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炮声逐渐停歇，望着月光下那些大炮渐渐后退，参将周天孚的心终于稍是放松了一下。
    就在刚才的三轮炮战之中，已经让一百来名清军士兵受伤，甚至还有二十余名士兵战死。更要命的是，城墙上的大炮损坏了好几门，这让原本就有些危急的城防，形势变得更加严重了。
    参将周天孚叹了口气，随即察看着城墙上方的战况。
    嘉兴知府张玉走上城头，望着周天孚，开口问道：“乱贼退兵了？”
    参将周天孚点了点头，回道：“暂时撤退而已，恐怕更艰难的就在明天了。傍晚时分，乱贼又增兵了，城南、城北、城西、城东现在都是乱贼，嘉兴府的危局难以解除了。”
    “啊？”
    嘉兴知府张玉脸色微变，神情有些慌张，说道：“府内的团练士兵也已经没有多少了。龚知县说钢铁所剩无几，大炮恐怕也难以铸就了。”
    “大炮先不造了，炮弹还是多多益善。”
    参将周天孚叹了口气，白天一天加上晚上这一段时间，已经让他有些筋疲力尽了。城外那些乱贼当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尤其是现在嘉兴府城整个被围困，形势更是极为危急，可是他们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周天孚望着身边的张玉，开口问道：“你去问一下龚知县，开花炸弹能不能制造出来啊？若是没有开花炸弹，咱们的大炮对城外的乱贼，没有丝毫影响啊。单单这一点，咱们就落于下风了。”
    张玉点了点头，刚才的炮战，他自然也看的真真切切。敌我双方的大炮，更是有着十分明显的差距。他也是明白人，自然更明白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嘉兴城墙上的大炮就要被城外的乱贼，毁坏殆尽了！
    等到那个时候，没有大炮掩护，嘉兴城破恐怕就近在咫尺了！
    想到这里，张玉深吸一口气，心中却在期盼着朝廷赶快发援兵，救援他们啊！
    然而他却知道，现如今杭州城已经失陷敌手，巡抚黄宗汉被擒，整个浙江省已经没有主事之人了，更何谈是援军了。
    恐怕现在的海盐县、海宁县等处，也危在旦夕了。
    距离他们最近，而且最有能力的军队，也就只有位于孝陵卫一带的江南大营了。难道派人去江南大营求救？
    想到这里，张玉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现如今，也就只有向江南大营求救这一条路了。
    至于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嘉兴知府张玉走了之后，参将周天孚就继续在城头上巡视。尽管现在的他已经快睁不开眼了，不过城防的重要性，他心中自然非常明白。
    月上中天的时候，城墙上的巡视也告一段落，一切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安排好了值夜的士兵之后，参将周天孚也走下了城墙，回到了城门洞里面的屋舍，开始准备休息。
    精神高度紧张了一天，也让此时此刻的参将周天孚极为困乏。刚刚躺到床上，眼睛就开始打颤，睡意已经席卷全身。
    然而，还没等参将周天孚睡着的时候，城外就传来两声有些尖锐凄厉的声音。
    那声音极为熟悉，就像是经常听到的一般。
    参将周天孚猛然坐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城外的响声不是别的，正是白天和刚才遇到的城外乱贼大炮的声音。
    “炮击！”
    周天孚立刻坐了起来，就冲着外面跑去。
    刚刚跑到城楼下方的时候，不远处两端城墙上几乎同时发生爆炸。剧烈的爆炸声，让城墙上一些没有防备的士兵，瞬间在睡梦之中被炸上了天。
    而刚刚恢复宁静的城墙，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嘈杂起来。
    周天孚的脸色变得异常难堪，他连忙跑到城墙上，大声喊道：“备战！备战！”
    一边喊着，他也一边眯着眼睛，盯着城墙外面的情况。
    朦胧的月光之下，周天孚能够模糊地看到远处数名乱民正推着大炮后撤，很显然他们是不准备再放第二炮了。
    “草！”
    看到眼前这一幕，参将周天孚忍不住啐骂一句。城外的那些乱贼当真是可恶至极，竟然连如此无赖的招式都想出来了！
    不过他却那对面那些乱贼没有丝毫办法，他们总不可能派人出城去骚扰吧？万一回不来，可就损失大了！
    周天孚无力地靠在城墙上，双眼之中满布血丝，通红通红的，有些吓人。
    “这他麻的乱贼，真想草特们的娘！”
    不远处的营官走了过来，啐骂一句，说道：“我们就这样挨打，真窝囊啊！这仗实在是打不下去了！”
    周天孚抬头瞪了他一眼，刚开口却也说不出来话了。这样窝囊的仗，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
    难道只有等到嘉兴府失陷吗？
    周天孚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城外的乱贼，心中却有些苦恼。
    城头上乱糟糟的士兵，也在一刻钟之后，再一次恢复到了平静之中。不过这一次周天孚没有下城，他心中知道既然城外那些乱贼使出这样无赖的招式，恐怕今晚还会继续的。
    然而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周天孚蹲在城垛口，眼睛却一直盯着远处的乱贼军营。
    那边灯火通明，有些静悄悄的。看样子，很多士兵已经睡着了。若是嘉兴府内有一支上千人的骑兵，还可以趁机去偷一次营呢，说不定还会扭转现在的局面呢。
    不过周天孚心中明白，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嘉兴府城并没有骑兵。
    等待是漫长的，不过周天孚也没有白等。
    后半夜的时候，城外面的乱贼又进行了数次骚扰发射，城墙上的那些士兵索性都不睡了，只是静静的熬着。
    现在已经是深冬了，虽然天气晴朗，不过夜晚的城墙上，还是有些寒冷刺骨。尤其是后半夜之后，更是冷得令人直发抖。
    过了五更天，城外的炮声已经很久没有响起来了。城头上的士兵断断续续撑了一夜，终究还是再也撑不住了，靠在垛口位置开始打盹儿。
    然而，就在东方的天色刚刚有些发青的时候，城外面再一次传来凄厉的炮响声。
    嗖！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