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惊涛骇浪 第一节...
作品:《有暗香盈袖》 陈友俊请假还费了不少的事。总经理说第一副总经理的工作非常繁忙,也很重要,不能随随便便地离岗。陈友俊说他不是“随随便便”离岗,而是请假,而且请假也是迫不得已的,有非做不可的事。给资本家打工就是这样,让人有时感觉很不舒服。当然,在陈友俊好几天的多番轰炸下,总经理最后还是准了假,尽管答应得不情不愿,抱怨陈友俊请的假太长了——5天。陈友俊知道这5天假会在他的薪资中扣回去的,资本家是不会吃亏的。但是想到这5天假再加上周六、周日两天,总共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他还是觉得很高兴的。
星期五下午,陈友俊工作到很晚。他把手头上的一些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才回来,载张盈和小开心一起去吃晚饭,然后回家做准备。
在走进家门后,张盈就问:“友俊,小开心也去吗?”
陈友俊说:“当然去,怎么了?”
张盈有些犹豫不决的说:“我怕你父母会不喜欢。而且你父母问起小开心的话,我该如何回答呢?如果说我在那种情况下认识你并生下小开心,他们会认为我是一个坏女人的。”
陈友俊想了想,说:“没关系,由我来说吧。小开心不带着同去的话,我还很不放心呢,把她交给谁呢?”
“可以交给成哥带几天啊!”
“成和?他一个大男人从没带过孩子,而且他做为一个部门经理工作也很繁忙的。”
“我猜成哥一定是有女朋友的,可以请她帮忙带几天啊?”
“那样不太好吧?我们又不认识她,而且她如果有工作的话怎么会有时间带小开心呢?再说了,你想过小开心的感受没有呢?她不会愿意被父母丢下,和陌生人生活几天的。”
说的也是。张盈不做声了。
不知道为什么,张盈心里的担忧一天胜似一天。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实在是因为自己的处境不尴不尬的。如果把她换成是陈友俊的父母,突然听到儿子说有个女人在几年前素不相识的情况下贸然与他发生了关系并怀了孕,在儿子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生下了一个女儿,然后又偶然与他相遇了,现在儿子要与她结婚,肚子里还又怀了一个孩子,听到这些的话,她也会不高兴的,更何况是她根本就不了解的未来的“公婆”。不知他们的性格怎么样?人们都说婆媳关系是最难处理的,不知道她未来的“婆婆”到底怎么样?在知道了她与陈友俊的故事后不知会不会理解他们俩的关系?陈友俊说他父母从小对他就是全心全意地付出,不知他们对未来的媳妇是怎样设想的,她会符合他们的要求吗?……
陈友俊在张盈出神的想问题的时候整理着要带的换洗衣物,与张盈郁闷的心情恰好相反,陈友俊则是异常兴奋。他已经有近两年没有回家见过父母了。尽管经常进行电话联系,但怎么比得上见面让人高兴呢?!而且他相信爸爸妈妈一定会喜欢盈盈和小开心的。
他不打算告诉父母这其中的实情,毕竟这有些离奇和复杂,两位老人家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他们只需要知道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并即将再添一个孙子或孙女就够了。他们不是催过他许多次要他赶快找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子,好让他们抱孙子吗?这次他们将得到一个大大的超值的惊喜了!想到这里,陈友俊不禁笑得裂开了嘴。
看着张盈愁眉不展的样子,陈友俊觉得她实在是多虑了。可是他也知道要她不担心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对他父母完全不了解,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会抱有一种戒心和防备,这是人的本能。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去劝慰她,再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他得想想给父母带什么礼物。于是他问道:“盈盈,你说给我父母带什么礼物为好呢?”
张盈没有反应,可见她已经想呆了。
陈友俊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坐在张盈身旁说:“盈盈!盈盈!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这时,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小开心叫了一声:“爸爸!妈妈!”
陈友俊答应了一声,起身走出了卧室。张盈听小开心叫的挺急的,也起身跟着走出了房间。
“怎么了?我的小公主?”走入客厅的陈友俊问道。
“爸爸,小开心想睡觉了!你们都不管我!”
“好,爸爸带你去洗澡,然后睡觉觉,好吗?”
“好!”
张盈走过来,说:“我来吧!”她牵着小开心朝浴室走去。
安顿好小开心,张盈也去洗了个澡,走进卧室时,陈友俊已经洗完澡上床了。
看着张盈慢慢地走过来,陈友俊为她腾出一块地方,掀开被子,然后伸出双手抱住了她。
“盈盈,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你爸爸妈妈会不喜欢我和小开心。”张盈螓首轻言。
“傻瓜,我不是说了吗?我爸妈对我是全心全意地付出,他们一定会喜欢你和小开心的,放心吧!”
张盈没有回答。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凡事乐观的人,所以她无法彻底地抛弃担忧而一味地欢笑,那样的话,一旦结局不好,她会更无法承受打击。相反,如果结果很好的话,她感觉到的幸福和愉悦不是会更强烈?!
“盈盈,这次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返回的时候一起到你家里去拜望你父母吧?”陈友俊想引开她的注意力。
果然,张盈抬起了头:“那样会不会很累?”其实张盈真正想的是她与她父亲是这样一种状况,她不想带她回去,那毕竟是一件家丑。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很高兴陈友俊这样提议,因为她觉得受到了尊重,而且,她也希望能让妈妈看一看他,让妈妈高兴高兴。
陈友俊说:“不,不会的,怎么会累呢?拜望岳父岳母不是很正常的吗?我还想去看看盈盈从小生长的村庄呢,看看是怎样一个秀丽的地方哺育出了我这么优秀的老婆!哈哈哈哈!”
如他所料,张盈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笑嗔地白了他一眼,说:“油嘴滑舌!”
陈友俊趁机问出了他的问题:“盈盈,可以告诉我你的童年吗?你为什么会恨你爸爸呢?”
怀里的人儿立刻僵直了背。他赶紧紧紧地搂住她,安慰似的说:“盈盈,别生气,我只是对‘五一’那次你的解释感到很奇怪而已。你不知道,我已经奇怪了好几个月了,可是又不敢问你。这次我们要互相拜见彼此的父母了,我不想对我的岳父岳母一无所知啊!”
张盈缓和了一点点,她仍想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也没什么,我妈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妇女,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她生活的村庄。我爸是一个残疾人,他就是中国农村中大量存在地那种唱夜歌的人。”看见他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她接着解释道,“就是那种谁家死了人做道场的话,天天晚上要唱颂词的人,平时空闲的话,他还会被一些茶馆请去说书。”
“可是为什么你会恨他呢?你说他也恨你,为什么呢?”
张盈又不做声了,她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出这种丑事。
陈友俊故意做着各种猜测:“因为你不是一个男孩?或者是他认为你有那种克父母的命?还是你小时候很不乖,或者是很丑?”他想调节一下气氛。
张盈显然心情沉重得根本无暇去对他的故意刺激作出反应。她怎么能说出口呢?她的身世如此离奇,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而且连带着也出了妈妈的丑,反而让他对妈妈怀有一种成见,这也是她所不愿的。
看她这般光景,陈友俊既不会继续往下追问,更不会把汤成和对他说的话说给张盈听了。他开始转移话题。
“盈盈,你想过给第二个孩子起什么名字没有?我们给小开心改姓吧!”
张盈摇了摇头,说:“没有。”
好在陈友俊够聪明,知道她只是在回答第一个问题。
“姐姐叫陈乐,如果生的是弟弟的话,就叫陈爽,爽快的爽;如果生的是妹妹的话,就叫陈昕,日斤昕,怎么样?”
张盈觉得这两个名字挺不错的,简单、悦耳,她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睡觉吧。明天我们搭晚上的火车走,白天去给爸爸妈妈买些礼物,好吗?”
张盈的心又沉入了另一个无底洞。看来,今晚她只怕又要失眠了。
当第二天傍晚时分,火车缓缓驶离S城时,张盈看了窗外一眼:窗外,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无法看到“秋水共长天一色”,也因为没有孤鹜,只有一幢幢的高楼印衬在夕阳的余晖里,所以应该是落霞给高楼披了一件非常炫美的红纱巾,使高楼平空地增添了无限的娇羞。
自然与人工创造物如此完美的结合,让张盈惊叹,不知是谁改变了谁。她不禁想起林语堂《吾国吾民》中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有中国人才会画一块犬牙交错、凹凸不平的石头,并将它挂在墙上,日日思索与欣赏。这些石头并非雕刻过的石头,而是崎岖不平,未经驯化的自然之物,仍旧保持其自然状态中强烈的节奏。”我们的美的感受也由此获得。正是“以观画上山,更看山中画”啊。
中国的国画远没有西方的油画那些绚丽的色彩,但在一张薄薄的宣纸上挥毫泼墨,画下一幅幅意境幽远的、浓淡相宜的水墨山水画,那更需要一种睿智和高人一等的大气魄、大智慧和大胸襟!画完之后为它配上一首首的诗,留给后人的永远是无尽的幽思和宁静。张盈想,如果让那些古代的国画大师们坐在她现在坐的位置去看这个世界,不知他们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是“当惊世界殊”的喜悦、惊叹,还是已无处寻觅“人面桃花相映红”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之后的落寞与无奈?张盈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谁又知道呢?
张盈的心底又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愁,这种愁并不会郁结衷肠,而是让张盈浑身在一种很舒适的无力感。每年的春天和秋冬季节,张盈总会犯这个老毛病,会特意找出一些让她看了心情低沉的书来看,然后她就会沉思,去思考人生、思考社会、思考价值、思考世界。今天一定是因为明天一早就要见到陌生的“公婆”了有些担忧,所以郁闷了。
陈友俊已经安顿好两人的床位,带着小开心去了一趟厕所,又给小开心买了一些吃的东西,现在正和小开心坐在床上,给她讲阿拉丁神灯的故事。
很快,火车上单调的“卡嗒卡嗒”声和较平缓的摇动,让小开心的眼皮开始打架了。在陈友俊讲到阿拉丁坐上飞毯去寻找公主时,小开心睡着了。
他们俩没有进行太多的交流,火车上人多,很糟杂,所以张盈早早的就搂着小开心睡了。
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做着梦。在梦里她迷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中,找不到一条回家的路。她大声的呼喊着,也不是是喊谁,却没有人回应,只听见“哐当——哐当”的声音。她急了,惊惶失措的到处乱窜,有什么东西压迫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突然,车身的一个大颠簸让她醒了过来,然后,她一直无眠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