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乐极生悲
作品:《深宫十二年》 “那不是凌夫人的儿子吗?”韦逸霜刚撩开车帘就看见凌烨辰和腾芽欢脱的离开皇极宫,心里颇为震惊。“他不是瘸子吗?怎么忽然就能走路了?”
“奴婢也不知道……”纯好也是一脸意外。“娘娘,看这两个人的样子,似乎是挺高兴的。难道说徐丽仪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这怎么可能?”韦逸霜拧着眉头:“徐丽仪施针才会让李芳仪小产,这可是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出的事。如果这样还是冤枉的,那才稀奇呢!”
辇车停在了宫门前,韦逸霜就着纯好的手快步往里走。上了玉阶,她一刻也没有停歇,迈进门槛的时候却不知怎么给绊了一下。
一双柔软的手直接从里面将她扶住。
韦逸霜抬起头,对上韦倚媃一双轻灵的眼眸,眉心微动。
“姐姐没事吧?”韦倚媃俯身下去,轻轻的触及她的脚踝。“是伤到哪里了?”
“没事。”韦逸霜心里嫌弃她的手碰到自己,表面上并没有显露:“不打紧的,不过是一时没看清楚脚下。”
“姐姐没事就好。”韦倚媃舒心的笑了下。
“怎么就你自己?”韦逸霜这时候才发现,韦倚媃竟然是一个人从皇极宫走出来的。昨晚上侍寝,再不济皇上也该安排人送她回宫才是,难道她得罪了皇上?
听她这么问,显然是话里有话,韦倚媃尴尬的垂下了头去:“这时候徐丽仪在里面,皇上正和她说话。原是想着我自己走回去也成,正好去御花园折两枝梅花。”
“那怎么行?”韦逸霜微微敛眸:“凑巧我正要去给皇上请安,你就同我一道去吧。”
韦倚媃知道她的心思,多半是要为自己安排,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姐姐,我还是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韦逸霜坚决的摇头:“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皇极宫,后宫那些妃嫔会把鼻子都笑歪了。我们韦家的女儿,怎么可以吃这种亏!再说,宫里就从来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若是从你这里起了头,往后皇上也这么对待别人,那人家不都得埋怨你吗?”
“我……”韦倚媃低着头,有些害怕的样子。
“没关系的。”韦逸霜就喜欢她这样胆小怯懦的样子。“你放心,这事情我会处理的,你只要跟着我进去就是。”
“是。”韦倚媃不再多说,低着头跟在她身后慢慢的走了回去。
“呦,韦妃娘娘,您来了。”德奂看见韦妃领着韦倚媃去而复返,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奴才这就去给您通传。”
“嗯。”韦逸霜温眸而笑:“劳烦你了。”
“奴才不敢当。”德奂笑的谄媚:“为娘娘办事那是奴才的福气。”
韦逸霜给他的好处还真是不算少。隔三差五的,总有好东西往他手里塞。
也难怪这奴才的脸色一直好看。
“皇上,臣妾心里真的很害怕。”徐丽仪依偎在皇帝怀里,泪眼婆娑。“臣妾知道自己有孕,都还没来得及禀告皇上,就出了李芳仪的事。在牢里,臣妾更是不敢多说一个字,就怕……就怕没福气保住这个孩子。”
“不许乱说。”皇帝微微敛眸,看着徐丽仪的眼神格外温和:“朕就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才会将你收入天牢。毕竟天牢不是谁都能轻易伸只手进去的。”
“多谢皇上厚恩。”徐丽仪才不相信皇上能相信她是清白的。只不过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也就难免听的人能不用心了。
“朕很喜欢你在身边陪伴。往后若得空,时不时来皇极宫陪朕说说话可好?”皇帝语声温柔,听起来就像是枕边良人一般温暖。
徐丽仪自然是欣喜:“多谢皇上,臣妾愿意。”
“皇上……”德奂这时候慢慢走进来,恭敬道:“韦妃娘娘在外求见。”
皇帝听见韦妃来了,才想起来方才就那么让韦倚媃走了,有些不妥。“哦……才入宫的韦氏呢?”
“回皇上的话,也跟着韦妃在殿外候着呢。”德奂语声清晰的说。
“那就……”皇帝略微一想:“让她们进来吧。”
“诺。”德奂倒退着几步,慢慢的走出去。
“朕倒是忘了一件要紧的事情!”皇帝看着徐丽仪眼眸含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徐丽仪温婉自若眉目含情,却像是猜透了皇上的心思。“皇上成日里操劳国事,实属不易,臣妾非但不能分忧,反而还要给皇上添麻烦。”
韦逸霜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徐丽仪一身脏兮兮的衣裳,却依偎在皇帝怀里。可想而知,方才韦倚媃是怎么被冷落的要悄无声息的离开皇极宫。这种场面,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不舒服。“给皇上请安。”
两人同时行了礼。
“韦妃来的正是时候。”皇帝饶是一笑:“朕正好要让德奂传旨,册封韦氏倚媃为嫔。就住在……”
“皇上。”韦逸霜还是比较满意皇上册封倚媃的位分,虽说只是嫔位,却是正七品。“倚媃妹妹才入宫没有多久,对宫里的规矩还不是很熟悉。且好不容易入宫,臣妾也希望她能在身边和臣妾做个伴。”
“那好。”皇帝微微挑眉:“就让倚媃跟着你住。朕会让内务府拨几个人过去伺候。”
“多谢皇上。”
“谢主隆恩。”
姐妹俩先后行了礼。
韦逸霜见皇帝似乎没有话要说了,心里难免不痛快。“皇上,徐丽仪这是……”
“哦,对了。”皇帝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太医院的曹进,医术不精湛也就罢了,居然连徐丽仪有孕在身也没能发觉。亏的是太医院还有不少医术精良的御医,朕已经下旨把曹进给砍了。李芳仪的事,也是他做的手脚。”
“曹进?”韦逸霜顿时就懵了。怎么会是曹进?她想要问,却不敢问出口。脸上的惊惶让她看上去特别不自然。“幸亏皇上明察秋毫,才能还李芳仪一个公道,也不至于让徐丽仪蒙冤。如今徐丽仪有孕在身,总是一桩喜事,臣妾以为,不如冬节当日在皇极宫设宴,好好的热闹热闹。”
“也……好吧。”皇帝略微犹豫,还是点了下头。“这件事就交给韦妃去办。”
“诺。”韦逸霜含笑点头,心里却没有一丝安宁。李芳仪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她动的手,可现在偏偏查到她举荐的人最有嫌疑。即便皇上嘴上不说,可心里一定是怀疑她的。可是放眼整个后宫,谁有这样的本事呢?是太后,是凌夫人还是?
“皇上,时候也不早了,臣妾还想去福寿宫给太后请安。”韦逸霜微微一笑。
“去吧。”皇帝颔首。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韦逸霜行礼,领着韦倚媃退出了皇极宫。“妹妹,并非我不愿意让你有自己的住所,只是后宫你还不熟悉,这里的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未免有人动坏心思,打你的主意,还是暂且住在华荣宫比较稳妥。待你能自如应对宫中的人与事,我会向皇上求恩旨,给你选个舒适的宫殿居住。最要紧是离皇极宫近一些。”
“我的这些小事,却劳姐姐记挂。”韦倚媃感激笑道:“多谢姐姐了。”
“傻丫头。从现在开始,你与我就都是侍奉皇上的宫嫔了。”韦逸霜皱眉道:“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你我姐妹若是不能相互扶持,彼此关照,这日子岂不是更难熬。走吧,与我同去向太后请安,也要让这后宫的妃嫔知道,往后宫里就多了一位韦嫔。虽然是嫔位,却是正七品,这个起步算不得低了。妹妹,你可别辜负皇上的隆恩。”
“是。我……臣妾记住了。”韦倚媃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改变。但既然被家中送进了宫,既然要在韦妃身边安身立命,她就必须慢慢的学会这些事。
秦顺容来来回回的在房中走个不停,心里像有口热锅一样。烤的她浑身上下都疼。“怎么还不见他们回来,会不会是事情不顺利呢?皇上会不会因为徐丽仪的事而迁怒三公主?还有世子擅自去天牢探视,皇上会不会责怪?这件事我们会不会处理的欠妥?”
秀画被她走的眼晕,哪里顾得上回答。
“你倒是说话呀。”秦顺容想有个人开腔,让她别担心。可身边的丫头木讷的跟木柱子似的。
“顺容,您就坐下歇一会儿吧。皇上如今已经待三公主好多了。何况三公主还是鲜钦几位皇子的意中人。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必然不会因为三公主去求情就责备的啊!”秀画扶着她落座,宽慰道:“再说,徐丽仪之前那么得宠,想来皇上不可能不顾念情分,加上世子的妙计,这事情肯定能圆满解决。”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腾芽咯咯的笑声。
“怎么样顺容,奴婢说的没错吧。您听啊,三公主笑的多开心。”秀画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徐丽仪肯定平安无事了。”
“你这丫头,还真是说什么就灵验什么。”秦顺容一高兴,就将自己鬓边的一支金簪子拔下来,塞进她手里。“拿着,赏你了。”
这时候腾芽也推门走进来。“顺容,徐丽仪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已经平安无事了。”
“真的,太好了!”秦顺容高兴的合不拢嘴,只是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并没看见徐丽仪的身影:“她人呢?怎么不见她一起回来?”
“她这时候在皇极宫和父皇说话呢。”腾芽笑弯了眉眼:“就算徐丽仪要回来,也不会和我一起回来。父皇肯定会安排御辇送她回来的。毕竟她现在身份不同了。”
“身份不同了?”秦顺容不大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个不同了?”
“母凭子贵!”腾芽笑眯眯的说:“徐丽仪有了身孕。”
“真的?”秦顺容不由得大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可真是太好了,老天总算是开眼了!”
“是啊。”腾芽喜滋滋的说:“李芳仪的事情也查清楚了,是太医院的曹进捣鬼,谋害了李芳仪的龙胎。父皇已经下旨将他斩首。徐丽仪如今已经是清白之身,再不用为这件事情担着干系。”
“太好了。”秦顺容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心默念着:感谢佛祖保佑,感谢老天保佑。
好半天,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曹进是韦妃推荐的人。当年也不过是个医术平平的御医。韦妃这几年步步高升,曹进才因此坐上了院政的位置。李芳仪的胎保不齐就是她害的。她也是胆子大,太后已经将李芳仪、和周贵人的龙胎交给她照顾,她居然还敢在这样的时候动手脚。当真是自己没有孩子,就巴不得别人的孩子都生不下来。也未免太过狠毒!”
腾芽听着她的话,没有做声。
韦逸霜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样的时候耍花招吗?
如果她打定主意害李芳仪的孩子,为什么又要在这样的时候举荐族中妹妹侍奉父皇,讨父皇欢心?她就不怕弄巧成拙,让父皇更加讨厌她吗?
“芽儿,你想什么呢?”秦顺容看她好半天都没吭声,少不得奇怪。
“我在想,如果是有人故意用这件事害韦妃……那这个人会是谁。”腾芽微微一笑:“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唉!”秦顺容轻轻叹气:“也未必是你多心,后宫的事情瞬息万变,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是啊。”腾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愿意放弃这个好机会。如果真的是有人暗中对韦妃下手,她可真是的趁机落井下石一番。否则来日,那位才晋宫的韦氏若得宠,韦妃也怕会如虎添翼。“顺容,我回房去换件衣裳。稍后我会让小毛蛋去内务局一趟,看看复春殿还要添置些什么。也好让你和徐丽仪能住的舒服些。”
“好,那就劳烦你了。我去找凌夫人,把这件好事告诉她。”秦顺容满脸的喜色。
“我看还是别了。”腾芽知道这时候凌烨辰去见了凌夫人,母子俩一定有要紧的话说,所以只能拦着秦顺容。“凌夫人还为昨晚世子去天牢的事情担心。怕皇上会责怪,现下正在训责世子呢。你不如晚点再去,也省的看见夫人生气的样子。”
“也好。”秦顺容点头:“我现在做什么都行,心也踏实了。只要你和徐丽仪平安无事,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就知道你最疼我。”腾芽笑着往拉着她的手:“那我先回房了。回头再来和你说话。”
“好。”秦顺容暖心一笑,看着腾芽出去,她才对秀画道:“当年我有身孕的时候,就盼着能是个可爱的丫头。偏偏宫里的人都希望自己生的是皇子,唯独我不同。成日里做的小红肚兜,不是绣着蝴蝶,就是绣些花朵。可惜,我的孩子没有福气。要是她还活着,说不定也很三公主那么冰雪聪明。”
“顺容别伤心了,您还年轻呢。早晚会再为皇上诞下龙裔的。”秀画动容的说。
“但愿吧。”秦顺容心里踏实不少:“徐丽仪逢凶化吉,我的日子也能跟着好些。但愿我身边的人都是有福的。”
腾芽才换好衣裳,想去白公公那边问问有没有什么消息。哪知道走到半路,居然碰见了英乔。
“我的天啊,怎么会在宫里遇到你!”腾芽被这突如其来的见面惊喜的不得了。
可是英乔看见她似乎并不怎么高兴。“拜见三公主。”
“嗯?”腾芽有些纳闷的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见外?还像在英府的时候叫我芽儿不好吗?”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公主就是公主。臣女如何能冒犯。”英乔的脸色阴沉,显然是不高兴的样子。
腾芽让静夜和冰玉离远一些,拉着英乔走到一旁,皱眉道:“我怎么惹你了?为什么一见面就黑着脸?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当日在英府,你还不是知道我是公主,怎么那个时候就不生分?”
“你还好意思问。”英乔被她问的憋不住话,索性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你来英府的时候,不是说你不会和烨辰哥在一起吗?”腾芽有些尴尬:“我那时候……”
“就因为你说你不会和烨辰哥在一起。我才告诉我哥,说你并没有那种心思。”英乔气的脸都涨红了:“这可倒好,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一边跟我烨辰哥拉车不清,一边又和鲜钦的皇子纠缠。你让我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连少将军都不当了,要入宫当什么侍卫。他说什么厌倦了沙场的生活,但其实呢,有谁愿意放弃自己的前程去做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他还不是想离你近一些?”
腾芽不知道还有这段故事,顿时就尴尬了。“我和你一样,一直都把英勋当成哥哥看待。我并没有别的想法……”
“你没有别的想法就行吗?”英乔依然很生气:“你可别忘了,是他把你救回来的。即便你不愿意以身相许,也不该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吧?你知不知道,英家在先皇后去世之后,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根本就是外强中干,逐渐抗衡不了各大氏族。到了我们这一辈,出了几个少将军,最出色的就是我哥英勋。我或许不该埋怨你,可如果不是你,他也不至于如此。”
“我懂了。”腾芽用力的点了下头:“我会和他说清楚的。我会试着劝他回头。”
英乔走近了一些,一把攥住腾芽的手腕:“对不起,近来府中出了太多事。烨辰哥差点没命,我哥又……眼下全家人都没有办法,我入宫请安,也是为了能遇见你。腾芽,现在能帮我哥帮我们英家的就只有你了。你如果真的不喜欢他,就和他说清楚吧,别给他一丝希望。对你来说,他可能就是个寻常的大哥哥,可对他来说,你比他的前程还重要。”
腾芽只听见她说凌烨辰差点没命。后面的内容她已经听不太进去了。
到底凌烨辰在宫外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回宫之后,他对她守口如瓶。
“我会的。”腾芽不住的点头:“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谢谢你。”英乔的脸上显出了愧疚之色,她凝眸看着腾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其实她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勉强她,若不是英家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也不想如此。“我……我还有一件事……”
“你说。”腾芽皱眉道:“什么事?”
“我爹……他去了。”英乔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什么时候的事?”腾芽万分震惊:“怎么没听凌夫人说起?”
“姑母还不知道。”英乔拧着眉头:“就是烨辰哥脱险回宫的当晚。我爹说有要紧事要出府去办。直到第二天傍晚都没有回来。我和我哥觉得不对劲,就紧忙出城去找……找到的是他的尸首。”
腾芽看着她一分一分苍白下去的脸色,心中不禁一震:“怎么会这样,将军他是怎么……”
“被人所杀,遍体鳞伤。我想对方一定很恨他。”英乔敛眸:“不是焸公主才怪。”
“我陪你去见凌夫人。”腾芽拉着她的手往青鸾宫去。
“找到父亲的尸首的第二天,我哥就跟魔障了一样。忽然辞去了他在军中的职务,还托人送了重礼去朝中。谋了一份带刀侍卫的差事。今天一早,宫里送了消息出来,说过两****就可以进宫当差了。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入宫,想见你,也想见姑母。”英乔含着泪:“父亲一走,祖母就病倒了。我真的很害怕英家会这样子就垮了。腾芽,你帮帮我……”
英乔的性子,是那种刚烈又敢作敢为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腾芽不信她会落泪,更不信她会求人。
也就是说,这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焸公主几乎杀了凌烨辰,又对英伦将军下了毒手。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是不是要知道那件事情的人通通闭嘴?
那么凌夫人是不是也会受牵累?
方才的心情还无比欢脱呢。腾芽觉得徐丽仪获救了,就是雨后最美的彩虹。哪里知道不过才片刻的功夫,狂风骤雨,危机四伏。根本就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回到青鸾宫,腾芽就直接领着英乔去了凌夫人的厢房。
绿沫正站在门外,看见英乔十分惊讶。“小姐,您怎么入宫了?”
“我想见姑母。”英乔脸色不怎么好看。
“奴婢这就去给您通传一声。”绿沫猜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皱眉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轻轻拍了拍门,绿沫压低嗓音道:“夫人,英乔小姐来了。”
房里的人果然惊讶的不得了。
凌烨辰快步将门打开。
看见凌烨辰的一瞬间,英乔再也没能忍住眼泪。“烨辰哥,我爹他被人杀害了。”
“你说什么!”英雲只听见这一句就觉得天旋地转:“英乔,你快进来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腾芽觉得自己是不方便进去的。所以她并没有耽搁,送了英乔进去,转身就又出了青鸾宫。
去内务府的打算并没有改变,她只是在梳理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
徐丽仪险些被人所害,但如果李芳仪的孩子不是韦妃害死的,那是谁要一石二鸟,一下子就除掉两个后宫里比较有分量的妃嫔呢?徐丽仪和韦妃的存在,威胁到谁的切身利益了?
还有焸公主,传说她被凌烨辰追杀,掉下了悬崖。这件事使得开乐和邻国联手,几次三番的朝盛世犯难。可是焸公主自己躲在哪里?她又是借助什么人的力量杀了英伦?杀了英伦之后,她的下一步,是什么样的打算?
腾芽边走边在想这些事,是真的感觉到力不从心。
“三公主。”
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把腾芽吓了一跳。“是你啊。”
“原本是打算来给皇上请安的,但这时候,皇上有要紧事。”薛翀眼眸里闪烁着暖意:“要不要我带你出宫走走?”
“不用了。”腾芽没有心情:“我还与要紧的事情做,今天不能陪三殿下说话了。三殿下既然入宫了,不如到处逛逛。御花园里的精致还是不错的。”
“你这是要去哪?”薛翀也不恼。
“我要去内务局,让他们把复春殿好好收拾一下。”腾芽微微扬眉:“三殿下您请自便。”
薛翀心想,如果不说实话,是不可能把她带出宫去了,于是就快走两步跟上了她。
“芽妹妹,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腾芽看他跟的特别近,有些不习惯。“你说就是,我能听见,没必要和我走这么近。”
“好。”薛翀停下了脚步,拧着眉头看着她:“你想不想见见宛心公主?”
“宛心公主?”腾芽的心一下子就停住了,可是身子不听使唤还在往前,整个人极不协调的差点跌倒。
幸亏是薛翀一个健步上来,拦住了她的腰肢。“你当心点!”
“放开我。”腾芽慌忙从他怀里挣脱。这样一个陌生的怀抱让她抵触,甚至反感。“三殿下,盛世与鲜钦诸多不同的礼节。在外面盛世,我跌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跌进了男子的怀里,那可就是辱没名节的大事。还请您慎重。”
“好,我错了。”薛翀嫌弃的转过脸去:“我就不该扶你,让你跌倒保全你的名节。”
话说完,他故意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身后的腾芽。“人家一番好意,可惜不领情。唉!何必要上赶着对人好呢。”
就知道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腾芽咬着唇瓣追了两步:“你还要不要带我去见宛心公主了?”
“你想去吗?”薛翀拧着眉头问。
“你说呢!”腾芽拿他没办法。这个三殿下,正经起来比谁都正经,可不正经的时候,又顽劣的不像样。
“我怎么知道。”薛翀故意惹她着急。
“我想见她!”腾芽攥了攥拳:“你带我去。”
“好。”薛翀这才点头:“走吧。”
就这么跟着他去,万一有什么事情可怎么办?腾芽有些信不过。可惜过来的着急,冰玉和静夜都没喊着。她正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看见了胡啸。
“胡啸。”腾芽喊了他一声。
胡啸正走神,等看清楚喊他的人时,都几乎擦肩而过了。“属下该死,没看清是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恕罪。”
“你去知会秦顺容一声,我和鲜钦三殿下出宫办事。”腾芽知道她和秦顺容相熟,只要让秦顺容知道她的去处,料想这薛翀也不敢乱来。
“是。”胡啸紧忙答应。
“怎么?”薛翀扬了扬眉,目光有些沉冷的看着她:“怕我把你拐了不成?”
“少说废话。”腾芽加快了脚步:“我的确是该见一见宛心公主了。”
“你不怕危险?”薛翀拧着眉头道:“你知不知道焸公主已经下了追杀令。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你怎么知道?”腾芽与他对视一眼:“看样子你不但知道宛心公主的下落,还知道焸公主的下落。”
薛翀没有做声,不承认也没否认。
腾芽停了下来:“这时候,我是真想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了。为什么忽然入宫来告诉我这些事?”
“好心当作驴肝肺。”薛翀叹气:“你要是不想出宫,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过我能保证,你不和我出宫走这一趟,你会更后悔。”
腾芽忽然觉得,她的生命里这是出现了一个克星。软硬都听不进去,亲近不了,又疏远不得。还要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纠缠在一起。真是太可怕了。
索性一言不发,出了宫,上了马车,跟着他一路往热闹的街市去。
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马车终于在城中一家有名的酒楼门外停下来。
这里这个时候还算比较清静,人并不多。偶尔有几个赶路的散客吃些东西,谁也没注意到他俩。
薛翀直接将她带到了二楼转角的一间厢房门外。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攥拳,叩门时一言不发。
门里的人也没问什么,走过来就敞开了门。
宛心看见腾芽的一瞬间,眉心蹙成了一个死结,但很快,她的神情比方才平静一些。“你带她来做什么?”
“你想要见凌烨辰,我可没办法。不过她要见凌烨辰太容易了,有什么事情,你和她说不是一样么!”薛翀摊了摊手,皱眉道:“那你们慢慢聊,我去楼下叫点吃的。”
腾芽走进去,关上了门。“凌烨辰犯险差点送命,是焸公主的杰作吧?上回我出宫,追杀我和薛翀的那些人,应该也是焸公主的杰作吧?杀了英伦将军也是你母亲焸公主一手所为对吗?”
“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了。”宛心的脸色已经出卖了她。
“我想你之所以会藏在这里,还要拜托薛翀帮你找凌烨辰,就是因为你和你母亲闹翻了。你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杀了凌烨辰对不对?”腾芽走近了一步,看着宛心的眼睛。
宛心不由自主的后退,想要躲开她审视的目光。“我说了我要见的是凌烨辰。我和你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现在,请你赶紧离开我的厢房。”
“这只是客栈而已。”腾芽皱眉道:“焸公主弹指间就能杀了英伦,杀了一个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旧情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何况是你的烨辰哥哥。在你母亲眼里,他悔婚,他对不住你,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继续留在你心里。所以只有他死了,你母妃才能让你不再惦记这个人。加上凌夫人和她闹翻了,她当然会想要杀掉凌夫人的独子泄愤。”
“够了,别再说了。”宛心红着眼睛,委屈道:“我没有让烨辰哥哥送我们回开乐,就是怕母亲会对他不利。可是我们还没到开乐,母亲就已经发号施令要人去追杀烨辰哥哥。甚至还不惜做出我们坠崖的假象。实际上,母亲只是利用这段时间诊治,让身子恢复如常。再后来,我知道母亲又做了很多事……很多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我就自己跑了来。开乐没有人不认识我,我自然无处容身。好不容易才搭上了车夫的顺风车,来到盛世,我唯一想见的就是烨辰哥哥。”
说到这里,宛心的眼眶红了,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可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就像我根本不喜欢你一样。我知道烨辰哥哥只把我当妹妹,我也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我不会再纠缠他。毕竟再不济,我也是个公主,我也有我的自尊。可是……我做不到任由母亲伤害他。我只是想求他不要再和我母亲斗下去了。无论是谁,他们两个人无论是谁受伤,都是我不愿意看见的。”
“芽妹妹,我们走。”薛翀气喘吁吁的上来,一脚踹开门,拉着腾芽就要往窗下跳。
腾芽被他这样突然的举动吓得脸都白了。“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可就在薛翀要跳下去的一瞬间,发现窗下也站着焸公主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撒开了腾芽的手。“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不算是中计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腾芽问完了也就明白了,根本不需要薛翀回答。她已经看见了久违露面的焸公主。
“你这丫头还真是命硬。”焸公主冷着脸,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眼底是压制不住的怒火。“早在你当日把素银簪子留在宛心的马车上,败露心迹,我就该杀了你。断然不该心软留着你到现在。”
“你杀不杀我是你的事,可我也不会轻易就让你得逞。”腾芽看着焸公主,眉心里透出了嫌恶。“对外人也好,对情人也好,你的手腕都太狠毒了些。可是宛心公主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的心思你就不肯成全吗?”
“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什么情人?”焸公主被她激怒了,恨不得一下子拧断她的脖子。“韦逸霜那么恨你,你居然都没死在她手上。看样子,你是有些本事的。那好,本公主就看看你今日还有什么手段,能从我的指缝里溜走。”
薛翀将腾芽护在了身后:“焸公主,您这又是何苦?”
“鲜钦与开乐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难不成三殿下要为了这个贱丫头和本公主撕破脸吗?”焸公主没给他好脸色。
“同为公主。您是公主,她也一样是公主。若有贵贱之分,那岂不是连你也一并掉价了?”薛翀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焸公主没必要把事情做绝,让大家都难堪。何况,是我带三公主来见宛心公主的。她安然无恙的来,就必然得安然无恙的随我回去。焸公主若是非要强人所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宛心啊宛心,你看见了吗?”焸公主长长的叹气。“怎么这个丫头就有本事,能随时让人为她生为她死?而你,那么用心的去呵护凌烨辰,你得到了什么?他可有半点在意你的感受?”
“母亲,求您别说了。”宛心哭的像个泪人。“是我自己答应烨辰哥哥的,我答应不再和他来往。我也不会再来盛世,我跟母亲回开乐。往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我再也不会违背母亲的心意,求你了,不啊哟伤害烨辰哥哥和夫人。他们都是待我好的人。”
“待你好?”焸公主冷笑了一声,眉头都竖起来:“待你好还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利用你?待你好,还会为了这个三公主而悔婚,让你无地自容?为你好,他们就该把你风风光光的娶回邻国,让你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势行事,一旦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就只有你,居然帮着外人来气我,对付自己的母亲。宛心,我聪明一世,怎么会生下你这么蠢笨的女儿?英家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岂会被这贱丫头威逼?”
“母亲!”宛心从腰间摸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女儿对不住您,若您真的非要用死来解决这件事。那女儿唯有把这条命还给您,权当是换烨辰哥哥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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