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
作品:《年轻的脖子》 秦淮一觉睡了两天两夜,睁开眼的时候头晕眼花。
摸索着从床上爬下来,把桌子上的水果吃了个干净。
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红肿的和荔枝似的眼睛,她皱起了眉头。
手机里有17个未接电话,可是她现在没有勇气面对刘晚。她知道自己已经跨出了这一步,再迈不回来了。她问自己,究竟是后悔认识刘晚多一点,还是认识刘储多一点。答案她没有想到。
秦淮裹了件长衫,戴着口罩。
七月的湿热仿佛于她只是车来车往。
她逆着风走,黏热的风将她两侧的长发吹粘在脸上,看不清眉眼。
她觉得来自行人所有惊异的眼神,都昭示着她的轻薄放浪,她的不忠与蒙昧。
刘储很久很久没有从震惊中平静下来。他不记得自己的心已经多少年没有纷繁,没有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过了。他苦笑自己,经历过那样多的大风大浪,却不曾见过这湿洼的小壕沟中自引自流、闲愁别恨的溪流。
……
八月平地而起的秋风,凉的很快。
……
九月惊起几场秋雨,凉意渐浓。
……
十月肃杀哀绪,悲从中来。
……
十一月已是尽头…
……
“秦淮,醒醒吧?他是天,你只是一只飞过的鸿雁,也非流星,连痕迹都没有留下。”辜苏唤着她。两年后
秦淮选了本地的一所重点大学。正如父母所愿,让她离家近一点。至少她也是这样说的。
父母为秦淮办了场酒宴,请的都是父母的朋友。
宴席这天,母亲专门为自己买了一条香梨色的小锦裙。
席间,她相顾颦笑,端庄合体。只是,她的眼神一直游离于会场之外。她在等他。她等了他两年,现在,她终于可以收放自如,从善如流的面对他。她希望他看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鲜艳却无知,抖着满身花铃,冲他轻贱而放肆的摇首摆尾的小丫头。
秦淮在洗手间接了辜苏“慰问”的电话。辜苏以为她会和自己一样厌烦家宴酒席,没完没了、惺惺作态的应付。秦淮只笑而不语。
她从洗手间出来时,经过一个幽谧的长廊,再转过拐角——
如愿的笑了。
正如两年以前,她再一次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抬头看见他惊诧的表情,满意的笑了。秦淮紧紧拥住他的胸膛。她能感觉到这两年他渐渐鼓出了便便的小腹。可即便如此,她也是喜欢的,正如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处,她都是喜欢的;她爱他的眉,爱他的眼,爱他的鼻子,爱他的嘴,爱他的脖颈,爱他的胸膛,爱他的臂膀,此时,她有深深依恋着他的小腹。
“刘储,我想你……”
她像是脉脉诉说着这世上最柔蜜的情话。她可以用心血灌筑她的爱情,她愿意用她脆薄温良的青春煨热他干澈冰凛的十二月。只求他别再推开她。她就可以,什么都可以。
“依依,一年没见,长高了。”
刘储淡淡的说。
“嗯。”她心满意足。
一年前春节的时候,她跟着父母去拜访他。她被他那疏远冷淡的模样打击的溃不成形。可是,一年了,不问也不曾见面,不代表不想不念。
她等到了,终于等到了,她所仰望而终身的良人。
她却不知,她要咬定青山,为他甘之若饴,上穷碧落下黄泉,在所不惜,可笑的是,她未曾想到,眼前所受之人,作何想。
刘储疏远同时不可抗拒的硬生生的掰开她的手,向后站定一步。
“女孩子家,还是稳重一些的好。”
眼前的人和物都仿佛血淋淋的,看不清来去。她觉得再也没有什么伤残病痛抵得过这句话这般伤人。她明明看到了光明的陆际,他一个浪头打过来,再一次将她掀进弄弄的黑暗。
就如她初见他,耳边没有其他的声音。
只是此时,连他也没有了。
“刘储,你够狠。”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她收起锋芒的多少日子,只为赌一份怡然自若。只为能在他面前不毛不燥,可她此时依然在他灼灼的眉目间,尽失山河。甚至于,她谨小慎微收敛的生气,也活活埋没。她还是她吗?她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知去何处说给从前的自己。
原来,这么多年了,在他的眼神里,她内敛温顺的一面早不知被抛到了哪里,还想不卑不亢,不温不火。其实她知道,她磨砺了经年的那许多巧琢圆润,在他眼里不过依旧肆无忌惮,无理取闹。如今她就是长得再高,还是得仰着头和他讲话,还是没法正视他,还是没法和他经过的岁月相磨合,还是无法自如的穿梭。
“庾郎未老,何事伤心早。”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