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首的官差想要说话,却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原本的八个人,仅仅几个照面的功夫,已经死了一半。众人不禁胆寒,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其中眼角有疤的男人,心一横,道:兄弟们,现在死就死一个,若是放他离开,那就是死一家。咱们一起上,我就不信他能有三头六臂。
    上,杀的他,咱们才有活路!一众官差眼底的畏惧消失,目光变得凶狠。
    陆九不再废话,提剑就冲了上去,马夫见状也不甘落后,两个对四个,丝毫不落下风,很快便结束战斗。
    马夫走到陆九身旁,恭敬地说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等他们的援手,然后负伤而逃。
    是,大人。
    陆九拿起长剑,在自己的衣袖上划了一剑,衣服顿时被划出一个口子,因为剑上原本就有血,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受了伤。
    马夫眼前一亮,看了看自己刚刚擦干净的短刀,走到其中一具尸体前,沾了些鲜血,也给自己的胸口划了一刀,想了想又在脸上摸了两把。
    两人佯装受伤,靠在马车旁休息,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官道上一阵沙尘飞扬,一队人马疾行而来。
    陆九踉跄的站起身,脸上是愤怒和警惕,手中长剑紧握,与马夫并肩而立。
    马队迅速将两人围在中间,为首的汪磊打量着陆九,不禁微微笑了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陆大人,没想到几日不见,大人居然如此狼狈。
    李恒?陆九冷冷的看着汪磊,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明白若是今日敢动我一根毫毛,皇上定然不会饶过你!
    这个我自然明白,只是这动也动了,伤也伤了,总是不能从头来过,所以今日便委屈陆大人跟我们走一趟。我保证只要陆大人配合,绝不伤陆大人一根毫毛,还有大笔的钱财奉上。
    你想让我如何?
    很简单,只要陆大人交出李泰,以及他身上的东西,我便兑现诺言,放陆大人离开。
    陆九冷笑,道:休想!
    宁城高府,高瑾正在把玩一件玉器,是个通体雪白的瑞兽麒麟,只有拇指大小,却刻画的栩栩如生,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突然,房门被敲响,高瑾微微皱眉,将玉麒麟放回了锦盒内收好,道:进来。
    房门被打开,汪磊躬身走了进来,单膝跪倒在地,道:属下参见大人。
    高瑾抬眼看了过去,见他形容狼狈,手腕缠着的纱布被鲜血染成红色,道:能把你伤成这样,难道是与那陆九遭遇了?
    汪磊本能的吞了吞口水,道:大人,属下无能,未能将人拿下,不过我已将其重伤,他狼狈南逃,未能回去京都。
    既已重伤,那为何还会让其逃跑?没抓到人,你回来又有何用?
    高瑾的语气很淡,却让汪磊越发惶恐,道:大人,属下已命人继续追捕,定不会让其有回京的可能。属下之所以回来,是因此次与陆九等人交手,损失不少弟兄,特地回来调人。
    哦?不就是一个重伤的李泰,一个瘦小的侍从么?怎么,这样的三人也能杀的你们损伤惨重?高瑾怒极,一脚踢中汪磊胸口。
    汪磊不敢躲,只能咬牙受了这一脚,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之前被陆九打断的肋骨,再次错位。噗的一声,他喷出一口鲜血,随即晕死了过去。
    看着身上沾染的鲜血,高瑾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扬声叫道:来人。
    门口的侍从应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行礼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高瑾弹了弹身上的血迹,冷漠地说道:拖下去让大夫看看还能否救活,若是没了用,便处理了。
    是,大人。仆从走到汪磊身边,抓住他的腰带一下便拎了起来,就像货物一样扛在肩上,随即出了门。
    来人,沐浴更衣。
    高瑾刚走出书房,就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他转头看向来人,笑了笑说道:阿威回来了。
    高威来到近前,躬身叫道:父亲。
    高瑾上前扶起高威,道:阿威,你我父子之间不必多礼。走吧,随我进去再聊。
    两人相继进了书房,高威落在后面,随手关上房门。
    高瑾直截了当地问道:阿威,方才汪磊来禀告,说是已与陆九交手,却还是被他跑了,他说的可属实?
    高威答道:父亲,汪磊所说属实,孩儿一直在暗中盯着。
    高瑾脸上的笑淡了几分,道:既如此,为何阿威不将陆九拿下?
    高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父亲,孩儿没用,一时不备被他逃了。
    那李泰呢?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也逃了?
    父亲,李泰并未出现,只有陆九带人闯关。
    高瑾沉默的看着垂着头的高威,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随即叹了口气,弯腰将高威扶了起来,道:阿威,你应该知道,若被他们逃回京城,我们父子便真的完了。
    阿威明白,父亲放心,孩儿虽未能抓获陆九,却也将其重伤,至少也要调养三五日才能行动自如。有这几日,孩儿定能将其抓获,为父亲分忧。
    不止陆九,还有李泰,他素与刘吉亲近,知晓的事情太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活着。
    是,父亲,孩儿明白,孩儿定竭尽全力,把他们揪出来。
    汪磊说他们是在永平镇外失去的李泰的踪迹,而当时陆九所去之方向是江城,他们也是在江城跟丢的人高瑾若有所思。
    孩儿这就加派人手,到江城暗访。
    除此之外,你派人去永平镇,查一查陆九在那里是否停留,若是停留,便再查一查他是办差,还是路过。
    是,孩儿遵命。
    高瑾拍拍高威的肩膀,笑着说道:我知阿威定不负所望,回房吧,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再出发不迟。
    高威微微躬身,道:多谢父亲体恤,孩儿告退。
    高瑾目送高威退出书房,沉默了一会儿,来到书架前,伸手拿起一本书,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机关开启的声音,书架缓缓移动,露出里面的暗门,高瑾掏出火折子,侧身走了进去。
    东郊清荷居,季翎岚和傅南陵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傅南陵接过小李子递过来的补药,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将药碗放在托盘上,说道:陆九那边如何了?
    回主子,刚刚收到消息,声东击西之计已成。零六假扮陆大人,在永平镇外与那些人交手,假意负伤而逃,现下那些人正全力搜捕。零九则绕道北上,明日便可到达齐城。
    过了齐城便是京都,明日傍晚陆九便能见到父皇。
    主子,我们出来日久,皇上那边
    出来之前我便留书给父皇,言之要去向晚别院小住。父皇那边不足为虑,倒是我那个好二哥,让我不得不提防,上次让他丢了脸面,说不准他正思量着怎的找我报仇,若让他知晓我此时正在宁城,呵傅南陵冷冷的笑了一声。
    小李子犹豫了犹豫,道:主子,您此举实在太过冒险。
    傅南陵淡淡地看了小李子一眼,小李子连忙跪倒在地,惶恐地说道:主子,奴才僭越了,请主子恕罪。
    傅南陵挥挥手,道:下去吧,有那边的消息随时汇报,另外让零六小心点,莫要阴沟里翻了船。
    是,奴才告退。小李子躬身退了出去。
    傅南陵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这是那日他偷偷留下的,上面仿佛还能闻到季翎岚身上的味道。莫说此事季翎岚参与了进来,就是能多和他相处几天,傅南陵也会毫不犹豫的跟来。他来到窗前,打开窗子,看向隔壁的房间,灯还亮着,窗纸上映出季翎岚的影子,似在沐浴。他犹豫了犹豫,便走向门口。
    季翎岚此时正在泡澡,脑袋里想着327qiang杀案和刘小路被杀案的线索,试图找到两者的关联,以及刘小路可能掌握的,能致使他被灭口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果327枪杀案真如高远所猜测,是因为郑氏地产拍得的那块地皮有关,似乎指向性太过明显,就好像有人在刻意引到警方的注意。还有射杀郑海的那枚弹头,如果凶手那么在意,为什么当时没有将弹头取出,反而大费周章的杀了他这个法医?这样除了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以外,似乎对凶手没有任何好处。五四制警用□□,到底是不是他们内部出现了内鬼?还是有人盗用,或者刻意混淆警方视线?
    一连串的问题无法解答,季翎岚的思绪陷入了死胡同。
    季翎岚啊季翎岚,你现在都已经是个死鬼了,怎么还跟着操心,真是个劳碌命!季翎岚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季翎岚一愣,随即应声道:谁啊?
    阿岚,是我。门外传来傅南陵的声音。
    季翎岚微微皱眉,心里嘀咕:这少爷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阿陵,我在沐浴,有事吗?
    那我在门口等着,阿岚慢慢洗。
    季翎岚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心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慢慢洗,这分明就是个熊孩子嘛。
    季翎岚简单搓了搓,又快速的洗了洗头发,便从浴桶里起了身,擦干身子穿好中衣,便打开了房门。看着门口的傅南陵,无奈地说道:进来吧。
    傅南陵眯着眼睛笑了笑,抬脚便走了进去。
    你等会儿,我把房间整理一下。
    季翎岚刚要动手,门口便走进来三四个仆从,小李子恭敬地说道:公子,这等粗活交给奴才们便可。
    季翎岚一看插不上手,便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傅南陵看看季翎岚没有擦干的长发,微微蹙眉,站起身拿起帕子,走到季翎岚身后,道:阿岚,你头发还未擦干,我来帮你。
    傅南陵的话音刚落,就听咣当一声,一名仆从手里的木盆掉在了地上。侍从惶恐地跪倒在地,道:主子饶命,奴才不是有意的,求主子饶命。
    听仆从声音里带着哭腔,季翎岚微微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的傅南陵。
    傅南陵笑了笑,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动作利落些。
    是,谢主子饶命。
    傅南陵没有说话,仆从们更加小心翼翼,很快便将房间整理干净。
    季翎岚从傅南陵手里拿过帕子,胡乱的擦了擦头发,无奈地说道:阿陵,以后在人前莫要在说这种惊人之语,我还想多活几年。
    傅南陵撇撇嘴,道:现下不在皇宫,这宅子里除了你我,就是这些仆从,我就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季翎岚一想到傅南陵的身子,便容易心软,道:若只有你我二人,那当然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你我身份天差地别,这里到底还有旁人,未免传到皇上耳朵里,还是注意一些好。
    好,听阿岚的。傅南陵再次拿起帕子,小心的给季翎岚擦着头发。
    季翎岚不自在的歪了歪脑袋,说道:让它晾着吧,反正总归会干的。
    那怎么行,这样时日一久,你便会患上头疾,头痛难忍。阿岚坐着就行,我帮你擦干。
    季翎岚拗不过傅南陵,也就随他折腾了,问道:阿陵,你来找我何事?
    傅南陵眼睛闪了闪,说道:我有些紧张,睡不着,所以就想找你说说话。
    紧张?季翎岚想想接下来要面对的事,也就释然了,安抚地说道:阿陵别怕,你身边还有我们,定会护你周全。
    阿岚,我今晚能否和你同榻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起恢复9点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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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昭明元年六月二十八清早, 季翎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头顶的床帐,缓了一分钟的神才算彻底清醒。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傅南陵, 眼底闪过无奈, 昨晚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的同意了和他同睡, 大约是被他缠的没办法, 尤其是被他水汪汪的眼睛, 可怜兮兮的看着, 真的是又无害, 又可爱。
    小心的将傅南陵的手臂拿开, 季翎岚坐起身,看着他小狗般在枕头上蹭了蹭, 不禁一阵好笑,心里感叹:再成熟的心智到底还是个孩子。
    季翎岚轻轻下了床, 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而刚刚还在沉睡的傅南陵蓦然睁开双眼, 摸了摸自己的唇,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
    季翎岚刚出房门, 就见小李子站在门口候着,他不禁一怔, 随即问答:小李子,你你不会是在这儿守了一夜吧?
    小李子连忙回话道:回公子, 奴才也是刚起身, 看看时辰估摸着主子也该醒了, 便过来候着。
    即便傅南陵没有明说,季翎岚也知道他身边的近侍十有八九是太监,尤其小李子看上去也有二十多岁, 说话却依旧细声细气。虽然有些好奇,季翎岚却从未问过,他明白若不是逼不得已,谁也不会做这个。
    季翎岚笑着说道:还是叫我阿岚吧,你也知晓我的身份,本就不是什么公子,那般叫我听着别扭。
    小李子弓着身子,目光微垂,道:奴才不敢。公子曾经是何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现下受主子看重,身份那便是再贵重不过,奴才不敢造次。
    季翎岚闻言一阵无奈,道:那便随你吧。
    他来到这个世界时间尚短,还没有适应这种阶级分明的制度,而他这个明明生活在底层的小乞丐,却因为无意间抱上了大腿,变成了高人一等的存在,还真是让他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