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危时重逢
作品:《深宫十二年》 薛翀有一点和凌烨辰很像。
那就是杀人的时候脸上那种叫人窒息的狠戾。以及从他凉凉的眼底迸射的火一样灼热的杀意。
腾芽的双瞳映着他行云流水般舞着的剑划出的寒光,也被血水染红。这一刻,她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到。耳边嗖嗖的声音,以及吃痛的叫喊,都让她觉得茫然。
刹那间,生与死,一个个倒下的人再不能说话。
让腾芽回过神,是薛翀长剑入鞘的声音。他把披风解下来,从身后给她裹上。
“别怕,没事了。”
“嗯。”腾芽看着他的眼眸,忽然他的样子很陌生。
“不去看看你的同伴吗?”薛翀皱眉问。
这话让腾芽一个激灵,逃也似的往方才来的路奔去。
薛翀没急着追上他,反而是揭开了倒在地上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蒙面黑布。“就知道是你!”
冷笑的踢了那尸首一脚,他才去追腾芽的脚步。
“静夜……静夜……”腾芽心急火燎的奔过去,才发现她的马车,她的侍卫以及静夜都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
看见静夜平安无事的一瞬间,她高兴的差点哭出来。“还好你们都没事。”
“三公主,这是怎么了?”静夜被她这样子吓坏了:“你身上怎么还有血?出什么事了?”
侍卫们也警惕起来,拱手请罪:“属下等未能保护三公主周全,还望公主恕罪。”
“我这不是没事么!”腾芽心情好多了。“多亏了三殿下。”
虽然感谢他,可是腾芽心里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多谢殿下。”静夜恭敬的朝薛翀行礼。
“既然答应了姑娘要好好照顾三公主,当然不能失言。”薛翀饶是一笑:“赏花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也是扫兴。不过难得出宫一回,三公主可有兴致尝尝皇城最好酒楼的佳肴吗?”
“我这样子去酒楼会不会不太好?”腾芽看他的手臂也受了伤,不免皱眉:“你这样子不是该早些回驿馆疗伤吗?”
“是啊。”薛翀点头:“让人把酒楼的韭菜送到驿馆去不就行了。”
说话的功夫,薛翀自己先上了马车。“扶三公主上车,我来驾车。”
“是。”静夜倒是很高兴的答应了。她就觉得三殿下是个不错的人选。起码言而有信。
腾芽想拒绝来着,但他的确是受了伤,她也不想欠他这个人情,就只有硬着头皮跟他去驿馆。
“叫一桌最好的佳肴送过来。”薛翀微微一笑:“我要宴请三公主用午膳。”
“是,殿下。”他的人含着笑退下,那样子喜滋滋的。
腾芽就觉得这主仆俩没安好心。
“公主,要不要奴婢去买件衣裳给您换上?”静夜看她淡绿色的衣裳溅上了好多血点子,不由得皱眉。“这样子看着让人有点怕。”
“没事的。”腾芽早就习惯了。“往后跟在我身边,这种事情也不会少。你若是怕就让白公公给你换个差事。”
“我不怕。”静夜毫不犹豫的说:“奴婢只想留在公主身边好好伺候。别的什么差事都不做。”
“好。”腾芽笑着点头。
薛翀已经领着他们走到了驿馆自己的厢房。“三公主请。”
“多谢。”腾芽皱眉进去:“有棉纱和止血的药吗?我给你包扎一下。”
“你会包扎?”薛翀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学过一点。”腾芽解开了他的披风,卷起了自己的衣袖。样子十分干练。
薛翀把她要的东西递过来,凝眸看着她秋水一般的双瞳:“有你在身边可真好。”
这话让静夜一下子就红了脸,她赶紧低着头,快步退出了厢房。
“女孩子脸皮薄,你把我的婢子都吓跑了。”腾芽少不得皱眉。
“难道你不是女孩子吗?我也没见你害羞。”薛翀看着她,嘴角上扬,露出邪魅的笑容。
“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吃这套。”腾芽动作麻利的替他清洗了伤口,上止血药粉,再包扎好。“你的伤口并不是很深,血色鲜红,说明你对方的剑上没有沾染毒药。现在流血已经止住了,只要没有特别剧烈的动作,扯到伤口,几天就能愈合。最要紧的是你记着,每天换一次药就行了。现在是冬日,不那么容易起炎症。换药太频繁了反而不好。”
“没想到你还懂这些啊!”薛翀印象里,女孩子都是娇怯怯的。看见血淋淋的东西就没有不害怕的。没想到她不但镇定自若,居然还懂得包扎。“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相信盛世的三公主居然会有如此的本事。”
“小巧而已,算不得本事。”腾芽微微扬眉:“只不过看你的样子,那些要杀你的人的来历,你已经清楚了对吗?”
“算是吧。”薛翀凝眸:“其实他们不是来杀我的。”
“哦?”腾芽疑惑不已:“不是来杀你的难道是来杀我的?”
“是来杀你那位心上人的。”薛翀唇角微微上扬:“我救了他的事情已经被传了出去,所以那些人前仆后继的想要找我麻烦,或者是把他交出去。”
“他到底在哪里?”腾芽有些着急:“为什么你救他的事情会传出去?也就是说,你救他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当然了。”薛翀扬眉看着她:“我和他,总算也是多年的交情。否则我何必出手相救?”
“可是……”
凌烨辰明明和她说,薛翀不知道他的身份。
可薛翀却说他们一早就相识,到底是谁在说谎?腾芽有些心慌,可脸上仍然保持着应有的平静。“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总之你约我赏花,我赴约,你救了我的命,我替你包扎。按照你的说法,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回报的,我也不算欠你什么。如果你仍然觉得吃亏,那我回宫让人送礼物给你,就当做抵偿。”
“我不要礼物。鲜钦虽然不如盛世富庶,但也不缺什么金银俗物。”薛翀笑里透着狡黠:“要不你给我绣条腰带如何?”
“不!”腾芽一口回绝。“殿下,我恐怕我们不是一路人。”
“是么?”薛翀自然不信:“我怎么没看出来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反而觉得我们很有默契呢。”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了。”腾芽不喜欢对着他的这种感觉。这个人,又沉冷又凶残,心思有多,又善于伪装。如果不是他在枇杷林说的那些话,只是单单看他的样子,你完全猜不透他会是那种心思。
“陪我用了午膳再走,就互不相欠如何?”薛翀扬眉问。
“好。”腾芽答应的十分爽快。“那你以后都不能缠着我要腰带。我是不会绣给你的。”
“那不见得。”薛翀自信满满的说:“如果你的心上人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说不定我可以取而代之。不是有句话叫退而求其次么,还有一句叫趁虚而入。”
“……”腾芽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薛翀看着她奇怪的表情,皱了皱眉。
“你这么坦白我还是很欣赏的。但你的做法确实为人所不齿。不管是趁虚而入还是退而求其次,都是贬义你懂吗?”
“有什么关系?”薛翀微微扬起下颌,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嗬!”腾芽鄙夷的白了一眼:“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吗?如果是这样子,我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出色。”
“大殿下、二殿下,我们殿下这时候不便相见,还请……”
“有什么不便的?又不是姑娘家。”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说话,薛翀麻利的穿上衣服。
只是还没等他穿好,门已经被薛赟给推开了。
“你们……”薛赟顿时就惊在原地。
腾芽满身的血点子,薛翀正在穿衣裳,这个画面让人有点不敢往下想。
“两位殿下,腾芽有礼。”
“三公主?”薛翱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三公主是特意来问问,我喜欢什么款式的腰带。”薛翀温和的笑着:“所以我就把身上的腰带解下来给她看看。”
“……”腾芽弄死薛翀的心都有了,这叫什么解释,这比越描越黑还可恶。
她想为自己分辩两句,可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白搭。一来,她并不喜欢这两位殿下,解释不解释的,好像没多大关系。二来,薛翀这人太顽劣,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正所谓多说多错,还不如缄口不言得了。
“三公主是贵客,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一起用午膳。”薛赟到底见过世面,也不再深究什么,反而温和的笑道:“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是啊。”薛翱也表示赞同。“只是不知道三公主喜欢什么样的菜色和美酒?”
“客随主便。”腾芽温和的说。“但其实三殿下已经吩咐人去定了一桌酒席,就不必再麻烦了吧!”
“是么。”薛赟若有所思的看着薛翀:“看样子三皇弟是早有准备。”
“能请到三公主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我自然是要好好准备一番的。”薛翀笑容里映着温暖。
腾芽没有再说什么,面对三个心思各异的人,她觉得最省力气的办法就是沉默。
而她却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后宫里正乱成一团。
韦逸霜的人,已经候在了复春殿外。
午睡中的徐丽仪还不知道宫里出什么事情了。
是秦顺容传见了宋盛。“韦妃娘娘这时候让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顺容娘娘恕罪,奴才是奉命来请徐丽仪前往李芳仪的摘星阁。其余的事情,奴才一概不知。”宋盛对秦顺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毕竟是个不怎么得宠的妃嫔,他没有必要显示出尊重。
“哦。”秦顺容也料到了这些奴才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只是徐丽仪这时候正在午睡。恐怕要公公稍后片刻。”
“让奴才稍后片刻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宋盛眼眸一紧,脸色严肃起来:“可若是要韦妃娘娘和李芳仪久候,那出了什么事情,奴才可吃罪不起。若皇上和太后怪罪下来,这责任怕是得要秦顺容您来担着。”
这话未免太刺耳了。秦顺容纵然是再好的脾气,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公公都吃罪不起,我如何吃罪得起?既然公公这么说了,那权当没见过我就是。徐丽仪的寝室就在殿后,您自己去喊吧。”秦顺容起身,就着秀画的手款款而去。
“岂有此理。”宋盛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识抬举,难免憋气。在后宫伺候了这么多年,如今还真没几个人敢给他这样的脸色瞧。“这秦顺容是被淑妃修理的脑子坏掉了吗?竟然这样对咱家说话。哼!”
“公公,咱们还是先去请徐丽仪要紧。”身边的小太监少不得提醒一句。
“是啊。先办正经事要紧,回头得空再好好收拾她不迟。”宋盛心里记恨上秦顺容,却已经来到了徐丽仪的房门外。“去叫门。”
“是公公。”小太监也不客气,走到房门外就“咚咚”的敲了几下。
房里伺候徐丽仪的宝琴被吓了一跳,赶紧走到门边低声问:“是谁?不知道这时候丽仪在午睡吗?”
“韦妃娘娘请徐丽仪去一趟摘星阁,事关李芳仪的龙胎,还请徐丽仪快些。”宋盛的语气非但不怎么温和,且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一开口就把韦妃挂在了嘴上,倒是让人拒绝不了。
“请公公稍后。”宝琴只好硬着头皮,走回床边,压低嗓音喊了徐丽仪。
说真的,徐丽仪这时候睡得正香呢。忽然被人叫醒,心突突的跳。“什么事啊?”
她语气有些不好,眉头蹙的特别紧:“不是说午睡的时候不要喊醒我?”
“丽仪,韦妃娘娘身边的宋盛在门外候着您呢。说是李芳仪那边有点不好,请您马上去一趟摘星阁。”宝琴担忧的不行,对徐丽仪使了个眼色。
还不等徐丽仪开口,门外的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徐丽仪,这事情可大可小,您能耽误的起,奴才可担待不起。还请您快一些吧,别误了事。”宋盛很是不耐烦的语气,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知道了。”徐丽仪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情愿的喊了宝琴更衣。
迅速的整理好了自己,徐丽仪觉得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可是一开门,就对上了宋盛不耐烦的眼睛,心情瞬间就更不好了。“韦妃娘娘传召我去摘星阁到底所为何事?”
“丽仪去了不就知道了么!”宋盛道:“辇车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
徐丽仪本来是想和他说道说道的,但毕竟是李芳仪那边出事,一想到她怀有身孕,徐丽仪就没再做声。
宋盛在前边带路,走的飞快,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徐丽仪能不能跟上。
总之这复春殿里的人都让人讨厌。宋盛心想,等韦妃娘娘重新夺回后宫的权势,首当其冲就是先修理好这个复春殿。
“怎么这样久才过来?”韦逸霜看见徐丽仪的时候,眉头都拧成一个死结了。“李芳仪和皇子性命攸关的时候,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冷漠,竟一点都不关心?”
“韦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何曾冷漠?”徐丽仪被这一通指责弄得愣住了,脸上红白交替,心里更是不舒服。
“李芳仪动了胎气,太医束手无策。本宫让宋盛去请你过来,你可倒好,磨蹭了这么久不说。来了也不问问情况,倒是有力气与本宫多费唇舌。”韦逸霜嫌恶道:“还不赶紧去看看李芳仪。”
“是。”已经吃了暗亏,徐丽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将所有的不满收敛于心,她跟着领路的奴才,快步走进了李芳仪的内寝。进去之后,她才算是明白,为何韦妃要拿她撒气了。因为这时候皇帝和太后都在李芳仪的寝室之中。
“皇上、太后。”徐丽仪连忙行礼。
“先去看看李芳仪吧。”太后拧着眉头道:“似乎情况不怎么好。”
“是。”徐丽仪只有先冷静下来,赶紧上前给李芳仪诊脉。果然就像太后说的一样,李芳仪的胎象果然滑缓无力,看样子想要保住这一胎,的确是万分的凶险。
“徐丽仪……”李芳仪艰难的问:“我的孩子怎么样?”
“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会尽力而为的。”徐丽仪赶紧让宝琴准备了银针,起身去禀明皇上和太后。“皇上、太后,臣妾会用银针刺穴,帮李芳仪护住龙胎。再用安胎的汤药一试。”
“好。”皇帝凝重的点了下头。
“徐丽仪尽管去做吧!”太后从她眼中读出深一层的内容,不过就是尽力一试罢了。能不能成,终究是要看天意。“芳仪,我准备施针了。”徐丽仪做好的准备,于床边轻轻的坐下。
“好。”李芳仪用力的点头:“劳烦了。”
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心弦都绷得紧紧的。
这时候,腾芽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马车停在了宫门外,她想着总算能摆脱薛翀了。
“三殿下,我们就此别过。”腾芽微微一笑:“多谢今日盛情款待。”
“还是让我送你进宫吧。反正也不差这几步路。”薛翀却显然有些不舍得和她分开。
“可是没经过传召,三殿下擅自入宫,岂不是要招人话柄么!”腾芽微微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回有机会入宫觐见,我再请你品茶。”
“那好吧。”薛翀也不想强人所难:“不过三公主,你还是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毕竟我已经和你交了心。话是说的透彻一些,却不会骗你。”
“那我要谢谢你这样坦白的待我。”腾芽转了转眼眸:“恕不相送了。”
召唤静夜上了马车,她裹紧了薛翀的披风。倒不是因为冷的缘故,她是不想让人看见她身上的血迹。
“公主……”小毛蛋急火火的奔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拦住了马车。“三公主,出事了,您回来的正好,赶紧去摘星阁看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腾芽现在一听见这样的动静,就觉得心慌的厉害。“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徐丽仪给李芳仪施针想要稳住龙胎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针下去,李芳仪就见红了。御医说龙胎是保不住了。皇上已经下旨将徐丽仪关押,这时候,徐丽仪已经被押往天牢了。”小毛蛋急的脸都涨红了。“三公主,您赶紧想个办法啊!”
“即便是徐丽仪没能保住李芳仪的龙胎,也不至于被押送去天牢啊。”腾芽几乎无法压制住心底的不满。真恨不得冲去摘星阁好好和父皇理论理论。
“太后还在摘星阁吗?”腾芽暂且忍住了不满,皱眉问。
“并没有,说是太后伤心的不行,回了福寿宫。”小毛蛋谨慎的说:“三公主,奴才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里面肯定还有奴才不知道的事情。只是奴才急着出宫给您报信,也顾不得打探。”
“这样吧,你去打探一下再来告诉我。我直接去福寿宫求皇祖母开恩。想办法赦免徐丽仪。”腾芽想了想,这事情直接去求父皇肯定是没有用。还不如请皇祖母帮忙。
“诺。”小毛蛋紧忙点头。
腾芽一行人则直接去了福寿宫。
而这个时候,太后正在会见一位神秘的客人。一早就已经叮嘱了妙嫦,无论是谁来,都只说凤体不适,不见人。“怎么样?”太后虚着凤目,语气微凉:“我们芽儿可喜欢你吗?”
薛翀饶是摇了摇头:“看来太后也未必真的那么了解三公主。已经按您的法子和她说了,她虽然意外,但却仍然不怎么感兴趣。看样子不是那么容易能摘下她的心。”
“是么?”太后冷蔑道:“那就是你自己没有本事了。何以凌烨辰短短的时间,就能让芽儿动心。可你想要娶盛世的公主,竟然这么困难。”
“娶盛世的公主并不困难啊。”薛翀饶是一笑:“嫡公主不是巴不得能嫁来鲜钦么!困难的是想要娶到太后您的这颗掌上明珠可就不易了。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哀家只是希望她能远离权势的争斗旋涡,早点抽身离开这里。”太后慢慢的闭上眼睛,皱眉道:“她的母妃惨死,连才出世的皇弟也没能保全性命。还要被冠以克死母妃的恶名……哀家只是不在宫里而已,险些都没能保全她。薛翀,哀家可以无条件的支持你成为鲜钦的储君,条件就是你一定要替哀家带腾芽离开这里。凭她一个人,根本就斗不过韦妃、凌夫人。哀家决不能再看着她出事。”
“唉!”薛翀一想起那个倔强的丫头,就只想叹气。“那我就只能尽力而为了。”
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哀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你。一来,哀家的身子能支撑到什么时候暂且难说。二来,多等一日,这宫里的变数就难以预料。薛翀,芽儿就拜托你了。”
薛翀看着太后无比冷清的脸色,凝重点头:“是。”
而这时候,腾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切的想要求见太后。
却被福寿宫的宫人拦在了宫门外。
“三公主,您这不是为难奴才么。是太后凤体不安,下了懿旨说不见任何人。奴才怎么能让您就这么进去呢。”
“我真的有要紧事要求见皇祖母。”腾芽眼神里透着惶恐:“这件事也就只有皇祖母能帮我。公公,劳烦您帮我通传一声吧。若是皇祖母还不肯见我,那我也就死心了。”
“可是太后凤体不适,我们哪里敢去叨扰?”那公公显得很为难。
“要不,你让妙嫦姑姑来见我。”腾芽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妙嫦姑姑若是肯见我,那兴许也能替我转告皇祖母。”
“那好吧。三公主,你在这里候着,我去问一问妙嫦姑姑。”
“多谢公公。”腾芽道谢的同时,宫门就被关上了。她看不见里头的情形,心焦的不行。
而这个时候,小毛蛋已经打探到了消息,急火火的来禀告。
“三公主,奴才打听了才知道……”小毛蛋神秘兮兮的把腾芽领到避人之处,才敢小心翼翼的说:“摘星阁的奴才们个个都被下了严旨,谁都不许再提及此事,以免惹太后伤心。奴才好不容易才打探到消息,说徐丽仪谋害了李芳仪腹中的龙胎。”
“什么?”腾芽原本以为是父皇怪罪徐丽仪没能保住李芳仪的孩子,却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更恐怖的阴谋。“徐丽仪是怎么谋害李芳仪孩子的?”
“三公主,这奴才就真的不知道了。”小毛蛋委屈的说:“不是奴才不尽心去查。实在是消息都被封锁了……”
腾芽对他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这边刚说完话,那边宫门就重新敞开了。
这回是妙嫦一个人走出来的。“三公主。”
腾芽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前面,直接就是行礼:“姑姑,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想求见皇祖母,我想让皇祖母知道,徐丽仪必然是被冤枉的……”
“三公主,你先听我说。”妙嫦打断了她的话,有些急切的拉住她的手:“徐丽仪是不是冤枉的我不知道。但是她给李芳仪施针时用的银针上面,被涂了极寒的药物。那药物随着穴位进入李芳仪的身子,也就是两针的样子,李芳仪就流血不止,滑了胎。这是皇上与太后有目共睹的事实。说那极寒的药物不是徐丽仪涂抹在银针上的,谁有证据?毕竟银针是她自己带到摘星阁的。也只是经过她身边婢子的手而已。连徐丽仪自己都不能证明,三公主你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倘若因为这件事情,你去求太后为徐丽仪证明清白,岂不是要让太后为难吗?毕竟皇上未必会信这番话。可我们都亲眼所见的事实,是李芳仪真的滑胎了。”
“那……”腾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有一件事,虽然是韦妃娘娘所查,未必可信。但毕竟也让皇上知道了。”妙嫦看三公主急的不行,还是没忍住告诉了她:“李芳仪之所以会胎动不适,是因为在摘星阁赏花的时候,看见一条蛇盘在梅花树下。虽然那条蛇已经死了,可李芳仪当时并不知道,还是吓了一跳。而韦妃查到的,是李芳仪亲口对徐丽仪说过,很怕蛇,不喜欢服食蛇胆之类的药物。这件事单单来说,可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放在李芳仪滑胎乃是徐丽仪所致这件事情一起来说,那就不简单了。”
妙嫦忧心忡忡的看着三公主,语气十分的惋惜:“即便是你真的相信徐丽仪,也没有用处。宫里的事情,讲求的是真凭实据。太后原本已经吩咐下来,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三公主。可奴婢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容后,奴婢就会去向太后请罪,也请三公主不要叨扰太后的安宁。即便是救人心切,可也要量力而为。太后的身子,早就弱不经风了。若不是为了护着三公主苦苦支撑着,恐怕也不愿意回宫理会这些事。三公主您总是要长大的。等以后再看这些事情,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懂了。”腾芽含着泪点了点头:“多谢姑姑指点。”
“三公主莫要这样说。奴婢是真的没有办法帮你救徐丽仪。”妙嫦连连叹气:“三公主刚从宫外回来,想必也累了,不如早点回宫歇一歇。若老天有眼,这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但愿吧。”腾芽心里难免失望,可更多的还是害怕。如果她真的听了妙嫦的话,如果她真的听了皇祖母的话。那徐丽仪怎办?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吗?
腾芽心里一万个不情愿。
“公主,咱们怎么办?”静夜急的不行:“要不,咱们去求一求凌夫人吧?或许她有办法呢!”
“宫里的事情,后宫的事情,和凌夫人有什么关系呢。”腾芽忧心难耐:“既然她是是非之人,何必把她卷进来。或许,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走,咱们去一趟复春殿。”
不去还好,刚到复春殿,腾芽心里的火就直往脑门冲。
这里的奴才鱼贯出入,把复春殿里像样的东西通通搬了出来。再空着手回去继续办。
来来去去之间,踢到了花盆,撞掉了瓷器,整个复春殿像是被土匪打劫过一样。一片狼藉。
“住手!”腾芽冷不丁的大吼了一声,吓得宫人们齐刷刷的看过来。
“谁让你们搬走复春殿的东西?”腾芽只觉得心火难熄,这气不撒出来,还真是能把她给气死。“即便徐丽仪现下被发落天牢,可宫里不是还有秦顺容么?她在这里住着,就是复春殿的主人,你们这样来来去去的糟践东西,可有问过她是否乐意吗?”
“三公主。”秦顺容听见她的声音红着眼睛从殿里走了出来。“你可算来了。”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哪有热闹就喜欢往哪凑的秦婉媛。
“呦,我还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三公主啊。三公主怎么这时候有兴致过来?”秦婉媛的笑看着春花烂漫的,带着一股子欣欣然。“你不是出宫去赏花了吗?听说还是和鲜钦那位最俊朗不烦的三皇子。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皇上连你的贴身令牌都还给你了吗?往后啊,你又可以自由出入宫门了。这种好福气,可是我们这些寻常妃嫔不能享受的殊荣。”
腾芽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哇哩哇啦的说了这么一大串。简直让人头疼!
“秦婉媛,这里的奴才是受你的吩咐才搬走那些东西吗?”腾芽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自然不是了,我哪里有资格让他们搬走复春殿的东西。是韦妃娘娘说,徐丽仪不安好心,指不定谋害了后宫多少妃嫔。毕竟她刚走出望宫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手腕给宫里的妃嫔们请脉诊症,才获得了皇上的信任。现下东窗事发,韦妃娘娘觉得还是查清楚一点会比较好。所以才让我来监工,叫人把徐丽仪的东西通通搬走,着人细细检查一遍。也省的再有人居心不良,拿着那些玩意儿害人。”
“还是韦妃娘娘想得周到。”腾芽禁不住啧啧:“换做是我,就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多。”
“对了。”秦婉媛扬了扬眉:“我听说三公主你也和徐丽仪学了一阵子的医术呢。你呀,要不要找个御医把把脉什么的,看看徐丽仪有没有暗害你。再有,她教你的那些东西,可不敢乱用。万一治死了人,那可真是有够受的了。”
“多谢秦婉媛指点,要不腾芽还稀里糊涂的想不明白这一层呢。”腾芽的眸子,从清澈到沉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秦婉媛分明刚才还看见她一脸的笑容。可转瞬间,那笑容就被深不见底的寒光所取代。吓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什么,这里的事情都弄好了,我该回宫了。”
“慢着。”腾芽微微扬起下颌,凝眸看着她:“韦妃娘娘关心宫里的妃嫔们也关心我,所以才会让秦婉媛带着人来好好处理徐丽仪留下的物件。可我想,韦妃娘娘大抵没有刁难秦顺容的意思吧?更不会因为徐丽仪被关进了天牢,就来复春殿泄愤,让你把这里能摔的摔,能砸的砸,处理成现在这个样子吧?现下这里看着,比望宫也好不了多少。挺让人揪心的。知道的是这些奴才不会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韦妃故意苛刻秦顺容呢,说出去也不好听。”
“你们几个,留下来好好帮着打扫打扫。务必要做到干净整洁。”秦婉媛脑子转的极快。反正韦妃让她撒的威风她撒出来了。也没有必要再为这点事情就得罪三公主。毕竟三公主是太后的掌上明珠,又是凌夫人身边的红人,连皇上也碍于鲜钦皇子的面子,把令牌还给她了……
想到这里,秦婉媛又不禁低了几分姿态:“三公主玩了大半日,想必也累坏了吧。不如早点回宫歇着。这里收拾恐怕也得大半天的。等收拾利索了,你再过来也不迟。”
“是哦。”腾芽点了下头,眼神恢复了如何的温柔:“多谢婉媛指点。”
“那我就先走了。”秦婉媛赶紧就着侍婢的手离开,可是不想再看见三公主那双眼睛了。
“跟我走。”腾芽拉着秦顺容的手:“这里暂时不能住了。未免她们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找麻烦。你先去青鸾宫暂住两日。等我解决了徐丽仪的事情,再一起搬回来。”
秦顺容只是落泪,什么也没有说。
“别哭了。”腾芽觉得东风特别的凉:“当心风一吹脸皮都皴了,那可难看了。”
秦顺容依然没有说话,豆大的泪珠子一直往下掉。她先被淑妃奚落,弄的抬不起头见人。事情刚过去,徐丽仪又出事了。厄运连连,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可回来了。”绿沫等在青鸾宫门外,也是万分焦急。看见秦顺容哭的眼睛都肿了,心里怪不落忍的。“夫人在里面等着你们呢,赶快进去吧。”
腾芽点头,转身握住了秦顺容的手:“你先随绿沫姐姐去。我要回房换身衣裳。”
“好。”秦顺容艰难的点了下头。
“冰玉呢?”腾芽走到厢房门外,皱眉扫了一眼。
“都这时候了,可能在小厨房准备晚膳吧。”静夜也没看见她的人影。“那就让奴婢替公主更衣吧。”
“也好。”腾芽推门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冰玉倒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
静夜慌忙的上前试了一下鼻息。
腾芽则警惕的往房间里看了又看。
“公主,她只是晕过去了。”静夜稍微安心了些。
腾芽隐隐觉得不对劲,皱眉道:“这样吧,我自己更衣,你先喊人扶她回房。她肯定是身子不适才晕过去了。”
“好。”静夜喊了小毛蛋来帮忙,临走还不忘把房门管好。
腾芽径直走到了衣柜处,悬着心敞开了衣柜的门。
果然,凌烨辰正躲在里面。
“你……”
腾芽的话还没有说完,凌烨辰就扑出来将她抱住。
忽然一下就被温暖包围,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的力度,还有来自他的温暖。腾芽的眼泪一下就涌出了眼眶。“为什么忽然就找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对不起。”凌烨辰十分后悔就这么离开她,幸亏他还能活着回来。“我差点也以为再见不到你了。不过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哪里有过去了?过不去了!”腾芽用力的锤他的背。
凌烨辰疼的直皱眉,实在忍不住发出了闷哼声。
“怎么了?”腾芽隐隐觉得不对劲,看了自己的手才发现沾上了血迹。“你受伤了?”
“没事。”凌烨辰苦笑了一下:“家常便饭了,不打紧。”
“是焸公主?”腾芽有些不确定。
“是有人借着焸公主的事,要我的命。”凌烨辰揉了揉腾芽的眉心:“别哭了。虽然你哭起来也很美,可还是笑着更美一些。”
“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趣我。”腾芽顾不上问裙子的事情,也不想去求证什么。她只相信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感觉。当她深陷险境是心底的渴望。以及,当他不顾一切把自己拥在怀里时的心动。“你以后再也不许不辞而别。不管你要去哪里,你都要让我知道。要让我知道,我怎么才能知道你。要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好。”凌烨辰凝重的点头:“我答应你。”
腾芽趴在他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他们说徐丽仪谋害李芳仪的龙胎。这时候,徐丽仪已经被关进了天牢里。我该怎么办才能救她?难道我又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而无能为力吗?就像母妃死在我面前,我什么都不能做一样!”
“不会的。”凌烨辰攥着她的手:“我会设法帮你。”
“嗯。”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但只是这一句话,就让腾芽觉得很安心。“你藏在这里,别走。等我回来给你包扎伤口。我现在要去见凌夫人,和她商量徐丽仪的事。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好。”凌烨辰温眸笑道:“我答应了会等你,就一定会等你。”
“嗯。”腾芽还是很不舍得松开他,可又怕抱得太紧,他的伤口会疼。
“傻丫头。”凌烨辰宠溺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放心吧。我不会再丢下你。”
“嗯。”腾芽边擦着眼泪,边点头:“那我去去就来。”
帮凌烨辰藏好,腾芽没顾得上换衣服就直接出了房间。
静夜有些奇怪三公主为何没换衣裳,刚要问,却看出三公主哭过的痕迹,不禁难受。
徐丽仪出事,三公主一定很害怕吧。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三公主。
“对了。”腾芽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静夜,你去照顾冰玉。等她醒过来,无论她说什么,都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叫她别对别人提起。”
腾芽怕冰玉告诉别人,她是被人从后面打晕的。万一谁再怀疑有刺客,再来个搜宫什么的,事情就麻烦了。
“知道了,三公主,奴婢这就过去。”
“你放心的去就是。如果有事情,我会让人唤你。”腾芽温和的冲她一笑:“冰玉没醒,你自己也歇一会。这一天的,累坏你了。”
“多谢宫主,奴婢不累。”静夜勉强的挤出微笑:“奴婢告退。”
腾芽走进凌夫人的厢房时,秦顺容正哭的伤心呢。
“我倒是有个同乡,在天牢里做看守。也不知道买通他能不能见徐丽仪一面。若是能,我真想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就被人算计了?难道她自己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嘛?”
英雲也是慨叹不已:“我还当太后要迫不及待的对我下手了。可是太后那边还没有动作,就有人容不下李芳仪的孩子,先挑起了这件事。唉,没想到一箭双雕竟然射在了徐丽仪身上。也不知道是我走运,还是她倒霉?”
“后宫里,就只能见招拆招的活这么?弱者,就只能一味的被人摆布、捉弄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先发制人,为什么我们不能铲除异己,为什么我们不能在她们有谋害我们的心思之前,先把她们解决掉?”腾芽不是说的一时气话,而是心里真实的想法。“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我身边的人出事了!”
“要知道哪里使力气打你,你才能打回去啊。”英雲明白她的心情,可并不赞同她的做法。“若你要先发制人,那这后宫里能威胁到你的人太多了。难不成你要逐一拔出?那你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话问住了腾芽,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后宫里所有的女子,无论是妃嫔、公主、侍婢都好,早晚都会变成一种样子。要活下去,就要学会怎么在被人算计之前,先算计好别人。”
“也不光是女子都这样。男人之间也是如出一辙。皇帝算计着朝臣和后宫。皇子算计着前程和权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英雲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道:“现在要救徐丽仪,有上中下三策。”
腾芽顿时一愣。她连一策都想不到,凌夫人竟然想出了三条计策!“请夫人赐教。”
秦顺容也来了精神:“夫人,快说说。”
“下策,劫狱救人。送她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中策,嫁祸旁人。有个代替她去死的人,把她的冤屈抗在自己的身上。上策,设法让皇上大赦天下。徐丽仪必须是大赦的其中一个。”凌夫人平静的看着腾芽:“三公主选哪个?”
腾芽动了动唇,却仿佛从凌夫人的话里,看见了另一篇天地。
是啊,她的思想为什么就局限在“证据”这个套路里呢!宫里没有证据,就证明不了事情的对错。哪怕是真凶在眼前,也终究徒劳。但若是换一种方式,只要达到目的即可,何必理会是不是真的有证据呢!
“夫人的话,让腾芽犹如醍醐灌顶。”腾芽转头看向了秦顺容:“顺容能不能设法联络到天牢的那位同乡,请他帮个忙,我想见一见徐丽仪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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