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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借来的幸福

    小惩大诫
    痛苦让人无法忘记,幸福则令人无法想起。当人生活在幸福的感觉里,总觉得他们就应该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是盲目!也是掩耳盗铃!
    严怡然又何尝不是,生活在与沈嘉昊复合的温馨小幸福里,一时忘形,忘了家乡二老。接到他们从老家打来的电话,她方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多么的不孝。
    瞿辉无奈地摇摇头:“都说女生生外相,你严怡然也不例外。”
    严怡然朝瞿辉做了个鬼脸,才不慌不忙的接起电话。
    “喂,妈……”
    “唉哟,然然,怎么好久都来电话啦?”
    电话那头严妈妈略略带着点心疼的责骂着。严怡然才听这一句,鼻子顿时泛起酸气。
    之前一直不敢打电话回家,是害怕爸妈问起她离婚后的生活,不知该如何说起。复合以后没给他们打电话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交代这件事情的始末,毕竟她自己都觉得事情太峰回路转。
    严怡然偷偷吸了吸鼻子,调整呼吸,恢复平日父母面前开怀语气。
    “妈,我之前不是调取巡警支队嘛,工作忙且时间都不稳定,打电话回家怕吵着你们。我这不是才从巡警支队调回来吗?还顾不上给家里打电话呢!”
    瞿辉在一旁听得是嗤之以鼻:都调回来快三个月了,这还叫“才”?我看她是太有说谎的才华的“才”。
    “是吗?也对,不论如何调回来就好,调回来就好啊!”
    当公务员是严家二老给严怡然选好的路,他们的观念里,女孩子就该稳定些,总在乱七八糟的社会上摸爬滚打不太合适。可严妈妈本来没想让她当警察,总觉得警察也不适合女孩子,但就是这么的机缘巧合,实在也是没有办法。所以,刚听说她调到巡警支队的时候,严妈妈就更不乐意了。“女孩子家家的冲什么前线嘛!多危险啊!”但也就一说,工作调动这玩意儿也不是他们能左右得了的。
    “最近你和爸的身体都还好吧!”
    “好,好着呢!我们也知道你忙,这不,你爸说要休了年假跟我一块儿过去看看你,也省得你跑来跑去。”
    严妈妈已经退休在家快一年了,清闲得很,倒是严爸爸尚未到退休年龄,却也是退居二线了,老两口这才有时间到处去走走。
    听到爸妈说要来,严怡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拿着手机的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动,尽管微乎其微,还是被对她了如指掌的瞿辉准确的捕捉到。
    瞿辉佯装没看见,慢条斯理的端起眼前的普洱,凑到嘴边,小巧的功夫茶茶杯却足以掩盖他嘴上那抹狡黠的开怀。
    “妈……你们要来?”
    严怡然紧绷着身体,极力压住就要颤抖的声线。
    “对啊,你爸假都请好了,机票小辉也给我们定好了,明天的飞机。”
    “明天?”
    严怡然激动得声音不觉提高了好几分贝。
    “然然,怎么了?”
    侄女莫若母,女儿的语气似乎紧张多过于高兴。
    “没有,没有,我高兴得有点激动了。”
    看着严怡然手忙脚乱慌张解释的样子,坐在一边的瞿辉有种想爆笑的冲动。这丫头这两年太没样子了,是得给点教训她,或者应该说他们。
    “妈,你和爸明天几点到,我去机场接你们吧!”
    “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反正周末,正好天天也不用上学,我们可是好久没见着我的心肝宝贝了,记得带着他一块儿来。”
    老妈说着孙子的一阵激动,引得严怡然手上不禁一阵**皮。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数老人都是这样的呢?有孙万事足!
    “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小辉说好了要来接我们,到时候你们一块儿来就是了。”
    “哦。”
    严怡然抬眼看着对面泰山稳坐悠闲品着香茗的瞿辉,心底告诉自己,这事一定跟他有关系。
    “那就先这样了。”
    “好,妈妈,再见!”
    挂上电话,严怡然死死的盯着瞿辉,眼神里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我爸妈的突击检查是你捣鼓的,对不对?”
    瞿辉喝掉杯中的香茗,带着淡淡的茶香,漫不经心的才开口。
    “父母来看女儿,天经地义,怎么就成我捣鼓的了?”
    “不对,若真是一般的来看我,怎么可能这么突然,之前他们就完全没有提过,而且还是你给他们定好的机票。”
    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巧合?严怡然打死也不会相信。
    “我这是心疼舅舅舅妈,不想某些人,这么没良心。”
    “你……”严怡然被瞿辉气得有点气结,但更多的是心虚,说话顿时没了底气,理直气壮的质问开始变成嘟嘟囔囔腹语,“哼,明明知道我现在跟谁住在一起,还出这损招,就一小人。”
    瞿辉耳朵尖得就跟猫耳朵似的,哪就能听漏了。
    “丫头,你说谁小人呢?”
    “谁应说谁。”
    “你以为我是专门找你茬吗?谁让你越来越不听话了,这叫小惩大诫,明白吗?”
    严怡然这才明白,瞿辉的这一损招完全就因为之前他要求她搬出盛大花园,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找理由推脱的缘故。现在好了,她爸妈来了,她想不搬都不行了。
    “瞿辉,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小气鬼!”
    被严怡然泄愤的这顿抗议,瞿辉倒也不在意,伸手宠溺的揉揉她头顶上的头发。
    “傻丫头!”
    从龙辉居离开后,严怡然坐着瞿辉新买的X6,满怀着一肚子心事回到盛大花园的家里。
    走进前院,看见黑色路虎已经停在车库里。还以为是他回来得早,严怡然下意识的抬手一看表已经过了七点,怪不得天色早就暗淡,昏黄的路灯都已经亮起。已经这么晚了?她慌忙从包包里掏出手机,一看原来刚才跟老妈打电话已经把仅剩下的那一格电都给耗尽,早已经自动关机。
    完了,完了,这下她死定了。
    沈嘉昊一直很忌讳她让他找不到人的乱跑,以他大少爷的脾气不大发雷霆才怪。
    赶忙开门进去,沈嘉昊双手抱xiōng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虽然严怡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也能感受到她意料中的怒气。
    为了表示自己认错的诚意,严怡然知道自己要先放低姿态,过往经验告诉她这样下场会好一点。
    “我回来啦!”
    严怡然故意提高声调,为的就是彰显自己回家的好心情,想要缓解下气氛。可客厅里端坐的那个人闻声一动不动的仍旧坐在黑暗里。
    没有办法,严怡然只好更进一步,就算是再怕,也不敢磨蹭的走过沙发那边,点亮边上的台灯,柔和的灯光似乎真缓解了点之前的沉寂,只是不知道那生气的主人气有没有也跟着消一点。
    亮灯后,严怡然看见端坐着的沈嘉昊闭着眼睛,若不是脸上紧绷的线条,她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半蹲在他旁边,双手放在他弯曲成九十度立着的大腿上,轻轻一摇,声音温温软软地问道。
    “吃饭了吗?”
    “废话,都没人做饭,难道喝西北风啊!”
    原来,有人是饿得火冒三丈了。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做饭去。”
    严怡然才起身要去厨房,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按住,乖乖的蹲回原地。沈嘉昊从沙发里直起身子,眼神直勾勾的俯视着她。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严怡然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溜之大吉,没想到还是躲不掉。
    “下班的时候瞿辉找我说点事儿,所以才回来晚了。手机没电了,所以才不通的。”
    她蹲在柔软的样貌地毯上,仰着头很无辜的看着他,娓娓地将今天下午的行程作总结汇报。
    他的身高足足高了她十五公分,不爱穿高跟鞋的她一直也总是仰望着他,这却是第一次这样仰望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背着灯光的刚毅的古铜色的脸更帅了,怪不得他总自恋的说自己帅,还真是有资本的!
    “瞿辉回来啦?”
    “嗯,回来好些日子了。”
    “哼,还真是相谈甚欢呢!”
    有人吃醋了,可这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点,瞿辉可是她亲表哥,他又不是不知道。真真就是饿晕了找茬来的。
    “这不是有事儿嘛!”
    “哼!你那烂手机下次再让我找不到人,我直接砸了,给你身上装个GPRS导航省事儿。”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什么呗!”谁让自己理亏呢?“我现在去做饭,一会儿就可以吃了,你乖,别气了啊!”
    她有时候觉得对他就像是哄小孩一样,就好像现在,他根本就是个饿晕了找不着妈的小孩,跟天天唯一的分别就是,天天可不敢这么跟她发脾气。
    “行啦,行啦,这都几点啦,别折腾了,出去吃得了。”
    “啊?”
    根本由不得她发表意见,他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拉起她直接出门去了。
    坐在车里,他便开着车,不时回头问她,
    “想吃什么?”
    “随便吧!”
    她向来是好吃的都成,很不挑。
    “什么随便?赶紧说。”
    她很无奈,只好挑着一些随口说着。
    “川菜吧,好久没吃了。”
    记得他是个无辣不欢的人,川菜应该很合他胃口吧!
    “太辣,你胃不好。”
    “粤菜呗,清淡。”
    “太清淡了。”
    “法国菜?”
    “太麻烦了。”
    讲到第三个的时候,严怡然已经快要爆炸了。以前他就就一直这样,从来就挑剔,却还喜欢问她的意见,只是,她的意见有用吗?强忍下怒火,她接着点菜。
    “日本料理?”
    “生冷食品对女人不好!”
    “意大利菜?”
    “没胃口。”
    最后,严怡然实在受不了,咆哮的冲着他大叫。
    “沈嘉昊……”
    他在黑暗的车厢里微微扯了扯嘴角,心情好得不得了。心里暗自得意道:谁让你那么晚回来,害我饿了那么久,小惩大诫。
    “算了,还是简单点,去吃饺子。再折腾下去,我怕有人饿得怕是要吃人了。面食好,实成。”
    她一翻白眼,颓败的用手扶着头,觉得自己被他气得几乎要晕眩过去。
    折腾?也不知道谁是真正折腾的主儿。
    沈嘉昊所谓的简单点的饺子其实也不简单,严怡然被他载着到了A城著名的鼎泰丰,鼎泰丰也就算了,还要是鼎泰丰的VIP店。奢华的装修,讲究的餐具,安静得连一直蚊子飞过都嫌吵的环境,她一点也看不出简单在哪里。
    值得一提的是,鼎泰丰的美食的确名不虚传,每次严怡然来都能吃得很满足,她本就是个爱面之人,尤其是饺子,对着那白呼呼的饺子,她永远只能吃得饱,却永远吃不够。
    酒足饭饱,严怡然捧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艰难的从鼎泰丰VIP店里艰难的走出来。
    沈嘉昊走在她身后,看着她滑稽的样子,心情更好了。
    “前面那位太太,孕妇不宜走太快,我扶您吧!”
    “你……”严怡然吃得有点饭气上脑,实在找不到词反驳他,只能痛恨自己不争气,怎么就吃成这样呢?
    这时候,不远处一对老夫妇相携跟他们迎面走过,看着和自己父母年纪相仿的夫妇,严怡然突然想起了今天的大事儿。
    突击检查
    严怡然的记忆被美食与美男完全的占据着,竟忘了今天下午发生的正事,若不是那对迎面走过的老夫妇,她怕是真要忘了,待到明日错过接机的时间,她可就是罪无可恕的不孝女了。
    只是,她该怎么跟他开这个口呢?严怡然若有所思的越走越慢,渐渐停了朝前走的脚步。沈嘉昊不变的步伐从她身边经过,目不斜视,脚步并未停留,嘴上贱贱的却没打算放过她。
    “怎么?真就撑得走不动啦?”
    见没人回答他,沈嘉昊也跟着停了脚步,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发现严怡然与他隔着差不多有两米的距离。只见,她愣愣的站在鼎泰丰大门出来不远的地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放空,手上似乎有点小动作,昏黄的路灯下,他看不清她手上的小动作。
    一直知道她饭气上脑就容易迷糊,可这会儿也太迷糊了,他要不回身,他甚至觉得她会走丢了。
    “干嘛呢?再不走可就走丢了。”
    严怡然是因为饭气上脑变得迟钝,也是因为烦恼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而走神。想想,还是直说吧,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大义凛然点。
    “沈嘉昊,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说是要大义凛然点,当抬头遇上他几乎要将她看透的眼神时,她说出话的声音还是稍稍有些不稳。
    以他对她的了解,哪能不知道她定是有事儿?
    “你先过来。”
    两个人隔着这么远,怎么说话?
    严怡然慢慢的蹭过去,还没到,在他一臂的范围内,被他长臂一扯,完全进入他的控制范围内。
    “说吧!”
    “你得答应我不能生气。”
    有这样要求,代表她闯的祸可不小。沈嘉昊微眯起眼睛,看着站在昏黄路灯下里的女人。
    “你先说。”
    沈嘉昊从来不答应这种要求。
    严怡然得不到安全的承诺,反射性的就要往后退,无奈他的强有力的手掌在她腰上牢牢扣住。
    “你说是说?不说我们回家。”
    沈嘉昊搂着严怡然的腰,就要朝停车的位置走去。
    严怡然一紧张,赶忙拉住他。在这里说总好过在家说,至少大庭广众之下,他应该不会怎样吧!若在家,说不说得成都是个问题。
    “我说,我说。”
    沈嘉昊满意的退回来,双手重新扣住她的腰,等待着她的答案。
    严怡然的手微微抗拒的抵在沈嘉昊坚硬的xiōng膛上,拉开上身的距离,却控制不了下半身的距离,两人几步是贴着的站在路上,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的人可以尽可能的想入非非。
    还好,严怡然该庆幸这已是晚上,鼎泰丰VIP店本就不在繁华的大街上,古朴的巷子里并没有什么行人,不然他们这样在大街上亲昵的拉扯,她真愿意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得了。
    “那个……嗯……”严怡然低着头的头几乎要贴上xiōng口,“¥@%¥@!……”
    以蚊虫飞过的声音,吞吞吐吐以极快的速度的吐出含混的一句话,沈嘉昊完全没听清。他微怒的皱起眉头,在她腰上惩罚的捏了一把,
    “好好说话。”
    好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明天跟天天搬回宿舍。”
    严怡然几乎用轻吼的将话清晰完整的说完,不用力的吼出来,她担心自己根本无法发声。
    这回,沈嘉昊听得清清楚楚,掐在他腰上的手力道更大了。 “女人,你又想干嘛?”
    说完,也不用严怡然回答他,拉上她就朝车子走去。他们现在急需的是回家,不然他担心自己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收拾她。
    她又要走了吗?又要离开他了吗
    严怡然切身的感受到沈嘉昊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火药味,她死死的拖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好容易让他停住脚步。
    “沈嘉昊,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嘛!”
    沈嘉昊停住,转过来,放开她的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撩起外套,单手叉腰,烦躁的扯松领带。
    “好啊,你说。为什么?你这次又是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其实比她要搬走更令她难以启齿。她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头微微往回缩了点,感觉自己像只乌龟,真恨不得自己有个龟壳。
    “我爸妈明天过来,要住上一段时间。”
    沈嘉昊静静的听完,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开口。
    “所以……”他也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xiōng口的那团怒火,“所以你并没有跟你爸妈说我们的事。”
    那团即将爆发的火苗吓得严怡然发射性地朝后面退了一大步,她觉得他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几乎是要把她暴打一顿似的恐怖。
    “严怡然,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迫不及待的告诉所有人的时候,你却将我一直藏着掖着,你……你实在够狠。”
    他将这一切解读为她是在报复他,她就非得看见他着急才能安心?
    “我……”
    她无从解释。
    在他欢欣鼓舞的再次与她十指紧握的回沈公馆的时候,她却将他藏着噎着不敢示人。这件事情上她的确理亏,不怪他生这么大的气。
    “严怡然,你就是要看着我闹心,你才会开心就对了。”
    他竟然以为她是故意的。
    “不是,不是。”他挫败的语气让她心里猛然一收缩,紧紧纠在一起。她紧张的走过去拉着他的手,紧紧的握在微微出汗的掌心里。“我实在是没找着机会跟他们说我们的事儿,你得给我时间。”
    触碰到她温热的掌心,他心里一软,转过头无力的看着她。
    “然然,你要我给你多少时间?这样耗下去,我们都要老了。我不过是想名正言顺的跟你在一起,可你让我觉得我们这是在偷情。”
    严怡然放开沈嘉昊的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主动抱住他。他的手很自然的环上她的腰,一使劲儿,她双脚离地的几乎吊在他身上。
    “沈嘉昊,我们会在一起的。”
    她温软的话语飘进耳朵里,沈嘉昊动情的将她搂得更紧。
    “然然,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接爸妈,好不好?”
    严怡然几乎就要点头,脑海闪过瞿辉狡黠的眼神,她理智的拒绝了他,他这一去怕得是事倍功半了。她用力的回抱着他,在他怀里撒娇的说道。
    “给我点时间,让我先给他们打个底,好吗?”
    最后,沈嘉昊无奈的妥协了。他实在不愿意逼她,他该学会相信他的小女人有解开这个僵局的能力。
    瞿辉载着严怡然和天天在机场接上严家爸妈后,直接回了公安局大院严怡然的小套间的家里。
    家里整理得很整齐,是严怡然今天一大早五点多便赶过来忙了一早上的成果。她把她的卧室双人床的床上用品全部换新,父母来定是要住这里的,自己则暂时过去跟儿子挤一段时间,这小套间里也只能是这么安排了。
    给严家爸妈放了行李后,瞿辉带着他们到外面吃饭。天天不常回严怡然老家,她也只是一年的寒暑假回去看看老人,但天天跟外公外婆并不疏,亲厚得很,缠着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还好严怡然事先交代了天天不要说爸爸的事儿,天天也是个聪敏的孩子,对这事儿只字不提。
    饭桌上都是一家人,包厢里的气氛自然是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也不知道说到什么的时候,严爸爸打开了严怡然最不想面对的话匣子。
    “然然,这些日子过得都还好吧!”
    严怡然自然知道父亲口中的这些日子是哪些日子,“还好吧”又怎么能那么简单的只为了关心她的日常生活。老人家说话总是这样,拐了山路十八弯。
    他们也是为这事才受人唆摆,这招突击检查的吧!
    “挺好的。”
    既不能逃避,那就装傻好了。
    “那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见女儿四两拨千斤的就想蒙混过去,严爸爸干脆直接出招。
    “什么合适不合适?我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严妈妈放下才给天天夹完菜的筷子,加入了这个话题的阵营。
    “然然,你爸说的你应该明白。你还那么年轻,难道真打算一个人就这么过一辈子?”
    “妈……日子过得舒服不就行了。”
    “你这孩子,话怎么能这么说?等你老了怎么办?我们到时候都走了,天天也大了,谁还能守着你啊?”
    “妈……”
    严怡然一张嘴实在说不过两张嘴,求助的看向坐在一边神情自若的不发一言的瞿辉。瞿辉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严怡然不禁心里骂道:见死不救!哼!风水轮流转,死瞿辉,你可别落在我手上!
    就在严怡然奋力的想要搬救兵的时候,严家爸妈并未停止话题的准备。
    “这下好了,小辉也会来了。小辉啊,你这回可得看好你妹妹了。”
    “舅妈,知道。我定……不会让她再出差错。”
    瞿辉故意将“定”字加重来说,为的就是警告严怡然,引得严怡然一阵白眼,翻得自己头都晕。
    “是啊,小辉,然然的事,你也得多上心!”
    严爸爸更狠,把事情的流程一并安排下了。顾念着孙子在场,他讲得隐晦了点,小孩听不明白,大人哪能也真那么单纯。
    严怡然心里不由一惊,这下玩大发了。朝着瞿辉抛去一记恶狠狠的警告的眼神,可人家完全不理她,照着拍好的流程一直往下走。
    “舅舅,您放心,我这里可有很多海龟的精英部队,任由然然随便挑。”
    瞿辉回敬了严怡然一个挑衅的眼神,她被气得真想冲上去撕烂他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挑人家也得人家看得上我呀,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
    不过是严怡然随口轻描淡写为自己开脱,却听得严家爸妈却很揪心。
    “哎……你说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整成这幅样子?”
    严妈妈知道女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年头的男人哪个不希望找个十八二十的少女。
    “舅妈,这点您大可放心,我认识的都是喝过洋墨水回来的,从来不拘泥这些无用的小节。我保证我们家然然还是很抢手的。”
    严怡然兴奋的几乎要以为父母开始放弃给她介绍对象的时候,却惨遭瞿辉的一句话打回原形。她愤恨的瞪着瞿辉,瞿辉将一切刀光剑影的目光视而不见。
    离开的时候,瞿辉不着痕迹的在严怡然耳边抛下这么一句话,
    “回去告诉沈嘉昊,想要把我妹妹娶回去,过了我这关再说。”
    严怡然哪里敢把这话真就告诉沈嘉昊,真让这两个强势的男人遇上,跟火星撞地球有什么区别?
    思念
    自从严家爸妈来了,严怡然便带着天天搬回了单位大院的小套间自此,沈嘉昊想要见她就不再方便,甚至比复合前还要难。除了上班时间插空的偷偷见面,其余时间,严怡然大都是陪着父母在一起。
    若说复合前他对她的离去是怨念、执念,那现在他对她的便就是思念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会思念。
    思念就像蚂蚁爬过心房,并不痛苦,但却奇痒难耐,让人无法触碰,只能隐忍着,很是煎熬。
    古代人的思念靠的是鸿雁,有意境却没实际,他们幸福得多,靠着手机至少能随时听到对方的声音。
    沈嘉昊想到这,又拿起手机按下通话记录,第一个便就是她,直接拨了出去。
    整日里无所事事的严怡然在电话响起的第一时间便已经接起。这几日她每天除了烦扰着怎么跟父母说复合的事情,以外的事情便是想他。她这才发现自己也会变成一个粘人的小女人,以前恋爱的时候都不至于如此,怎么人越活越回去了?
    “喂。”
    她告诉自己要压抑自己喜出望外的心情,都老夫老妻了实在不合适。
    电话被接得太快,沈嘉昊不自觉满意笑开了怀。
    原来,她也想着他。
    “等我电话?”
    沈嘉昊得意的低低笑着,音韵里带了几分宠溺。
    “啊?没有啊!随手就接了呗!”
    严怡然被他一语点破,愤恨的掐了自己一把。真没出息,又让他占了上风,他那边该美死了吧!
    “随手?原来公务员这么清闲。”
    公务员哪就真的都清闲,不过是振邦给她挑了个好位置罢了。就为这个,沈嘉昊觉得也该好好犒劳犒劳自家这位兄弟。
    若不是她难得的清闲,他又如何能独享她时时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甜蜜?
    “哪里哪里?倒是沈总裁这样的大忙人竟也如此清闲?”
    他的小女人还是这样倔,为了她的倔,他们遭了多少罪?但自己想被下了蛊一般就是着迷这样的她。
    “想我可以直说,还害羞?”
    “谁想你了?自大狂。怎么不能是你想我了呢?”
    听着她习惯性的娇嗔的调调,他的心情更好了,整个人放松了窝进舒适的真皮沙发里,平日里深邃的鹰眼笑意浓烈的几乎要眯成一条线。隔着电话,他似乎能看见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想着想着,他心里一动情,柔软的话脱口而出,想拦也太迟。
    “我想你了。”
    这么直接,毫不避讳的回答,杀得她一个措手不及。第一次,他如此直白的袒露自己的思念,在她听来比任何甜言蜜语的表白都还要动听,她竟被这四个字感动了。
    “沈嘉昊……”
    她知道自己应该告诉他,她也想他了。但却还是说不出口,她终究不如他有勇气。
    知道她脸皮薄,定是说不出太甜腻的话,他也不想逼她。他索性调整了下语调,转了话锋。
    “那自大狂的老婆,想想咱们中午去哪幽会?”
    “什么幽会?难听。明明就是约会嘛!”
    “哦……你要邀请我约会,我自然无胜荣幸。”
    “什么我邀请你?明明就是你邀请我的。”
    “不对,我邀的是幽会,你说的才是约会。然然,你真是越来越主动了,这让我感到万分激动!”
    如他们这般偷偷摸摸,幽会比约会更确切。
    “你……”
    这该死的男人根本就是设了个全套让她跳,不过算了,她也放弃了,跟他过招,她就从来没有赢过,认命好了。
    电话那头的严怡然气得是七窍生烟,这头的沈嘉昊则是开怀的仰天大笑。
    收起他的笑,才回到正题上。
    “想吃什么?”
    严怡然心里转了一弯,嘴边亮起了狡黠的微笑。她收了收甜蜜且愤恨的心情,语气来了个180°大转换,无精打采的说道,
    “嗯……这几天心情烦躁,我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
    听着她说不想吃,想来,她定是为了要跟父母坦白他们复合的事情而受了好大压力,他心里一着急,竟没听出端倪来。
    “这是什么逻辑?哪有心情不好就不吃饭的?赶紧说想吃什么,这回让你做主,你说什么就什么。”
    “真的我说什么就什么吗?”
    “嗯。”
    “那……我想吃麦当劳。”
    “……”
    严怡然听着电话那头是一片安静,她几乎可以想象他拿着电话脸色铁青挣扎的表情。想到这,她几乎要爆笑出来。
    “换一个。”
    沈嘉昊还是忍不住了。
    “不要,我今天就想吃这个,要不我就在单位饭堂里随便吃点得了,反正也没胃口。”
    “你……”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沈嘉昊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慷慨的承诺,他竟忘了他家小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但大男人一言九鼎,都到这份上了,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行了,行了,就依你吧!下班我去接你。”
    “好。”
    挂上电话,严怡然再也忍不住,抱着电话在座位上开怀的大笑,也不管同事递过来疑惑的目光。
    她承认自己绝对是故意的。在美国,汉堡和面包是最便宜的食品,靠着奖学金和在华尔街赚钱养活自己的沈嘉昊,汉堡和面包成了他每天必备的食品,两年下来,汉堡他已经吃得快想吐了,所以他们家不允许吃这些所谓的垃圾食品,就连天天也不敢提,必胜客的披萨已经是最大的宽限。她偏就挑了他的极限来说,就是故意的,谁让他总作弄她,这下还不让她逮到机会扳回一城。
    挂上电话,沈嘉昊坐回办公桌前的大班椅里,慵懒的靠着,心情并没有太差,反倒大好。她这回恐怕正得意的开怀大笑吧!向来吃饭是小事,重要的是他叛逆的小女人真的回来了。
    她开心就好!
    一阵敲门声插入昊天总裁办公室明媚的空气里。
    “进来。”
    推门走进来的罗刚,朝着办公桌走去,说不上来,他似乎觉得今天的总裁有点不一样,心情出奇的好。但愿他带来的消息不回影响总裁的心情。
    “总裁,您让我查的事情一切已经水落石出了。”
    “说。”
    “一年前,李俊的出国手续的确不符合程序,本过不了,后来王虎找到了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和美国驻华大使馆官员,跳过程序特办了李俊出国的一切手续。李俊南达科他州的房子经查原属于王虎老婆名下的产业,后转赠于李俊。”
    “王虎……王虎……”
    沈嘉昊双手交叠,若有所思的轻弹着。这个疑团不难解开,王虎是薛强的得力手下,薛强才是幕后黑手。
    “继续。”
    “王虎的一个手下说,一年前,他和王虎去一个餐厅吃饭,经过一个包厢的时候,包厢门并未关好,他们听到里面的人提到总裁您的名字,他们便留了心。原来是肖琳琳正在拜托李俊帮她拍一切照片,王虎便向薛强献计,收买了李俊,将拍来的照片印制成封面,还让李俊连夜写了那篇旷世爱情报道。他们起初的目的就是要影响昊天在D市的竞标,他说薛强说以沈家的家世地位,这样的丑闻爆发,总裁您定会被从D市召回来,这样琅坤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至于后来发生的车祸,的确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也就是因为这件事,王虎才被薛强看重,之后一直委以重任。”
    听完罗刚的这一大段报告,沈嘉昊并没有暴跳如雷,依然冷静的坐着。早该料到薛强脱不了干系,回想起封面事件的发生,最大的赢家并不是肖琳琳,而是琅坤。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这么巧他们那天就要竞标,这么巧事件就爆发了。但是,薛强算错了一件事,他放弃竞标一意孤行的赶回来,畏惧的不是家训,为的是那场薛强所谓始料未及的车祸。
    始料未及?薛强,你不仅用卑鄙手段抢了昊天的生意,为了你那点一己私欲,你竟差点害死了她,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你算。
    “总裁,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看样子李俊的死也的确如你推断的并非意外。”
    李俊?沈嘉昊才不会再去管这个引发这场“意外”的导火线。
    “李俊死有余辜,管他作甚。我们现在只需要按兵不动,等待那边的传来详细的报告。”
    “明白,总裁。”
    午饭时间,思明路麦当劳餐厅里和往常一样人声鼎沸,坐满了前来午餐的各色人群,其中更多的还是上班族。严怡然拉着铁青着脸色的沈嘉昊终于在一个很小的角落里找到了仅剩的,唯一的两个位置。
    他被她左拉右拉的很不情愿地走着,还要小心避开餐厅里来来往往的端着托盘的人群。他讨厌人多的地方,烦躁。
    “哇,你看,我们的运气还真好,竟然还有位置呢!”
    严怡然才要坐下来,就被旁边急匆匆吃完了要离开的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倾,还好被一条强壮的手臂接住,扶起来,让她站稳。
    “对不起。”
    撞人的那位冲忙的道歉以后便又急匆匆的走了。
    救美的英雄并没有邀功的笑意,而是紧皱着眉头,嫌弃的轻斥道。
    “就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吃饭么?非得瞎折腾。”
    严怡然偷偷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没敢说话。虽然作弄他成功,但她觉得自己面对他的时候还是小有怯懦。
    “坐嘛,坐嘛!”
    她赶紧拉着他坐下。
    “这怎么坐啊?”
    他很不情愿的坐下来,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坐在不宽敞的位置里确是稍显拥挤,椅子往后挪点,又定住了后面的客人,没办法他的长腿只能委屈的握在小小的方桌下面。
    严怡然看着他痛苦的坐姿,突然觉得于心不忍,完全没有了作弄成功的快感。
    “要不,我们到别处去吃吧!”
    说完,严怡然拿起包包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被沈嘉昊烦躁的阻止。
    “你就消停点吧!来都来了,还折腾什么?”
    这回换沈嘉昊从椅子上站起来,
    “赶紧说,要吃什么,一次吃个够,往后十年,你都别想再吃这玩意儿。”
    严怡然愣愣的看着他,他是要去帮她点单吗?
    “发什么楞呢?赶紧啊!”
    “啊?哦!”
    看着沈嘉昊认真的脸,严怡然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什么也不想吃,但残忍的不想拒绝这来之不易的特权。抬头看了下麦当劳新推出的产品,随口点下。
    “就那个吧!”
    “别乱跑,等着!”
    沈嘉昊像训小孩一样丢下一句话后,转身朝点餐台走去。
    午餐的黄金时间,点餐台前排起了长长的退伍,沈嘉昊自觉的站在队伍里,随着队伍朝前面一个一个的挺进。
    严怡然穿过熙攘的人群,有位衣着高贵,光鲜养眼的男人鹤立在长龙一般的队伍里,何其夺目。看着他松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双手帅气的□裤袋里,一脸不耐烦却很耐烦的给自己排队的男人,她眼睛顿时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害怕吓坏了旁人,她硬生生的不让它们落下。
    那是谁?沈嘉昊呢!A城里赫赫有名的青年企业家,他此时所作的是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却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正为一个女人排队买汉堡包!这是认识他的多少人都不会相信的事儿,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儿,就这么平凡的令她感动的上演。
    她的生命里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午餐了。
    相亲
    半个小时后,沈嘉昊端着麦当劳的托盘,眉头依旧紧锁的回到严怡然面前,他将托盘在她面前一摆。
    “给。”
    那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的怨念。严怡然又怎会不知道,他向来是没有耐性的人,记得有次陪她去超市购物,逛了一上午满载而归的购物车,就因为收银台前的收费长龙,他也是这样的紧锁着眉头,一把将购物车甩在一边,拉着她从无购物通道里直接离开。真真就一大爷。
    严怡然小心的挪过托盘,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不小心真的就引爆眼前危险的人肉炸弹。托盘里只有一杯热饮奶昔,一个汉堡,和一份薯条,所有都是单份。她抬眼关切的望去。
    “你……”
    “我才不吃那么幼稚的垃圾食品。”
    沈嘉昊的音量不小,引来旁人的侧目,其中还有麦当劳工作人员抗议鄙视的目光。
    严怡然在大家的注目礼下,尴尬的缩着头,赶紧打开汉堡,一口狠狠地咬下去。她现在只想着赶紧吃完走人,实在太丢人了。
    “也不知道你折腾什么?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不好,非得来这种地方。”
    沈嘉昊双手抱xiōng,靠在小小的,并不舒服的椅背上,他现在唯一做的就是数落她。
    起初本来占尽上风的严怡然,被刚才感动的一幕刺激下,让沈嘉昊打了翻身仗。她此时只知道埋头苦吃,恨不得要整个汉堡全塞进嘴里,吃得急,真就被噎住,一只手握着汉堡,痛苦的伸着另一只手摸索着她的奶昔。有人将奶昔抵到她手里。
    “你就不能斯文点?又没人跟你抢,跟个孩子似的。”
    严怡然偷偷翻了个白眼,在他那不耐烦的眼神压力下,淑女都变悍妇了,何况她还不是淑女呢!
    “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爸妈说?”
    沈嘉昊无预警的就转了话锋,严怡然一惊,才被噎到的她再被呛到,“咳……咳”。真是自作孽呀,为了反作弄他,搞得自己这样狼狈!
    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严怡然也着急,但每次面对父母殷切关怀的时候,却又退缩了。尤其是父亲,她试探过,父亲似乎对沈嘉昊已经从微词上升到了抗拒,这样的局面,让她如何开口?
    “咳咳……你……咳……你再……给我点时间。”
    “你……”
    沈嘉昊烦躁的心情就要爆炸,但听着她怯懦的回答,强忍了下来。不是不知道她的难处,他也不忍心逼她,造成这样的局面,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早今日,当初我打死也不会同意离婚。”沈嘉昊低声的埋怨着自己,声音很低,淹没在吵杂声里。
    严怡然也顾不上再听,她现在只愿意赶紧解决掉眼前的汉堡,正如她说的,今后十年,她也不愿再来了。
    那个甜蜜感动的午餐之后,严怡然心里更迫切的想要对父母坦白一切。
    严怡然将整个坦白从宽的计划酝酿了很久,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详细的将前后精确的思索了一遍,恨不得把反复思量的对白编印出来,背得烂熟于心。
    当一切就绪的时候,她等到了她想要的东风。瞿辉回了美国去办事。少了瞿辉的搅和,她才有信心将父亲对沈嘉昊的偏见一点一点的掰回来。
    这日下班,严怡然xiōng有成竹的揣着全盘计划单位大门,就在她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暗自得意的溢出微笑的时候,一辆眼熟的X6稳稳地停在她面前,她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嘴边。
    X6后座的车窗摇下来,母亲慈祥的笑容映入眼帘。
    “妈,你怎么来了?”
    “然然,先上车,咱们边走边说。”
    严怡然踌躇地爬上了副驾驶座,迎面看见的便是瞿辉扎眼的笑脸。
    “你不是回美国了吗?”
    “会议临时取消了。”
    取消得还真是时候,严怡然心里暗自骂着。
    “妈,你怎么也来了?”
    “妈妈有个好朋友才从国外回来,约了一块儿吃饭,找你一起过去。”
    “那天天呢?”
    “天天有你爸带着呢,你就放心吧!”
    严怡然隐隐的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瞿辉开着X6稳稳地将严怡然母女送到私房菜馆门口,她们下车后,他才开车离开。
    敢情他是来当司机的!
    对于这家私房菜馆,严怡然早已不似当年陌生了,母亲说了包厢后,她完全不需要咨客的引导,已经可以熟练的找到包厢的准确位置。
    能在这里请客吃饭,母亲的这位好朋友也不是普通人啊!严怡然度量着。
    敲门推开包厢的时候,里面坐着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见她们进来,礼貌性的起身相迎。
    严怡然偷偷打量着包厢里的一男一女,女的她看起来有点面熟,与母亲年纪相仿,衣着得体,看得出是有良好身家背景的女人,应该便是母亲说到的好朋友。男的则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瘦,模样斯文,气质儒雅。这一下,严怡然顿时明白了所谓的吃饭,恐怕是别有深意。
    “小雅,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呀!”
    小雅是母亲的小名,除了父亲,恐怕只有母亲年幼的闺中密友才会知道的名字。
    “雁群,我可是老咯,你才是真的没变呢!”
    雁群,原来眼前的这位就是常听母亲提起的雁群阿姨。雁群阿姨的娘家解放前是出了名的资本家,那场运动发生前,举家迁到了国外。这么多年也偶有回来,但与严怡然都因某些事情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然然,来,这位就是妈妈常提到的雁群阿姨。
    “雁群阿姨,您好”
    “耀贤,这是你小雅阿姨。”
    “小雅阿姨,您好。往日里总听母亲提起您。”
    接下来便是相亲必备的所有程序,互相介绍工作和各方面情况,再来就是没话找话的聊着。严怡然从来就排斥相亲,相亲在她看来,不过是两个并不了解的人刻意的去互相了解的过程,何其尴尬?
    至于这位名叫林耀贤的男人也并不多话,从头到尾只是淡淡的笑着,体贴的为她们夹菜、添茶,仿佛就是一位无微不至的服务员。如此绅士风度皆因他定居美国,据说还毕业于剑桥大学,哲学与数学双料博士。
    严怡然很奇怪,哲学和数学有什么关系?
    至于他的婚姻状况,和她一样,离异。
    晚餐中间,沈嘉昊打电话过来,严怡然心里一惊,赶忙告假走出庭院里接听。
    “喂。”
    “在家?”
    听着严怡然有点压抑的说话声,沈嘉昊以为她又偷偷在厨房里接他的电话。
    “嗯,没呢,跟老妈在外面吃饭。”
    严怡然不敢瞒他,却也不敢照实说自己正在相亲,不然非天下大乱不可。这样也不算欺骗吧!
    “嗯。”
    “你还没吃呢?”
    “没人做饭,怎么吃啊?”
    听着他带着撒娇气幼稚的埋怨声,她轻笑出声,心情大好。
    “你不都是下馆子的吗?大把人排着队给您大少爷做饭呢!”
    “他们的手艺都不如我老婆的好。”
    严怡然被他逗得开心的格格笑着,傻乐傻乐的。
    “你就贫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瘦了,饿的。”
    “嗯……快了快了。”
    等她跟父母摊牌后,若然一切顺利应该就快了。
    “嗯。”
    “不说了,我得进去了,晚上再给你打吧!”
    挂上电话,严怡然转身才要走回包厢,看见林耀贤站在她身后,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她有点被吓到,脸上原本甜蜜的笑意有点僵住,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了。
    “我才出来,正要去洗手间。”
    看出她的窘迫,林耀贤丢下宽慰的一句话,大步地朝洗手间走去。
    严怡然转念一想:听到就听到呗,了不起啊?反正我也没打算跟他在一起。听到了正好,省了我再去解释、推辞。
    无所谓的耸耸肩,严怡然转身推门,抬腿跨进包厢。
    刚才的那一幕被对面包厢推门出来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林耀贤回来的时候,不经意的刻意看了严怡然一眼,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在严怡然和林耀贤相继回到包厢不久后,严妈妈和林妈妈便说她们相约了还有下一场活动,先离开了。
    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借口,这也是相亲里最常见的程序和桥段,美其名曰:单独相处,互相了解。
    妈妈们离开后,严怡然觉得更尴尬了,她觉得自己跟林耀贤不知道该讲什么,她也从没想过要去了解他的故事,没兴趣。
    “严小姐很拘谨?”
    “嗯?哦,不是,只是有点不习惯。”
    “嗯。”林耀贤点点头表示明白,“刚才我在在外面遇上一位相熟的朋友也在这里吃饭,他邀请我过去,不介意的话,我诚意邀请严小姐一起过去坐坐。”
    神经病啊?第一次见面就带她见他的朋友?
    “不是很合适吧!”
    “严小姐,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人多热闹,大家也不至于那么拘谨。”
    “这……”
    “严小姐不相信我?”
    说到信任,严怡然并不排斥他。虽然跟他认识也就这不到两个小时里,但她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并不是坏人。她的直觉一直挺准的。
    “好吧!”
    都一离异的女人了,哪还像小姑娘一样扭捏?
    林耀贤朋友的包厢离他们的包厢并不远,就在对面。
    踏着初起的月色,他们穿过夜幕下庭院,红色灯笼微微渗出的光晕并不能完全照亮庭院,也正因为这样,庭院被笼在摇弋的光晕里,古色古香的韵味在朦胧里微微透着暧昧的妖娆。严怡然一时失神,竟有回到了古代错觉。
    他们来到了那个包厢的门前。林耀贤礼貌性的敲门后,伸手推开了包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