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改姓改了命
作品:《月照新河》 后来等招弟长大后,果真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他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女双全。这回,大儿子首当其冲随了赵家,不过在高东喜的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跟老天爷赌了一把。所幸老天爷真的开眼了,高家有后了,赵家也有后了,两全其美。只不过后来,高家的孙子考上了大学,而赵家的孙子却种了地。人们都说,老高终归是天佑之人,他有享福的命。有人却说,不管是高还是赵,只是人为强加上去的一个字而已,也许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他为了填补老赵临死前的遗憾,原想让姓赵的孩子考上大学,而姓高的种了地呢?可世事难料,人,却偷偷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正因为这事,在高东喜看来,最初招弟随了高姓,是村长赵光德老人的功劳。这些年过去,他心里一直惦念着他老人家的好。自然,在赵新林这一辈,他还是延续着这份情谊,说不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对赵家的每一个后代,他都会感恩老赵家曾经“赐姓”的大恩大德吧!甚至,他心里一定有所期盼,期盼他的子子孙孙都应该铭记高家曾经险遭“灭族”的“厄运”吧!可赵家的孙子却不愿意了,虽说跟了祖宗的姓算是认祖归宗了,但当人们提起当年那些戏剧性的往事时,赵长平心里总不是滋味。他觉得爷爷过分了,一个外人害死了祖宗还霸占血脉,等于斩草除根,这不过分吗?这不算欺人赵家无后吗?他为自己有那样的过去时常感到羞愧和难堪,弟弟长喜考上了大学,他在种地,他觉得是爷爷搞乱了赵家的地脉,害得如今他没考上大学,留在农村种地,他把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都归结为是爷爷的罪过。所以,他一直对爷爷怀恨在心。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实的落差,让他倍感赵家的屈辱。多少年过去,曾经的那一段狸猫换太子式的家庭闹剧,直接导致了他对爷爷态度不好不坏,感情不冷不热,甚至经常恶言相向。高东喜年龄大了,儿子招弟病逝早,在长平十二岁那年就走了。村里人私下里说,高招弟注定命不长久,他来到人世间最大的使命就是生俩儿子,一个为赵家的先人昭雪,一个为高家延续了香火。细细想来,这似乎是老天爷的旨意,赵家不该绝种,高家也没做错。他公平地避免了一场世世代代因为姓,说白了就是人造的一个汉字的不同而引起无谓的内讧。所以,赵长平应该理解,对于今天他的现状,只能归结为他儿时生性贪玩,不好好学习,才造就了初中毕业就落榜辍学——这本是事实,他有什么理由怪罪爷爷呢?父亲死得早,爷爷对待两个孙子一个样,在他心里,无论是赵家还是高家的娃,都流着两家人混合后的血脉,血浓于水,一样的亲啊!当初夺姓之战,如今年事已高想想觉得幼稚,可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他能怎么办?这些年过去,可长平就是死死抓着他的小辫子不放,对他态度不好,无论他怎么解释,大孙子就是听不进去。后来仔细想想,他才恍然大悟,长平应该是老丈人投胎转世,不然,怎么偏就让老大随了赵姓呢?这不正是老天爷派他老人家来折磨我的吗?来讨债的吗?这一把年纪了,他无能为力,只能认命,谁叫当初自己那么倔强呢?为这,赵长平和赵光德的子子孙孙也结下了仇怨。虽说表面上相安无事地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见了面打个招呼,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心里暗流涌动,恨不能当面咒骂一顿对方的老祖宗,甚至是十八代。戏还在卖力地唱着,差不多结尾了。夜深了,寒风越来越强劲,吹得人直打牙关。“衣服穿少了,”刚子说,“冻得人沟子疼!”
赵月江一笑,说:“马上散了。”
“老高家的,呵呵,也是个可怜之人,当初为了和老丈人夺一个姓,如今闹得孙子和他反目成仇,可悲!”
刚子说。“老话说得好,宁可要命,不可改姓,按这么说,你觉得老高真的做错了吗?你咋不说说赵长平是个不肖子孙呢?”
赵月江裹紧外套,“如果老高换做是你,你怎么做?”
刚子愣了一下,干咳嗽了两声:“行啊小子,当村长一年长进不少哇,王望农没白心疼你!”
“去去!别给我扣高帽子,王书记再好,也要我有点慧根呢,不然跟赵长平一样,就算改姓为爱新觉罗,自己不上进照样是放羊的命!”
“呵呵,小子读书不多,还知道个爱新觉罗?真是好笑,还有点慧根?不吹会死?德行!成,哪天我见了王望农,跟他说道说道,看他怎么说!”
“去吧,我不怕,就怕你不跟人家王书记和好,要是因为这句话,能让你俩一解旧怨,我倒是立了大功了!”
赵月江笑着说。这阵子,刚子彻底闭嘴了,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抽起来,不再说话,似乎,他已经“认怂”了,和王望农开一两句玩笑,他根本就做不到。赵月江摇摇头,偷偷笑了一下,黑夜里,刚子根本没听见也没看见。刚子吸了没几口,被赵月江一把夺了过去:“你咋这么没礼貌?好歹我是一村之长呢!”
说着,赵月江站起来,美美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跺了几下脚,大概是腿坐麻了。刚子没说什么,给自己又点上一支。“你那会要说啥来着?你说同亮的嫂子……”赵月江问。“嘿!”
刚子笑了一下,“还好没说出口,我听见那阵子有人走过来了,要是赵新林听见了,那还不得吼翻了高山寺!”
“咋说?”
“过来,”刚子示意赵月江凑近一些,赵月江一愣随即凑上前,刚子把脸也凑过来,在赵月江的耳朵前小声嘀咕了一通。话刚落音,赵月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黑夜里,他盯着刚子,一脸严肃地说:“刚子,你小子说话没轻没重的,可不能瞎说,这要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