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镇定地说：“爆破这活儿可不能蛮干。小日本开的是九五式坦克，铆接车体，铁皮没多硬，我知道炸哪里才能摧毁它，你们谁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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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四周没人应声，老何道：“不行就都让开，别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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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军官犹豫了一下，道：“一颗手榴弹一斤多重，五颗手榴弹的集束捆就不易出手了，巨大的爆炸力很可能把自己也炸碎。你拿的却是整整十颗，你能扔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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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何笑道：“别看我老了，臂力却不比年轻人差，前天晚上还扔过石锁呢。”拍了拍胸脯，示意毫无问题，又向后喊道：“魏三儿，过来。当年我救过你两次命，该轮到你小子报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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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老兵应声站起，提起一挺轻机枪，道：“操，老何，我料到你就会找我。如果咱们这次不死，那笔救命账就算两清了，以后再有倒霉事儿，你少叫我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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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何笑道：“行啊，下不为例。你给掩护好了，别叫老子被日本步兵干掉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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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叫着、骂着冲出战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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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军官叫道：“大伙儿用手榴弹给他们掩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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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颗手榴弹应声飞出战壕，连续的爆炸在地上掀起一股股浓烟，遮住了日军炮手的视线。只过了短短几分钟，硝烟渐散，一道人影快速冲到坦克旁边，是老何！他压根没想扔出集束捆，而是直接拉着了导火索，钻进坦克车的履带之下，一声巨响传来，坦克的炮管被炸飞到半空中，车身翻了个底朝天，变成了一堆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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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军官大叫一声，眼睛都红了，举起一挺机枪，冲出战壕扫射。在他的带领下，所有士兵都拼了命。日本人的冲锋又一次被打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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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们刚刚坐下来歇一口气，蔡炳炎带领几个卫兵出现在阵地上，大声叫道：“刚才是谁干掉了日军的坦克车，真是好样的！把名字报上来，旅里给他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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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士兵道：“是旅部老何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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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炳炎一听，顿时瞪了眼，道：“老何？妈的，是谁叫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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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军官站出来，道：“旅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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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炳炎火冒三丈，一个耳光甩了过去，道：“你叫谁去不行，为什么偏叫他去？混蛋！你知道不知道，他救过我的命！老何是咱二零一旅的功臣，你却叫他去拼命，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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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军官脸上挨打，却依旧站得笔直，既不躲避，也不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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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炳炎叫道：“老何人怎么样？回来了没有？受伤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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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扫去，阵地一片沉默，人人都在躲着他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蔡炳炎登时明白了，眼眶红了起来，怒视青年军官，厉声道：“老何是何许人也，他那手枪法，在师里都是挂上号儿的。早在民国二三年就参加了一二八淞沪抗战，死在他枪下的日本兵少说也有百八十个，这种宝贝，给个营长都不换。你一个破坦克就把他豁了进去，吃大亏了！妈的，你赔我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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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地上回响着蔡炳炎的怒吼声，没人敢劝他，也没人知道该怎么劝。这时，方隐锋走了出来，道：“老何是自愿去的，没人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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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炳炎冷冷道：“没人逼他，他找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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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一字一板道：“没错，他死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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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炳炎见他神情肃穆，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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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老何出发前，跟我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并让我转告何连长。”他看着旁边的青年军官，缓缓说道，“老何说，身为军官，必须镇得住场子，越是危急时刻，越是不能乱了军心、散了士气！爹没有别的本事，只能豁出性命为你长脸，可惜爹只能为你死一次，今后全看你自己的了。好好干！将来当上团长、旅长，带着队伍到爹的坟头上鞠个躬，叫大伙儿喊一声老太爷，爹这辈子就算知足了，活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