陵光啊,我今日听闻一件奇事。”
    我道:“有何奇事?”
    白岂气定神闲的甩开扇面,款款道:“鱼贤却是我从小养到大的金鲤鱼,不知他偷吃了老君什么仙丹妙药,竟能长出一根红艳艳的毛,陵光,你说奇不奇?”说罢拿起桌上的凤翎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这下笑脸挂不住了。好啊白岂,胳膊肘子往外拐。
    墨机“吧嗒”一声放下茶盏道:“此事可以录入神君正在写的《三清异闻录》。”
    白岂挑眉道:“正合我意。”
    本神君叹了口气,低头道:“鱼贤长在水里,左右生不出个毛来。那日去空冥的不是鱼贤,是我。”说罢当心翼翼地拿眼睛瞟了瞟这一双人,却见墨机正兴致勃勃的瞅着我,一脸“我就知道你会承认”的表情。
    我瞪回去。
    白岂收了扇子倾身于我,道:“嚼两根草药就当墨机君不认得你了么?你倒是挺会自作聪明。昨天偷偷摸摸跑去空冥作何?”
    我咕哝一句:“找少离。”
    白岂一脸吃惊,遂那扇骨敲了敲本神君的头:“果真想跟少离春宵一夜啊,你这胆子越长越壮了!”
    我抽了抽嘴角。
    墨机亦抽了抽嘴角。
    我满眼泪花咬牙切齿道:“白岂你尽管气死我!”
    白岂坦然一笑,“陵光,神君要有神君的样子,我和墨机君今日谈的是正事。”
    他能把这句话说得如此稳妥,果然道行高出我许多。
    白岂转过头来,和声对墨机说:“那夜既然是舍妹,那这门婚事……”
    墨机一脸泰然道:“既然都提了便不变罢。”
    都承认了还娶鱼贤?我看着墨机诚恳赞道:“墨机君果然大方。”
    墨机挂着他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道:“过奖了。”真是淡然得很。
    白岂转头问我:“这事你觉得如何?”
    “问我做啥。”我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继而转头冷哼道,“只是今日才知道墨机君竟也是名断袖,真是稀奇,这件事哥哥也可以写进异闻录了。”
    谁知这厮并不在意我讽刺他,反而笑得更深了些,道:“那……这门婚事陵光神君没有异议,便是答应了?”
    我笑,径自斟了杯茶道:“我为何不答应?我瞧你俩在一起就很和村。墨机神君年轻有为风流倜傥骁勇善战学富五车,鱼贤去了肯定不会被亏待。”我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只不过鱼贤不愿嫁给神君,神君可是要下一番功夫了。若是有用得到小神的地方,尽管吩咐。”
    说罢心满意足地端起茶盏润了润口。
    白岂听我说了许久,终于状似吃惊地发话道:“陵光,我何时说过要嫁鱼贤了?”
    我包着一口茶愣了,看看白岂又看看墨机。遂慌忙咽了问道:“不娶鱼贤难道娶我啊?”
    墨机点点头:“我是跟白岂说,要娶你。”
    “哐当”一声,茶盏掉在桌子上,磕豁了一个口子。
    花花公子是很有用滴
    这这这!我这哪儿是不吃亏,我亏大发了!
    白岂用手抚着我的背帮我顺着呼吸。我打掉他的手,咬牙切齿道:“真是好哥哥,就这样把我卖了。”
    白岂一脸无辜,道:“我先前甚是犹豫,你一来竟爽快的答应了。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说墨机娶鱼贤,我俩何时认了?”
    我站起来,抖着手指头指着这两人道:“你们这俩狐狸,挖好了坑就等我跳了!”
    墨机那厮以手撑着头,一副看好戏的形容,白岂那厮酸溜溜地晃着扇子,一脸无辜。
    我一个悲愤难当,摔了门跑了。
    当夜,墨机回了空冥,鱼贤怯怯地跑来找我。
    我阴恻恻地看着他。
    鱼贤干笑两声,道:“墨机这厮太狡猾,偶尔被他坑了也没什么……“
    ——放屁。本神君自从遇上他就一直被他坑着。
    鱼贤又道:“况且神君说,墨机在凡间历劫你曾嫁给他,兴许人家对你有情呢。”
    ——白岂这嘴。我磨了磨牙。
    鱼贤拍了拍我的肩,道:“我瞧你原先很是惦念人家的嘛,还从凡间带来一堆花花草草种在凤栖山上,花神送你的草药都不见你这么上心的。现下人家活生生地站在你跟前,你又在别扭个啥。……别的且不说,左右你已经答应了人家,就从了吧。”
    从你鱼祖宗!
    我抬手召唤了五火红绫,然后扯了一个笑脸和声对鱼贤道:“鱼贤,在凡间,鲤鱼可是一味好药材。”
    鱼贤瞅着我手里红艳艳的缎子,一个哆嗦,噤声了。
    次日,一群空冥小仙童跑来上清找我。
    几个小仙童一瞧见我怯生生就凑上来一拜:“陵光神君。”我颇受用。领头的小仙童恭恭敬敬地问:“这是墨机神君要我们送来的。”说罢呈上小小的一枚锦囊。
    我抖了抖嘴角,道:“你们散了吧,说我收到了。”
    小仙童又怯生生地看了看我,还是退下了。
    空冥的小仙童惧我是有缘由的。
    我单独去空冥的次数极少,极少的里面就有一件颇大的事。
    我与少离回回都是小打小闹,唯独那次与他化作真身战了数日。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形容。起因就是,少离那厮瞧上了我院子里的一名小仙娥。
    少离这个花花公子哥我是素来都知道的,撑着一副万年死僵脸到处拈花惹草。众神仙碍于敖广龙王的面子,对他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某日,他就瞧上了我院子里的云若。
    云若这个小仙娥是我捡回来的。我一日出门,发现一名少女她混身是伤的倒在上清入口的荒草中,便将她扶了进来治了治。那少女伤好后并不离开,来在上清说要服侍我,我念院子里确实没有个照应的人就留下了她。起了个名字,叫云若。
    云若长得秀气,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楚楚可怜,做事细致很是讨人喜欢,我平日里有些大条,得了她的照应甚是安心。三清女神仙极少,我自然当她是我好姐妹。
    直到我替白岂跑腿给少离送画忘了敲门而闯了他的屋子。
    床上一双人穿的甚是凉快,却有些不合理。少离散着一头黑发,□着上身。紫色的眼睛满是杀气的看着身下的女子,一只手紧紧地扣着女子的纤细脖子,一手凌空施法。
    那女子满面泪痕,涨红了脸。我定睛一瞧,却是云若。
    我顿时怒火中烧,红绫甩过去在他胳膊上剌了一道血口子。
    那一架打了数日还不见停,两人都化作真身在空中翻腾。我二人先是把空冥闹了个底朝天,又从天上打到地下,从妖界打到凡界。
    凡人却见一只火红的凤凰与一条闪着金光的白龙在空中翻腾,齐刷刷跪倒一片,称之为“龙凤呈祥”。我二人成就了神仙显灵的一段佳话。
    央歌师父两条捆仙索抛上天空,我与少离五花大绑地落了下来。
    师父一抬手,地上又落下一位人。我抬眼一瞧,是云若。
    原来这云若原是个妖界柳树精,偷吞了太清凌虚子的灵纹翡翠被天兵追打得混身是伤,险些丧命。因灵纹翡翠能盖着她的妖气,她便混进上清。且这如意算盘打得响亮:找些个仙人和合双修,好沾染些仙气早日飞升。
    师父并不做声,暗地请了少离找做出一副瞧上她的形容,再瞅准时候将翡翠取出来。我那日见到的一幕,其实是少离在取翡翠。
    我与少离在三界内打架这件事,天帝震怒。三道天雷劈下来,损了我俩不少修为。
    那次我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了两件事。一来是我自己跟了师父这么多年,竟没发现这小仙娥周身仙气异常纯良,不应该是她该有的,委实不长进;二来就是少离这是个花花公子哥居然还能派上这般用场,比我中用了不少。
    后来我与少离甚是默契地相互不搭理,白岂将双胞胎云罗云拓分了一个到我的院子。
    这件事到此终了。
    我瞅着这几个送信的小仙童,心想,他们几个怕是见识过我青葱岁月里的那场胡闹。
    去嫂子那儿躲婚
    墨机的锦囊里面是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季远之大婚之夜挂在我脖子上的墨玉。
    我指腹摸了摸玉微凉光滑的表面,心里有些苦涩。
    那日从空冥回来后,我便将这块玉扯下来从云端抛在凤栖山上。山那么大,云那么高,我并不指望再找到它。现如今它又躺在我手里。
    我心里头那个疙瘩越结越大,竟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不懂墨机来提亲是什么意思,更不懂他把这墨玉找回来给我是什么意思。他若是想告诉我他还惦念凡间种种,又为何一副若即若离的形容?
    凡间那个季远之,虽说平日言笑淡淡我却觉得于我极近,也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而空冥这个墨机,虽说也是一副一样的笑脸,我却觉得他笑容下净是锋芒,我愈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将玉收进锦囊,苦笑着摇摇头。眼下墨机回了空冥,既不说娶我又不说不娶,我若是巴巴地跑去问了倒显得我计较,遂决定由着他去。
    太清花神殿一派和乐。
    百花簇拥的美人榻上美人罗裙不整,香肩微露。郁芬微微睁开眼睛细声说:“陵光你来啦……”玉手一挥,打翻了半壶琼浆。一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芳香四溢。
    郁芬微微支起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榻上。
    我腆着脸皮一笑,道:“嫂子,你这里借我住几天。”
    郁芬轻笑一声道:“又闯了什么祸事?”
    我干巴巴地嘿嘿一笑:“不过是想嫂子了,过来看看,并没闯祸。”
    郁芬眼波横过来:“确实是没闯祸,只是逃了个婚。”
    我晕了一晕,抖着嗓子问道:“嫂子这是听谁说的?”
    郁芬端起酒壶润了润口,道:“鱼贤前日过来要酒时说的。”
    ——鱼贤,老娘要炖了你。
    郁芬嫂子又道:“你既然过来了,多住几日也好。”遂转头叫来了杜蘅仙子。我眼睛一亮,这杜蘅仙子怀里抱了一个大胖娃娃。
    郁芬接过娃娃就往我怀里一塞,道:“好生哄着,哄好了有赏。”
    我抱着这颗肉丸子,抽了抽嘴角:“嫂子,这可是你儿子……”肉丸子配合我一般“哇”地大哭起来。我虎躯一震,这嗓门,怕是整个太清都听得见。
    郁芬皱着眉头往榻上一躺,道:“子汀夜夜闹得我睡不得,前后你来的及时,我也能睡个安生觉,你要有什么不懂就问杜蘅丫头。”说罢就去会了周公。
    我抱着这个哭声震天的娃娃心里一阵悲催,原来这一片和乐是假象啊。低头一瞧,怀里的娃娃甚是安心的把口水眼泪蹭在我的衣服上。
    子汀好不容易才止了哭声,我掬了一把辛酸泪和着湿淋淋的衣裳抱着他睡去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趴在云端往下面凡界瞧。
    那时正是个下雪天,漫山遍野银装素裹,满眼白茫茫,却见一个身穿火红衣裳的少女站在山顶悬崖边跳舞。可能是在梦中,我瞧不清她的脸。
    雪中曼舞本是个甚妙的事情,奈何这位姑娘舞姿并不优美,我这个观者有些失了兴味。
    这时红衣裳的姑娘停了下来,转身取了石头上的竹篓子背起来下山。我驱云跟了上去。她走在山路上甚是欢快地唱着一首听不出调子的歌。
    我在云端一笑,这位姑娘委实有趣的很,跳舞跳得不好,唱歌唱得也不好,她竟能如此自得其乐,委实可嘉可赞。
    画面一转,红衣姑娘小步跑了起来,继而停在一名少年身边。这名少年一袭白衣昏迷在雪地里,若不是散在雪地里的黑发,我怕是也瞧不见这么一个人。
    红衣姑娘缓缓蹲下来,轻轻地将手塞进少年苍白没有血色的手心。少年微微一动,眼睛睁开一个缝,又昏了过去。
    我急急忙忙地从云上翻下来,落到这双人身边说:“你还看什么,快把他从雪里扶起来。”说罢才想起来我这样出来很是唐突,竟当着她的面现了形。谁知这名姑娘既不瞧我也不答我,只是愣愣地盯着与少年交握的双手。周围纷纷下落的雪花竟如静止了一般。
    我心里一着急就要伸手扶那名少年,可是手还没碰到那雪白的衣角,梦便醒了。
    睁眼看着屋顶,脑海里满是一半埋在雪里,一半被雪轻轻覆盖的,少年苍白的手。心蓦地一抽。
    头顶一黑,盖上来一颗巨大的脑袋。
    我咽了口口水抖着嗓子道:“劳烦……退后两步……”
    小仙娥匆匆忙忙往后退了退,红着脸嗫嚅:“神君……小仙……小仙……”
    我起身整了整衣衫,对她宽和一笑,道:“芍药仙子有事?”
    那小仙娥一愣,遂不甚悲凉地哭了出来,道:“陵光神君,小仙、小仙是杜蘅啊……”
    我黑了黑脸,抽了抽嘴角。
    杜蘅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小仙、小仙此番是想、想问问神君……且问神君……神君……神君……”边说手里边绞着一块上好的帕子。
    我盯着那块帕子,打断她,不让她继续“神君”下去:“仙子尽管直说。”
    小仙娥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杜蘅唐突,杜蘅想问问神君……鱼、鱼贤仙君可曾、可曾想要娶妻?“
    我先是给嫂子带儿子,后来又被那个不明所以的梦搞得身心具疲,不想竟听到这样一句叫人振奋的话!这鱼贤回回被我支来讨酒,竟叫一个小仙娥瞧上了,真是妙得紧。
    我状似淡然一笑,心满意足答道:“鱼贤委实该成亲了。”
    杜蘅一听,两眼放光地冲上来从怀里掏出一枚小香包道:“这、这是杜蘅绣的香包,劳、劳烦神君替我带给鱼贤仙君。”
    唔,是个心灵手巧又心直口快的小仙娥。
    我瞧那香包的小模样甚是讨喜,遂张口应道:“这个自然。”
    杜蘅红着脸谢我良久才退了。
    我伸手捞起床上睡得口水横流的小子汀,双手托到脸前,盯着他皱巴巴的包子脸,阴恻恻地笑道:“鱼贤,过几日本神君也来与你说门亲事。”
    番外—执明&郁芬
    花神郁芬是天帝的三女儿。天帝极其宠爱她,每逢千年都为郁芬办一场盛大的百花宴,宴请四海八荒的众神来到太清食花果,饮花酒。
    芍药仙子酿的玉露花酒乃是极品。只可惜,这玉露酿的不易,且量又少,没人只能饮得小小的一杯,因而显得愈发珍贵。各路神仙前来赴宴多是忘不了玉露滋味。
    今年,郁芬花神委实震怒。三个月前还好好存在玉琼观的三坛玉露现如今竟连个坛渣子都不剩,当差守着玉琼观的两名人参精当即被送去了诛仙台。
    到宴的各路神仙无不扼腕,席间皆食之无味,好好的百花宴硬是砸了。
    天帝遣来数只天狗一路追查,天狗翘着鼻子撅着屁股一路嗅到上清凤栖山,却见陵光神君与鱼贤仙君双双醉卧枇杷林。
    花神一怒之下要杀了陵光。各路神仙皆着眼于此,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正在轩山天池捕鱼的仙鹤执明一从小童口中得了消息,便振翅飞回上清。
    正厅里,央歌真人黑着脸,堂下跪着满面泪痕的陵光。执明上前一步,伸手欲扶起陵光,谁知陵光跪得太久腿一麻又跌回地上,样子很是委屈。
    执明拱手一拜:“师父。”
    央歌真人黑着脸,并不应答。
    执明接着道:“花神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执明请前去劝说。”
    央歌叹了口气,摆摆手,算是应了。
    几日后。郁芬招来月棠仙子,问道:“那块木头还在门口钉着?”
    月棠仙子诺诺:“回花神,执明神君尚未离去。”
    郁芬纤纤玉指扯下一片玫瑰花瓣,放入口中,缓缓道:“让他进来罢。”
    这一见竟见出了姻缘。
    郁芬见执明清雅脱俗,俊美无俦,举手投足更是阳刚洒脱,一不当心,春心就当他了一荡。
    执明拱手一拜,道:“三公主。”
    郁芬正了正身形,沉声道:“免。”
    执明轻勾嘴角,直视着郁芬的眼睛缓缓说道:“在下小师妹陵光年幼无知,在下平日管教无方才酿得今日大错。执明恳请三公主能放过陵光,念她年幼且是初犯,莫要赶尽杀绝。执明难辞其咎,甘愿任三公主处罚。”语气何其诚恳。
    郁芬这才从执明的笑里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陵光神君毁了我的百花宴,千年的准备付之东流,执明神君方才说甘愿受罚,我若要你跳下诛仙台,你也跳么?”
    执明淡然一笑,道:“既是甘愿受罚,便无二话。”随即拱了拱手,转身欲离去。
    郁芬一急,站起来喝道:“站住!”
    执明转身,笑得更深了,温言温语地问道:“三公主还有何吩咐?”
    郁芬的心又蹦漏了两拍。撅着嘴嗔道:“跳下诛仙台便宜了你。我由此留下娇纵骂名却要何人承担?”而后又说:“我不是不讲理的人,陵光我且不追究,只是百花宴被毁,你要作何补偿?”
    执明眨眨眼睛,道:“三公主要何补偿?”
    郁芬奸计得逞般一笑,道:“我要你当我的驸马,日日受我折磨。”
    执明略讶异,还是笑道:“好。”
    两百年后,执明神君欢天喜地的当了驸马爷。
    执明知道而郁芬不知道的事情
    央歌真人被天帝召到太清凌霄宝殿议事。执明是央歌唯一的徒儿,也跟了去。
    彼时还是七千岁小毛头的执明,识路的本事很是不好。在太清转了几圈后,一不当心拐进了一个花园子。
    一进园子,执明小小的身躯就是一震,眼前那场景真是曼妙的很。
    百花丛中,彩蝶纷飞,一个粉裳的小姑娘翩翩起舞,乌黑如缎的发髻上别着一朵牡丹。小姑娘笑靥嫣然,舞姿轻快,执明不由得看呆了。
    小姑娘便是在此时发现了执明。踱步到执明跟前,撅着嘴道:“你真大胆,竟偷看我跳舞!”
    执明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平日里煞是安分的仙鹤心也猛地动了动。忙低头嗫嚅道:“小仙、小仙唐突了……”
    瓷娃娃双手扳起执明的低着的小脸,左右看了看,赞道:“长的真俊。”随后又说,“我的舞不是谁都能看了去的,你今日看了,来日一定要娶我为妻作为补偿。”
    执明又是一阵荡漾。
    小郁芬又道:“你要记得我是三公主,我叫郁芬,还有哦,就算是我忘了你也不能忘,一定要娶我。”
    执明酡红着脸使劲点头。
    瓷娃娃满意一笑,随仰起头,啵的一声在执明的小嘴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