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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不知北山向阳

    正文 我这样想念你们
    周末的时候,每个班会有一个出去的名额。大家捣鼓着要抽签,每个人揣着写着自己名字的小纸条放在一个盒子里,抽签决定谁出去。回回大方地写上了维拉的名字,说是阿朱要出去见情人,她不能给她拖了后腿。
    维拉捏着自己手里那张写着“回回”的字条,把头埋在孩子肩窝里,许久才轻声喃喃,“回回,我跟容与分手了。”
    回回听着沉默了许久,然后就满屋子地找砖头,嘴里还大声嚷嚷——“兰陵王,我们换换,放我出去,我一砖头拍死他。”
    维拉使劲地搂着她的腰,喊她——“回回,回回。你不要这样,他已经很难过了。”
    王兰陵眼睛往这边一斜,“他难过,你就不难过了?我半夜里好几次醒来,都看见你在宿舍里抹眼泪。”
    “三姐,对不起啊,吵醒你了。”
    “有什么话就去跟他说清楚,自己在这里抹眼泪算是什么事。”说着,在书架里抽出了两本书,“尽快把事情解决好,我很多天没能睡一个好觉了。我去图书馆。”
    维拉摇摇头,“三姐,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还是回家吧,给我们捎一些上次那种糖。你知道,回回她最嘴馋了,我没吃几颗呢,剩下的都被她摸走了。”
    王兰陵沉吟半晌,“你真的想好了?”
    维拉点点头。
    王兰陵把书放了回去,“那以后你抹眼泪的时候别看我看见。”
    回回摸她,“你真的不用我去拍他?”
    维拉摇摇头,“我不怪他。”
    回回立刻转过头来跟她深情对视,略带欢快地说道,“那太好了,我饿了很久一直没好意思说,阿朱,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啊?”维拉望着回回,原先的感动化作满头黑线。
    转念一想,不由得也随着她笑了,这样的回回,才是她认识的回回。
    因为,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过了些日子就到中秋节了,那天一整天天气都不大好,本以为看不到月亮了,下午五点过雨停了,刚下过雨的天空一碧如洗,很干净很悠远很空旷的样子。
    下午的时候,队长叫她们下去领月饼,还拉着维拉神秘兮兮地说了好一会话,大意就是让她把班里的女生都叫上,今晚同他们一起赏月,还说了不去不成,刚开学的时候他就被大二三四的那帮如狼似虎的男生缠着要搞联谊了,要赶在他们被外部消化之前先内部解决了。
    队长是东北人,直肠子,说话不会绕弯,先是把维拉她们几个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再把几个歪瓜裂枣列举出来好自对比了好几番,听得维拉都冒了冷汗,这话要是传人姑娘耳朵里,还要不要人家活了,连连打断队长的话,说我们宿舍一二三四五六七姐都会去的只是求您了说话委婉点。
    队长憨笑,咱也懂场合不是。
    吃完晚饭,维拉跟着宿舍扭捏的姑娘就下去了。
    能不扭捏么,好好的赏月弄得跟相亲宴似的。
    王兰陵眉头一挑,“你们去吧,我没兴趣,而且今晚我爸妈会过来,就不去了。”
    回回涎着脸问她,“兰陵王,有没有上次那种糖?”
    王兰陵嘴唇一抿,冷了脸色,“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兰陵王,我同你说……”
    维拉叹气了,捂孩子嘴,“我还留有几颗,待会给你啊。”
    回回眼睛亮了。
    回回不懂得看人脸色,于是,从来未曾发现她喊人“兰陵王”的时候,人家的脸是怎么板起来的。王兰陵出身也是很好,被家里宠惯了,平日里心高气傲的,谁的账都不买。遇到个不懂看脸色的回回每天招呼她兰陵王,听着就生气。
    维拉把那几颗糖放回回手里,叹气了,跟大家说,“抱歉啊姐姐们,我去队部给我爷爷打个电话,你们先去吧。”说完,还低头问回回,“你呢?要不要也给你爷爷打个电话。”
    回回含着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打不打,打什么打呀。”
    电话是子慕接的,说了你们不在家,怪冷清的。大家吃月饼的时候都不是滋味。
    维拉笑了,问,“爷爷好吗小拓好吗你好吗?爸爸妈妈回来了吗?”
    子慕也笑,“都挺好的,只是家里少了你觉得怪荒凉的。爸妈没回来呢,但是让人捎了东西,还给你带了好些衣裳,今天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才想起来你念大学去了。”
    一瞬间,维拉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子慕也知道她不好说些什么,继续同她说,“本来顾爷爷和顾奶奶要过来的,但是怕容与哥打电话回来没人接,现在估计也跟我们一样在电话机旁蹲着呢。”
    维拉心里漏了一拍,“顾爷爷和顾奶奶都好吗?”
    “嗯,挺好的,顾奶奶老爱往我们家跑。”说着,子慕闷笑,“估计是想你想得厉害,到我这借景抒情来了。”
    维拉支吾了,“他们有说什么吗?”
    “还能有什么啊,老跟我回忆你俩那些小甜蜜,我听着能腻死人。”
    他……没有跟大家说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吗?
    “姐,你开学后有没有见过容与哥?”
    维拉摇摇头,倏尔想起她看不到,低声回了一句,“没。”
    子慕还想问些什么,就被弟弟撤裤管了,“电话给小拓。”
    子慕捂电话,“不行,你再等会儿,我没说完。”
    苏拓听着嘴巴一瘪,眼看就要哭了,子慕先是剜了他一眼,再连连哄了几句,跟维拉说要经常给家里打电话,她有好多话没说呢。
    维拉一一点头应下。
    然后听筒里换了一个甜甜腻腻地声音跟她撒娇,他说姐姐姐姐我今天吃了什么什么你有没有吃红烧狮子头,有好多女孩子给我悄悄地塞礼物可是我只喜欢梅梅,我现在都自己一个人睡了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最想你了。
    维拉耐心地回答了孩子的所有问题,看了看电话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然后无奈而委婉地打断孩子,“小拓叫爷爷听电话好不好,待会姐姐还有事情。”
    她以为孩子会生气,不料他却想一个小大人似的拍拍胸脯,说姐姐我懂我们下次再说,然后乖巧地把电话递给了爷爷。
    维拉失笑。
    苏拓要叫爷爷的时候,那头李妈便接了过来,拍拍孩子小脑袋,“我跟你维拉姐姐说几句。”
    维拉在那头自是听到了的,她知道李妈自是有什么事要同她说,果不其然,李妈跟她寒暄了几句就说,“孩子,你劝劝你爷爷,他最近身体不大好,我们都劝他说要去医院做一个彻底的检查,都被他挡了回去。”
    维拉抿了抿唇,“是痼疾吗?”
    “嗯。”李妈说道,“最近发作得厉害,晚上总听见他屋子里有些磕磕绊绊的声音,我敲门进去看的时候却看见他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疼得不行,我去叫医生来,人家都说得去大医院查查,实在拿不准是什么毛病。可我一说带他去医院看看吧,他就跟我们置气,说老了谁没点毛病,为了这么点毛病上医院丢人。”
    “好的,我知道了。”
    “哎,你爷爷是越老越顽固,希望你的话他能听进去几句。”
    电话终于递到了爷爷那。
    爷爷问她在军校累不累,有没有后悔到军校去。
    维拉摇头,说不累,爷爷,我挺为自己是一名军人骄傲的。
    “爷爷,我都听他们说了,您的老毛病又犯了,去医院看看吧,大家都很担心您。”
    “不用,我身体怎样我心里有数,谁老了没点毛病?你不必担心,好好念书用心当一个军人就好。”
    “可是……”
    “行了,没多大点事,去了医院那帮老家伙又得笑话我了。”
    “我……”
    敲门声想起,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是宿舍的小六,“八儿,大伙都在催你呢,怎么这么久?”
    那边的爷爷也说,“去吧,别让人久等了。如果真的是严重了我会去医院的。”
    维拉没有预料到这通电话打了那么长,本来还想跟爸妈和顾爷爷顾奶奶打的,想着大家都在大草坪等她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维拉到草坪的时候,他们已经玩起了游戏,不少人都在逗回回,平时不接触还觉得没啥特别的,现下却觉得这孩子有趣得紧,不打趣几句太可惜。
    “是啊,像我那么优质的女生不是随时都有的,啧啧,多少年才出一个。”
    众人嗤笑,“是啊,像你那么幼稚的女生,百年难遇。”
    维拉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么几句,不由得笑着伸手揉了揉回回的乱发。
    队长见到维拉这才过来,埋怨了几句,就摇手叫大家围过来,“都来得差不多了吧。你们这几个姑娘都过来,来。咱们都是军人,不兴扭扭捏捏那套,你们就直说了吧,谁家里是有了爷们儿的,感情如何,我们挖人墙角也得有道德。来来,没爷们儿的先举手。”
    维拉犹豫了,想到了刚刚子慕同她说的话,来来回回举了几次,每回都是举到一半就放了下来。
    男孩儿们本来看着维拉要举起来的手,嘴角都要笑到眼缝里,但是看她举举放放,心里痒得不行。
    队长不满意了,“维拉你这是什么意思?别打趣我们啊,到底有是没有?”
    维拉沉吟的时候,就看到有另外一大票人压了过来,黑压压地一片,老吓人了。维拉暗自里猛掉冷汗,可别是要打群架啊,往事真不堪……
    不堪回首么?
    好像也不是的。
    队长骂了一句,“靠,他们是狗鼻子啊,我们队的姑娘被我们藏那么深都发现了。”然后挠头,“你们几个姑娘坐到中间来,兄弟们围起来,快,别留缝儿,堵死他们。”
    维拉站在中间,哭笑不得。
    队长搓着手上去了,“郝师兄,巧了,也赏月呢?”
    郝师兄眉头一挑,眼往维拉她们这边看过来,“胖墩儿,你啥意思啊?”
    “哎,我都不稀得说他们,见人姑娘漂亮非得贴上去,抠都抠不下来。”
    郝师兄侧了头,示意,后边的人立马两瓶茅台递朝队长胖墩儿递了过来。
    胖墩儿看着那两瓶茅台眼皮都抽抽了,深呼吸了几次,再心虚地往回看一眼,嘿嘿一笑, “郝师兄,来就来吧,那么客气做什么。”说着接过了,往后招呼,“小的们,坐开点赏月啊,堵那么殷实做什么。”
    男孩儿们齐齐对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但却是离了原来的地儿的,到远处静坐反对。
    胖墩儿乐了,对他们招手,“快来,快来,我这辈子都还没喝过茅台,都来抿一口。”
    大部分男孩儿都颠儿颠儿地去了,剩下的继续静坐。新一拨男生围了过来,那眼神瓦蓝瓦蓝的,囧得维拉一直都没好意思说话。
    还没等他们说些什么,胖墩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维拉,你倒是说啊,你有爷们儿没有?”
    这厢维拉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回却代她回答了——“没有。”
    众人又想刨墙了,到底有是没有!
    回回也愣了,“阿朱,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维拉抿了抿唇,沉默了。突然手就被牵住了,耳边是熟悉的声音——“我怎么舍得跟她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突然有个想法,貌似江磊跟塔塔在一起也不错……唔唔……不过年龄好像差得有些大了哎
    正文 灯火阑珊
    乔时的胸口被重重地垂了一下,“行啊你小子,什么时候下手的,连我们都瞒着。”
    乔时耸肩,“我们高中的时候就暗通渠款了。”
    维拉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终是没有反驳。
    自从那次校运会他来找过她之后,她就开始在很多场合遇到他了,此人极其擅长插科打诨察言观色,打蛇随棍上的本事一流,顾容与不在的时候他就围了上来,跟苍蝇似的打都打不走。维拉怕顾容与去打人家,也没敢告诉他,曲奕跟她说过以前收过她保护费的那几个小流氓就是被顾容与打得三个月都得吊着手的。乔时家里不差的,要是真起了冲突,麻烦大大的有。
    再说了,他这样替她解围也挺好,至少以后身边不会出现太多黏腻的影子。
    乔时对着大家抱歉地笑,把他和维拉紧握地手对着大家扬了扬,“本来还想瞒着的,但是大家都知道了,我们也就不扭捏了,麻烦借个道,我跟维拉换个地儿赏月。”
    结果换来一众哀怨的眼光。
    维拉宿舍的同学却是对视了,没了言语。
    宿舍的一四五姐都是见过顾容与的,心里更是唏嘘,但是嘴里真的要说了,却不知道该感叹些什么。
    当事人都没有弄清楚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她们说什么。
    回回却是抱着维拉的胳膊,“阿朱你什么时候跟他好上了呢?那个顾什么什么……”回回看天苦思冥想顾容与的名字,大姐看不过去了,捂她嘴,拖走。
    维拉摸孩子脑袋,“你乖,好好玩,今晚回了宿舍我再同你说。”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他们牵着手走了好远,远到都看不见那些人了,维拉才挣开了乔时的手。
    “谢谢你。”
    乔时耸肩。
    “我不知道你也填了这所学校。”
    乔时淡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他知道自己也考上G大的时候简直喜出望外,当初填的是网络工程专业,但是总分没把握,太玄。今年的计算机只招两个人,他以为维拉和顾容与都报的都是计算机,他肯定没戏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知道消息后的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她,号码还是想了许多理由问爷爷要的,接电话的是一个老奶奶,她说你找我们家维拉吗?她跟容与去了大西北,要过好久才回来,你急吗?我给她的手机号你吧?
    手机号他没要,因为顾容与在她身边,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乔时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月饼,递给维拉,“今天在混乱中抢到的,双黄的,很多人都在抢这个。维拉,中秋节快乐。”
    维拉接过月饼,说了声谢谢,躺倒。
    远处不停地有笑闹声传来,但是维拉看着月亮,却难得地觉得平静。
    真的,好累好累了。
    好像这样的天空具有净化心灵的能量,是疏离了浮躁忙乱重新回到了安稳平静地生活,胸口似乎有暖风吹过,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救赎与原谅。她想起了好多温暖着她的人和事,突然就想用最美的句子来形容这个晚上。
    突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古人总爱对月相思。
    无论在天涯海角,至少此刻我们看的是同一轮月亮。
    容与,我的呼吸不委屈了。
    乔时看着维拉熟睡的安逸面孔,笑了,伸了手摩挲轻轻她的两鬓,然后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曲奕咬着豆沙味的月饼,坐台阶上,右脚搭在左脚弓起的膝盖上,抖,“我说,阿与,你讨厌豆沙包的也用不着连沙包也恨上了吧?也不嫌累得慌。”
    顾容与使了力气朝沙包挥去,瞄都没瞄他一眼,说道,“你过来,陪我练练。”
    曲奕一个不查就被月饼噎住了,在旁边捶胸顿足,一副要把心肺掏出来的样子,“您就放过我吧。”说着撩衣服,指着胸口那一小块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的淤青,“我现在是伤残人士。”
    顾容与嗤笑一声,定住了眼前的沙包,大步流星地朝曲奕走过去,吓得孩子一步步地退后,被器具绊了一跤,刚想爬起来,见到越来越近的顾容与,破罐破摔地躺地上了——“你今天要是敢动了我我就长睡不起。”
    顾容与踢了踢他的小腿,蹲下来从他怀里摸出一个双黄月饼。
    曲奕忿忿状——“掰我一半,领月饼的时候不知道人跑哪了,现在倒是来抢我的。”
    顾容与蹲坐在他旁边,看着前方,不说话。
    “怎么不去给你姑娘打个电话?”
    月饼在手中转了好几圈,顾容与才开了口,“大家的手机都上缴了,打什么。”
    军训会操过后就是国庆阅兵,自从队长胖墩儿说过阅兵是全校一起的时候,维拉才有了莫大的期待。
    宿舍的二姐掰着手指头数,“技术类指挥类合训类的都要一起呢,维拉,我们能见到你男人不?”宿舍里只她和小六、王兰陵没有见过顾容与,对大姐小四小五小七口中的玉人也抱了很美好的幻想。
    大姐摇头了,“估计那天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呢,人一埋方阵里挖都挖不出来。”
    “八儿,你照片再让我瞅瞅呗。”
    维拉在枕头低下摸了摸,摸出了好几张,维拉看看了,挑了一张给二姐递了过去。
    小六头也凑过来了,“别藏着掖着呀,都给我们看看。”说着,拿过维拉手中的,星星眼了,指着里面一个小人,“是谁?”
    维拉探头,微笑,“我弟弟。”
    小六还没缓过气来,又诧异了起来,再颤颤巍巍地手指再指向了另一个人,“八儿,你还有个双胞胎啊。”
    维拉笑着点头,“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小六的手举了起来,“八儿,我可不可以要求去你家做客?”
    “嗯,放假的时候欢迎大家一起来。”
    “好像小七去过……小七你不准再抠小八的东西吃了。”大姐眉眼往回回处一挑,皱眉了。
    这厢,回回伸了一个手指头进去抠着巧克力豆呢。这巧克力豆是开学前苏拓悄悄给维拉塞的,用了几件衣服裹着,估计是想给姐姐一个惊喜。军校里穿自己衣服的机会不多,所以维拉今天整理了才发现的,只是因为天气热,巧克力豆都溶了,沉淀在瓶底倒不出来。
    维拉帮回回擦干净了她沾在鼻子上的巧克力,“没事,她爱吃就让她吃吧。”
    小五咳了,“八啊,你不能这么惯着她啊。”
    维拉笑,看着回回伸进瓶子里四处探索的食指,给她递了根筷子,“挖着吃。”然后温柔地看着小五,“回回还是个孩子啊。”
    王兰陵优雅地剥着葡萄,看维拉,“容我提醒你,咱们宿舍是按年龄排的,你排老末。”
    维拉捧着回回的脸吧唧亲了一口,“看着她我会想到我弟弟。”
    二姐问了,“八竿子能打到一块儿去么?”然后摇头,挥手里照片,亮了眼睛,“不说小七了,咱们来说说你男人,叫顾什么来着?”
    “顾容与。”
    得大姐提点,二姐拍大腿,“对对就是顾容与,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呢?遇到那么好的不死死钉着,哪天被人拆迁了都不知道。”
    “他不会被人拆迁的。既然不是我,也不会是别人。”维拉低头微笑,“我们分手,他比我还要无奈难过。”
    王兰陵轻哼一声,扔了手中的葡萄,“我去图书馆。”
    学校已经开始上课了,但是因为国庆阅兵,白天上了课晚上还得继续军训,过得比军训还要充实。
    开始上离散数学的时候,王兰陵就去图书馆借了一本《Discrete Mathematics and Its Applications》,据说是离散数学的百科。她知道宿舍的同学虽然不说,但是都起了一较高下的心理的,于是,课余的时候,谈话的时间少了,看书的时间多了,宿舍食堂和训练场找不到人,去图书馆找定是不错的。
    维拉拿不准方向,只得鹦鹉学舌,从图书馆也借了几本相关的书回来多,大多枯燥难懂,让人看了一眼就有把它还回去的冲动。
    而回回,依旧没心没肺地抠巧克力吃,空闲了就窝被子里呼呼大睡。维拉带她去过几次图书馆,没什么成效,反倒哈喇子流了人一本书,后来维拉就不带着她了。
    于维拉来说,国庆的阅兵就是一次震撼灵魂的洗礼。
    那天她们天没亮就起床了,在操场集合后正好可以看见地平线的第一抹曙光。这是大一新生第一次举行如此隆重的升旗仪式,无论在哪一个层面都挺重视。
    维拉不是正宗的B市人,也没有特意地去看过□升旗,只是听子慕说过那样的场面与情怀。
    “加入少年先锋对的时候,我就在这,那时候小样还哭了。”有一次路过□的时候子慕就说,“等到加入共青团的时候我还在这,不至于哭出来,但还是很激动。”子慕坚定地看着国旗,“以后入党,还来这。”
    那么肃穆的环境,看着升起的国旗,一个升为国人的骄傲与责任又重新袭来。
    好像维拉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顾容与选的是国而不是她。
    维拉直直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破晓的天,告诉自己,还是可以有期待的。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等你,而一辈子,很长。
    计算机学院出了一个方阵,选了将近一百人,维拉也被选进去了。回回抓着拳头为她加油,经过军训的磨练,虽然还是排在老末,但也靠谱了许多,对得起她的军帽。
    进场前,维拉就在悄悄地看了,无奈周围一片迷彩和军绿,男孩们个头都蛮高,视线都被他们挡了去,维拉有些挫败。
    他们虽然是技术类的,但也没有白担了军校的名头,很有军人的风范。维拉没能找多久就必须正了军姿开始整队伍了。
    学校有两辆敞篷车专门作为阅兵用的,踏着正步经过主席台的时候,维拉作为军人的骄傲几乎达到了极致,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在她旁边踏着步子的王兰陵,她也在哽咽。
    这种骄傲,不作为军人,实难感受到。
    多年以后,维拉作为着野战军部队的一员参加国家的六十年大庆的时候,回想地却是这个时候,这是军校给他最初的感动。
    阅兵很快便结束了,维拉不免唏嘘,眉眼一转,却看到一个同样与信仰重叠的身影,眼睛一酸,很快就掉下泪来。
    蓦然回首,灯火阑珊。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这一章的他不是顾容与……但是下一章肯定是……嗯嗯(*^血^*)
    有关G大,因为很多内容涉及保密协议,我知道的也并不多,所以大家不用太考究……
    噢噢还有哇,谢谢LULU同学的手榴弹,谢谢,你们花钱看v我已经很感激了,不用破费的……
    ╭(╯3╰)╮
    正文 怀念战友
    他站在人群中央,却依旧那么耀眼。他黑了,瘦了,正低着头安静地听别人讲话,时而微笑着鼓励别人说下去,跟维拉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绝代风华,让人无可挑剔。
    旁边的曲奕也看见了她,咋咋呼呼,扯顾容与军装,“你女人!快看!制服诱惑啊!”说着还伸了手对着维拉招呼。
    顾容与听见他的话,皱眉了,转过头去看维拉。
    交接不过一秒,眼光就别向了别处,“你看错了。”
    “怎么可能!我……”
    “曲奕!你咋咋呼呼什么呢!仔细我回去让你跑一万米!”曲奕眼看教官挥动着双手就要来打他,闭了嘴。
    再看顾容与的时候,却看不懂他的眼睛了。
    王兰陵看着维拉湿润的眼睛,问,“你在看什么?”
    倏尔,随了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顾容与。眉头一挑后却是深深的凝视,眼睛里,似乎有跟维拉一样的光芒。
    维拉好想告诉他们,你们总在问我我有没有男朋友,看,这个就是我的男朋友啊。
    可惜的是,她早已失去了说这句话的权利。
    国庆阅兵后,他们会有一天的假期。
    顾容与和队友们去喝了酒,原本只是几盏淡酒,后来却喝得酩酊大醉了。
    后来队友回忆说,这是这辈子难得失态的一次。
    他搭着他们的胳膊,给他们敬酒,说的多是一些片儿汤话,说完大伙儿都不记得了。后来还唱起了歌,很老的一首歌,名字叫做《怀念战友》。他们都以为这首歌是给他们唱的,大家都记了好久,多年以后在他和维拉的婚礼上,了解了新娘的身份背景,才不由得感叹。
    那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家乡
    当我离开他的时候
    好象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白杨树下住着我心上的姑娘
    当我和她分别后
    好象那冬不拉闲挂在墙上
    瓜秧断了哈密瓜依然香甜
    琴师回来冬不拉还会再响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
    好象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
    亲爱的战友
    我再不能见到你雄伟的身影
    和蔼的脸庞
    啊
    亲爱的战友
    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
    听我歌唱
    第一年的期中考试,维拉成绩平平,毕竟不是心之所向,学起来当是任务,定然比不上别人因为兴趣而起认真钻研的劲儿。
    别人便是回回。
    真正开课之后,回回望着她每日都在唉声叹气,美腿往维拉桌上一踏,裤子一撂,细细地同她数起来什么什么地方又是怎么怎么淤了的,然后转了眉眼,再去同队长打听打听如何才能转学的事宜。
    队长低着头翻着笔记,眼角都没抬,“没有转学,只有遣返,趁军籍没下来,你收拾细软滚蛋吧。”
    回回微笑还没撑起来,就被队长下一句话撑蔫了——“回去再念一年高三,来年见,小师妹。”
    巧的很,队长的家里也是广州军区的,对回回的事迹了若指掌,当然,对回回爷爷的脾气,也是略有耳闻的。
    回回被遣返,后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被爷爷幽禁半年后去参加高考,然后再次被扭送回来。或者还有一个回回想都不敢想的,那就是直接被送去军营,想到就让人心惊胆寒。
    维拉看着在床上负气的回回,提醒道——“上回我听胖墩儿说咱们学校有保送到Q大硕博连读的,你尽早把学分修完就可以申请了啊。”
    回回抬头,星星眼看她,“真的?”如果是保送的名额,那爷爷也管不了她了哈哈哈哈。
    维拉看孩子神情,憋笑,“唔。”
    当然,维拉没有想到,随口说的话回回还真的上心了,除了早上的三节上课会迷瞪些,其余的课就跟打了**血似的。
    王兰陵抱着笔记本进门,闹了蛮大动静,回回头一个跑了过去,“兰陵王……我的本本……”
    王兰陵眼角缝儿都没夹她,“在副队那,自己去领。”
    回回扭头看维拉,笑容猥琐了,学了一口子京腔——“我的片儿,阿朱你来,你来,同我一起去领,哈哈哈哈。”
    至此,此厮的生活丰润圆满起来。
    维拉抱回了笔记本,拉好网线上网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她翻着邮箱,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大姐说,“大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包一份回来,我这……”
    大姐的眼睛往维拉的屏幕扫了扫,心中了然,“嗯。”
    维拉扭头看回回,她捧着笔记本,带着耳塞靠墙坐着,笑得蛮不寻常的。
    摇头了,“麻烦你也帮回回带一份吧。”
    大姐倒是挺好奇,走过去,脑袋往回回处一凑,然后走出门时的脸色都是铁青的,遇到笑眯眯蹦跶着回来的小六,也板了脸——“当了军人就稳重些!”
    唬的小六一愣一愣的,当即立正站好给她敬了个军礼。
    维拉收了视线,定定地看着那些邮件。
    那些邮件并不是顾容与发的,但是维拉就是知道里面定是有同他有关的。
    发件人:曲奕
    时间:2000年9月28日
    内容:看日期,有没有闪到眼睛,哈哈哈哈,我趁教授不在的时候用了。小维拉,有没有很羡慕哥哥有没有很想哥哥?啧啧,对了,那啥,你快劝劝你家那口子,跟玩儿命似的训练,腹肌都练出来了。不行不行,在他赶超我之前你得制止了。
    发件人:曲奕
    时间:2000年10月5日
    内容:你男人怎么回事?今天很反常啊,阅兵结束了兄弟们挺开心去喝酒,但也不是他那个喝法,喝高了还给我们唱《怀念战友》,老子又没牺牲,他怀念老子干嘛?
    发件人:江洛
    时间:2000年10月15日
    内容:看到了就让回回给我回邮件,看好她,别在让她拿我笔记本看片儿!
    发件人:苏子慕
    时间:2000年10月28日
    内容:上星期试镜,女三,爷爷不让。
    附件:定妆照。
    维拉想了想,还是打了电话回家。
    “喂,李妈吗?吃饭了吗?嗯,吃了。我很好。爷爷在家吗?让爷爷听电话。爷爷。嗯,子慕是同我说了。对,我们家的身份地位我懂。嗯,您说的很对。可是,您有没有试过,不管再怎么艰难,也要竭尽全力坚持自己的梦想。”
    怎么会没有?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却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十五岁就上了战场,至此,戎马一生。
    看着那么破碎的河山,他小时候就经常同自己的母亲说,我要跟着共党打江山,我要当将军。那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拿他的梦想当做笑话,见了他也不忘打趣几句。说道后来便不说了,因为梦想不容那样侮辱,更因为梦想不能只挂在嘴边。
    打到他们这的时候,他在晚上悄悄收拾了行李,给家里打了一张条子,从此便跟着部队了。
    那是一生都不会忘怀的豪情壮志,他并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值得靠着比别人多一分的灵敏和一股韧劲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在战场上的时候,炸弹在耳边爆炸,差点这辈子都聋了,同行的战友被炸飞了一条腿,还是他把他扛回来的。无数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却又奇迹般的生还。或许凭的就是这一分运气,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现在。
    后来在打越南的时候,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荣归故里的时候,家族的许多人早已不知所踪,可能是在淮海战役中举家迁移了,可能是死在了那样战火纷飞的年代,来不及见他们最后一面,甚至没有机会把那些军功章一个一个摆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他做到了。
    最有意义的温暖和掌声都没有了,遗憾肯定有,但是如果当初没有参军,他必将是悔恨的。
    或许是听人喊英雄喊多了,身上的荣光太刺眼,看不到一些最简单的东西了。
    想到这,不由得摇头叹自己老了,竟然用当年把自己都框不住的条约来要求孙女。
    她长大了,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大上一岁,自己这样固执,为的又是哪般?
    说服了爷爷,她就给子慕回了邮件。
    她那么清楚的记得子慕跟她说起梦想时闪亮的眼睛,她有那么美好的憧憬,她离梦想不过是临门一脚。
    你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所以我怎么忍心看着你皱眉?
    子慕,一直忘了告诉你,你笑起来像阳光。
    给曲奕的回信,却是写了许久,然后backspace,一切归零。
    心里是有些安慰的,你那么想念我。
    你过得好我开心,你过得不好我也开心。
    这就是你爱过我的证据。
    大姐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小八在电脑前傻兮兮地笑着,看见大姐进来了,笑着看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了电脑上,她说大姐,我好开心。
    大姐揉她的脑袋,把头发都揉乱了,“什么事情,我还没见你这么笑过。”
    维拉给她指了指刚刚被她设成桌面的子慕,“你看里面那个穿古装的姑娘,那是我妹妹来着,长得好看吧。”
    大姐把手中的饭菜放维拉桌面上,然后探头了——“这不是你吗?你该不是拿你艺术照唬我夸你吧?个坏孩子,都跟小七学的。”
    “不是不是,真是我妹妹。”
    大姐不理她,往她床上一倒,“看那清冷的气质,像你。”
    维拉静静地看着子慕,笑了,“我妹妹演什么像什么。”说着对回回挥了手,“你来,吃饭了。”
    “还有十分钟,你先吃,你先吃。”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摁了暂停,“我要牛肉和排骨。”
    维拉走过去,拧她腮帮子,“刚刚大姐出去的时候又不说,现在嚷嚷什么,过来,不然待会茄子都没你的。”
    回回看着她,委委屈屈地跟过去了。
    挪饭盒的时候看到了维拉电脑桌面,拍桌子,“阿紫啊。”
    “为什么不是我?”
    回回奇怪地看着她,“她就是她啊,为什么是你呢?”
    维拉笑了,闪闪熠熠的。谁说回回不大能认人的,你看看,啧啧。
    大姐说,“刚刚我去食堂的时候遇到乔时了,他还跟我问了你。”
    “哦。”
    大姐好像有些不高兴了,“你和小七的饭钱还是他给付的,如果你不喜欢人家就别吊着人家了。”
    一阵难堪的沉默。
    许久维拉才轻声说,“大姐,我懂的。”
    回回低声问他乔时是谁,维拉回了她之后,就听到回回说,“是乔时缠的我们阿朱,大姐你说话要公平。”
    大姐眉头一挑,“谁是谁非我们心里有数得很。”维拉看回回就要站起来跟她理论,赶忙拉住了她,“对了,江洛说要你给他发邮件。”
    “哦。”回回点点头,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挑菜,“江洛不是跟那个顾什么什么在隔壁校区了吗?”
    维拉黑线,“在三院的是顾容与和曲奕,江洛是去了牛津的那个,就是送你本本的那个啊。”看来江洛,任重道远啊。
    维拉远目,却是在看大姐。
    “原来是这样呀。”回回夹了块牛肉,“你说,有事没事取那么复杂的名字做什么。”
    维拉看回孩子眼睛,“我叫什么?”
    “阿朱啊。”
    “全名。”
    回回沉默了很久,扭头看小六。
    维拉绷着脸,双手把回回脸扭了回来,“回回。”
    “啊?”
    “把我的**腿还回来,还有刚刚挖走的几块鱼。”
    “……”
    这孩子,真的不适合群居啊!
    正文 我能听见你的心跳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是军大衣也遮盖不住的严寒。不同于北方的干冷,南方的零下也很要命。
    天气骤降十度的那天,维拉得了重感冒,还有些许水土不服的症状。
    回回爬在床边担心地看着她,维拉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乖,你去上课,帮我请个假,回来还得给我补呢。”
    回回没说什么,给自己裹了军大衣,围了好几层围巾,就出了去。
    宿舍门关了之后,宿舍里安静得不像话,耳边反而多了些许噪音。
    此时此刻,她好想好想顾容与。
    他还好吗?把自己照顾得好吗?
    在上次大姐奇怪的态度之后,她就找乔时单独的聊过,乔时吊儿郎当地没反驳,“维拉,你不能把我喜欢你的权利也剥夺了。”
    “你这样……我很不好办。”
    “你并不需要做什么,我只是在单纯的完成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如果造成了你的困扰,那就接受我吧。”
    维拉捂额,有了错误的开头,这过程就对不到哪儿去。
    乔时为了让维拉答应她,有意无意地挑拨,在宿舍的同学面前给她加了压力。宿舍里的同学开始对她有些不满,在她们看来,维拉就想一个脚踏两只船的无耻女人。一边对顾容与念念不忘,一边又抓着乔时不愿意放手。
    就连一向跟她还不错的小六也渐渐安静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维拉还会同她们解释,可是后来就是沉默。
    回回也挺不受待见,这孩子脑筋太粗,说话也不知轻重,没少得罪人。
    于是,维拉发现她和回回似乎被孤立了。
    还好,不只是她一个人。
    等回回发现被孤立这件事的时候,已经碰了一个多星期的钉子。这孩子在这方面比较迟钝,但是却也不是没有感觉的木头人。
    她渐渐听出了舍友话里的挖苦和讽刺。
    维拉和回回家里都是名门大户,她们这样的对待,不妨有些仇富的意味。
    可是平时她和回回对待她们,虽算不上极好,但也是不差的。宿舍里只有她和回回、王兰陵带了电脑,而她和回回的电脑,几乎都是公用。
    不管这于维拉来说是怎样,但是于回回,却是很难得的。
    回回喜欢看片玩游戏写程序,但是只要是人家问她借了电脑,无论如何入迷,都是会让出去的。
    回回那么单纯地审视这个世界,可是她们真的不明白啊。
    维拉看着回回干净的眼神,有些难过,搂着孩子,“回回,没关系,还有我啊。”
    这次回回没有贫嘴,轻轻地点了点头。
    终于学会了区别对待,阿朱才是真正纵容自己泼皮撒娇耍无赖的。回回提醒自己,再怎么不识人知事,对着她们,话还是要少说的。
    维拉盯着蚊帐顶,把在苏家的那几年发生的事一遍又一遍的想了一遍,聊以慰藉。
    虽然他不在,但是想到便是晴天。
    摸了摸床头的手机,突然就好想给顾容与打一个电话。
    翻出电话本里他的号码,维拉摩挲了好几遍,拇指都抖了,但却是暖到了心里。
    好像鬼迷了心窍,按了通话键,然后便如吸食了大麻的人一般,把手机贴到了自己的耳边,屏住呼吸等着。
    似乎下一秒就能听见你的心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对啊,维拉无奈地笑笑,现在可是上课时间呢,他又怎么会开着机呢。
    维拉的手机里并没有存了多少人的电话,其中就有一半是宿舍里同学的家长的号码,他们找孩子,一般都会打到维拉手机来。
    只是,着实有些不厚道呢,维拉叹。
    然后看着跟顾容与挨得那么近的曲奕的名字。
    抱着试探的心里,维拉拨了过去,嘟嘟两声过后,那边就接了起来。
    “喂……”他小声地应,很小声的样子,几乎会讲台上教授的声音盖过。
    顾容与在下面给了他一下,对着猫着腰的曲奕低声说,“上课呢,接什么电话,你就不应该开着。”
    他的声音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闯了进来,维拉听着委屈极了,一下子眼泪就掉了下来。
    曲奕终于有了理由梗回去,“你女人的电话,谁让你关机的,人打我这来了。”
    维拉的心跟刀子划拉一样难受,轻轻地喊了一声,“曲哥哥……”
    “哎呀你个小丫头片子终于叫老子……怎么声音哑得那么厉害?”
    “曲哥哥……”维拉“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不仅在曲奕看来是第一次的,在维拉记忆里也鲜少得见。
    那头有些手忙脚乱,曲奕听到她嚎这嗓子,也不淡定了,维拉那姑娘什么时候有那么外向过?忙不迭地中,撞了头。
    “怎么回事?”顾容与看曲奕的形容,皱眉了。
    曲奕颤颤巍巍地把手机给他递过去,“你姑娘嚎得跟给泪人似的,不定出什么事了呢,你问问清楚。”
    顾容与的脸色瞬间便凛冽了起来,接过手机,连讲台上的教授都来不及看一眼,就拿着手机跑了出去。
    平整了呼吸,才出了声。
    “拉拉……”声音里有自己都听不懂的呢喃。
    好久了,久到我都快想不起你的声音了。
    可偏偏又是这样的声音陪我度过每一个梦境,织了一个泡沫般的幻境,破了便醒了,沉重也黑夜提醒她自己早就是一个人了。
    这便是我深夜哭泣的理由。
    可如今呢?你的声音那么真切,为什么我的哭泣依旧停不下来?
    顾容与叹气了,“你好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容与容与容与容与……”维拉叫着他的名字,带了颤音,声音哑得都快发不了声了,嘴唇却依旧在吟唱。
    顾容与闭紧了双眼,无力的靠在墙上。
    好多话想说,但是到了嘴边却氤氲而去。
    我多想告诉你我又多难过,可是你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徒增一个人的难过罢了。
    顾容与心也疼得不行——“是不是感冒了?这几天天气变化得厉害,记得吃药,最好能去校医室看看,如果回回背不动你,就让她把班里的男生找来,不要摔了……”顾容与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
    好像,他早就没了说这些话的权利。
    “好好休息。我挂了。”说完,他并不等她有什么回应就挂了电话。
    维拉的脸依旧贴着手机,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蓦地坐了起来,然后爬了下去。
    一个不查,踏了空,手一滑,人就摔了下去。
    她忙不迭地地爬起来,在桌面上四处找着纸笔,怕时间长了就忘了什么。
    她认真地记着,他嘱咐过她的,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回回买好药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穿着单薄的衣服趴在桌子上写字的维拉,还有她那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脚。
    她站在那里看着维拉,慢慢地就红了眼睛。
    “如果你不爱惜自己,我也会讨厌你的。”
    维拉大恸,手中的笔就落了下来。
    过后,曲奕给她打电话,维拉跟他说自己是因为生病了,腿折了,矫情了。曲奕说,“个死孩子,你就编吧,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腿了呢。”
    维拉说,“那是真的呀,曲哥哥,我真的把腿摔断了。”
    曲奕切,“死孩子,打电话来吓哥哥,害哥哥被你男人当着人肉沙包对付了几天,肋骨要折了倒是真的。”
    维拉“扑哧”一笑,“不许你自称哥哥。”
    校医说维拉的脚踝虽然没有骨折,但是也崴得厉害,拉到筋骨,估计得等到来年才能痊愈,这个学期就不必跟着大家一起训练了。
    回回看着她,既羡慕又有些难过。
    维拉崴了脚,不能跟他们一块儿了,训练的时候就没有人提点她了。
    维拉知道孩子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都要学会独自长大。”
    因为腿脚的关系回回跟她换了床铺,这样就省去了上下的麻烦。
    回回每天也不贪睡了,到了时刻就起来,先自己快手快脚地洗漱,然后帮着维拉上药。打点好了就扶着维拉一起出吃早餐。
    宿舍的小六看着难受,先伸手的时候却又看见了宿舍里其他人冷漠的样子,不禁收回了手。
    乔时每天也会在楼下等着她们,后来经得了宿管阿姨的同意,上了女生宿舍的三楼。上次他看见回回扶维拉下来,两个人颤颤巍巍的,看得让人心慌。
    那段时间整栋宿舍楼的作息出奇的统一,乔时站在走廊里,几乎每一刻都有妹子从他身边走过对他点头微笑。
    回回搀着维拉走了过来,见乔时还是有些得意的样子,鄙视,“你就装吧,什么时候我曝光你那副德行。”
    乔时也笑,摸下巴,“我才知道我也有当偶像的潜质。”说着撑墙,摆pose,“哥卖的是脸,形象你尽管抹黑。”
    “偶像,话那么多,还不快蹲下。”回回撇嘴。
    乔时耸耸肩,背对着维拉,半蹲着。
    回回赶紧绕到了他前面去,“小乔,平身。”说着敞开的手心向上一抬。
    乔时怕突然站起来伤了维拉,但是见维拉半天都没有动静,只听到她偷笑的声音,才直了身子对回回笑道,“谢太后娘娘。”
    回回眯眼,“不算,你跪回去,咱们再来一次,不能叫太后娘娘。”
    维拉伸手掐了回回肉嘟嘟的脸颊,“走了太后娘娘,要是晨点迟到了,仔细又要罚你跑一万米。
    回回不开心了,“是女王,我是饭岛范儿。”
    “是,女王,劳烦您高抬贵手,把我们书都拿拿。”
    “小乔,你用词甚好,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回回第一次因为难过而哭,当初写这的时候我也挺难受的……要回回伤心真的挺难,但是如果真的伤到她了,就挺难愈合的。慧极必伤吧……
    谢谢豆角童鞋的群,大家一起来2吧╮(╯▽╰)╭192306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