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40他见另个她
作品:《萱杀》 偃师听到他这样一说,自信满满:“日久生情,时间一久,终究会有位置的,这么多年了我都等得了,我不在乎多等一等。”
独孤云看着他一意孤行,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偃师,情爱伤人,你会偏体鳞伤的,最后会像姬芮一样遍体鳞伤的!”
“我不怕。”偃师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身为偃师一脉现在的宗主,所要得到的也不过是那么一个人,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死都不怕,等待算什么?”
独孤云看着他久久,问出一个质疑的问题:“姬芮是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的吗?心甘情愿和你生孩子吗?”
偃师瞬间神情一变,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我只管等待,等待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
独孤云闻言,未多加询问,内心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叹息,姬芮是一个漂亮的女子,是一个难以让人拒绝的女子。
什么都好,可惜爱上一个帝王,帝王生来薄幸,对帝王而言什么都垂手可得,如画江山,动人美人,所有所有的一切,只要他想得到,别人就是双手奉上。
但是他同时又是忧心的,姬芮深爱在那高座之上的人,又是出于何种原因和偃师生下孩子呢?
偃师每一句话语,独孤云一字不落的转给谢阁老。
谢阁老闻言许久,方才无奈道:“但愿皇上……已经把姬芮忘记了,或者你再去问问姬芮的意思,让她在皇宫里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独孤云有些不解:“谢老您的意思?”
谢阁老表情甚是严肃:“若是姬芮不愿意回皇宫了,那就一把火烧了皇宫,搞一具尸体进去,让她彻底消失。若是她还想呆在皇宫,只有腹中的孩子生完之后,再重新进入皇宫。”
独孤云彻底明白,脚不停歇的去找了姬芮,看着面前的女子,无论看多少时日,都像第一次见她时惊艳。
姬芮站在红色月下美人下,手轻轻的摸在绿叶之上:“云大哥,这棵花被照顾得很好,比昆仑的那一颗照顾的还好。”
独孤云慢慢的移过去:“是偃息的功劳,他每日里照顾眠迟和这一棵花,他把它当命一样照顾,自然是顶级好的。”
偃息知道这棵花是眠迟救命良药,从来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生怕它有一日不开花了,眠迟身体会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姬芮嘴角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我对不起这两个孩子,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对这两个孩子都是极其不利的,我还不能让皇上知道我当初生下的是两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他们两个。”
独孤云看着她那一丝微笑,随即安抚道:“两淮之地极好,只是与皇位无缘,其他的眠迟将来会是一品亲王,两淮富饶,不会比任何人过得差到哪里去!”
姬芮眼中瞬间涌现出泪花,哽咽道:“谢谢你云大哥,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我还要回去,我还是想呆在他身边。”
独孤云一时语塞,话语到口边问不出来,只得怔怔的看着她,出口变成了规劝:“既然出来了,不如就此在宫外,他不爱你……就此算了吧。”
姬芮美目之中出现了抗拒,身形不断的向后退去,像克制自己发抖的身形一样:“我不要离开他,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去了他的身边,我不能离开他,我离开他会死的。”
她一辈子的爱,都给了她心爱的人,一想到她会离开他,她就像离了水的鱼,在岸上喘息会被阳光晒死的。
“不会死的。”独孤云上前紧紧握住她的肩头:“在这天下里,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了,我会好好在你身边,助你忘记他,好不好?”
姬芮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嘴唇突突的发颤,整个人全身的颤抖,挣脱了独孤云:“不好,我不要忘记他,他一定会想到我的好,我生下孩子,回去就找他,我一定会重获他的宠爱。”
“他不会再宠爱于你了。”独孤云的话像刀子一样,直接射向她的心房:“这么多年了,自从你生下孩子,他就没有再去看过你一眼,何来宠爱?”
“会有宠爱的。”姬芮大声的呐喊道:“只是因为她害怕孩子吵闹,所以才没有来到我的宫中!”
独孤云有些恨铁不成钢,言辞犀利的让她认清现实:“你还不知道吗?你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他对你的新鲜劲已经过了,你生下孩子之后我就把孩子抱到两淮,你在宫中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去,难道这不足以你看清楚现实吗?”
“姬芮,大好河山疆土,你嫁给谁都比嫁给他幸福,你为什么要执迷不悟,陷入一个死胡同里出不来了呢?”
“你胡说。”姬芮双眼通红的喊道:“其实这个孩子的原因,没有这个孩子,当初他怎么样对我,我依然有本事让他现在如何对我。”
“你是执迷不悟。”
“我心甘情愿为他为奴为婢。”
“你……”
“不要规劝于我!”姬芮斩金截铁,冷淡道:“我心意已决,恳请云大哥替我好好照顾这两个孩子,我找地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就回宫。”
独孤云一听,心中当下一急:“你可以留在两淮,不一定会去昆仑。”
“我不去昆仑,我只是找一个地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很快的!”姬芮眼中散发出奇异的光芒:“云大哥不用规劝我,我心意已决,我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独孤云顿时觉得疲惫不堪,她心中的执念太深,旁人根本就规劝不了。
姬芮和偃师来去匆匆,当天晚上就走了,独孤倾亦望着月下美人间的出口,晚霞照耀着整个天空,看着萧条极了。
独孤云手贴在他的头上:“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到你的娘亲。”
独孤倾亦摇了摇头:“只要娘亲高兴,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我这个做儿子都可以在这里等她!”
“等她来就可以见到我,我可以努力的照顾偃息,将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可以照顾,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可以继续呆在她想呆的地方。”
独孤云一丝苦笑掠过唇间:“姬芮何德何能有你这样聪慧的儿子!”
独孤倾亦扬起小脸,荡起笑意:“是儿臣何德何能有她这样的娘亲,娘亲真的很好!”
独孤云拍了拍他的头:“一切都会好的,不要想那么多,你现在得好好养着身体,身体健康才是最主要的,千万不要让你娘亲操心。”
独孤倾亦重重地点了点头:“儿臣明白,儿臣会努力的让自己看着健康,不让父王和娘亲担心。”
独孤云欣慰的笑了笑,这个孩子早慧聪明极了。
姬芮走后没多久,谢阁老也要告辞,苏延卿和苏允卿自然而然的也得走。
苏允卿万般不舍,拉住独孤倾亦的手:“眠迟哥哥要不你去太康吧,这样我的功课肯定就不会落下了!”
独孤倾亦笑嘻嘻的说道:“延卿会看着你,你也一样不会落下来,是不是延卿?”
苏延卿绷着一张小脸点头:“这个是自然,怎么可能让他不背四书五经呢?允卿你快点松手,我们该走了!”
“才不要走。”苏允卿像个小霸王一样,直接把手攀在独孤倾亦手臂上,看着那个架势,是准备要拖着他一起走。
独孤倾亦有些无奈,苏允卿扬起小声音道:“我就要和眠迟哥哥在一起,让他教我读书写字。”
谁知他话音刚落下,他便痛呼一声,独孤倾亦笑容静止,视线下移,看见地上多了一块小石子。
苏允卿揉着手背,独孤倾亦慢慢的对他伸手,看着他手背上有一个小红点,眉头皱了起来,“看来是树上掉下东西砸到手了。”
苏允卿双眼憋着泪花:“这东西怎么单单掉到我手上?明明眠迟哥哥比我高大许多啊。”
独孤倾亦轻笑出口:“可能树捡小的欺负,你再站在这里,等一下树叶可都往你身上落了,会把你掩盖的。”
“就是!”苏延卿跟着旁边吓唬他道:“你再不走,等一下整棵树倒下来,直接砸在你的脑门上了,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你怎么办!”
苏允卿直接被吓住,连忙向马车方向跑去,边跑边道:“眠迟哥哥哥家树都欺负人,允卿再也不来玩了。”
苏延卿哈哈大笑,跟着走了过去。
独孤倾亦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上车,直到他们消失在眼帘之下。
偃息从树上跳下来,站在他的面前,凉凉的说道:“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独孤倾亦温和的说道:“你自己也是小屁孩,不要说他人。”
偃息抱臂哼了一声:“他们本来就是小屁孩一个,而我可比他们聪明能干多了。”
独孤倾亦小小的眉头一挑:“这个你说的倒是真的,你的确比他们聪明能干。”
偃息一听夸奖,瞬间变扭起来,转身往月下美人间跑:“我才不需要你的夸奖,没事你好滚回去休息了。”
独孤倾亦回眸看着他小小的身影跑着,失笑一般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一个傻孩子!”
微风吹过,枝叶唰唰作响,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少年郎的模样,唯一不变的就是苍白的面色依然苍白。
赢弱的身体想抽这条子一样,在此期间,他每年会出月下美人间去两淮之地的王府,处理一些事情。
剩下更多的时间都是呆在月下美人间,尤其是今年的红色月下美人比以往任何时候花朵都多。
花骨朵缀满了枝头,看着很是喜庆人,偃息这么多年来,继续种着红色月下美人,却从来没有种成功过。
因为这样,他的脸越绷越紧,心情总是容易暴躁,仿佛一点都着,独孤倾亦尽可能的抽着时间陪他……
父王对他说,偃息所有的作用只在于种月下美人,红色月下美人,像一个影子,只能躲在阴暗之处,见不得旁人。
独孤倾亦觉得自己亏欠于他,他明明可以和自己一样,光明正大的处于人前,现在偏生做了自己的影子,连正大光明都不可以。
“过几日,京城有个朋友前来,就住在月下美人间。”
“什么?”
独孤倾亦从失神中缓神:“父王说什么?”
独孤云笑着打趣道:“我儿从来不发愣,这一次怎么了?是有心事?”
独孤倾亦看着刚刚大雨过去的天,草上的雨珠还没有落下,回道:“儿臣刚刚是在想,在美丽的月下美人间若是收取银两观看,那得多少银两?”
独孤云哈哈大笑:“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财迷?这可真的一点都不像你!”
“那父王刚刚说什么来着?”独孤倾亦话锋一转问道。
独孤云嗅了一口这带着青草芬香的空气:“本王说,过几日京城有个朋友前来,这个朋友在京城多方照顾你娘,是本王的好友,来了之后就住在月下美人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女儿也会过来。”
独孤倾亦执手肱拳道:“儿臣明白,见的那个小女子,定会好好的照顾!”
“也不用刻意去照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的时候是最可爱的。”
独孤倾亦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独孤云也没有多加解释。
每日…每日里独孤倾亦都会去看红色月下美人,不错过它们开花的时辰。
今日里,有一朵昙花要盛开,他正在等待时间,在月下美人间游走,走着走着,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突然之间,听到悉悉簌簌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音,犹如止不住奔跑一样。
独孤倾亦转身望着声音来处,就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孩子飞奔一般向他奔来……
还看到了那个女孩子眉眼之间甚是熟悉,还来不及想,就张开了手接住了她。
小小的女孩子眉眼精致,脸蛋俊俏,奔跑的缘故面色红润,他接住女孩子,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越看她的眉眼之间,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这样的眉眼,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出现过?
不由自主的用眸子凝视着她,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女孩子有些惊魂未定,回道:“我叫萱苏,夏侯家的,小哥哥,你是谁家的?”
夏侯家的孩子,来自京城,独孤倾亦心里便有了数,黑亮的眼睛染了笑意:“原来是夏侯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人跑进来了?”
父王的朋友带过来的小女儿,父王曾经叮嘱要好生照顾的孩子。
夏侯萱苏拍着胸脯,明亮的眼中,像黑夜的星光,闪闪发亮,告知独孤倾亦来到这里的目的。
独孤倾亦不知怎么,就想到红色月下美人那朵快盛开的花朵,他第一次牵别人的手。
别人的手是温热的,他的手是冰冷的,哪怕那只手小小的,却也跟他的手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有些不适应,夏侯萱苏却是极其笑颜如花,他不忍心让如此笑脸消失不见,就带着她一起走在月下美人间。
与他讲解在昙花,又称月下美人。
夏侯萱苏毫不掩饰地夸奖道:“小哥哥笑起来可真好看,比萱苏在京城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第一次有人如此夸奖于他,感觉很新奇,他也忍不住的回夸了她,她的确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姑娘。
而且她的眉眼之间,那一抹熟悉,始终没有消失。
她们一路寻走,来到那一棵巨大的月下美人下,夏侯萱苏被这景象给慑住了眼睛。
因为这棵月下美人枝头缀满了花朵,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盛满花朵一样。
这一颗红色的月下美人,是娘亲亲手栽下的,独孤倾亦对它的感情是复杂的。
独孤倾亦有那么一度,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手忍不住的拂过红色月下美人的花。
说也奇怪,明明是他的手触摸到那红色的月下美人花骨朵,他仿佛能感受到自己手背上仿佛有一只温热的手。
而他抚摸过花骨朵之后,那朵花骨朵缓缓盛开,红色如血,刺红了他的眼。
而他……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了一个女子,一个曾经在他婴儿时代出现过的女子。
此时的女子一身红衣,像鲜红的嫁衣一样,正在和他并列而站,注视着那朵盛开的红色月下美人。
而她的手,也停留在他刚刚摸过的红色月下美人的花骨朵上,他内心是震惊无比。
夏侯萱苏却是一脸对着红色美人的感叹。
直接把红色月下美人摘下,递给了夏侯萱苏,她说要送给娘亲,有娘亲在身边固然是好,能讨娘亲欢心会更好。
夏侯萱苏拿到红色月下美人,便直接就跑了,可是跑到一半回头,问他还能不能见到他?
他自然回答是可以的,得到这样允诺的夏侯萱苏这才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独孤倾亦内心是不平的,他一直目送夏侯萱苏,眼睛的余光却停留在那一身红衣的女子。
说也奇怪,当他见不到夏侯萱苏时,那一身红衣女子也消失不见。
他也看不见她。
就像一场梦一样,他看见一个红衣女子,那朵红色月下美人盛开时,他见到了她,那一朵红色月下美人消失时,那个红衣女子也消失。
心头怪异萦绕,难道那个红衣女子是红色月下美人仙?
他不由自主的凝望着那一颗红色月下美人,没有再看到那个红衣女子。
一朵盛开的红色月下美人送人,引来偃息大大的不满,他的脾气越发怪异,怪异得仿佛他随时随地都要杀人泄愤一般。
也是因为一朵红色月下美人,偃息与他两个人之间陷入了长久以来的最厉害的一次争吵。
偃息勒令他不准靠近红色月下美人,独孤倾亦却当他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最终偃息气呼呼的跑了,独孤倾亦继续在红色月下美人下,他在等待,他更多的期待着那穿红衣的女子再次出现。
他想问一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婴儿时,到现在他什么都不记得婴儿时期所有的事情,却记得长得美丽的女子。
白日到黄昏,没有等待那女子出现,那女子的出现仿佛就是昙花一现,夏侯萱苏也没有来。
天色将晚,他只能靠近红色美人的根干,自言自语道:“看来那个小姑娘不会来了,天色将晚,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这句话是对那穿红衣的女子说的。
他不知道她出现的定律是什么?
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看不见她,不代表她不在他的周围,他相信他说的话,那个红衣女子一定会听见。
慢慢的走回院子,他的院子里也种满了月下美人,这个季节,是月下美人盛开的季节。
他自己打水洗手,洗完脸之后,他竟然又看见了那个红衣的女子,那个红衣女子眼神凄清,有数不尽的落寞。
不知不觉中他自己仿佛也承载了来自那女子身上的悲切,连眼神不知不觉的也变了几变。
忍不住都看向她,看见她把手伸向自己,她抚摸自己的脸颊,可是自己的脸却穿透了她的手。
她就像夜话杂谈里面的鬼神,只有魂魄没有实体,人会穿透她的魂,触碰不了他。
就这样互相站立好久,独孤倾亦还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
京城来的夏侯侯爷,晚上自然受到招待,清笛声入耳,这是父王在召唤他,晚上去陪席。
他刚进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了房门,偃息就拦住了他的去路,说要代替着他去。
不知怎么,看见偃息嘴角泛起一丝邪笑,他心中没由来的一震,慌了起来。
慌乱之中,根本就阻挠不了偃息,一只小范围绞痛的心房,霎那之间,疼痛难以自止。
偃息头也不回的走了,独孤倾亦手捂着胸口,慢慢的蹲了下来,一只手撑在地上。
满嘴的血腥味,从咽喉翻涌的口中,那个红衣女子在红霞照射之下,整个人散发出惊心动魄的美。
独孤倾亦心房绞痛越来越疼,疼的他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嘴角的鲜血越流越多,眼神涣散之际,他看见了红衣女子拼命的想拉他。
拼命的想给他嘴角擦血,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她的手穿透着他的身体,根本就触碰不了他,就像他的娘亲一样。
明明是离的那么近,却每每的都触碰不了,张嘴忍不住的唤了几声娘亲,而那红衣女子却向天祈祷。
美目之中,全是眼泪翻腾,似感同身受他的痛苦一样,在她的祈求之中,倒真是求来一个人,夏侯萱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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