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你争我夺
作品:《蝉翼剑》 “谁?”雷洪见梅兰含笑望着南宫燕,不禁愕然道:“嫂夫人说的莫不是她吧?”
梅兰点头道:“不错。”
南宫燕撇撇小嘴,不屑道:“你们几个想都别想本姑娘帮你做坏事。”
雷洪糊涂起来,问道:“愿闻其详。”
“小兰快说,别卖关子了。”钟敏声音听起来有些消沉。
梅兰笑容看起来更甜:“难道你们忘了她的身份?”
雷洪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道:“嫂夫人的意思是拿这小丫头要挟南宫世家,让他们为我们卖命?”
梅兰笑道:“小雷,你挺聪明的。”雷洪较她大了十几岁,这般称呼实在不伦不类。
雷洪闻她似褒实贬的讽刺之言,倒也不觉得那声小雷如何刺耳,他老脸一红道:“嫂夫人过奖了。”
南宫燕怔了半晌,忽然尖叫道:“梅兰,你这个坏女人,亏我当你是朋友,你竟然利用我,我,我”突然拔出那柄匕首,对准自己胸口,缓缓向后退去,大声道:“你们切勿跟来,否则我就自尽,我死了,你们的阴谋就不能得逞。”
雷洪神色大变,失声道:“不要。”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失态。
梅兰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尽管自杀好了,你死了我们同样有办法拿你的尸体要挟南宫世家。”
“你,你”南宫燕呆立当场,气得娇躯发抖,似欲大骂,却说不话来。
天下最毒妇人心,恐怕梅兰更是个中翘楚,连一向心狠的雷洪也不禁佩服之至,他瞄瞄南宫燕,见其神色坚毅,不肯屈服,不禁回首望着梅兰,苦笑道:“嫂夫人,这般不妥吧?”
梅兰冷哼道:“有何不妥?”语气一变,反问道:“难道小雷你起了怜香惜玉之意?”
雷洪岂会承认,连忙道:“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是为何?”梅兰以长辈的口吻教训道:“自古只以成败论英雄,欲成大事者须得不择手段,小雷你何时变成正人君子了?”
雷洪一派宗主,被她一口一个小雷叫得哭笑不得,偏偏又不能发火,只好忍气吞声道:“我虽非正人君子,倒也不想枉做小人?”
梅兰道:“真小人反而比那些伪君子来得可爱些。”
雷洪本不擅词锋,被她驳得哑口无言,沉默一下换上笑脸望着南宫燕柔声道:“南宫小姐,雷某向天发誓,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们一定不会伤你一根毫毛。”
他话语刚落,却闻梅兰道:“小雷,这里有三个人,你有何资格说这种话?”
“你太过份了!”雷洪忍无可忍,向钟敏道:“钟兄,你不管管她么?”
钟敏却附和道:“钟某帮理不帮亲,小兰说得不无道理,雷兄不妨遵从就是?”
雷洪气呼呼道:“你们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毫无合作诚意,罢了,人是我抓的,我将她带走,告辞!”他暗暗纳闷,钟敏一向视女人如弃履,用完就扔,这次为何会娶梅兰为妻?还言听计从?
“且慢!”梅兰嫣然一笑,口气大变,柔声道:“雷大哥,干吗这么生气,小妹不过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她对雷洪冷嘲热讽,实是报那日受辱之仇。
雷洪道:“玩笑是这么开的么?”眼见梅兰低声下气,怒气已然消了一半,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梅兰道:“雷大哥那日开过小妹的玩笑好似更甚?”
雷洪心道原来如此,他大感尴尬,干笑两声,以作掩饰。
梅兰又道:“咱们还是商量商量如何找帮手之事吧?”
雷洪望向南宫燕,见她如冰雕般俏立寒风之中,匕首却是不离自己脸口,不知为何,他心生不忍道:“这丫头死活不肯合作,嫂夫人有何办法?”
梅兰微笑道:“办法当然是有的。”
雷洪疑惑道:“什么办法?”
梅兰笑而不答,呶呶嘴道:“咱们的帮手已经来了。”
南宫燕一直听着他们说话,心中紧张得要命,生恐梅兰这狠毒女人走过来,闻得这句话,省及其中深意,不由大喜,大声道:“大哥,快来救我。”
梅兰娇躯一晃,玉指闪电般拂中南宫燕手腕穴位,那匕首自然直落雪地,她一口气点了南宫燕身上一十八处大穴,南宫燕别说自尽,就是说话也是不能。
南宫燕武功本非如此不济,只是她分心他顾,被梅兰趁机而入。
梅兰扶住软软倒下的南宫燕,递给雷洪,面露得色道:“这不就是办法么?”
雷洪对着这花样百出的女人,只感头皮发麻,讪讪道:“原来嫂夫人是骗这小丫头的。”
南宫燕虽然躺在雷洪怀中,美目却定定望着害得她如此的梅兰,尽是怨毒之意,此刻她若能开口,恐怕会骂出她所知最难听的话来。
“不施些手段,怎能成事?”梅兰语气一变,娇笑道:“不过小妹也不是骗这小丫头,因为咱们的帮手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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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柔失声道:“师父,你怎么可以把杨飞交给她们?他的”
李万剑打断她道:“为师自有道理。”
苏美盈足不落地,若仙人般缓缓飘近,揖手道:“如此真是多谢李宗主了。”她以前一向直呼李万剑大名,这般客气真是罕见之极。
苏花语怔了半晌,回过神来,施礼道:“多谢李老前辈。”
李万剑侧身过去,让开门户,作了一个请式道:“杨飞便在屋内,李某将他托付二位,告辞了。”言罢,竟未再看屋内一眼,便此离去。
“师父!”李梦柔一跺玉足,自屋内取了一个小包袱,经过苏花语身畔时,将飞云剑直直插入雪地,娇哼道:“此剑是杨飞旧情人所赠,小妹借用几天,姐姐代我还给他。”向李万剑离去方向掠去。
“杨飞!”苏花语心想李万剑如此轻易放过杨飞,莫不是已将他她先一步冲进屋内,见杨飞高卧榻上,好梦正酣,亏自己还为他担了半天心,思起李梦柔离去之言,不觉又吃起醋来。
“语儿!”苏美盈的呼唤将痴痴望着杨飞,俏脸忽红忽白的苏花语惊醒过来,她回首望向母亲,娇声道:“娘,有什么事么?”
苏美盈道:“语儿,难道你不奇怪李万剑为何如此好心么?”
苏花语愕然道:“娘可知道是何原因?”
苏美盈道:“为娘本来是不知道,可见了你的杨飞,忽然又明白了。”
苏花语俏脸一红,嗔道:“什么我的杨飞?”顿了一顿,正色道:“娘,到底是什么原因?”
苏美盈神色忽然凝重起来:“杨飞许是中毒?李万剑救之无望,索性将这个累赘交给我们,正好落个顺水人情。”
“语儿为何看不出来?”苏花语见杨飞那张老脸红润之极,哪似中毒之状?
“他脉息紊乱,不是中毒是什么?”苏美盈伸出食中二指搭在杨飞脉门之上,过得半晌,脸色愈加阴沉:“不是中毒,而是一种极为歹毒的截脉手法。”
苏花语奇道:“截脉手法?”
苏美盈解释了一下,又道:“这种手法每日子午二时发作,令人脑部窒息,产生种种幻觉,时日一长,受术之人不死也会变成白痴。”
“白痴?”苏花语剑痕出鞘,愤愤道:“我去找李万剑算帐。”
苏美盈阻住她道:“语儿,你何时变得这般不理智,李万剑怎会如此下作?暗算杨飞?”
苏花语狡辩道:“娘怎知不是李万剑干的?”其实以她的聪颖,只需静心一想,便知母亲之言不假。
苏美盈道:“杨飞体内有一股强大浑厚的内力与截脉暗劲相抗,我今日两度同李万剑交手,方才李万剑功力大减,显是为救杨飞所致。”
苏花语呆了一呆道:“如此说来,李万剑不但不是坏人,还是好人了。”
苏美盈道:“是不是好人娘不知道,不过杨飞决非李万剑所伤。”
苏花语问道:“那会是谁?”
“娘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苏美盈语气一变,又道:“是谁倒不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如何想办法治好你的杨飞。”
苏花语俏脸一红再红,嗔道:“娘又取笑语儿了。”顿了一顿,又正色道:“娘,你有救杨飞的办法么?”
苏美盈笑道:“当然有,是天香密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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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剑麻衣布鞋,一步步向前走去,他步履沉重,可踏在雪地之上,竟连一丝半点的足印亦未留下。
李万剑走得不疾不徐,一路四下张望雪景,经过被大雪冰封的农田时,甚至会停下来拂去积雪,捏取一把泥土仔细察看,似足一名农夫远甚一派武学宗师。
李梦柔一声不吭的跟在李万剑身后,心中有无数疑问,却又不敢打扰,她愈来愈不明白自己这位师父心中所思。
李万剑拂了拂手上的泥土,指着前方大片的农田,感叹道:“此地明岁又是一个丰收年景。”
李梦柔愕然道:“师父如何知道?”
李万剑道:“古语有云:瑞雪兆丰年,如此大雪,将农田中的害虫大都冻死,收成自然较旧岁好上许多。”
李梦柔听得哭笑不得,暗道师父你既不是农夫,又非此地县官,关心农家收成干什么?她不好宣之于口,附和道:“想不到师父亦熟悉这些农事。”
李万剑感怀道:“为师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在此地找块农田日出而耕,日落而作,颐养天年,就此终老。”
李梦柔随口道:“这有何难,徒儿这就为师父去找。”心想若是武林中人得知鼎鼎大名的李万剑在一个不知名的村落种田耕地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李万剑微微摇头,叹道:“如此刻意为之,已然没了那份心境。”
“心境?”李梦柔娇躯轻轻一震,陡的停了下来,回首望向李万剑。
李万剑缓缓道:“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保持一份平常心,习武比斗亦是如此。”
李梦柔轻轻念道:“平常心”
“胜不骄,败不馁!”李万剑反问道:“本派偏僻南海,根基远不及诸如少林武当,可本派声名反在其上,柔儿你可知道原因么?”
李梦柔一脸景仰之色道:“师父二十一载前与‘剑神’赵独行决战于南海之滨,师父战至千招外方才落败,虽败犹荣,本派亦是经此一役,方才名声大噪。”
李万剑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道:“赵独行乃武林中数百年来的练武奇材,武功之高,旷古绝今,自出道江湖,大小数百战,未尝一败,更难得的是,他出手从不超过十招,被天下人推为‘剑神’尊号,成为每个武林中人不可岂及的目标。”
李梦柔自幼在李万剑身畔长大,尚是首次闻得师父提及赵独行,不禁欣然神往道:“那赵独行武功真那么高,连师父都不是对手?”在她的心目中,李万剑几近神的存在。
“柔儿你在南海之时,一向自负甚高,来中原却屡屡受挫,当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理。”李万剑大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道:“赵独行失踪已有二十余载,至今仍享誉江湖,岂是饶幸,武功稍差之人在他面前连剑都拔不出来,为师在第一千零一招败于他手,败得心服口服,若是没有那份平常心,可能连十招都支撑不过去。”
李梦柔心中感触,默然无语。
李万剑指着前方道:“柔儿,你看前面的那片树林,你大概觉得那些树木无花无叶,光秃秃的,毫无美感,可是你若以另外一种角度去看,无生哪有死,无枯何来荣,为了来年的枝繁叶茂,脱去旧岁的陋装,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它丑陋了,这就是一种平常心。”
李梦柔美目一亮道:“徒儿明白了。”
李万剑挥了挥手道:“你还是不明白,当你抛下胜负荣辱,新仇旧恨,无欲无求,你就做到这种平常心了。”
李梦柔苦笑道:“徒儿自问做不到师父这般境界。”
李万剑语重心长道:“我的众弟子中,以你的悟性最高,或许有一天你会做到了,到那时候,你可许能超越为师,超越赵独行。”
李梦柔忙道:“徒儿只盼能及师父十分之一便心足了。”
李万剑哑然失笑道:“你怎么说起跟杨飞同样的话来了?”见李梦柔俏脸通红,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问道:“柔儿,你可知你为何两次败于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之手?”
李梦柔肃然道:“徒儿武功不济,有损师父威名。”
李万剑微微摇头道:“其实你们武功本在伯仲之间,谁胜谁败皆不奇怪,你第一次败给她,并非武功比她低,而是你那次刚刚轻而易举击败与梅云清齐名江湖的南宫俊,生了骄敌之心。”
李梦柔细细一想,确是此理,又问道:“那第二次呢?”
李万剑道:“第二次你不思己过,武功刚有寸进便急着想报仇,丝毫没有想到你的对手武功进境较你更甚,犯有亦是同样的毛病。”
李梦柔心中叹服,恭恭敬敬道:“师父教训得是。”
李万剑又道:“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柔儿,为师不希望你再次犯同样的毛病。”他的语气虽然平静,却有一种严厉的味道。
李梦柔凛然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永不敢忘。”
李万剑叹道:“梅花山庄并不以武功称著江湖,想不到婉儿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儿。”
李梦柔不知婉儿是谁,却又不好相问,只好闷不作声。
李万剑这才想起,微笑着解释道:“梅云清的母亲全名梅小婉,同今日的梅云清一般,艳冠江湖,为师当年差点成为其裙下之臣。”
李梦柔首次听得这些陈年秘闻,芳心大讶,她心中好奇,见李万剑谈兴正浓,当然不会打断。
李万剑深刻回忆道:“当年你师母产下师兄不久便去逝,为师痛失爱妻,心中郁闷,游历中原,偶遇梅小婉,当时惊为天人,为师虽然已近四旬,却宛若初恋少年,向梅小婉展开追求,当时我武功才识无一不是佼佼者,不到月余,便搏得梅小婉芳心,我们一起练剑”言及此处,忽然回首望着李梦柔道:“柔儿,你不是三番几次问为师为何梅云清会本派那招‘天外飞虹’么?便是为师当年无意传给梅小婉的。”
李梦柔奇道:“为何师父没有跟梅梅云清的母亲结为夫妻?”她跟梅云清结下深仇大恨,却未想到差点成为师姐妹。
李万剑道:“梅花山庄有一条臭规矩,庄主不得嫁人,只能招赘,为师不能为了梅小婉弃本派不顾,梅小婉也不能为了我抛下梅花山庄,我们相处数月,为此事口角渐生,终于各奔东西,再也没有见面。”
李梦柔忍不住支吾道:“师父,那梅云清会不会是您的”
李万剑哑然失笑道:“为师与梅小婉发乎情,止于礼,倒没有跟你和杨飞般。”
李梦柔俏脸通红,愧然道:“徒儿失言了。”想起杨飞,暗暗恨了起来。
李万剑又问道:“柔儿,你是不是还在怪为师将他交给天香家?”
李梦柔连忙辩解道:“师父这么做自有原因,徒儿决计不会责怪师父。”
“从你的语气中,为师还是听得出你在埋怨为师的。”李万剑叹道:“老实说,为师对厉方邪的那透髓剔脑之法并无十成把握化解。”
李梦柔玉容微变道:“那杨飞岂非危险之极?”
“不然!”李万剑道:“天香宫的天香密诀据传可解天下任何点穴截脉之法,正是厉方邪那透髓剔脑大法的克星,不过此功须得夫妻双休,与你的姹女功有异曲同功之妙那杨飞与苏花语已有夫妻之实,是天香宫的下任法王,当然精通天香密诀。”
“怪不得。”李梦柔暗忖怪不得杨飞能够在短短时间之内治愈她的内伤。
李万剑又正色道:“你所习的姹女功采阳补阴,实在太过歹毒,本派虽非什么名门正派,但为师也不希望你由此堕入邪道,从此不得翻身。”
李梦柔忙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决不敢忘。”
李万剑道:“杨飞所习天香密诀,与你正是相得益彰,柔儿你是不是试过一次,方才起心立意要将杨飞带回南海?”
李梦柔见自己的心思被师父看得一清二楚,俏脸更红。
李万剑又道:“天香宫受杨飞拖累,带着蝉翼剑,怕是永无宁日。”
李梦柔这才明白李万剑其中深意,叹服道:“徒儿真真错怪师父了。”忽然轻咬玉唇道:“只要杨飞安危无恙,不愁他不来找徒儿。”
“师父!”冷恨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二人身侧,瞥了李梦柔一眼,冰冷的眼神露出一丝暖意:“师妹。”
李万剑淡然道:“柔儿办的事怎么样?”
李梦柔向冷恨连使眼色,冷恨心领神会,大摇其头道:“师妹要徒儿采束鲜花给她,这冰天雪地,徒儿跑断了腿还是没有找到。”
李万剑背过身去,缓缓道:“此处不比南海,四季如春,寒冬腊月,当然无花可采,柔儿你可不要为难你大师兄。”
李梦柔松了口气,向冷恨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连声道:“徒儿怎敢为难大师兄?徒儿只是忘了这里不是南海。”
“师父!”冷恨深深吸了口气道:“徒儿还碰到一件很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