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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恋爱吧,女明星!/硬碰硬》 29、生活本就不是演戏,因为生活比戏剧还惨烈(2)
因为冯邵谦的意外车祸,整个《美人如玉》剧组陷入半停工状态,两个导演只好先舍弃男主角的戏份,赶拍其他人的戏。不过幸好整部戏大概也拍了近三分之二,剩下的只好停工。
投资方代表李玉红女士亲自出席了媒体发布会,表示将耐心等待冯邵谦的到来,她表示,沈家俊这个角色只能由冯邵谦来演,自己对他的复原状况充满了信心。此外,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没有任何怨言,简白珂、于行止等几位主要演员甚至还专程调整了自己的工作安排。
同时,天姿娱乐旗下所属的音乐公司也派出代表宣布,早先与冯邵谦签下的唱片合约也会履行,首张EP唱片将在他身体复原后进行紧锣密鼓的录制,争取在明年春天面世发行。
简白珂坐在飞机上,翻看着今天报纸的娱乐版,托着腮陷入沉思。
不能不说,冯邵谦这件意外,令她想了很多。一开始她投身演艺界,确实是无奈的选择,她没有学历,也没有靠山,更没有本钱,那些红三代们动辄搞设计玩投资,她全都做不了。如今,她手里也攒了不少钱,她在事业即将攀上巅峰的此时此刻,居然有些萌生退意。
“听说脸上会有伤疤,可能还挺明显。”
身边的人瞟了一眼她手里的报纸,凑过来念了一句,简白珂不禁有些心烦,嘟囔道:“是是是,范大爷什么都知道!”
范墨存哼了一声,没回嘴,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文件,简白珂也学着他的样子瞟了一眼,大概是内部文件吧,最上头都是红字盖章的。她赶紧收回视线,生怕不小心窥到什么机密就不好了。
“跟我回去紧张吗?”
他翻了一页,语气很是平静,在简白珂听来,有种明知故问的坏心眼儿。
“能不紧张嘛,这叫什么事儿,我结婚我自己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想……”
她合上报纸,手支在小桌上,被他这么一问,心果然有些悬起来。她这几年,来来回回北京不知道多少次,却没有回家的感觉,只是愈发情怯。
范墨存目的达到,又开始做好人似的开口安抚,一本正经道:“怕什么,上头都有先例,那谁家的夫人不就是嘛。你这叫文艺工作者,劳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再说了,我现在不也在地方挂职锻炼,主抓文艺宣传嘛!”
简白珂险些一口血溅到他脸上,他说的“那谁家夫人”她知道,人家是部队文职将军,自己一个刚红起来的小明星,就算是拿了几个奖,那又如何,哪能跟人家相提并论。不过,她实在不想把这想法说出来,平白叫范墨存耻笑他。
上海到帝都,飞行时间不长,出了机场就有挂着武警牌照的车来接。简白珂打量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范善罡是武警司令,原谅她远离红色圈子太久了,以至于愣了一下。见她没动,候在旁边的一个小伙儿帮她拉开车门,再把她的行李往后面放。
她赶紧客气地一点头,钻到车里,刚坐下,范墨存也探头进来,一边上车还一边挤她。
“往里点儿往里点儿,我上哪坐啊?”可能是回了家,他的京味儿比在南方明显多了。简白珂只好挪动身体,叫他挨着自己坐下。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拨正后视镜,笑眯眯看了一眼,招呼道:“墨存回来了,刚从部队下来还习惯吧?”
听语气,这司机应该和范墨存很熟稔,开车也很稳当,车子很快朝着市里的方向疾驰而去。
范墨存点头,笑呵呵应声道:“是啊,刘叔,我这也是硬着头皮啊。”
说完,他转过头来,看向简白珂,她正扭着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侧脸很是柔美,但是紧抿着的红唇令她看上去有些倔强。
范善罡检查出来患有癌症后,一直在武警总医院住院,听说大儿子要回来,这位中将说什么也不肯再住院,执意要回家,医院只好派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医生护士跟着一起回来,生怕首长有个闪失。范墨存兄妹的母亲赵晓然也跟单位请了长假,回家照顾范善罡,好在她自己也是医生,虽说是儿科医生,但是基础护理知识还是过硬的。
车子拐入武警大院,快到十一国庆了,各类检查更为严苛,门口处的卫兵站得笔直,一脸肃穆,家属区大门上悬挂着红色条幅,车行一路,不时见到穿着武警制服的人走过,一股浓郁的部队气息扑面而来。
范家位于相对僻静的位置,独门独栋的别墅,为了便于工作,范善罡和赵晓然夫妇一直住在部队安排的房子里,二十四小时门口都有守卫,一见有车子靠过来,看了眼车牌号,立即有人上楼通报去了。
简白珂和范墨存下了车,自然有人接过行李,两个人就往屋里走,刚走到一楼客厅,就看楼上冲下来个细瘦的姑娘,嘴里尖叫连连,猛扑到简白珂身上。
“白珂姐!等你好久了!”正是小不点儿范墨萦,大概是被逼着在屋里学习,憋坏了,一看到简白珂,犹如见到救星。
“你哪天回来的?”简白珂笑着抱住她,轻声问道。这小丫头在剧组混了几天就走了,于行止不知道她的心事,天天对着喜欢的人又没法表达,估计也是心里难受。
“回来好几天了呗,我才知道冯邵谦出车祸了,哎……”她低下头,也觉得有些惋惜。不过这小丫头眼睛尖,心思快,她隐隐觉得这个冯邵谦似乎对简白珂也有那么点儿“兴趣”,想到上次在医院撞见的那一幕,她又有些轻松,这回他是没办法再和自己的哥争了,虽然这对象一下子从二哥变成大哥!
正说着话,范母赵晓然也下了楼,招呼着大家先坐下,说是范善罡刚睡着。范墨存本来要先看一眼父亲的,听了这话也只好晚些再去。
“长得真周正,我上次和首长在电视里还瞧见过一次,本人倒是更标志些。”赵晓然是儿科权威,说起话来也像对孩子似的,闻言细语的,一脸和善,性子很温婉。
对于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大儿媳,赵晓然倒是没有一般婆婆的倨傲,她早些年甚至都做好了这大儿子死活不肯结婚的准备。没想到范墨存居然偷偷摸摸结了,可谁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连叫什么长啥样都是今天才知道。为此,范善罡几乎要不认这个儿子,最后他答应以“从部队退下来从政”作为交换条件,首长才算是忍了下来。
“妈……”
这一声亲亲热热的“妈”,简白珂叫得倒是不太吃力,就当作演戏了,她拿出礼物,一方价值不菲的手工苏绣送给赵晓然,两人很快闲话家常,算是熟络了,加上有范墨萦跟着活跃气氛,一时间倒也显得其乐融融的。
“妈,墨元最近没回家?”
范墨存亲自削了个苹果,递给赵晓然。范墨元在郊区有自己的家,一般很少回来。
“我刚给他打了手机,说是有应酬,晚点儿再回来,不等他,一会儿咱们就吃晚饭,白珂该饿了。”
正说着,有护士下楼来,说是首长醒了,听说范墨存回来了,要他上去一趟。范墨存擦擦手,脸色霎时变得有些沉静,什么也没说,迈步上楼了。
他这一去,时间很长,一直到晚饭时分,才和范善罡一起下来。
和简白珂想象的差不多,范善罡不到六十,浓眉大眼,是个挺拔高大的男人,目光炯炯,一身英武之气。
她赶紧问好,亲自为范善罡满上一小杯白酒,本来医生是叮嘱首长不能喝酒的,但是今天高兴,特意破例一回,只准许喝上二两。
范墨存也恢复了正常的神态,好像还因为回到家的缘故,轻松了不少,脸上也隐隐有了些笑模样儿,陪着范善罡喝了小半斤白酒。
看他喝酒脸不红气不喘的,简白珂暗自记下来了,这男人怕是千杯不醉的料,以后他要是敢借酒装疯,一定第一时间戳穿他!
范善罡话不多,每次开口,简白珂都很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好在赵晓然在一边帮着她,也算是没太尴尬。
“嗳,我怎么看老大媳妇儿这模样儿有些眼熟呢?想想!这岁数大了,记性差劲儿!不行不行,我想想……”
首长端着酒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简白珂心里清楚,自己怕是遮掩不住了。
“哎呀吃饭就吃饭,你这可真是,还叫孩子们吃不吃饭啊,菜都凉了!”赵晓然看穿简白珂的不自在,赶紧去拉范善罡的手。
就在这时,范善罡重重放下酒杯,略显浑浊发黄的眼睛亮了一下,拍桌大喊道:“简繁!简繁!”
他回过头去,按住赵晓然的手,重复道:“像不像简繁?!你再看看!”
赵晓然也愣了,二十年前的京城名媛们,哪个不晓得简繁,那个天生就招男人宠爱的妩媚风骚的美丽女人。
简白珂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眼神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范善罡脸上,直视着他,平静道:“我妈妈是简繁,我爸爸是王浩勋。我高中时,他因贪污、行贿受贿,涉案金额巨大,被开除党籍,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30、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是你说的那样(1)
简白珂趴在床上看杂志,两条腿交替翘着,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
范墨存从热气腾腾的卫生间走出来,身上只围着一条白色浴巾,瞟了一眼床上那悠哉的人儿,转身取了吹风筒。
“把头发吹吹再睡,不然脑袋疼!”
简白珂懒洋洋地接过来,放在一边,继续研究着今年的秋冬服饰,洗得白嫩嫩的脚丫来回晃悠,看得范墨存又急又气的。
“跟你说话呐,听到没?!”
他也上了床,简白珂觉得身下的床都被震了一下,被他念叨得心烦,只好坐起来吹头发。
范墨存靠在床头,看着她扭着小蛮腰的背影,心说床上一身妖娆妩媚的女人,怎么说起话来偏就那么“呛”呢。
想到刚才饭桌上她的那一番“自我陈述”,范墨存不禁摇摇头,他本想带她回来给爸妈宽心的,如今看来,倒成添堵了。
不过,他真的没想到,简白珂的母亲简繁,在自己母亲口中,竟曾是那样叱咤的人物——
“她呀,哎,不能说,说不了……”
晚饭后,范墨存趁机钻到母亲房里,缠着她问些关于简繁的事情,赵晓然叹口气,如是说道。
“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个简繁,说是从深圳过来的,那时候刚刚改革开放,咱北京人一向都觉得自己时髦儿,可一见简繁,才知道什么叫时尚。她那时刚二十出头,一口英语说得特好,人又漂亮聪慧,据说只要有宴会,一定抢足风头,把一众领导迷得不分东西南北。一开始,她被上头安排在中国大饭店,专门接待外宾,做中方经理。后来没一年多,就嫁人了。”
“嫁的就是王浩勋吧,后来做了副市长,因为经济案犯事儿那个?”
赵晓然点点头,忧心忡忡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范墨存一脸满不在乎,似乎早就知道了些什么,揽过母亲的肩膀,悠然道:“妈,我如果说我早就知道,你信不信?”
赵晓然拍拍他的手,认命道:“你当我是你/爸?他就会脸红脖子粗地骂人,凡事一点儿都不过脑子。刚才他可倒是好,干脆一个拂袖离去,多尴尬!算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我回去哄哄那老家伙,有事儿妈给你顶着!”
虽然不知道范墨存心里盘算着什么,但做母亲的只盼着自己儿子平安健康就好,他肯离开部队,老老实实地去基层挂职锻炼,赵晓然已经是阿弥陀佛,不求其他了。
“明天我陪你出去逛逛,你想想都要买点儿什么,下午去看看你/妈妈吧。”
范墨存捡起简白珂刚看的杂志,翻了几页,里面刚好有一帧她为某品牌内衣代言的照片,黑色蕾丝,丰胸提臀,很是魅惑,眼神表情也到位,可他越看越觉得,她笑得太风骚了。
简白珂正举着吹风筒,轰轰直响,没听见他说什么,自然也没回应。
范墨存又看了几眼杂志上那照片,犹如百爪挠心,说不出来的闹心,愤愤一摔,坐起来凑过去,夺下简白珂手里的吹风筒,把风调到最大,一手抓着她的长发,对着就吹起来。
“干什么?吹死我了!”简白珂不干,眼睛都睁不开了,眯着去抓他的手,范墨存避开,冷声道:“这样吹吹得快,干了赶紧睡觉!”
哦,原来他心心念念的是,睡觉。简白珂明白过来,看了看他一脸平静下隐藏的暗流涌动,微微扭了下头,眼角正好扫到那被摔在地上的杂志,里面印着自己格外高耸的胸和经过技术处理的大白腿,啧,看起来果真是比往日美艳,这内衣也确实托高胸线,聚拢双/乳,对得起这高价位了。
范墨存抖了抖手里的发丝,觉得差不多了,收拾了东西,拖着简白珂上/床,把她按在自己怀里。
“你没听见我刚说的话?明儿去买点东西,看看你妈……”
简白珂一僵,没立即出声,但心一下悬起来了。片刻,她哑着嗓子道:“范墨存,你别动我妈,她都那样了,你还想怎么的!”
最后几个字,已然是带了哭腔儿,她捏着他的手臂,竟叫他生生地觉得疼了。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面对着简白珂的怀疑,范墨存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小妻子是有被害妄想症不成。
简白珂沉默,伸手将床头灯关掉,房间暗了下来,很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落。
两个人今晚睡在范墨存的房间里,尽管他很久没回过家,但打扫得很干净,摆设布置一看就是男人的房间,线条冷硬简洁,没有丁点儿多余的陈设。简白珂睁着眼,仰躺着看向天花板,死盯着上面装饰的纹路。
“白珂,除了你母亲,你还有其他亲戚吗?”
一阵沉默后,范墨存翻了个身,抱住简白珂的腰,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唇贴着她的唇,撩得她痒痒的,几乎要打喷嚏了。
“问这个干什么?”她显然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作势要躲开,那缠在她腰上的手臂一紧,浑身火烫的男人凑了上来,逼问道:“为什么不敢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他似乎对她的隐瞒有些许不满,眉间丘壑乍现,一双眼在暗夜里格外漆黑明亮,看得简白珂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微微闭上眼,似乎承受不了他眼中的光芒,简白珂轻轻叹息,手指滑上他坚实的胸膛,划了几下,才讷讷道:“他当年早就放下狠话,说是不会承认我和我妈妈……我爸死了,他更不会管我们母女,我不会下贱到跑到他面前去摇尾乞怜。”
她可以把自己卖给陌生人,但是在骨肉至亲面前,不想舍弃最后的尊严。她的爷爷王唯山曾是开国元勋之一,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王浩勋是他的老来子,一向宠溺纵容,老将军甚至不舍得幼子到地方,想尽办法将他留在首都,为的就是承欢膝下。不想王浩勋先是忤逆老父,娶了京城著名的交际花简繁为妻,后又涉案贪污受贿,因数额巨大牵涉众多被判以死刑,到头来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你/爸出事后,你没想过去投奔他?”
范墨存不解,就算王浩勋活着时,王唯山不待见儿媳和孙女,小儿子都去了,这老爷子总不会如此固执吧。
简白珂摇摇头,手指从范墨存心口向上攀,抱住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肩窝,低低道:“今晚你要讨论这个问题一整夜嘛?”
说完,她轻笑一声,在他怀里娇媚地扭了扭,果然引来他的一阵吸气,再也顾不得问她什么。
“哎!”
简白珂还没扭完,整个人就被压住,范墨存用自己健壮的身体将她牢牢压制住,一双眼狼一般盯着她,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丝滑柔嫩的触感令他流连了许久,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欠我的,我都要讨回来!”
他故意狞笑了一声,原本黏在她脸上的食指摩挲着她的唇,趁机探入,沿着那细嫩的唇畔游移抚摸,不时与她湿热的舌尖相缠。柔软潮湿的口腔,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范墨存孩子一般玩着她的小嘴儿,逗弄着简白珂终于流出一缕唾液,亮晶晶地挂在他的指头上。
她见他兴致颇浓,也不禁被他所营造的yín/靡气氛所感染,主动伸出舌,吸吮起他的手指,像极了一只馋嘴猫儿。湿润酥麻,想抽回手,又眷恋这种难得的柔情蜜意,范墨存的呼吸急促,浑身更为火烫,心底深处似乎被一只柔软的小手儿拿捏住,汹涌的火从小腹处升腾而起。
他轻俯身,捏着她的下颌,轻吻住她湿漉漉的嘴唇,耐心地膜拜着她口腔里的每一寸,手也在被子底下摸索,找到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明知道温存甜蜜不过是漫长人生的片刻一景,可简白珂仍是有种莫名的心悸,与天雷勾动地火相比,她更偏爱此刻的指尖相抵,有种携手走下去的暖意。她惯于演戏,在戏里和人相爱,求个天长地久。
可老天不给她天长地久,比如沈澈。她全身一抖,竟再次落下泪来。在一个男人身下享受欢愉,心里却想着另一个男人,这在别人看来,未免显得太造作矫情。
“怎么了?不舒服?”
范墨存喘息着抬起头,仍不忘啃了啃她的下颌,有汗沿着鬓角淌下来,房里空调开着,九月底已经有了秋意,他却热得不行。
简白珂摇摇头,她反应过来,这时候不该想太多,成年男女,欢爱无罪,再说,又是外人眼中合法的夫妻,她装什么贞烈。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此刻的范墨存竟格外迷人一些,双眼炯炯,眉目疏朗,那种沾染了几丝情动的眼色看得她有些瑟缩。这种眼神儿,她身为女人,再明白不过了。
范墨存顿了一下,似乎在评判着她有没有撒谎。半晌,他重新低下头,亲吻着她的眉眼和唇瓣,一路向下,青色的胡茬最终扎到了她的锁骨下方,雪白饱满的胸上。痒,还有些麻酥酥的,简白珂心跳立即加快,那被他触碰过的地方犹如着了火,四肢百骸都无力酸软起来。
“别……”她在他颇为娴熟的动作下几乎化作一滩水,低低喘息着拒绝,想要躲开,几乎承受不了他的热情。
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异常粗重凌乱,在耳边放大,听着便是一种蛊惑。
“简白珂,好像……你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
他嗓音沙哑,带着引/诱和性/感,刻意用那灼热的气息撩动着她的心,凑近了亲吻着她精致小巧的耳垂。
“范、范墨存……”
简白珂咬牙,一口气喊出来,不仅不柔情,还带着些咬牙切齿,听得范墨存皱紧了眉头,低头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心房处!
“坏姑娘!”他喃喃,拉开她的腿,跪在她腿间,仔细欣赏内里的景致,还伸手蹭了蹭,换来她的娇呼。
自他手上传来的热度吓了简白珂一跳,她下意识想合拢,无奈脚踝被他抓着。
“下回告诉他们,内衣什么的广告不要接,记着了?”
范墨存的语气一本正经,啄了啄她的唇角,舔着那上面未干的唾液,满足地眯了眯眼睛,脸上是极不配合的坏笑。
原来,他的心思还在那广告上,那个一点儿都不过分,只是会叫人觉得美的广告,这个男人!
简白珂失笑,喘息着回答道:“嗯。”
其实她暗自想的是,你范大爷不是一手遮天嘛,怎么自己不会去说,干脆封杀我,叫我失业在家好了。
“我可是正人君子,在外面我可是光明磊落,在床上嘛……”
范墨存大概是看出简白珂的腹诽,故意不把话说完,邪笑着上下其手。从她的脚跟一路来到小腿,在膝盖处短暂停留,又继续往上,摸着那细白的肌肤,点燃一簇簇火苗。
体温节节攀升,简白珂的发鬓也被汗濡湿,脑子里越混沌,一双眼就越亮,好像是一只夜里巡行的猫,骄傲而高贵。
她乖巧,顺从地迎合着他的索取,如同溺水的人抓着浮木,她紧抱着范墨存,闭眼承受。深吸一口气,范墨存轻嗅着来自她身上的馨香,明明两个人洗发水沐浴露用的是同样的,但他就是觉得她格外香甜,有种想要将他想要拆吃入腹的冲/动。
今晚,他是不会再错过了,要定了她。
唇被蹂躏得微微红肿,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双颊绯红,此时的简白珂,就是狼嘴边的肉。
“你早就是我的人,怕什么,羞什么?”
察觉到她浑身的紧张,他轻笑,顶了顶她的腿心儿。
听他这么一说,简白珂睁圆了眼睛,猛地用力抓着他的肩膀,主动翻上来,骑在他腰上,右手食指比在他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谁怕了?别动,我来。”
嗓音微哑,夹着三分清醒,两分迷醉,剩下的则是媚惑,范墨存直直看向她,艰难地咽了一口,老老实实不动了。
简白珂蹙着眉,一点点调整着两人的姿势角度,咬着嘴唇儿,慢慢地适应着,直到那种浅浅的撕裂感传来,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逞强了。
可她不想在范墨存面前流露出太多脆弱,于是咬咬牙,摆着腰动了一下,果然惹来他的阵阵闷哼,于是也得意起来,坏心眼儿地又动了几下。范墨存终于无奈,妥协道:“这样下去,我非被你弄死不可!”
她笑,俯身吻了吻他,滑落的头发全都洒在他前胸,终于不再那么疼,开始起伏。他抓了一把那蜷曲的发丝,细细地缠在指头上把玩,咬着她的耳垂,不时低语几句,朦朦胧胧的,简白珂听不大清。
她的生疏令他感到愉快,又有些无法满足的痛苦,很快,范墨存翻过来,不许她再折磨自己,撩开她汗湿的发,只见简白珂潮红的脸上都是细汗,爱怜地吻了吻,扳回这次“大战”的主动权。
他早知道,她和自己多么契合,从那唯一的一夜就知道了。
身下的女子,蛇一般柔软妖娆,缠着他的腰,令他欲罢不能,怎么都不想结束,他闭上眼,精准而用力,咬着牙一次次进攻深/入,直到她再也受不了,呜呜低泣,剧烈战栗。
强烈的晕眩终于过去,直到再次清醒过来,简白珂重新睁开眼,对上头顶男人含笑的目光,她这才意识到,这场激烈持久的恩爱终于结束。好在范墨存卧室里的这张床够大,她记得自己被揉来搓去,若是稍小的床,非要跌到地板上不可。
“讨厌。”她扁扁嘴,全身酸痛,头埋在枕头里,翻身,沉沉睡去。
“讨厌刚才还抱得我死紧!”范墨存眉开眼笑,从后面抱着她,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脖子,惹得她不悦地缩了缩,这才也闭上眼。
半夜时候,简白珂是因为喉咙痛得不行,悠悠转醒,她最近半年都在江浙一带拍戏,那边气候湿润,空气也好。刚一回到北京,加上恰逢换季,她就觉得自己的慢性咽炎有严重的征兆。果然,这会儿,她嗓子干得不行,隐隐泛起了恶心。
她扭过头,看向范墨存,他睡得正香,呼吸浅而均匀,睡相很好,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一些。
简白珂看了几眼,掀开被子,弯腰捡起之前被他扯下来扔在地上的睡袍,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重新穿在身上。
怕吵醒范墨存,她没开灯,站在地上适应了一会儿黑暗,这才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右侧的最里面,旁边是范墨元和范墨萦的房间,因为这栋别墅面积很大,几个人的房间挨得都不算很近,范善罡夫妇则是分开住,两人的卧室和各自的书房都在二楼左侧,一楼住的是家里的佣人和警卫司机等一众人。
简白珂大致记着方位,摸索着下楼,脚步很轻,不想吵醒别人。她朝着厨房方向走去,想喝杯牛奶。
拉开冰箱门,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类新鲜时蔬,牛奶酸奶都有,简白珂选了个自己常喝的牌子,拿了一盒出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车的声音,她一愣,这是武警家属区,闲杂人等肯定轻易进不来,那么,这个时间回家的,只能是范墨元。
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顾不得拿杯子,抱了牛奶,匆匆关上冰箱的门,就要跑回楼上。
刚踏上几级楼梯台阶,门口玄关处的灯“啪”的一声被按开,明晃晃的灯光,立即照得简白珂无处遁形,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调整了下面部表情,知道避无可避,缓缓转过身来,顺手不忘紧了紧身上的睡衣,轻笑道:“墨元回来了?”
简白珂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神态,符合一个“大嫂”的身份,只是下一秒,她就明白过来,范墨元显然不买她的帐。
就看他长腿一迈走近她,将钥匙随手一扔,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结,吐出一口气。
看他的装束,应该是刚参加了酒会,果然离得近了,简白珂闻到他嘴里的酒味儿,应该是喝了不少,再一瞟,衬衫领子和左边脸颊上,都有不同颜色的口红,光泽明艳,还带了珠光,应该是某知名彩妆的新品。
她这一闪神的光景儿,范墨元的声音已经在头顶响起了,大概是喝得多了,他的舌头明显有些打结。
“我、我妈跟我说了名字,我、我还不信……还真是你……”
范墨元伸手,就要去摸面前女人的脸,被简白珂一侧脸,轻松地避开,他却因为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栽倒。
他离楼梯台阶很近,这要是栽下来,磕到脸或者后脑就糟了,简白珂想也不想,伸手一把抓住范墨元的手臂,将他稳住。
他晃了两晃,站直了,反手一把拖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同时低头就要去亲她的嘴。
简白珂知道,他这会儿是色/欲熏心了,无非是喝多了的人趁机闹腾,并不是说他就多么多么喜欢自己,因爱而生的情愫。
她紧紧地闭着嘴,不停躲着他,也不喊叫,怀里的牛奶盒隔挡在两人中间,范墨元越靠越近,猛地一搂她,竟把盒子挤扁了,白花花的牛奶从边上喷出来,洒了两人一身。
范墨元喝了一晚上酒,红的白的洋的混杂,这会儿浑身着火了一般,不觉得凉,还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简白珂就惨了,她从温暖的被窝钻出来,这会儿感到有些凉了,又被牛奶这一浇,哆哆嗦嗦的,浑身都起**皮疙瘩了。
她想后退,拖鞋卡在台阶最里面,没办法再退了,一时间,简白珂有些窘迫,进退维谷。
面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小叔,况且,她也不能喊,若是被人看见,她衣衫不整,他醉酒迷糊,难保叫人遐想。
“范墨元,有话明天说,你先回去睡觉!”
她压低了声音,心说先把这头倔驴安抚了再说,她出来好一会儿了,要是范墨存醒了没看见她,出来找人撞见就不好了。谁想,这喝醉的人就是想法异于常人,范墨元大概是以为她怕了自己,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笑得古怪,站稳了身子就去捉她的手臂。
他掌心格外烫人,简白珂冰凉的肌肤贴上他,范墨元一怔,立即舒展了眉头,按住她的肩,用力贴向她稍显单薄的身体。范墨元低头,立即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混着激/情后特有的体/味儿,赤红的眼里闪过几不可见的嫉妒之色。
她刚要挣扎,余光飞快地瞄到斜后方出现一双脚,不禁一惊,他,出现多久了?!
“墨元回来了?要不要叫人给你热热汤醒醒酒?”
身后先是传来一声哈欠声,接着,范墨存的声音悠悠传来。
31、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是你说的那样(2)
尽管只是被范墨元抓在手里,两人距离近了些,但乍一听见范墨存的声音,简白珂还是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耻辱感,面颊蓦地更加火烫,自范墨元身上传来的浓重酒气,熏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她在心底暗暗骂自己,理亏什么,又不是自己主动勾/引酒醉夜归的小叔,她还要骂他一句“性/骚扰”呢。
只是,满腹的牢骚,在转过头来,对上范墨存那双看似困倦,实则精明如常的眼时,立即烟消云散了。
咳,都怪她还沉浸在上半夜的甜蜜宠溺中,以为他在床上温柔缱绻便是对自己的无尽纵容,失策,失策啊。
简白珂半垂了头,不顾自己胸前的狼藉,讪讪开口道:“你醒了?”
范墨元松开手,她便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弹跳好几步,飞快地上了楼梯,站在范墨存旁边,侧着身子,似乎随时可以冲进自己卧室。
“大哥,”范墨元瞟了一眼简白珂,满不在乎地打了个酒嗝,他拍拍自己的脸,前后晃了几下,才笑嘻嘻道:“大哥你气色真不错!”
气色不错,哼,简白珂在心里冷笑三声,是啊,这老妖精颇为精通采yīn补阳之术,自然气色红润,气贯长虹。自己四肢无力,浑身瘫软,下楼找点水喝还能惹麻烦,算不算出门撞鬼?
“你要是少点儿应酬,注意身体,气色肯定比我还好。别仗着自己年轻,就玩命作,爸妈岁数大了,少叫他们操心。你坐下,我给你热热汤垫垫胃,你喝了再睡,晚上又没吃吧?”
范墨存走下楼梯,转身去了厨房,开灯,开冰箱,热汤,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简白珂站在原地,看了几眼,范墨元呵呵笑着,嘴里应和着,居然老实听话地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等着。
她摇摇头,径直回了房,脱下来睡衣,钻到被窝里,摸了一下,范墨存那边的床,早就凉透了。
她缩在被子里,不禁觉得这两兄弟愈发难对付,老大精,老二贼。范墨存刚才的表现,大致还在她的预期中。
毕竟是亲弟弟,又喝多了酒,她若是巴望着范墨存冲上来就给范墨元一顿揍,那纯属做梦,不切实际,人家是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不过是个娘家没靠山的新妇。
横生这一段插曲,简白珂是真的累了,她翻身朝里,又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床又是一动,她这回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是范墨存回来了。
他身上很凉,觉得她身上暖和,就死命地靠过来,汲取着那暖意,她不依,躲了几下,被他狠狠地抓过来抱在怀里。
一个激灵,简白珂醒过来了,有些气,迷迷蒙蒙地嘟囔道:“别贴着我,冷!”
他偏不,凑得更近,脸埋在她胸前,闻了闻那染上的鲜奶味道,沉声道:“简白珂,离范墨元远一些。”
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眼闭得紧紧,没理会他。这一刻,活了二十几年的简白珂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会装傻也是一门学问。
第二天一早,收拾妥当的范墨存和简白珂双双下楼用早餐。年纪大了睡眠就少,才六点多,赵晓然就和家里的佣人一起把早餐张罗好了,地道的老北京早点,豆汁儿焦圈儿。
简白珂扫了一眼,到底是大家庭,有讲究,纵然酒醉夜归,此刻,范墨元也干净利索地坐在自己位置上,挨着范墨萦,规规矩矩地等着开饭。
“你/爸爸就不下来了,他在医院时就吃得早,五点多就饿了,先吃了,不用管他,你们快坐下,咱们吃饭。”
见儿子儿媳下楼,赵晓然连忙招呼,又怕简白珂多心,解释了一下范善罡不在饭桌边的原因。
不得不说,简白珂松了一口气,昨晚晚饭时,首长的离去,给她心里还是留下了深深的yīn影,和难以名状的伤痛。
在此之前,她几乎从未因为父亲的案子而自卑过,只是一直怨恨着沈家的过河拆桥和釜底抽薪,发誓一定要报复回去。
范墨存夹了一个焦圈儿给简白珂,她默默地夹起来吃,几乎不说话。
“大嫂,你喝得惯豆汁儿嘛?我反正是不喜欢喝,要不,把我这杯牛奶给你吧,我还没动。”
对面的范墨元,低咳一声,轻轻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玻璃方杯,友好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不妥,动作也极为稳重毫不轻浮,和昨晚判若两人。
简白珂惊愕抬头,正巧对上他的眼,一瞬间思绪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见面那个雨天,原也是有些惊艳的男人呵。
“二哥,你就不用套近乎啦,大嫂本来就是北京人,像你呀,恨不得在身上纹个身,写上‘我是北京爷们儿’!”
范墨萦笑嘻嘻地凑过来,拿话挤兑她二哥,还朝简白珂猛眨眼睛。
毕竟年纪小,还不太懂那些家族间的势力更迭,朝堂倾轧一类的可怕,她昨晚想了好久,也没弄明白,大嫂的爸爸是贪污犯,为什么爸爸就那么不开心,甚至极其没礼貌地扔下一桌子人,自己先回房了。
范墨元“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眉却跟着一挑,正在夹焦圈儿的手就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那炸得金黄的焦圈儿眼看就要掉下来。简白珂眼疾手快,筷子探出去,帮他夹稳了,两人的筷子“啪”地碰了一下。
范墨元把焦圈儿放到自己碗里,不急着咬,伸出舌头,重重地在自己筷子上嘬了一口,眼睛却是深深地看了简白珂一眼。
她立即就不想再用自己的筷子了,只好端起碗,喝了一口豆汁儿,许久不喝了,被辣得好难受。
偷眼一瞄,坐在身旁的范墨存,悠然地吃着,很是闲适的样子,果然是“根红苗正”的吃相。简白珂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好像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可又挑不出他半点儿理。
一顿早饭,真正吃得下的,怕就只有不明所以的范墨萦了。
“妈,我和白珂出去转转。”
出门前,范墨存拉着简白珂,跟赵晓然招呼了一声。赵晓然赶紧抓着一个袋子出来,递给简白珂。
打开一看,帽子,口罩,墨镜,她哑然失笑。“妈,这是……”
赵晓然拿起一顶帽子比了比,忧心道:“你不是明星吗?出门不遮一下,大白天的。”
简白珂摸摸脸,自己没化妆,不过也应该可以见人吧,念着长辈的好意,她从袋子里拿了一副眼镜戴上,对赵晓然连声道了谢。
“妈,没事儿,我们就去看看白珂母亲,顺道儿买点儿东西。”
范墨存笑了笑,打量了下简白珂,脸几乎被盖住了大半,揽过她的肩头两人就出门了。
其实来医院探望,简繁也不会知道,她是植物人,在医院的高级病房一躺就是好几年,雇了高级护工每日好生照料,这一切都很是烧钱,不然,简白珂的压力也不会那样大。
简白珂到的时候,上午十点,房间里射进来太阳,照得简繁气色很不错。护工也离开了,给这对母女好好相处的时间。
“妈,你最近觉得怎么样?”
简白珂握着简繁的手,尽管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用药,但是毕竟肌体常年不运动,她的手看起来比正常人干瘪枯燥。
一如既往的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仪器上显示的各类数据,证明这个人还活着,还具有生命体征。
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简白珂扬起脸,哭过的眼睛被太阳一晃,微微刺痛。
范墨存跟她一起离开病房时,叫她在这里等着自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再回来时,他手里握着一支甜筒,已经有些融化了。
简白珂诧异地接过来,看他额角渗出了汗,应该是走得很急,不禁莞尔道:“我又不是小孩儿。”
尽管嘴上这么说,她还是低下头,认真地吮了一口,很甜。
范墨存看了看她,挨着她坐下,伸手擦了擦她嘴边沾的奶渍,也笑道:“我小时候最不喜欢来医院,每次来打针看病,我妈就跟我买一根冰棍儿。”
她点头,又有泪要涌出来。
她母亲曾是那么爱美的女人,不想后半生,如此狼狈地躺在床上,吃喝拉撒睡都需要人照顾,若是她能说出话来,一定不许自己这样,宁可死。
可简白珂想告诉她,活着,活着才是最好的,只要活着,总有希望,哪怕狼狈,哪怕不堪,她也要活。
她很快吃完甜筒,确实如范墨存所说,开心了不少,推了推鼻梁上的太阳镜,她转过脸来看他。
“你这么看上去,可不像个女明星,倒像个二百五,一个冰棍儿就能收买了。”
范墨存啧啧出声,满眼讥讽。
简白珂不屑地斜了一眼他,冷哼道:“范大爷,你别老一天‘二百五’‘二百五’地喊别人,你知道‘二百五’是什么意思嘛你就挂嘴边?”
别怪简白珂瞧不起他,范墨存确实没正经读过几天书,十八岁进部队,两年后被调到兰州军区某个秘密基地,加入某特勤大队,再后来到西南执行任务,这十几年大半个中国是走遍了,可没读万卷书啊。
范大爷顿时萎了,默不作声了。
她看穿他的表情,继续卖弄道:“过去银子除了用‘两’做计量单位,还用‘封’,一封银子是五百两,二百五十两就是‘半封’,半封(疯)就是傻,这回知道了吧?要不……”
她拱拱他的肩,朝他挤了挤眼睛,揶揄道:“要不以后我叫你‘半封’先生,怎么样?”
范墨存看了看她,许久,就在简白珂以为他面瘫时,他终于笑了笑。
“这笑话,挺有意思的。”
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好像在嚼完肉后,慢慢吐出骨头残渣儿来,看得简白珂后背泛起凉意,不由得嘿嘿地笑了几声,权当回应,再不敢轻捋虎须。
就在她打算起身离开时,范墨存又开口了。
“有人跟了我们一道儿,我猜,可能是有话要和你说。我不方便一起,先回车上等你,有事情给我电话。”
简白珂一惊,四下打量,却没发现什么古怪,她见范墨存要走,慌忙一把拉住他的手,急急道:“我、我还不知道你号码呢……”
范墨存一愣,无奈地摊开手掌。简白珂掏出手机,递给他,他飞快地戳了几下,又递还给她,摸摸她的脸颊,转身大步离开。
简白珂握着手机,见他走远,嘴角缓缓勾起,那笑容里有些意味不明。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是你说的那样,我连我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
原来,演戏久了,就真的成了“戏痴”,日日夜夜生活在戏里,不以真面目示人,若是摘下面具,就有一种恐慌的赤/裸感。
“陆伯伯,既然都跟了一道,出来聊聊吧。说起来,除了上次在金宝街那家会所大堂里,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犹记得当年,沈澈带她去“见世面”时,她在一楼大堂里瞥见个熟人,便是眼前这一位。
她坐直身体,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小腹有些坠痛,心里不禁低咒一声该死,若不是为了扮出乖巧懂事讨好范墨存,她何苦吃下一整支甜筒,这会儿冷汗涔涔,这体寒的老毛病多少年也治不好。
果然,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形中等,乍一看上去,面貌竟毫无奇特,属于混在人群中,你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王唯山身边,做了近三十年的保镖兼随从,自然有过人之处,简白珂也不敢掉以轻心,此刻虽面上含笑,但藏在袖口里的手却是握得很紧。
“小姐,好久不见。”
被称作“陆伯伯”的男人走近,自然地坐到简白珂身边,好像是约定在此见面的朋友一般,看在外人眼中没有丝毫异样。
“不敢,您口里的‘小姐’我当不起,还是叫我白珂吧。”
简白珂目视前方,不温不火地来了一句,陆明一怔,点点头,随她。
“白珂,这次回来,是打算长住?刚才那小子,范家老大吧?”
她轻笑,微微颔首,意味深长道:“什么都瞒不过您,怕是,老爷子也早就知道了吧?”
言下之意,是讥讽他陆明打小报告,如同女人一样乱嚼舌根。
陆明却不不以为意,神色自如开口:“我本就是对首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首长对这桩婚事倒是满意,说范家老大是个爷们儿。”
简白珂不置可否,拍了拍裙角,直截了当道:“陆伯伯,有事您直说吧,跟了我好几个小时,总不是来跟我一个小辈儿在这逗吧,您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人轴。”
陆明看看她,忽然叹了口气,摇摇头感慨道:“老首长这么些小辈儿,要我说,你才是最像他性子的!白珂,你就服个软儿,他那么大岁数了,难不成你要他老爷子先给你们母女赔不是?”
对于自家首长,不待见简繁母女这件事,陆明也是知道的。作为旁观者,他承认,王唯山太无情了一些,不看僧面看佛面,王浩勋走了,他的妻女实在无处依附。
“别,我受不起,王家孙女儿这名头,我十五岁之后,就再也不稀罕了。”
简白珂不想再耽误时间,站起来欲走。
“白珂!”陆明急急起身,唤住她,恳切道:“我说句不好听的,首长都近百岁的人了,有今儿没明儿,这次是他叫我来找你的!他打算百年之后,把一部分遗产给你。”
王唯山退休后爱好很多,其中一项便是收藏古董,其中不乏名家名作,价值不菲。简白珂听父亲提起过,就连见惯了金银的王浩勋对于父亲的藏品,也是啧啧称奇,艳羡不已,可见老爷子的财富惊人。
她耸肩,不屑道:“怎么,这是送不出去了吗?多谢好意了,我怕那东西咬手,不敢要呐!”
她的冷嘲热讽,终于激怒了陆明,他哆嗦着低吼了一句:“你站住!你以为,单凭钱,你母亲就能在这里住上好几年?!”
简白珂愣住,果然停下脚步,不动了。
后面继续传来陆明压抑的声音:“这是哪里?这是北京!这是全北京全中国最好的医院!你以为光有钱就可以了?这里哪个科室的病房不是需要排到明年后年,就算你有钱,简繁也不会安安稳稳,在里面一躺就是近四年!你以为那是你的几个小钱儿摆平的,幼稚!”
她彻底愣住,许久,才艰难启声道:“是……他?”
不用陆明回答,她也知道了,那是王唯山的“功劳”。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们母女不过是他砧板上的肉,想留便留,想除,自然也可以轻松除去。
“他……到底要干什么?”
闭上眼,再一次屈服,简白珂主动轻声问道,身后的陆明走上前,低语几句,她听了,面色微变,却还是点了点头。
“还真是看得起我。”她幽幽念了一句,眸色转深。
拉开车门,简白珂跳上车,对于这种车型巨大的吉普,她一直是跳上跳下,活像只猴子一般,看得范墨存止不住笑意。
见她上来,他摇下自己那侧的车窗,将烟味儿散开来去,伸手挥了挥,可他显然忘了,自己嘴里还叼着半支烟呐。
“咱去哪逛逛?”
唇上的烟一抖一抖,范墨存聪明地避开微妙话题,他那副样子看得简白珂莫名地烦躁,伸手一把夺过他口中的烟,想也不想,猛吸了一口。
然后便呛得泪流满面,咳得几乎上不来气,脸涨得通红,说不出来话。
范墨存从坐垫上捻起从她手里滑落的烟,掐灭,扔出窗外,这才轻抚了她的背,慢悠悠开口:“不就是想哭嘛,还非得找个由头儿?在自己老爷们面前哭,不算掉价儿!”
简白珂一听这话,哭得愈发凄惨,手指揪着他身上的衬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将眼泪鼻涕都蹭了上去。
范墨存搂着她,并不揭穿,由着她胡闹,末了,只又追加了一句。
“简白珂,你可以胡闹,也可以卖傻,别说‘半疯’,就是‘全疯’都可以。但,你不能骗我,记住了?”
他挑起她下巴,一字一句,她看着他又恢复了那种严苛的面容,不禁抽噎几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