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81

作品:《不知北山向阳

    78、你的爱情很美
    维拉给子慕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去集训的事,子慕沉默了好久,才说,“好好照顾自己,待会儿帮你给爷爷上一炷香。”
    “好,家里麻烦你好好照顾了。”
    “我会的。”子慕叹了口气,“其实你不必那么辛苦,容与哥去了军营,你可以申请随军的。”
    “我不想在他后面跑,我想跟他并肩。”维拉依旧在坚持着说,“既然选择了会让对方担忧的职业,那么携手奋战是最好不过的了。”
    挂了电话,她继续给爸爸妈妈打。苏志国在维拉上军校的时候就不甚同意,这次更甚,怪她不同家里商量,自作主张。
    向彤倒是很支持,她年轻了时候就为了苏志国做过同样的考量,她能明白。
    她对维拉说,“你的爱情很美,携手并肩,这是很多女孩子都有的情怀,可是知易行难。你做到了,我很为你高兴。既然决定追随他了,那就心无旁骛的去吧,和上次选择上军校一样,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向彤对苏志国说,“明知道拗不过孩子的,干嘛每次都反对?”
    苏志国拿起报纸,“不想她吃苦,想给她最好的。”可孩子偏偏不要。
    可是在孩子的认知里,偏偏最好的跟他认知的最苦等同。
    维拉想了想,再给顾家的奶奶妈妈打了电话,她们心疼她,刚挂了电话就打电话数落顾容与,让他好好待人家。
    维拉不记得再哪里看到过一幅画,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背着一个更小的娃娃的,上面的题字——尽管你不一定记得,但你最熟悉的背,除了娘的,那一定是姐姐的。而顾家,这是作为姐姐的存在。
    如果有那么一天,大家真正当了一家人,任何过往,她都愿意抽丝剥茧地说给他们听。
    那么请他们能不能不要再担心了呢?
    翌日,顾容与来找维拉。
    第一次,他站在了她的宿舍楼下等她。
    小六在窗帘后边边探脑袋边指挥,“老四你让老八磨蹭点,这男人千年等一回啊,不磨磨他我看不过去。”
    这厢维拉又拿下一个四姐夹她头上的发卡,苦着脸说,“四姐,你看我现在,黑得跟个男人似的,你给我夹个粉红色的,会被笑死的啊。”
    四姐瞪她,“谁敢笑你,谁敢!”
    回回捂嘴笑,“我啊。”
    四姐伸手打她,“你不算,你那审美,你每次都恨不得把巧克力夹头上去了——话说,你这巧克力谁送的啊。是不是昨天把你带走的那个?”
    顿时,一众暧昧地眼光盯着回回。
    回回坦荡极了,点头,“就是他。”
    维拉趁着众人的目光不在她这了,松了口气,悄悄地把头上的发卡拿了下来,“我先下去了,他等了好久了。”
    众人恨铁不成钢,“就知道你舍不得。”转身,继续调戏回78、你的爱情很美
    回。
    维拉下去的时候,顾容与还安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楼梯口,只为等待她的到来。
    他比四年前黑了,结实了,却更有魅力了。这样的一个人,加上温润的气质,居然也无比的和谐。
    路过的女孩子会不时回过头来看他,他的神情不得意也不恼,嘴上挂了淡淡的微笑,这样的微笑在看到维拉下来的时候骤然放大。
    我们分别了好多好多天,那些日子由消沉到振作。终于可以自豪地告诉他,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也很爱自己。
    好像曾经觉得无法完成的事情正一件一件地实现着。维拉似乎还带着青春特有的任性,固执地走着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虽然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终究无愧于心。
    明天的欢悦心情随时可以预知。
    太阳温暖地洒在身上,他穿着格子衬衫打马而来,像维拉无数次梦到过的那样。
    站在这里,立地成佛。
    久到维拉眼眶都红了,顾容与才微笑着慢慢张开了双臂,把飞扑过来的女孩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宿舍的人在窗帘后看着,最后还是小六忍不住了,转过身去抹泪。
    来往地人都笑着看着他们,时不时说上几句悄悄话,再轻轻笑上几声,可羡慕可羡慕。
    他们过了最特别的一天,或者在他们眼中就最特别的。
    他们去了H大,像很多很多的大学情侣那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牵手去小树林。
    我更愿意把这四年称之为异地恋,这份爱情太宽容与坚定,虽然忘记了牵手,但心却没有离开。她一个人支撑着两个理想,岁月终不忍待她太薄。
    他们去上了计算机系的课,还是顾容与要求的,他说至少让我知道这四年你大概都学了些什么。
    他们到教室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上了十分钟的课了。维拉牵着容与坐到了最后一排,笑眯眯地听老师讲课,可书桌下的手却紧紧地牵着。教授对这对情侣不大待见,迟到就算了,还黏黏糊糊的。
    教授向来对大学里的情侣并没什么好感,觉得都是空虚闹的,刚开始给班里的同学上课时也总刁难坐一起的男女。久而久之,大家也摸出了规律,无论平时再怎么黏糊,上这课的时候就得泾渭分明。
    教授本以为男女的风气已经得到了解决,现在居然又有人明目张胆腻歪,眯眼,存了心想要刁难他们俩,问了好几个问题大家都没有反应。撸了袖子,说我要开始点名了,大手一挥把维拉叫了起来。
    在教授的认知里,自古祸国殃民的都是女人,意思就是旁边那个乖巧的男孩子不好好地听课都是你丫害的。
    维拉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尴尬,因为她这张脸,她的关注度很高,并不想出风头。果然回头看的同学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跟旁边的同学窃窃私语。
    看着横眉竖眼的古板教授,维拉无奈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虽然用的教材不一样,但内容大体一致,维拉虽然心思都在训练上,但是功课也没敢落下,问题对答如流。
    教授来了兴趣,问题往深了问,这个问题恰巧是回回的毕业论文探讨的问题,维拉看过她的毕业论文,差点没给她跪下来山呼万岁。
    这部惊世之作唬人一流,最后教授都走下来急切地问她细节上的问题。
    维拉抱歉地说这不是她的原创,而是她朋友写的毕业论文,她们是隔壁的G大的。
    教授有些失望,本以为自己碰到了奇才的,居然是G大的,连挖墙脚的资格都没有了。
    期间顾容与一直在看着她的脸,即使她说的他一点儿都听不懂,但是不妨碍谱成一首歌。
    下了课,大家都往食堂走去。维拉怕人找她老签名,拉着容与跑得比谁都快。
    宽阔的路上,大家背着书包,跟同学说着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维拉笑眯眯躲在容与身体推着他走,顾容与看着返老还童的女朋友有些无奈,每每回头时就被维拉痒了回去。
    旁边一对情侣路过,男孩子还是耍酷的年纪,赛车并没有装后座,女孩子就坐在他的横梁上,两人别走边听女孩子抱怨道——“阿亮我有一天一定要把你的宝贝赛车给买了,换一个有后座的,我在后面踢着腿多美呀。”
    维拉听了,身里为数不多的浪漫也被勾了出来,可毕竟没有人家那个条件。维拉看着前面的优雅人,不甘心了,扑了上去,像个赖皮的孩子挂在他身后,双脚还主动地往他身上缠。
    顾容与有些好笑,手背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而后却自然地固定好她的腿。
    维拉软软的靠在她的背上,双手空空搂着他的脖子,脸贴了上去。
    旁人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没有把太多的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若是谁真的问起他们的过往,定也要鞠一把辛酸泪。
    他们做了一天最平凡的情侣,晚上看完电影,就在灯火阑珊的街头接吻,然后去逛夜市吃羊肉串。一边吃一边沿着街道走下去,好像一直都不会有尽头。
    张队长看着眼前的新兵甄选名册皱眉了,这份名单他来回递交过三次,每次都把那个女孩的名字划掉,可是名册回到他手中时,女孩的名字依旧被圈了回来。
    他为人耿直不阿,最看不惯那些靠着裙带关系想混进来的弟子兵,还真当特种兵营谁都能进了,当即拿着那份名单忿忿地去找营长。
    “这是怎么回事?这次的新兵甄选里居然有一个女孩,这样的大佛我可供不起。”
    营长晃了晃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他知道他说的是谁。参加这次特种兵甄选的女孩子没几个,除去军医,似乎就只得她一个了。
    营长点了点那份名单,“这个女孩不能删,上头几个上将都在保着,她是将门之后。”
    “老子最不耐烦什么将门之后,仗着自己有一些关系,平时不认真训练却爬得比谁都快。”
    营长拍了拍张队长的肩膀,“你也别小瞧了这姑娘,这次校甄选,她是从G军大里脱颖而出的,靠的真本事,于请于理都不能删。”
    张队长嗤笑一声,“我就不信她没耍什么手段。”
    “你呀,脾气还是那么拧。上头的几位首长都说了,不必特别照顾,行不行都看她自己。”
    “那就走着瞧,我可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子就降低标准。”
    79、堂堂正正的军人
    出发的那天维拉拿了简易的行李,舍友们一路陪着她往校长室走去。回回兜里装了很多的东西,有伤药,也有回回睡觉的时候一直放在枕边的小熊,她把这些东西一点点地往维拉袋子里塞。后来都被维拉一点点地放了回去,她一直揉她头发,说回回你乖,你乖啊。
    回回哭得特别厉害,她说阿朱我真的怕你回不来了,上次那个谁谁谁……
    维拉笑着看她话说到一半就被捂住了嘴,然后上去拥抱了这个姑娘。
    虽然你老是记不住我的名字,但是是真的把我放心里了。
    “不要送我,回去,就好像我去吃个饭还会回来一样。”维拉一一拥抱了她们,再掐了掐回回的脸,“不许你用诀别的眼神看着我,我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回回赤红着眼睛问她,“真的?你不许骗我,骗我一秒变猪。”
    “好,一秒变奥特曼都行。”维拉擦干净了她的眼泪,“好好照顾自己。”
    维拉是被一辆军用的吉普接走的,直接把她送到了军用机场。三院的只得她一个人,车上特别空当一些,司机跟她搭话说,姑娘,你真棒。
    宿舍的姐妹追着吉普车跑了好一段路,知道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他们。维拉背着司机偷偷抹眼泪。不为离别,单为她们的这份心意。
    景物一直在倒退,曾经熟悉的一切在渐渐远去。这里是她奋斗了四年,只求一个结果的地方。如今梦想里她越来越近了,却感觉跟学校越来越远了。这个地方没有顾容与,可总觉得四处都有他的气息,维拉知道这叫做信仰。
    回回定定地站在那里,有种苍凉的感觉,虽然后来她也和舍友处得不错,但是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人,感觉一下子又走到原点了。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远处的王兰陵。她也定定地站着,好像过了很久,才提步离开。
    到军用机场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人在那等了,顾容与也在里面。他们列着严格的队列,像一棵松树一样站的笔直。看到维拉的时候,眉梢一动,整个人瞬间温柔起来。像,像维拉六年前初见他时的样子。
    这样的见面期待了太久太久。
    许是这样的气氛太严肃庄重,维拉并没有把太多的精力放在顾容与身上,她好像开始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了。优秀的团队,对军队的热忱,无不告诉维拉,无论之前怎样,无论最开始为什么而来,这一刻她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了。
    如不喜爱军队,只为了他而来,或许她早就顶不住了。
    来的人几乎是清一色的男孩子,都是从学校选拔出来最顶尖的人才,高大威武,维拉虽是一七一的个子,在人群中也显得个子很小。
    清点过名单之后,开始检查身上的东西。维拉看着自己的内衣和卫生巾一一被翻了出来,维拉尴尬地回避着,轻轻地躲到了顾容与身后。
    顾容与笑,顺了她的意侧身帮她挡了挡。
    给他们检查东西的是个小兵,这是他头一次翻女孩子的私人用品,脸都红了,但是依旧检查得很仔细。把东西递还给维拉的时候,手都僵硬了。
    维拉接过来,然后下一秒就塞顾容与手里了,假装着不是她的东西。
    众人眼睛雪亮,这两人大大的有啊。
    没收了他们的通讯工具,就上了飞机。飞机是军用飞机,维拉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机型,稍似战斗机。
    维拉坐在顾容与身边,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
    顾容与更紧地回握——“你不必害怕,我还在你身边。”
    既然决定携手了,那么一起面对未来。
    顾容与从来都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如果改变不了,那就努力面对。
    上头很重视这次甄选,这次甄选完全面对高等军校,兵员的素质很高。机长是空军的一个少尉,对此十分不屑一顾。
    “还不是一堆新兵蛋子,一撂就倒。”
    众人不服气了,“下飞机后我们单练单练,你要是赢了,老子就服你。”
    机长嗤笑一声,“抓稳了!”
    维拉依言,一手抓住了顾容与,一手握紧了安全带,心里暗叹一声——要倒霉!
    果不其然,机长是真想给他们露一手,压压他们的锐气。霎时间,机身三百六十度回转。
    一个回合下来,机长看着骂骂咧咧的他们哈哈大笑,“我提醒过你们的。”
    一大帮人盯着他,敢怒不敢言了。
    之后伴随着机长的即兴发挥,一会儿直升一会儿俯冲的,比乐园里的跳楼机都要坑爹。维拉难受得不行,胃里跟火烧似的,紧咬着双唇,怕一个不查就吐了出来。
    顾容与也难受得厉害,仍旧紧紧地搂着他的姑娘。他并没有说话,但是掌心的温度让人很安心。
    直升机停稳的时候,大伙什么力气也没有了,忍不住的比如维拉早就在飞机上找好袋子吐了。
    吐了之后人清醒了不少,看着顾容与有些泛白的脸,拉着他的手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按压着,虽作用不大,好歹减缓了一些。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指着机长破口大骂——“**你……”“妈”字还没出口就吐了前面一人一身。
    机长本来听这话火着呢,不一会儿看到他那傻样就乐了,用不着他动手,他们准得掐起来。
    看吧。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才到了甄选的营地,很隐蔽的盆地,拿来作营地再好不过。
    下了飞机,维拉看到顾容与还是隐忍的样子,差点没跪求他吐出来了。像别的都不描写主角上厕所一样,笔者还是没有安排他吐出来。
    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是一幢小楼,由于总共只得两个女孩子,所以并没有男女分开。幸运的是,她和顾容与被分到了一个宿舍。
    教官大发慈悲,给了他们一个小时休息的时间。大家都是军校出来的,知道规矩,动作也利索,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妥当了。
    刚刚跟维拉他们一辆直升机的男孩子问了,“你女人?”维拉认得他,就是他吐了人一身。
    顾容与看着在帮他整理衣服的维拉,微笑地应道,“嗯。”
    另一人神情疲惫地看了他们一眼,“太他妈牛了,能跟到这来。”
    顾容与仍是礼貌的微笑,不说话,但心里还是很骄傲的。
    大家都是背过保密守则的,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包括名字、来历、甚至是经历。所以他们并不多说什么,收拾好了闲聊了几句,就扑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次的训练是一次高密度高强度的野外生存训练。为时一个月,有基本成绩,如果不达标就得走人。
    张队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说话掷地有声,表情严肃无比——“你们现在只有编号,没有身份,这些天你们要全权服从指挥,不许私自行动,不准私下打探消息,否则后果自负!”
    他扫了大家一眼,可维拉却觉得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那种鹰隼一眼的目光。
    这次的训练是分组训练,不知道是不是爷爷们打了招呼,她和顾容与还是在同一组,她是14,顾容与是28,剩下的三个人,一个是5,一个是9,还有一个是22。
    第一天便是高强度的负重越野训练,负重十公斤,绕着大操场跑十公里路程。长跑本就是维拉的强项,经过了两年的不间断训练,十公里的负重并不会非常吃力。
    这一次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跑完就不会扣分,顾容与一直跟着她的左右,向许多年前的校运会一样,只是姑娘有了军人的硬气,不矫情了。
    维拉边跑边小声地道,“你看,我可以跟你并肩的。”
    春末初夏的日子,天气还是很凉爽,但是姑娘还是出了一身的汗水,他好多帮她细细地抹去,可又着实舍不得,每一滴汗水,都是为了他在流。
    他第一次觉得负重跑步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若不是因为军队纪律,好想好想牵着她一起跑。
    队伍逐渐跑散了,维拉抱歉地看着一直在她身边的顾容与,轻声问道,“容与,你是想当排头兵的吧?”
    顾容与微微一笑——“排头兵带来的荣耀,不如你给我的来得好。”
    维拉弯了嘴唇,脚步也轻快起来。
    “容与,我是真的觉得,我跟你来这,跟对了。”
    负重跑后是站一个小时军姿,从跑完开始计时,然后才能去吃晚饭。
    维拉他们是第九个到达的,一共四十人,都是每个学校选送过来的尖兵,这样的成绩已经很棒。
    他们的伙食很不好,一盘肉端上来只有四分熟,维拉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把生肉端上来,所以此刻她很珍惜这四分熟的肉。
    虽然吃得几欲作呕,可还是必须得咽下去。
    正埋头作战,视线之极出现了一双筷子,“这块肉有八分熟,应该是师傅炒的时候多翻了几下。”
    维拉看着那块肉,此情此景,有些难过,这样的状况还为她考虑,实属难得。
    顾容与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是权三代啊,从小要什么没有,哪里吃过这些东西。
    维拉点了点头,却把头埋得更低了。
    维拉的脚有长期贴创口贴的习惯,所以尽管是负重跑,倒也没有磨损。热水淋下来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洗衣裳的时候她想把顾容与的一起洗了,顾容与没让,还打趣说她一抓住机会就要表现她的贤妻良母。可维拉知道他是真的心疼她,睡觉之前还握着她的脚反复看,擦了脚比擦了什么都难受。
    住在一起的五人都是队友,性格都挺豪爽,有军人的风姿。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后还会经常打趣几句,权当增加感情。
    只是里面有一个人显得特别一点,5号性格幽默,比大家都多了一些洒脱,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气势,连顾容与都说,此人出身不差的。
    之前江磊就跟他们说过,晚上的时候也要机灵着点儿,教官随时有可能让他们集合。
    半夜的时候,维拉的腿肚子抽起了筋,部队里的床不好,吱呀吱呀地,尽管维拉隐忍着不叫出声来,还是把顾容与吵醒了。
    顾容与趿了鞋子,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快步地走了过来,看着维拉奇怪地姿势,坐到了她的床上,握住了她的脚,小声问道,“怎么了?是抽筋了吗?”
    维拉咬着唇点点头。
    顾容与一下一下地帮她按摩着小腿,是不是还会问她疼不疼。
    此时此刻,他是离她最近的人。
    维拉紧紧地抱住了他,“不疼,我只要一睁开眼,看到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安慰。”
    顾容与摸着姑娘的脑袋骂她傻。
    维拉嘟嘴。
    顾容与笑,“如果你是飞蛾,我就做那盏永远在你面前的明灯,你不会扑上来,我给你照亮眼前的路。”
    5号睡在维拉的上铺,听了好一会儿墙角了,现在探了头出来,“哥们儿,太琼瑶了。”
    维拉和顾容与都被吓了一跳,看着上方浮现出来的脑袋,有些愣怔。
    所幸的是,外面的哨声响起,化解了些许尴尬。
    5号骂骂咧咧地爬了下来,一边换衣服一边抱怨,“妈的,早知道老子就不来了。”
    因为维拉是跟一帮子男孩子住一起的,所以晚上依旧穿着军装睡的,叠好被子后,还能顺手帮顾容与叠了。
    5号眼红了,“14,你什么时候也帮我叠叠呗。28,我们打一架吧,如果我赢了她以后就帮我叠。”
    “不是怕输给你,只是我不想拿她打赌。”
    80、军队的温情
    那天晚上他们前后被叫起来三次,最后5号受不了了,对着张队长破口大骂。
    张队长揪着他的衣领,“是男人嘴巴就不能比拳头硬!5号!出列。”
    5号压抑着怒火中烧的脸往前踏了一步,“是,队长。”
    张队长解开了衣服,露出了坚实的肌肉块,命令5号攻击他。
    说时迟那时快,5号抡圆了肩膀就朝张队长冲过去,一副自信自得的样子,旁边的人他已经看不见,眼里只有光着膀子站在那的张队长,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撂倒了他,以后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结果很不幸地被秒了。
    张队长就势抓住这厮的胳膊,一个灵巧的弯腰,把他往地上狠狠地一甩——把他过肩摔了。
    张队长看着地上的5号嗤笑,“还有谁不服的,都上来!如果没有,那你们就是孬种!特种兵营不会要你们这帮孬种,你们在军校学到的都是花拳绣腿,连普通士兵的战斗力都没有!你们……”
    瞬间被一个拳头打断,下一秒张队长已经趴在了地上。
    如果时间能无限拉长,顾容与的那个拳头是无比帅气的,出拳头的那一瞬间,一滴汗恰好从鬓间飞去,嘴角还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像一个运筹帷幄的智者。
    维拉真想握着拳头给顾容与欢呼一声,真骄傲啊。
    张队长爬起来,有些许狼狈,但军人之姿还是出来了,他虽比顾容与要矮上半个头,但是气势却不差那几分,他看着顾容与胸前的牌子,“28号,你有种啊!”
    顾容与仍旧是淡淡的表情,目光里带了坚定。
    “我命令你,跟我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顾容与抬头,对上了张队长的眼睛,像一个豹子。张队长看不到他别的表情,只看到了那双眼睛。
    张队长微微皱眉了,这个人太像一个常年作战的军人。
    张队长一个拳头挥了回来,脚步也跟着灵巧地移动,带起一阵尘埃。顾容与侧身灵巧地躲过,同时一拳打向了张队长的腹部。
    张队长原以为那一拳是侥幸,现在却不敢小看他了。闪过之后,全身都警戒着。
    顾容与的力道控制得极好,能伤敌,但伤敌有度,以最微小的代价赢得格斗的胜利。腹腔的神经分布非常丰富,如果受到了外力的攻击,跟身体别的地方比起来,能使人达到最大程度的疼痛,如果力度控制得恰好,在打斗中最易将人生擒。
    顾容与是一个很好的对手,看得出来又高人指点过,可毕竟实战经验太少。几十个回合下来,被张队长掐住了脖子。即便如此,周围还是一阵惊呼。
    “你学过格斗?”张队长放开手,挑眉看他。
    “长辈教过一些。”
    张队长虽赢了,但是赢得并不光彩,他口中的新兵蛋子居然能在他手下过了几十招,不过他还是挺大方的。
    他赞赏地看着顾容与,“有硬气!但是因为他——”张队长指了指5号,“你们得做一百个俯卧撑后才能去睡觉。”
    这次没人反抗了,老老实实地做完了一百个。
    回去宿舍的时候,维拉站在顾容与身边,依旧是很自豪很自豪,恨不得向全世界的人宣告,这男人是我的啊是我的!
    顾容与看着维拉雄赳赳气昂昂地走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我都没骄傲呢,你就虚荣起来了。”
    维拉笑嘻嘻的,昂头挺胸,“我乐意。”
    队友也过来拍他的肩膀夸上几句,5号被一手就撂倒了,他却能坚持下那么多回合,实属不易。
    5号也灰头土脸地跟在后头,“兄弟,你真让我下不来台啊。”
    维拉白他,“技不如人还怪别人。”
    5号撇撇嘴,跑了。
    “以前打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那么厉害?”
    “军人的格斗和打架是不一样的。”顾容与笑着看她,“睡吧姑娘,没几个小时又要负重跑步了。”
    现在早晨的负重跑换成了负重越野,队长只带他们跑一次,那片森林里盘踞这很多毒物,没有人敢绕道走,只得在那条被清过的羊肠小道跑着。限时跑,迟多少分钟回来,就扣多少分。
    维拉很珍惜她所拥有的分数,之前大家都被教官强行扣掉不少,她也知道,后面的考核会扣掉更多,格斗和俯卧撑都是她所不擅长的。因为体型和心细,她的优势只在于攀岩、越障,本来她还把射击算在了优势里的,但是自从看过顾容与射击时候就没好意思说了。
    顾容与摸她脑袋,“没关系,每个人都有陌生的领域,我的姑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侦查兵。”
    侦察兵么,听起来也不错。
    第四天,维拉被食物折磨得想吐,现在给他们上的肉都是全生的了,今天每个人碗里居然都出现了一只死老鼠,还有一些维拉见都没有见过的野菜,也是生的。
    维拉先是不停地往嘴里塞野菜,恨不得把装着老鼠肉给碗给盖过来,这种东西看一眼就恶心了。顾容与也跟她一样在塞着野菜,面前的老鼠肉也没有碰过。
    他们的士气都有些蔫巴,没有人去触碰那只老鼠,无法想象它从自己的食道滑下去的感觉。可不吃,又是要扣分的。
    张队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这一幕已经不陌生,在战场上有得吃已经是极其幸运。大声吼道:“你们是军人!不是娘们!就你们怎么撑起祖国的脊梁!保证自己的性命,革命才有望得到胜利。六十六年前的东北,杨靖宇将军跟他的战士们,饿了吃草根、棉絮,他们甚至连老鼠肉都没得吃,就是为了能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国家是太平了,但是我们也要居安思危,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卫祖国!挺起你们军人的腰板!让我看到你们身上的傲骨!现在,指导员!带他们唱歌!”
    旁边的指导员扫了他们一眼,大声唱道——“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这首歌是基地战士饭前必须要唱的一首歌。
    下面稀稀拉拉地声音跟了上来,张队长看着气愤,吼道——“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唱!唱不好这首歌,就给我去负重五万米越野!”
    下面的声音终于大了起来,很多人唱着唱着就哭了。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
    是虎就该山中走,是龙就该闯海洋!
    是鹰就该搏风雨,好钢就该用在刀刃上!
    谁没有爹?谁没有娘?谁和谁的亲人不牵肠?
    只要军号一声响,一切咱都放一旁!
    谁没有爱?谁没有情?谁没有一串秘密心中藏?
    只因人们一声唤,一切变得都平常!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
    有多少道理都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
    一曲完毕,队长没有让他们停下来,反反复复地唱,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他们的歌声从苍凉到浑厚,直到这首歌真的唱近了心里。
    基地的老兵也在,默不作声地扒着饭,只有经历过才知道,野外行军,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人没死,战争才有希望。
    维拉把老鼠容往嘴里塞,强迫自己吞进去,不能吐出来,千万不能!这是他们的力量之源,不吃饱,下面的练习和项目只能滚蛋。
    顾容与坐在她身边,不敢看她的表情,伸了手紧紧地抓住她的,十指紧扣。
    她说,“顾容与,你这辈子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杀了你。”
    “好,如果我对你不好,我先把自己千刀万剐了。”
    维拉闭着眼睛,用力地咽着,控制着不让眼泪往下掉。
    坚持下去,不为了他,也要为了祖国。
    她的家人倾尽毕生奉献的祖国。
    今天是第十天了,基地走了一半人。有一些是分被扣完的,有一些是自愿放弃的,都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出路那么多,何必来吃这种苦?
    剩下的人越少,他们压力越大,因为能留下来的都是尖兵。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在较劲,平时话也少了许多,抓紧每一分钟休息。
    张队长对维拉并没有降低要求,也没有刻意为难她。但是仍旧是一点情面也不讲,维拉来了月经,忍着痛经跑了五千米,直到晕在了跑道的时候,张队长仍旧没有叫停。顾容与捏紧了拳头,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对这张队长挥过去。
    张队长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敌人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子就特别照顾她,既然她要跟男孩子一起战斗,就得把自己训练得像一个男孩子。”
    他无法承认他说的话每一句都对,战场永远是冰凉的,他无法为她做任何事。
    这样失落的情绪持续了很久,顾容与小心翼翼地隐藏着。
    维拉昏迷了一整天,但是第二天的号角吹响的时候,还是需要跟大家一起起来跑操。顾容与看着低头系鞋带的维拉,他恨自己无法像男人一样给呵护她最好的呵护。
    维拉跑了两圈,速度就开始慢了下来。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腹部又开始绞痛了,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维拉笑自己,跟男生比,果真是不自量力么?
    想着想着,脚一崴,扑向了一个坚实广阔的背。
    顾容与背起维拉,一步一步地向前跑着。维拉笑,差点就忘记了自己不是一个人。
    张队长看在眼里,什么话都不说。他们算不上违反规则,只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计。一个坚强的女孩,旁边站着一个更坚强的男孩。
    五千米过后,顾容与跑得越来越吃力。几次有队友问了,要不要,换我们来。
    顾容与摇摇头,她是为了我来的,把她安好地带出去,是我的责任。
    一万米过后,顾容与扑在了大地上,汗水把周围的沙子都沾湿了,维拉用掌心一点一点地帮他擦干净,再亲了亲他的脸颊。
    顾容与笑了,比任何一次都要笑得好看。
    顾容与开始教维拉打靶,他讲得比教官更加精细,甚至对每一款枪了若指掌,好像生来就是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一般。
    维拉只在南京的时候摸过81-1,在学校时候练习用的也是81-1,对其他枪都还很陌生,M16,AK47都只听过名字,别说打过了。
    维拉看着顾容与的侧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爷爷。
    “射击之前先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枪,你手中的这款枪,它是81-1步枪。”好像爷爷仍旧在她耳边说,那么慈祥又那么骄傲的一个军人,能让自己的枪法得以传承,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虽然爷爷不说,但是维拉一直都知道他是想像顾爷爷对顾容与一样,亲手培养出一个军人的。他一生的骄傲都在了军事上,如果后继无人,那该是会多么难过。
    维拉那么隐忍坚强地坚持着,谁又敢说没有一丝是因为苏宴呢。
    她认真地倾听着顾容与的话,慢慢地找感觉,找到了方法,一天打掉三百发子弹也不是难事了。只是每每到最后的时候都几近被发烫的枪座烫伤,那时顾容与就会捧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耳边带,很认真很单纯地在完成这个动作。
    日子似乎每一天都过得异常艰难。
    维拉的脸上多了两道疤痕,是在凌晨负重越野的时候不小心给树枝勾到的,血留了一脸,顾容与被她吓得连都白了,别的战友也在帮忙着四处找草药,女孩子的容貌多么金贵啊。
    顾容与死死地搂着这个姑娘,不敢去碰她的伤口,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姑娘的脑袋。
    维拉喃喃着问他,“如果我不好看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你毁容了都喜欢,只要是你。”
    顾容与已经不敢再说对不起了,她对他的情谊,是多少文字都偿还不完的。
    维拉眯瞪着眼睛,看着队友们一株一株找回来疑似草药的东西,摇了摇头,把其中的一些塞回了他们嘴里,看着他们愕然地眼睛说道,“这株植物味甘甜,没有毒,可以吃的。”
    大家吃了许多天的老鼠蟑螂,这些算是难得的美味,嚼了嚼,给维拉找草药的身影跑得更轻快了。
    “你都认识这些植物?”顾容与问维拉。
    维拉点点头,“我背过《百草集》,我还能认一些毒物,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我真的去了特种兵营,能干的只有侦察兵了。”
    顾容与抓紧了维拉的衣角,深深地闭眼,“维拉,你是有多想要跟我在一起?”
    维拉摇摇头,笑了,“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前面没有了你,再富足也没有意思。”
    队友们把草药找回来的时候,维拉的血已经止得差不多了,她看着顾容与担忧的眼睛,笑着说,“没关系,他们给我找来的是有助伤口愈合的,应该不会留疤。”
    顾容与没有说什么,把维拉腿上的铁块抽了出来,塞到了自己的腿边,“我们走,不要连累大家一起扣分。”
    维拉点点头,她不喜欢他说对不起,更讨厌他说他会补偿,因为这些都不重要。顾容与也知道,所以从未提起,这些话语,不过让人徒增伤感罢了。
    他们都比预计的时间迟了五分钟回到基地,本以为又回被扣掉许多分,但是张队长却挥挥手了。
    “你们懂得比分数更重要的是什么,这很好,但是下不为例。”
    这是维拉第一次感受到了军队的温情——来自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战友。
    维拉的伤口并没有很深,只是拉得长了,又有好几道口子,血流了多了有些吓人。回到营地的医院后,军医给她重新上了药,还嘱咐了一些平日该注意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医院有了特别的交代,维拉的伙食比其他人都要好上一些,虽然还是半生不熟的,但是好歹能咽下去。
    晚上还专门有人给她送来了上好的伤药,维拉才知道,原来家人一直是在看着他们的。
    维拉并不矫情,并不会为此就生他们的气,她默默地享受着这些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不大公平的关怀。
    她带着歉意尽可能地帮助别人,仿佛别人接受了,她才会安心。
    81、苦旅(一)
    到第二十天的时候,开始进行为期七天的野外生存训练,淘汰率非常高,能不能留下来就看这一次了。
    甄选的人由原来的48名变成了现在的22名,他们重新分了组队,在维拉他们这个小组,只剩下5号了,另外再并过来了一个39号,他的队友都走光了,只剩他一个还在孤军奋战。
    这次的野外生存训练是小组行动,身上除了一壶水,没有一点口粮,二十发子弹,一盒火柴,一把瑞士军刀,一个指北针,一枚信号弹,一张简陋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图。他们需要在那里呆上一个星期,荒无人烟的地方,饿了只得去挖野菜和打猎,当然,如果你能分辨出一些无毒的动物。如果不幸被毒物咬了,或者实在坚持不住了,可以发信号弹,这样做的代价是,出局。
    二十发子弹是真的子弹,所以没有特殊情况不能使用。
    期间还会有人对他们进行突击,被擒住的人,出局。
    他们还需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直捣地方营地,成功解救人质,才算过关。
    条件过于苛刻,他们小组只得四个人,而对方有一个排盘踞着,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张队长轻蔑地看着他们,“不是说是名牌军校的学生吗?那就拿出跟普通士兵不一样的气概给大家看看!免得别人笑我们又招了一批蠢货!”
    他们被空投到了一块盘踞着毒物的沼泽地带,上头会给他们半天的时间隐藏自己,然后他们才开始搜索及打击。
    维拉看着周围,那么熟悉地感觉涌过来。
    5号蹲下去检验水源,欢喜了,“没毒啊,干嘛还要给我们背着水呢,这沼泽地不是四处都是吗?”
    维拉摇摇头,“这是盐沼泽,这个地方居民的用盐大多是从盐碱滩上的盐巴提取的,喝不得。”
    顾容与看姑娘的神情,也大抵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样严峻的环境,心中也难免涌现出一些诗意。
    5号有些烦躁,他还以为能卸掉身上的一些重量呢,光是装备就有二十斤,那敌营远的,估计得跑上好几天。
    “我们现在怎么走?”
    维拉看了看地形,在对了对手中的地图,“营地应该是在那个方向,我们往北走。”
    “等等。”顾容与叫到,“把你们的背包都卸下来,打开我看看。”
    多天相处,大家都知道顾容与不是说废话的人,当即把身上的东西都放了下来。
    顾容与低头翻着,“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在我们身上装了GPS芯片。”敢在沼泽地里放任他们行走,就不会没有后招。
    大伙对视一眼,各自蹲下来查找。
    “没有。”
    “找不到。”
    “我也没有。”
    顾容与拧了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从背包里摸出那款名为猎人的瑞士军刀,再拿过自己的枪放在腿上,拆了起来。
    他们的装备最新分配的并不多,而作为军人,最不能离开的就是枪,所以这个有可能被装上定位系统。
    维拉他们也没有疑虑,也跟着他拆起枪来,之后就没有人敢碰了。如果弄坏了里面任何一个零件配置,比身上装着定位系统还要糟糕。
    只有顾容与还要不犹豫地拆着,他选的狙击步枪是自己最熟悉的AK47。AK47是他们家低下储藏室里最普通的一把了,爷爷在地下室藏了好些枪支,跟宝贝一样惦记着,跟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的,每星期都要下去看几眼,被他发现后索性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教孩子。还有一些已经停产的枪他也摸过,老将军们很多都是枪迷,得了好枪都爱相互炫耀一番。顾老都是眼馋地接过来摸透了,才舍得还回去。还是还了,可整天还爱跟孙子叨叨,待他也摸透之后,俩爷孙就上沙盘互相较量。容与知道,虽然爷爷嘴里什么都不说,可老早就开是把他往将军培养了。
    5号和39号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佩服。
    最后顾容与终于在挨近枪管的那一侧找到了那个GPS芯片,三分之一指甲盖大小,很容易被忽略。
    他们几乎要欢呼起来。
    顾容与又用同样的方法拆了5号的枪,找到了芯片。这款步枪他拆过几次,按照记忆摸索着那个零件是多余的,碰到了一些层叠的地方,还需要拆开检查,确保没有问题之后才重新组装回去。到39号的时候遇到了些麻烦,他们几乎每个人的枪都不一样,39号的是最复杂的79式步枪。这个仪器大家之前都没有接触过,操作起来非常困难。
    39号抓头,有些抱歉,“我不知道这把枪那么麻烦的,我就是看着好看……”
    “没事,我们没怪你。”
    “要不咱们扔了?”5号提议,“咱们都有枪呢,少了一把也没啥。”
    顾容与摇摇头,“野外作战,不要低估任何一把枪的价值,关键时刻很有可能是它们救了我们的命。”
    维拉点头,“我同意28号的话,拆把,即使坏了总比扔了要好。”
    顾容与点点头,“你们都围过来,记一记仪器内部的零件位置,我们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拆开零件的时候,他们把一个个零件心细地跟已经拆出来的芯片比对。有几个零件是在太像,他们只得一个一个地拆出来尝试。
    5号也戒掉了之前的焦躁,全神贯注地看着,遇到了错误的地方还会提点几句,终于,他们找到了那个芯片。
    维拉的枪是她最常用的81-1,武器并不是越高级越好,这把枪贵在熟悉,熟悉到维拉自己拆开都能组装回来。本以为是很轻松的工作,第三遍检查的时候,都愁眉紧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个人依旧裹足不前。
    39号说,“先走吧,说不定他们觉得你是女孩子,根本不会单独行动,没有在你身上装GPS也是有可能的。”
    顾容与点点头,站起来的时候顺道拉了姑娘一把,“有我在呢,即使找不出来也没关系。”
    维拉只好委委屈屈地牵着他的手走在后头。
    离他们暴露自己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了,大家的肚子都开始饿了,维拉的意思是,先跑得远一点再找东西吃,而顾容与却觉得不如现在先找了猎物吃一次饱,身上还有GPS,跑到哪里都一样。
    沼泽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所以大家决定干什么都是团体行动。而且有维拉在,效率会高许多。
    维拉能认地形,能辨毒物,比他们抓瞎要好太多。
    抓蛇的时候他们不能用枪,只得走进了拿军刀去刺蛇的七寸。39号是农村的孩子,小时候随大人去抓过蛇,知道一些要领,但毕竟只是看过,好几次都不小心把蛇给放跑了。好歹他们抓的都是温顺的蛇,并不会回来攻击他们。
    等他们终于抓到了五六条蛇,把火点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几个人都许久没有吃过熟肉了,尽管只有维拉从盐滩上找来了一小块带着苦味的盐巴,还是觉得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剩下的蛇肉还足够他们维持两天,这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几人为了庆祝,好把无比珍贵的水拿出来当成酒水抿了一点。
    维拉喝着水,突然间灵光一闪,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容与!”她紧紧地抓住了顾容与的衣服,连不能喊名字的规矩都忘了。
    顾容与轻轻挑了挑眉,“嗯?”微微上挑的音,来自他姑娘的兴奋,只要她开心,他也觉得感觉不赖。
    “我们的水瓶,也是他们给我们新发的。”姑娘拧紧了瓶盖,把水壶小心翼翼地给顾容与递了过去。
    顾容与连忙接过,另外两个脑袋也挨了过来。
    那个芯片并不难找,因为他们把它嵌在了瓶底,还涂上了一层瓶身的颜色。那么显眼却又那么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几个人忍不住都欢呼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们把这芯片挂树上,等着,我刻字气死他们。”
    “别。”顾容与阻止了,“你这是自我暴露,他们要是到了,看到火刚熄了不久,知道我们就在附近,进行地毯式搜查就得不偿失了。”
    5号点头,“嗯,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维拉摊开掌心,“那这个要怎么办?”
    顾容与接过,之后就把它扔进了火堆里。
    动作十分之潇洒帅气。
    夜半,他们潜伏在高大的芦苇里,湿气很重,春末初夏还有一点凉。还会有萤火虫拖着点着灯的小屁股在芦苇间飞着,
    这种幕天席地,好像离战火太遥远。
    今晚上半夜是5号守夜,下半夜是39号,明天换维拉和顾容与。
    他们脱了大衣盖在了身上,顾容与把维拉掖进了怀里,生怕这个姑娘冻着了。很单纯很美好的拥抱,谁都没有往歪处想。
    维拉闻着他身上隐约的香皂味,很安心地闭眼了。
    这场战役太长,他们需要充足的体力。
    天边微微翻白的时候他们就醒了,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就上路。
    维拉对这一带很熟悉,所以他们很少走岔路。
    因为早就取下了定位仪的缘故,一路上平安无忧,不过他们还是十分小心,专挑芦苇多的地方走,敏锐得像豹子。听到直升机的声音的时候快速卧倒,隐藏自己。
    敌方不可能一寸寸地贴着地皮过来,热成像仪只在一定的距离起作用。他们好几次都差点在热成像仪功能区内。
    沼泽区经常会有大雾,这不是为一个隐藏自己的天然屏障,不过却能难发现敌人了。
    他们的熟蛇肉已经吃完,没有人敢说起火再烤,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又开吃了吃生肉配野菜的日子,维拉的胃开始像火烧一样难受,可她都隐忍了下来,不敢跟顾容与提半句,生怕他小题大做发信号弹把她送走,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敌方指挥营地。
    张队长皱眉看着不断地从沼泽地里传回来的信号,现在是第四天了,几乎有半数的人被生擒,别的人虽然还没有抓到,但是都行踪明确,他们准备在最后给他们来一个致命地一击。
    可依旧有四个人不知行踪,他们跟着定位仪找过去的时候,发现有3个定位仪已经被他们拆了下来放在了他们被空投下来的地方——这也就是说,他们早就知道身上会有定位仪!
    张队长瞪着江磊,“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你在质疑我?”江磊冷冷地声音传来,这样的怀疑,对任何一个背过保密守则的军人都是一种侮辱。
    “抱歉,只是被他们逼急了。”张队长自知失言,赶紧补救。
    “你要抓到他们很不容易,5号和39号我不了解,但是其余两人,我可以跟你打包票,如果他们愿意,你永远也找不到他们。”
    张队长气结,“你现在是我们这边的总指挥官!说话注意分寸!”
    江磊低头看他,“张队长,说这句话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说到。”说着,瞥了一眼张队长,就走进了自己的营帐。
    “放弃对28号所在的小分队的搜索,召回人员,全力守护营地。”
    第五天的时候,维拉的胃还是很难受,她不停地揪着一些能止痛的草药往兜里揣,等待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就往嘴里塞。
    可无法掩饰的问题是——她发烧了。
    顾容与牵着她的手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一摸姑娘额头,果然挺烫。他把姑娘掖怀里问,“是不是晚上守夜的时候着凉了?”
    维拉有些委屈地点点头。
    “难受吗?”
    维拉摇摇头,“还好的。”
    顾容与想了想,“这几天晚上也不要守夜了,好好休息。不要担心白旗的事情,我会帮你拿回来。”
    维拉眼巴巴地望着他,“不用我发烟雾弹?”
    顾容与敲她脑袋,“你会愿意?”
    维拉老实地摇头。
    顾容与摸摸她的脑袋,“辛苦你了,维拉,我给你去找些草药。”
    “背着我去好不好?”
    “好。”
    沼泽地顾容与他们不熟悉,可以难不倒维拉,此刻她被顾容与背着,脑子昏昏沉沉的,没办法判断眼前的路,他们只得摸索着走。
    他们手里都拿了芦苇捆成的简易手杖,5号和39号背着维拉和顾容与的包袱——除了枪,即使再重也不能放下的枪。
    5号悲伤地看天,“我怎么觉得我们跟当年的红军没岔的,就差没啃树皮吃草根了。”
    “你就满足吧,我们就这么几天,当年长征红一走得比咱们久多了。”39号白了他一眼。
    “时代不一样,那时候大家都吃不饱呢,你看看我们现在外面那帮孙子。”5号摇摇头,回头看顾容与,“兄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呢?”
    顾容与笑,没有回答他。
    5号郁闷,“我最讨厌什么保密守则了,我有一肚子话想说都找不到个人。”
    维拉眯眼,“那就找一个树洞说去。”
    5号撇嘴,“就你俩看起来知根知底,黏黏糊糊的,看起来就讨厌。”
    维拉扑哧一笑,“28,听他这么说,我想起了某人。”
    “我觉得,不如某人,某人更甚。”不如曲奕极品。
    “你们又我听不懂的话了,让一个大嘴巴的八卦人情何以堪,不行,我要远离你们。”5号回头,大步流星地往前面走。
    茫茫的沼泽地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维拉嘴角的微笑还没有绽放开来就凝固了,看着陷进了沼泽里的5号,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