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人来过,花开过。
作品:《我的口味有点重》 过年之後我就开始去王子安的公司上班,成了正式的职员。
我被安排在设计部,做一点打杂的修图工作,他并没有特别的照顾我。王子安对工作上的事情,都很情理分开,不会与自己的利益过不去。这一点和宋子晾到还有点像,不过他们不是一类人,宋子晾做生意没有王子安这股子牛劲,他那个懒散的模样,可看不出有什麽勤恳来。王子安却是一心扑在事业上,大有逐鹿中原的气势,我看著都觉得他累,何必给自己那麽大的压力,公司又不是做不走了。
也许是个地方文化的问题吧,每次我与王子安发生分歧,他都会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我。
自打在无锡见到了来找我的宋子晾之後,我就再也没有去看过那个邮箱,过了半个月,我都没敢去开。王子安到是没事有事的提醒我,问我最近怎麽不天天对著邮件发呆了,我白他一眼。真是难伺候,我看也不对,不看也不对。
可是自从那次之後,我和他莫明的亲密了很多。也许是关於我的情绪,他终於还是掌握到了的缘故。如今与他,已经没有什麽秘密可言。
去上班了以後才知道王子安每天确实没有瞎忙,那些事情像是雪片一样,做了又来,扫都扫不干净。
经常陪他加班,忙碌让我一下子忘记了很多事情,虽然我知道这都是暂时的,可是,我还是愿意沈浸在这种假象里迷惑自己。
三月里,天气又暖了起来,我在办公室里只穿一件衬衫。
下班之後王子安带我去了个饭局,两个人喝得七晕八素的回家,我疲倦的躺在沙发里,不胜酒力,又想起了以前的千杯不醉酒神汪棋,那些人,还记得我麽。兴许已经忘记了我这个恶心的同性恋,又会有新的同学搬进那间寝室,睡我睡了一个冬天的床吧。我忽然呵呵笑起来,真想甩掉这些记忆,我讨厌自己如此感伤。
"你笑什麽呢?"王子安的声音也有点因为酒精麻醉而不清晰。
"没什麽,想起以前一个同学,喝死李白的酒量。"
"陈铭,你又想回去了吧"他说得恹恹的,我一听就上火。这个人真的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去你妈的,我不想都被你说得想了。"
"好,好,好,我不说,来,这个你的~"他顺手抛过来一个牛皮纸信封,我一捏就知道里面装著纸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麽,於是问他,"什麽啊,这是?"
"你这个月的工钱。拿去吧,我帮你把税都过了。"
"嗨哟,还包税啊,王总。"我看了看里面的一叠钞票,又呼的扔回给他了。
"你工作了当然拿工资,别跟我强啊。"
"王子安,我可没跟你强,是你在别扭。我吃你住你的又不是你的情人,我陈铭还有点自知之明。这个工算我给你白打的。"
"哪怎麽行,就是我养著你也要不了这麽多。你又不花什麽钱,衣服都不去买一件。"
"好了,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不要对我太好了,我怎麽欠得起你。"
"欠都欠了,还说这些。何况当初是我自己撞了你,就是个瘟神也是我自己请进门的,我都没说什麽。你还跟我较真呢你。"
"说了不要就不要,我什麽时候想回北京,再说。"
"你,什麽意思?"他警觉起来,一双眼睛盯著我,贼亮。
"嘿,你怕什麽,合同都签了,再什麽说这五年我都是您的人,您别急呀。我的意思说,你不是也想去北京发展麽,等那时我帮你去打头阵,北京我还真有些管用的朋友,那时候我再跟你要工钱,行不行。在广州,你什麽都照顾著我,我还向你伸手拿钱,说什麽我也做不出来。"
"陈铭"
"好了,安哥,我的心思你都明白的。"
"你还是惦记著他。"
"怎麽能不惦记啊,我一辈子就爱过这麽一个人。而且,过一两年,等事情过去了,我还得回去看看我家老头子。他毕竟是我爹。"
"都不知道该什麽说你了,陈铭。"
"安哥,咱们还说什麽呢。就是做不能情人,还能做兄弟嘛。"我抬起头对他笑笑,这一刻我是打心底里觉得和这个人呆在一起塌实安定。与爱无关,只是单纯的觉得他是个对我胃口的好人。
或者也是因为他喜欢我,否则,又怎麽会这麽迁就我。
但是,好感已经有了,也很难磨灭,我相信他能看出我这一笑有多少真诚。
听到我如此假装轻松的口气,他一个忍不住,翻身压到我身上来,窄窄的沙发把我们两个大男人困在里面。他带著酒气的鼻息扑面而来,我迟钝的神经无法直接的反应。
他压住我的肩胛,暧昧不清的说:"和我做吧,陈铭。"
"不要,你明知道我不爱你。"
"陈铭!我真的很想要你。你就把我当成宋子晾好了。"他任性的说,我笑出来,我真的把他当作宋子晾了,只怕他会更不高兴。可是这一刻我和他都不太清醒。
我侧过身子,想回避他的亲吻。
但是他却没有伏身下来亲我,而是解掉自己的领带,轻轻的围过我的头,把我的眼睛遮起来。我不知道他要干什麽,於是也没有反抗。那是一种诡异的渴望,我对未知的恐惧感到莫明的兴奋。王子安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做一个神圣的事情。
他打一个结,那条领带就严实的蒙住我的眼睛,他说:"不要管我是谁,和我做"
我的头发被他的手指扯起来,带著情色的疼痛,在我被酒精麻痹的身体里缓慢的扩展开来,一点一点,勾起我的欲望。我明知道他不是宋子晾,可是还是让他抱了我,亲吻了我的身体,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让我显得欲拒还迎。他动情的磨蹭著我的肌肤,贪婪的欲念倾泻而出。
可是,当他插入我身体的那个瞬间,尖利的疼痛和不适,让我彻底的清醒。
一把抓掉蒙住我眼睛的领带,我猛烈的把身体往回缩,背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王子安的身体与我忽然分开,他知道我清醒了,但是他没有抬头看著我。
这是一场闹剧,是注定会无疾而终的。
"安哥,我们不能这样。"我有些疲惫的说,觉得目前的一切过於混乱,而我不愿去直面。
"陈铭,你还是无法接受他以外的任何人?"
"你看著我,我告诉你。"
"不要!!"他忽然大吼,情绪像是控制不住一样激烈。我措手不及的看著他,翻身下来,冲回房间,啪的一声关上门。
我的心,仿佛一下也被关在了那扇门外。
我从来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一个人,可是,到头来,什麽也改变不了。从我们认识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必须伤害他。无力的感觉让我一个人恹恹的蜷缩在沙发里,脑子一片空白。
第二天早晨,他没有做早餐也没有叫我就离开了。我犹豫著是不是该给他打个电话,可是最终也不知道该说点什麽,於是到了时候我就直接去公司上班,尽量的避免与他见面。但住在一个屋檐下,这麽会不碰面,我和他都在自欺欺人。
本来以为王子安与我就能这麽相安无事的过下去,等到有一天我有勇气回北京的时候再一拍两散。我承认自己在对他的感情上存在很大的自私,但是,如果这个世界上我不能辜负一个人,那就只能是宋子晾,所以爱总是不公平的。结果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一步,我的责任最大,可是要如何来叫一个人不爱你,又如何去克制自己不爱另一个人呢?
又至夏季,六月初的一个晚上,我坐在王子安的车上回家。
我刚刚加完班,觉得累得慌,於是睡了过去。隐约听得他在车里接了一个电话。
广州的交通再差劲,我也觉得比北京好出许多倍来。
到家的时候,我还懒在椅子上不肯下来,王子安把车停到车位,放一点音乐等著我,他笑著说我是癞皮狗,我也不理他,继续蹭著睡。直到快10点的时候,他才硬在心肠把我叫起来。很温和的声音还是把我打动了。
那次莫名的肢体接触以後,我和王子安都相对克制,但是彼此的想法又是心照不宣的。所以我总会觉得对不起他,毕竟他也是个正常的青年,可我怎麽也做不到与他发生性关系的地步。他对我越发的好,而我却不能说,你不要爱我了。
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电视呜呜的放著韩剧,我看不进去,就放在那个台不再换走。心里想到全是乱七八糟的设计问题,最近一个大案子把我都搞得憔悴了。
他泡了茶端过来,陪我坐在沙发上,气氛出奇的好。王子安这个人就是太温柔,所以在他身边总会觉得安定,而且这麽都开不了口去拒绝他。
我喝了口茶,问他:"这个案子结束了以後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好?"
"怎麽了?"他还是那麽警觉,我不由的笑出来。
"没怎麽,觉得累,恐怕我也是被你养懒了。我想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再接大一点的案子,或者我先加入曹纭她们那一组做点杂务。"
"最近逼得太紧,我知道,不过你做得很好啊,陈铭。"
"少拿老板对员工那一套来忽悠我啊,安哥,我最近心情很乱。真的,对不起。"
"又是因为北京的事?"
"呵呵,我都唠叨一年了,已经不好意思找你诉苦。最近子晾发来的邮件越来越少,他上个星期还在邮件里说,他最近收了嗯,认识了一个不错的人,也是他的学生,他很喜欢。"
"他不爱你了也是你自己造成的,陈铭。但是,那个男人不爱你,也还有很多人在爱你。"他打蛇随棍上,我也懒得与他争辩什麽,只是,觉得宋子晾都等了我这麽久,找了我这麽久,冬天的时候他还跑去无锡找了我,只是那时候的我没有勇气去面对他。
可是短短几个月,他就遇见了新的爱情,我究竟如此不值钱。
我叹一口气,继续喝茶,觉得身体很疲倦。
过了一会,王子安又靠过来,"你是不是想回去了,陈铭。"
"你在怕什麽?"我笑笑,却觉得这样的对话真是残忍。
"我不爱你也就不会这麽怕了,你何必逼我呢,陈铭,他究竟有什麽好,值得你这麽牵肠挂肚。他有了新欢,你就让他去爱好了,就当是你最後给他的宽容,你为什麽不放过自己?"
"我也不知道啊,为什麽不放过自己。我都已经为了他放弃了一切,也许就是因为我唯一放不开的是他。"
我看王子安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我知道自己又在伤害他了。可是,我又有什麽办法。
如果自私可以被原谅,我希望能得到上帝的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