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见任良宴

作品:《神谕

    应生咬着笔头写信,只觉这越城发生的事太多太离奇,方姑娘行事太怪异太凶悍,他斟字酌句挠破了头,思来想去寻不出个比较委婉的词凑成句,尽量写得没那么吓人,让小公子不致于担心,又能把事情写得明白,让小公子看得清楚。
    剑雪凑过来问他愁什么呢,应生便说给他听,剑雪想了想,建议道:“你们家小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方姑娘是什么人,你就照实写了他也不会觉得惊异,再说了,他要是有什么想法,觉得咱们家方姑娘可怕,那就是你们家小公子配上我们家方姑娘!”
    他左一个你们家,右一个我们家,倒是算得清楚得很。
    应生想想也是,便照着剑雪的建议写成信,绑了信天翁,飞去带给王轻侯。
    两个小朋友,纷纷托着脑袋靠在窗子上,望着越飞越远,只剩一个小点的信天翁,叹息着:“你说,要是我们家小公子在这儿多好啊,方姑娘也就不必什么事都自己上了。”
    “我们家方姑娘才不缺你们家小公子的帮忙,有什么事儿方姑娘自己就能解决,我只是觉得方姑娘有时候太孤单了。”
    “可不是说,唉。”应生点着小脑袋,“也不知我们家小公子怎么样了,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他可娇气着呢,没我在身边侍候着,也不知他顺不顺心……”
    他们家小公子过得,那是相当的,不顺心。
    啥啥啥都不称心。
    一会儿嫌茶太热,一会儿嫌酒太凉,一会儿嫌衣服不贴身,一会儿嫌被褥不舒适,他就没一样觉得顺心顺意的。
    搁着旁人来看,王小公子这不算纸醉金迷,裘马声色的,也是个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了,实在是不知道他天天闹什么脾气,哪哪哪儿他都觉得不够称心如意。
    有这种感受最深刻的莫过于花漫时,她是真不知道以前应生是怎么受得了这位小祖宗的,就打昨日来说,他说要吃韭黄炒蛋,好嘛,找不到韭黄,就用韭菜顶替了下,炒了一盘给他,他就说看着就没了食欲,不吃了。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哪儿来的公子爷啊!
    挑剔得要死的公子爷他还老板着张臭脸,像是谁都欠了他几百万不肯还,唯一会笑得比较舒心的时刻,也就是收到应生的来信那一会儿了。
    往日里他收到应生的信,都能乐上好一阵子,翻来覆去地捡着看,像是怕错漏半个字。
    但这一日他看着信,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最后直接是掉下脸来,阴沉沉的。
    “怎么,出事了?”花漫时在一侧给他斟茶,担心地问。
    王轻侯收好信,贴身放着,末了还轻轻按了按,接过花漫时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更衣,我要去见任良宴。”
    花漫时撅了撅嘴:“昨儿你说那些衣裳不合你心意,全让我给扔了,哪儿有什么衣服给你更,还有,阿浅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算了,我去见任良宴。”王轻侯也就懒得讲究了,穿了平日的衣裳就出了门,找任良宴去。
    比之当年在凤台城,如今的任良宴倒是越发显得年轻了,没有了在凤台城时的落魄和谨慎,腰杆也挺得笔直,颇具风采。
    他见到王轻侯前来,笑着打招呼,着了下人上了茶水点心,道:“王公子这次又是想找我聊什么?”
    王轻侯品了口茶,望着外边的萧萧梧桐落叶,道:“任候府上这景致挺好看。”
    “嗯,我喜欢梧桐树,着人多移了些过来种着,怎么,王公子也喜欢?”
    “还成,我更喜欢海棠。”王轻侯笑道。
    “花树太难侍养,我是个粗人,养不好。”任良宴也笑。
    “任候若都是粗人,我实不知,还有谁是细心之人了。”王轻侯捏了块茶点送进嘴里,捻着指间的碎屑,漫不经心:“任候,我也不瞒你,你上谷城与殷朝可谓是比邻而居,你的左下角就是我朔方城,我朔方城有何动静都瞒不过你上谷城,你是我朔方与殷朝之间的一段咽喉。”
    任良宴笑着端杯,拔了拔茶盖:“王公子言重了,上谷城沉疴旧疾繁多,我只想改变此等状况,也让上谷城百姓丰衣足食,不致于流亡他乡,至于你所说的咽喉不咽喉,实在抬爱。”
    王轻侯就知道,任良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任良宴,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客套话,我们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当年在凤台城,就互相摸透了底,你是如何回到上谷城的,我也不用多讲。我自觉在整个凤台城中,除了殷九思之外,无人可以真正克制到你,这也是当年殷九思为什么要把你带去凤台城的原因。既然如今殷九思既已不在,我不认为,你会乖乖顺从殷朝,继续让上谷城沦为殷朝的后花园。”
    王轻侯抬起眼皮,深邃的眸子望着任良宴。
    任良宴不动声色,只道:“当日我的确承了你一个人情,但我已经还了。相反,倒是朔方城在我上谷城动作颇多,不知何意?”
    “就像你不可能坐视朔方城逐日强大,一样的道理。”
    “王公子此话何意?”
    “朔方城保密之事一向做得很好,不想让殷朝和神殿知道的事,他们就绝不可能知情,但是,架不住家旁边有人盯哨啊。”
    “王公子话中之意,是说我透露了朔方城的情况给神殿和殷朝?”
    “我可没说是你。”王轻侯端起茶杯喝着已有些凉了的茶水,慢慢合上杯盖:“就像你上谷城诸多纷乱,就一定是我朔方城做的?”
    这是个伪命题,任良宴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好在任良宴也的的确确是个聪明人,他选择不回答,只是给王轻侯添了些茶水,道:“既然如此,王公子来我上谷城,到底有何目的,可以直说了吧。”
    “任候别误会,我此来并无他意,更没有要对上谷城不利的打算,我只是来告诉您,凤台城那种地方,他们能让你去一次,就能让你去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