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借我两块钱
    两人躺了一会儿,缓过神来，没什么睡意,就开始聊军训的事情。
    京大的军训听起来要比科大苦逼很多,由于是全封闭式的,学生们到了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不能发短信打电话上QQ。住宿条件奇差，学生们在那儿呆了两个礼拜以后,就再也不会抱怨京大的条件了！
    王珉他们特训班稍微好一点，睡觉的地方有两个天花板吊扇,听说其它宿舍凭运气安排房间,还有没电扇的！
    不过恐怖的是，竟然十几个人睡一个房间，一个人一张不足800厘米宽的床,紧挨着，就跟猪圈里的猪一样。
    晚上每个人要挨个儿值班一小时，有一次王珉被排到凌晨3点到4点的时段，整个人站在那儿直打瞌睡，痛苦得不得了……
    王珉说得很开心，还笑道：“虽然那时候觉得很累，但是我不觉得辛苦。”
    “你受虐狂啊！这样都不辛苦！”肖泷听得心都疼死了，他估计王珉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何况，都说累了，还不“辛苦”？累跟辛苦有区别吗！
    “如果只是消耗体力的话，我觉得还好，挺过去了还蛮有成就感的，又不是心累，也不是被体罚，只是挑战一下自己的毅力底线罢了。”王珉道。
    肖泷无语，回想自己在站军姿的时候，好像也是王珉说的那种情况。
    王珉蹙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像是有感而发地来了一句：“过的苦日子，回忆起来却都是甜的啊！”
    肖泷不理会王珉的文艺范儿，追问他还有什么其他好玩的事。王珉说在特训班认识了不少其他专业的人，好几个都是体育特招生。
    他们晚上没什么事，就会相互聊会儿天。
    有个喜欢登山的数学系男生，据说几乎爬遍了全中国的山，高中毕业时他想去西藏爬珠穆朗玛峰，被家人阻止了，因为爬那山要很多钱，而且比较危险，没有专业培训不能上去。他说他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爬上珠穆朗玛峰，在上面撒泡尿……
    这个想法让大伙儿听得爆笑，接着便引发了各自自爆一个想做却一直没能做的“怪”事。
    有人说自己的梦想是当厨师，因为老妈做的菜太难吃了，无奈这个梦想根本不能被家人认可。在中国人眼中，一个从小到大考试都能考第一的人如果梦想去当厨师，那绝对脑子出了问题！厨师只有考不上高中的人才有资格做，那人说自己当时还叛逆得想故意考不好，结果被他爸知道了，差点没打断他的腿……
    这件事情让肖泷想到了肖濛的梦想，不知道弟弟现在过得如何，是不是已经彻底认命了。
    王珉说到还有一个人，从小就崇拜那些反派人物，电视剧里的坏人啊、恶人啊，他都很喜欢。他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反派，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但是他现实生活中却是一个老好人，从来不跟别人发脾气，也没有害过任何人，说话的时候也是很温和的。他说，做好人容易，做坏人太难了……
    再有一个，那想法就更让人觉得奇葩了！
    那个男生是中国武术协会的成员，长得很英俊，风流债一堆，自爆桃花史，从小到大跟无数漂亮女生有过一腿，连小学时的女班长都没放过。初次开荤是在十四岁，绝对牛逼，众人听了连连惊叹，崇拜不已，求把妹高招。
    接着，他说了一句让众人绝倒的话……
    王珉坏笑地看着肖泷，道：“他说他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强-奸一个男人。”
    肖泷：“……”**这家伙明显就是个同类嘛……！
    “那他成功过吗？”肖泷问。
    “显然没有啊，所以他才想，”王珉道，“注意他的用词，他说是强X，不是我跟你刚才做的那种。”
    肖泷：“……”没错，自己跟王珉那是你情我愿的！
    王珉：“当时宿舍里都是男生，他这么一说别人都无法理解，就问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那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说跟女生做不刺激，如果能压倒一个男的，可能会比较有成就感，他喜欢那种会反抗的，而且能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大伙儿都骂他变态。”
    肖泷道：“的确变态！”
    王珉：“呵呵，然后大家都很害怕，因为他会武术，万一他兽性大发随便抓个男生就能强X了……睡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还叫着要换床铺。”
    肖泷：“哈哈哈！！”
    “那个男生安慰他，”王珉模仿者他的语气道，“你怕啥嘛，哥是人，不是畜生，哥要是能做出那种事那就不会说出来了，大家说的不都是还没做的事吗，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肖泷乐得不行，这家伙太逗了！关键是他光是想想也让人觉得很担心受怕好不好，自古只有女人害怕被侵犯，男人都是“侵犯者”，被他这么一提，大伙儿自然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肖泷问王珉怕不怕，王珉说：“当然怕啊，听得我心里都毛毛的，那人我也打不过，如果他真要那啥，我只能从了……”
    肖泷：“啊哈，有一句话不是说，如果反抗不了，就享受吧！”
    王珉瞥了他一眼：“我的第一次不是被你预定了么。”
    肖泷一击掌，道：“对，我该早点夺了你的贞-操，一了百了！”
    王珉：“……”
    几日后，两人一起回C市。
    大学生的假期很自由，没有作业，想干什么干什么，有一些平时无所事事的人，一到放假也就是吃喝玩乐睡，两个月转眼就过去了。
    而平时充实惯了的，却怎么都闲不下来，好像一种惯性，不做点正事就浑身不爽。
    肖妈妈本想让肖泷回家管弟弟学习，肖濛要上高三了，自初三那事后，家里人都特别担心他。虽然肖泷叮嘱过妈妈，让她不要拿自己给肖濛当榜样，这样会增加弟弟的心理压力，但肖泷考上科大的事总归对肖濛有些潜移默化的影响。
    有一个优秀的哥哥，弟弟当然要加倍的努力才行。
    肖泷找了个机会跟肖濛说了些自己高三时的心得，很多都是王珉教给他的，譬如不要做太难的模拟大题，多做真题，基础扎实就能考高分，模拟考心态放平稳，成绩下滑是正常的之类。
    肖濛是个很要强的人，就算有不会做的题目他也不会主动问，有啥心里话也会藏着自己默默消化，如果一个事跟他反复说反而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这些肖泷都深有体会，所以要教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何况肖濛本身学习就很自觉，不像自己都是靠王珉管着，把王珉当目标，才考上了科大。
    肖妈妈和所有家长一样，觉得孩子考完大学就万事大吉了。
    在妈妈眼里肖泷已经成材，不需要继续累死累活的。
    别人家的孩子玩会儿电脑，家长就会大骂不上进，但肖妈妈却希望肖泷能轻松点，见他呆在家里，就问，怎么不出去玩啊；看见他看书，就问，累不累啊，放假就别看了，好好休息一会儿，要不要吃点水果，妈妈给你切啊……
    对比弟弟的水深火热，肖泷觉得自己实在是作孽，思来想去，还是考虑早点回北京。
    他想在报个英语班，开学后把六级考了，在网上查到一个特别火的补习学校，总部就在北京，价格有点小贵，但反响很不错，肖泷决定去上。
    和家里一商量，既然是跟学习有关的事情，家庭掌权者肖妈不得不同意，其实就算去玩，肖妈妈也没意见。
    儿子大了，如果肖泷说去约会，肖妈妈估计会更加开心。
    她问：“王珉一起回去么？”
    肖泷：“不，王珉忙着呢，他晚一点走。”
    肖妈：“大放假的忙啥啊？”
    肖泷：“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帮家里做生意吧。”
    肖妈：“哎哟哟，这孩子真懂事！”
    一旁的肖爸听了，调侃道：“你怎么不留着帮老子的忙！”
    “我才不要！”肖泷可不喜欢货运，要是喜欢，他还读什么大学啊，直接给家里打工就得了！读大学就是要让爸妈早点“退休”享福，别再累死累活的了。
    肖爸爸却当他不屑，哼了一声，说：“前天还有大学生来我这里应聘呢，你少看不起你爸的职业！”
    肖泷“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好好读书让你么你早点金盆洗手嘛！”
    肖妈道：“我们不要你养，你自己读好书，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就行了。”
    肖爸又哼了一声：“我赚的钱以后还不是你们两兄弟的，我只盼着你们不争我这点财产，我就谢天谢地了。”肖爸就是因为祖辈的一些遗产和肖泷的几个叔伯闹开的，二十年了都没来往。
    “你说的是什么话！”肖妈瞪他，肖爸不做声了，他也是郁闷儿子才回来没几天又要走了，真是空虚寂寞冷。
    过了几日，送肖泷上了飞机，肖爸回到家，一脸落寞。
    晚上肖妈在丈夫枕边安慰道：“孩子有孩子自己的世界，他们大了，自然要走远的，你呀，就别想了。”
    肖爸爸叹了一声气，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好还是难过好，累死累活的大半辈子，有时候还是希望儿子不要成才的好，这样孩子就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好活赖活的，都让爸养着。
    两夫妻一纠结这事儿，就会相互安慰开导对方——至少还有我，陪着你。
    回北京不久就出成绩了，肖泷看自己平均分不错，问了呆在宿舍没回家的秦霖，却听他支支吾吾地说又挂科了，这一次一连挂了三门！
    说完他要出去，肖泷以为他去学习，却听他问道：“我去网吧，你去么？”
    肖泷无语，说自己还有事，拒绝了。
    秦霖皱了皱眉，又问：“你……能借我两块钱吗？”
    肖泷：“啊？”
    秦霖垂着头说：“我最近钱不够花。”
    肖泷瞬间就蛋疼了，心想你特么的上次借我一百块还没还呢！这次还想借？你挂科了不好好学习竟然还要去网吧！你脑子没问题吧！
    可不借吧，有碍于同学情分；如果说没钱吧，又太虚伪，万一他再来一句“不借就直说呗”，那就真的要撕破脸皮了！
    借两次钱，又不是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于是肖泷黑着脸道：“我身上只有50块现金，你要就拿去吧。”
    结果秦霖竟然毫不在意地说：“也行，那就先问你借50吧！”
    **……！肖泷简直要骂娘了，你这什么态度啊！是我欠你钱还是你欠我钱啊！
    肖泷本来就不是大方的人，高中的时候别人欠自己五毛钱都会要回来！后来在王珉的影响下，对钱看得淡了些。而且家里也没短过他零花钱，出来之前肖爸肖妈还反复叮嘱他不要跟同学计较，别人家境不好的多帮帮，吃点亏不要紧……
    可他妈我大方也不代表我是冤大头啊！要不是看在你也是“科大”学生的份上，谁鸟你啊！
    肖泷气呼呼地呆在宿舍里，尽管很不爽，却还是努力自我安慰：这是小钱，就当捐给贫困学生了，不要紧不要紧……
    他努力想秦霖的优点和让人喜欢的地方，譬如邓妞失恋的时候他也安慰了，平时一起出去玩也挺开朗的，他的本质还是善良的。
    肖泷想起军训结束送教官的时候，教官说了那一席话，班上很多人都哭了，秦霖也是，自己见他红了眼眶，想必也是很有感触吧……可他怎么还是沉迷游戏不务正业啊？
    肖泷不知道的是，有时候感触是一回事，改变却是另一回事。
    第三十四章好好珍惜
    想了一下午都没释怀,肖泷晚上给王珉打电话，想倾诉倾诉,可一听到王珉的声音他就放弃了——
    王珉已经够累了,自己不能像个小孩一样,总是拿这种芝麻点大的事情去烦他。
    两人在电话里甜甜蜜蜜地说了会儿贴心话,类似晚上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你想我吗、我想你了之类。
    虽然分开还不到一个礼拜，却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在电话里也黏腻着。
    王珉让肖泷无聊了就去找喻年和穆涛玩,他俩都在北京。
    但肖泷跟他们平时没有太大交集，便没把这提议放在心上。
    过了些日子，补习班开学,肖泷搭地铁去东区上课，却不想在那儿碰到了喻年。
    放假前肖泷在王珉宿舍里见过喻年一面，当时他们刚军训完，每个人都跟煤矿窑子里出来的民工一样，被晒得惨不忍睹。
    喻年那时晒得掉皮，整张脸一块红一块白的，肖泷还感叹好好一个帅哥被军训折腾得毁了容。
    而此时见到，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喻年么？那家伙是逆生长的吧！蜕皮的煤炭工呢？什么时候又变回小白脸了！看他那张跟面部模特儿似的俊脸，肖泷一阵感慨老天眷顾美男！瞧那白里透红的，感觉皮肤比以前更好了！
    “肖泷？”喻年见到他也很讶异，“你没回家啊？”
    肖泷：“欸，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早点来了！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喻年腼腆道：“我英语口语不大好，想趁假期来培训一下。”
    肖泷想到王珉他们的交换项目，心想喻年成绩那么好，肯定也是要去竞争的，不由一阵钦慕。
    喻年又问：“王珉回来了没有？”
    肖泷：“他还在C市呢，等开学再来。”
    聊了一会儿都要上课了，两人还意犹未尽，便约好下课找个地方一块吃饭，暂先告别。
    课后去了学校附近的麦当劳，王珉不在，肖泷吃东西就很随便了。
    两人各点了一份汉堡薯条套餐，选择饮料的时候不约而同地要了可乐。
    肖泷说：“饮料里我最爱喝可乐。”
    喻年道：“我也是，我喜欢可口，不喜欢百事。”
    就这一句话，肖泷对喻年的好感更甚，有了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肖泷：“哈哈，你也能常得出来可乐的区别？”
    喻年：“嗯，百事比较甜。”
    肖泷咬了口汉堡，道：“其实我比较喜欢肯德基，不喜欢麦当劳。”
    喻年说：“哦，我觉得都很好，小时候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奢侈品，没啥机会吃。我们老家都没有肯德基的店，去市中心才有的吃。”
    肖泷想起自己小时候跟肖濛过得苦日子，不由对喻年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兴致勃勃地给喻年讲这两种食物的区别，哪一家的薯条脆，哪一家的**腿香，说着说着，话题不知不觉引到了科大和京大食堂饭菜的口味上。接着，二人又聊起了两校的生活。
    杨嘉跃在科大，所以喻年对科大的生活挺感兴趣；而对肖泷来说，平日与王珉聊得比较多，却从来不知道别人眼中的王珉是什么样子。
    “王珉很厉害的，”喻年道，“他是我见过的人里活得最轻松的人。”
    “……”什么？轻松吗？好吧，以前肖泷也觉得王珉很轻松，但其实不是啊！王珉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是你没感觉到而已……
    喻年：“他平时不怎么看书，但考试都能考很好，而且人很聪明，反应极快。思维慎密，分析问题滴水不漏。”
    好吧，后面那句话肖泷不否认。但书嘛，王珉还是看的，只是他看书看得比较快，也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有一次肖泷和王珉在京大图书馆，肖泷就亲眼见到王珉半个小时翻完了一本专业书籍。
    王珉看书不是用看的，是用“扫”的，有用的东西拎出来，没用的扫过去，这是他的“变态能力”之一……所以这丫不知不觉就把要看的书都看完了！
    喻年歪着头道：“我有时候觉得他真不是个凡人，我们专业所有人都觉得王珉深藏不漏，只要他稍微认真点，就没人是他的对手。”
    “……”
    虽然肖泷也承认他不是个凡人，但王珉和那种玩世不恭还考第一的人不一样。
    赵柏也很厉害，可是肖泷并没有崇拜过赵柏，有时候还会觉得他很可恶。
    那种心情就好像一个不努力的人考了一百分，而明明你比他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却考了他一半的分数，就会很想冲着他大骂：“某某，你真他妈混蛋！”
    王珉不是那种人，也许会有不熟悉王珉的人觉得他也跟赵柏一样，但肖泷知道不是。
    王珉付出得不比别人少，他给别人如此神秘的感觉是因为一个原因。
    武侠中的高手一决胜负时，关键在于什么？没错，就是速度。
    王珉是个武侠迷，在他的脑海里，“速度决胜负”的观念根深蒂固。
    他从小就训练自己想得快，记忆快，行动快，一练十几年，谁能跟他比呢？
    所以他一点都不神秘，他也会在肖泷面前抱怨别人厉害，譬如那些做一件事情专注十个小时，全身心付出不休息的人等等。
    当然肖泷心里这么想着，却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一边蛋疼（羡慕）一边暗爽（骄傲）地接受喻年对王珉的夸奖。有什么比夸奖自己的情人更让人高兴呢？
    “诶，喻年，”肖泷心中一热，忽然问道，“你找到你哥没有？”
    “？？”喻年不明所以。
    “……”啊，忘了喻年要找他哥这件事是王珉跟自己说的！囧！
    完了完了，这回王珉在喻年心中的印象要大打折扣了，谁都不会想到那么“神秘”的王珉会是个大嘴巴吧……呜呜呜，哥我对不起你！！
    喻年反应过来，幽幽道：“他告诉你了啊……”
    肖泷以为他恼了，紧张得不行：“对不起，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他不是那种随便乱说的人，你、你别生气！”
    “也不是什么大事，”喻年调整好心态，平静道：“我已经看开了。能遇到，就自然会遇到。如果遇不到，也得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是的是的！你说得太对了！别让你哥成为你的压力，那啥，其实咱都是朋友，只要你把我当兄弟，有啥要帮忙的，说一声，兄弟就给你赴汤蹈火！”肖泷模仿着于智志地口气，拍着胸口很是豪气地说。
    喻年：“我就是有点郁闷，这么矫情的事，还是少几个人知道的好。”
    “……”呜呜~你果然还是生气王珉把这件事情泄露给我听了嘛？
    肖泷本还想把自己曾让杨嘉跃冒充他哥写明信片的事情告诉喻年，听了喻年这句话，硬生生把真相吞回肚子，心道一定要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去，下回见了杨嘉跃也要好好叮嘱叮嘱！
    肖泷：“你现在住哪儿？宿舍吗？”
    喻年：“嗯。”
    肖泷：“我也是宿舍，你要来我们学校玩吗？”
    喻年：“好啊。”
    肖泷：“我宿舍有空调，你可以过来睡，他们都不在！”成功转移话题~耶！
    喻年：“住就不住了，我怕在你地方睡了一晚，没空调的宿舍就住不习惯了。”
    肖泷：“那我上你那儿住？我睡我哥的床，晚上陪你聊聊天。”
    喻年失笑：“我看你是想你哥了吧。”
    肖泷：“……”
    北京的夏天很热。
    万物在骄阳下萎-靡，巨大的柳树就在校园里纹丝不动地垂着，叶子被晒得蔫不拉几，蒸腾的水分子在空中一瞬间就被灰尘吸了个干净。
    肖泷不想看见秦霖（怕自己会冲上去让他还钱），就去喻年那儿睡，可在他宿舍里呆了半小时就浑身冒汗，不由得骂自己自讨苦吃，没空调简直不能过活！
    “我脱衣服了，你介意不？”肖泷问。
    喻年：“没事，穆涛在的时候也常打赤-膊。”
    肖泷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在宿舍里晃来晃去，恨不得把内裤都剥掉。转头看喻年，见他穿着一件体恤衫，“你不热啊？”
    喻年：“习惯了。”
    肖泷凑过去碰碰他的胳膊，不黏糊，还有点微凉：“**，你冷血动物啊！大热天的胳膊还是凉的！”
    喻年笑他：“是你自己空调吹习惯了。”
    肖泷受不了，又去冲了冷水澡，还拿了个喷雾型的瓶子，灌了水，隔五分钟往自己身上喷一轮，这样电风扇吹在自己身上才有凉的感觉。
    晚上九点不到，喻年就要睡了。
    “这么早睡啊？”
    喻年道：“明天可以早点起床，天气比较凉快。”
    肖泷自己只带了一本六级真题，在这种环境下根本做不进去！又没得电脑玩，只能跟着喻年一起睡觉。
    肖泷道：“明早你醒了叫我一声。”
    喻年：“好啊。”
    肖泷觉得挺奇怪，也很新奇，大学生里像喻年这样的人绝对是稀有品种！
    睡前又躺在床上聊了一会儿，由于两个人共同认识的人是王珉，所以话题总会不由自主地扯到他身上。
    心直口快的肖泷不一会儿就把王珉的缺点暴露了出来，譬如王珉的洁癖，王珉的龟毛，王珉的撒娇等等。
    虽然他说的都是“坏话”，喻年却很羡慕，这两人的感情是有多好，才能让一个平实在他人眼中刀枪不入的男生向另外一个人撒娇？
    能看到王珉这些特点的人，想必也是让他极其信任的人吧……
    喻年不常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但不代表他没想法。
    肖泷本来以为喻年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平时聊天也要看他心情，心情好了多说几句，心情不好就是个闷葫芦，却没想到自己完全理解错了！
    他要跟你聊上，也能说得很多，而且很理性，说的东西也很有道理。
    只是像京大科大这种学校，才子繁多，很少有人会认认真真听另外一个人的言论，几乎每个人都会把聊天当成一场争论与博弈，用口才来驰骋沙场，胜者为王。
    肖泷却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划到了京科大学生的水平之下，觉得同学都比自己牛逼，所以别人一说话，他就很虚心地听，一脸认真，或是一脸崇拜。
    这样一来，他就能很容易地发现别人身上的优点，忽略缺点。
    喻年不是乐百骁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看他人面上色”的书呆子，他很细腻，而且比一般人敏感。
    喻年直白地告诉肖泷，他知道王珉对他每一次的帮助。
    譬如大一上学期，有机会一起吃饭，王珉总是会不动声色地替他付钱。想要买什么书，也会替他带一套，却从不要那些书费，每次都是喻年主动给他，还被他退换零头。
    王珉的借口和好意喻年都知道，并不是他不知恩图报，而是有些东西无法放到台面上来说。
    王珉尊重他，所以他也合理回应王珉的尊重。
    ……
    喻年说，肖泷，你要好好珍惜王珉对你的感情。
    他没有说他日后会如何报答王珉，也没有说什么换个角度他也会这样做。
    他只是很客观的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讲述了王珉的其中一面，然后告诉让王珉上心的那个人，要珍惜这个哥哥。
    这就是他对王珉最好的回报了。
    第三十五章不是吃素的
    次日五点肖泷被叫醒,一肚子起床气，迷迷瞪瞪地直想揍人。
    虽然是自己让喻年叫他起床,但他没想到会那么早！昨晚他俩聊到十点,一觉睡到五点才七个……咦,居然已经睡了七个小时了？
    肖泷一放假就不能自觉作息,一天比一天睡得晚、起得晚。前几天他一睁眼几乎都已经早上十点了，可是算起来,自己凌晨两三点才睡着，也才睡了七小时啊。
    天刚亮,外头仿佛蒙着一层轻雾,“这会儿到七点是最凉快的，等八点太阳一出来，就很热了。”喻年说罢,端了个脸盆去洗衣服。
    肖泷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清醒了点，认命地翻身下床去洗漱室冲凉。
    站在花洒下，任凉水从头流到脚，带走一晚上睡出的黏腻，光着膀子从无人的走廊里穿过，清爽得像是回到了高中。
    六点，肖泷和洗完衣服的喻年出去吃早餐。
    假期的校园静谧平和，肖泷深吸了口气，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新味道。仿佛是六七岁的清晨，在早餐摊给和弟弟一起买粢饭团。
    那时候没有空调，也不睡懒觉，最爱清早起床后看见的第一缕阳光。
    肖泷享受着难得的恬静，心底升起一股早起的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真是非常奇怪，没人和你比什么，你也不需要早起做什么，但就是会让人心情愉悦，好像一整天都有了个非常好的开端。
    吃完早饭，大脑一片清明，肖泷在宿舍里做六级模拟题。喻年看了会儿书，就出门去做兼职了。
    肖泷做完一套题，才十点。时间过得真慢，平时这会儿自己才起床呢！
    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王珉在图书馆借的，封面上写着什么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代表作。
    他翻了两页，完全云里雾里，不知在说什么。
    肖泷一向不喜欢看文学类的作品，尤其是外国人写的，不懂王珉怎么能静下心来把这些书都读完，也许这就是他比自己成熟那么多的原因吧。
    不勉强自己，肖泷把书塞回架子，想回一趟科大，把自己的航模杂志和电脑都拿到这边来，他打算常驻京大了。
    一般人估计完全不能理解肖泷的想法：好好的空调宿舍不住，来京大受热受苦；明明大好假期不睡懒觉，偏偏要早上五点起床！
    肖泷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或许可以说，他是一个见贤思齐的人吧。
    看到别人比自己做得好，就想像他一样……
    喻年和秦霖两个人，他自然愿意多和喻年相处，让别人的好习惯激励自己，而不是让他人坏习惯影响自己。
    肖泷和喻年平时虽做不同的事，但却有种志同道合的默契感。
    两人报的培训班是同一时段上课，所以也常常结伴而行。
    睡前他和喻年会聊上两句，偶尔也会和王珉打电话，有些露骨的情话不能说。
    偏偏王珉和肖泷都喜欢这种模式，仿佛有人在身边听，就越发能激发他俩相互暗示的本领。
    而喻年则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握着他那只无声的手机发短信。
    自上次喻年和杨嘉跃假山夜聊分别后，两人的关系似乎自然了些，不像刚认识时莫名其妙的热络，也不像互不来往时的尴尬冷漠。
    杨嘉跃知道喻年假期在北京兼职，也经常找他出来见面，此时收到喻年的短信，得知肖泷去同他住在一个宿舍里，便觉得新奇，问了缘由，才知道原来肖泷的哥哥就是喻年的室友！当时帮肖泷拟写假明信片时，他只告知自己喻年是他的朋友。
    没想到这世界竟这样小！
    不过也多亏了肖泷，自己知道喻年的存在。
    黑暗中唯留喻年的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荧光。
    肖泷同王珉说再见挂了电话，忽听喻年问自己道：“知道杨嘉跃么？”
    肖泷道：“知道啊！”杨嘉跃就是咱科大那个帅到爆的学长嘛！
    喻年：“他问你周五有没有空。”
    “有啊，啥事？”原来杨嘉跃和喻年私下里也有联系呀！
    喻年说：“他想和我们吃个饭。”
    肖泷：“咦，我们？我们三个人吗？”
    喻年：“嗯。”
    “行啊！”肖泷很乐意。假期在北京的朋友本来就少，能有人一起吃饭，还是个大帅哥，怎么会不答应呢！
    ……
    周五，肖泷满心好奇地和喻年来到一区一家烧烤店。
    这日杨嘉跃穿得很是休闲，上身V领白T恤，□灰色贴身长裤，四肢修长性感，夏日的阳光下优雅的站姿和迷人的微笑绝对是可见范围内的视线焦点！
    相较杨嘉跃而言，原本在人群中也颇为扎眼的喻年与肖泷就低了好几个档次。所以，人并不能完全靠长相来决定一切，关键时刻比的就是气场啊！
    肖泷远远地看着他，心想不知道王珉在这里跟他比会怎么样，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现在在他眼里，王珉无论怎样都已经是最帅的人了吧……
    杨嘉跃见到肖泷，道：“你怎么黑了那么多？”
    肖泷：“军训晒的啊！”
    杨嘉跃瞥了一眼边上肤色白皙的喻年，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肖泷哈哈大笑：“晒不黑的小年糕，小白脸！”
    喻年脸上一热，瞪向肖泷，可因为脸上的红晕，瞠目的模样反而显得像个正被调戏的小姑娘，惹得杨嘉跃也笑了起来。
    三人入店就坐，杨嘉跃问：“我听喻年说你俩现在住一块儿？”
    肖泷：“是啊，我一个人呆在宿舍没意思，就跟喻年住了，反正我哥不在，我可以睡他的床，喔，忘了说，我哥跟他一个宿舍。”
    杨嘉跃点点头，这个他已经知道了。
    “倒是你，啥时候跟喻年这么熟啦！”肖泷朝杨嘉跃挤眉弄眼的，一边暗自心惊杨嘉跃有没有把明信片的事情戳穿！
    “我们？”杨嘉跃笑了笑，把问题丢给喻年，“你说我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喻年的实现飘忽：“……熟吗？还好吧。”
    杨嘉跃“呵呵”一笑，转移话题道：“难得你们都在北京，今天我请吧！”
    “喔喔喔~~！”肖泷欢呼，学长请学弟吃饭天经地义，他是不会客气的！
    喜滋滋地点了一桌子牛羊猪禽肉，杨嘉跃骂他：“你刚从牢里放出来的是吧！几年没吃肉了啊？”
    肖泷道：“我早知道你要请这一顿，足足饿了十天，清汤白水粗粮面，吃得人都快成歇菜了！”
    “噗……”喻年破功笑出声，明明肖泷昨晚还在食堂里吃了红烧肉盖饭的！“你就是无肉不欢！”他道。
    肖泷嘴上叼了块肥牛肉，嚼吧嚼吧，含糊道：“还是你了解我~”
    喻年在烤架上刷油，帮烤肉，然后分给那两人吃，杨嘉跃说：“多替我烤点香菇。”
    喻年一愣，忽然想到小时候去大伯母家吃饭，伯母做的油菜炒香菇，自己不喜欢香菇的怪味道，喻悦却很喜欢，一盆菜只挑香菇吃，留下一盘绿幽幽的油菜。
    “你也爱吃这个？”喻年随口问。
    杨嘉跃却道：“素食我都喜欢。”
    肖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对男生吃素很不理解。
    杨嘉跃提醒他道：“吃素对身体有好处，你也不要总是吃肉。”
    肖泷撇嘴：“我进化到食物链顶层可不是为了吃素的！”
    杨嘉跃：“……靠，我也不是吃素的啊！”
    “噗……”短短几分钟，喻年已经被肖泷逗笑好几次了。
    之后喻年见肖泷夹了一块半生不熟的羊肉，就猴急地往嘴里凑，烫到了舌头，直吸气。下一筷子又忘了自己舌头烫伤，还去占了辣酱吃，两只眼睛吃得水汪汪的……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啊。”喻年笑吟吟地提醒他。
    杨嘉跃却一直盯着喻年，见他笑得开心，偷偷伸脚在桌下踢了踢他。
    喻年：“？”
    杨嘉跃：“这么开心啊。”
    喻年：“……”
    一会儿杨嘉跃要上洗手间，肖泷急忙把吃了一半的五花肉卷生菜凑进嘴里，抽了张纸巾一抹嘴：“我也去！”
    到了洗手间，肖泷鬼鬼祟祟地往身后看了看，然后一把拉住身前的杨嘉跃：“喂，学长！”
    杨嘉跃：“干嘛？”
    肖泷道：“你没把明信片的事情告诉喻年吧？”
    “？”杨嘉跃略一发怔，想起是去年圣诞时的卡片，便道：“他不知道啊，怎么了？”
    肖泷松了口气，叮嘱道：“诶！你可千万别跟他说是我让你冒充的，就当这事没发生，拜托了！”否则被喻年知道了，自己说不定就要被他拉入黑名单了！
    杨嘉跃无语地看着肖泷，好一会儿才说：“哦。”
    吃过饭，杨嘉跃提议三个人去打台球。
    京大附近有不少台球馆，平时周末肖泷和王珉也一起去过几次，此时吃得胀肚子，运动运动也不错，肖泷便欣然赞同。
    喻年却有点不安，他一次都没有进过台球馆，在他印象里，那儿总是些不良少年。
    杨嘉跃调侃道：“不良少年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良少女倒见过几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过只要你不去招惹她们，她们也不会拿台球杆打你屁股。”
    肖泷大笑，一边怂恿喻年道：“走嘛走嘛，去见识见识。”
    他们去的时间不是高峰期，台球室人并不多。
    肖泷轻车熟路地挑杆摆球，看上去经验很丰富。
    杨嘉跃道：“我们先来一局，九球？”
    肖泷跃跃欲试：“好！”
    杨嘉跃对喻年道：“你先在一旁看我们打，熟悉熟悉。”
    喻年：“嗯。”
    两人开桌打球，姿势都是一样的漂亮。肖泷的台球是王珉教的，虽然够不上专业，但也有几下子，只是打得次数不多，打好打不好都要看运气。
    杨嘉跃却是个高手，一杆一杆稳打稳进，以至于肖泷都没什么机会出杆，一局球几乎成了杨嘉跃的个人秀。
    肖泷大呼他欺负人，拉着喻年说：“我教你，咱俩该合起来打他一个。”
    杨嘉跃一杆杵在肖泷前头，道：“输的人一边去，我来教。”
    肖泷：“……”
    杨嘉跃替喻年挑了根球杆，亲自示范卧杆的手势和站姿，并且让喻年在自己的示范下尝试击球。
    喻年模仿了几次，却总是觉得球杆抓在手里不是那么顺手。
    杨嘉跃在他身边绕来绕去解释了半天，喻年的姿势还是有点奇怪，而且击球的手总是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
    肖泷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急，杨嘉跃真不是个好老师！王珉当时不但仔细地解释了打台球的原理，还手把手地教自己呢！
    肖泷恨不得上前指点两句，可是自己刚才那局输得那么惨，实在不好意思，生怕误人子弟，弄巧成拙。
    终于在喻年又一次做了错误动作时，杨嘉跃两步上前，弯下腰去。
    长臂一身搂住喻年的腰，手掌握住对方的手腕，纠正道：“用手臂和关节来活动，不要用咯吱窝去夹。”
    喻年伏在桌子上，整个人似乎都被笼罩在了杨嘉跃身下，这个动作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得热了脸。
    肖泷忍不住提醒道：“屁股太高了，顶到杨学长下面啦，压低点，压低点！”
    喻年：“……”
    当杨嘉跃也发现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怀里的男孩，有一个很适合自己怀抱的体型……
    第三十六章章一切混乱
    杨嘉跃压着喻年的身体,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怎么那么小啊……”
    喻年趴在台球桌上，手臂一用力,“啪”的一声,随着红球的应声落袋,肖泷惊呼一声：“打中了！”
    这是喻年第一个成功击中的球,而且还进了球！
    喻年红着脖子问杨嘉跃：“哪里小？”
    杨嘉跃退了一步，答非所问：“孺子可教也。”
    喻年又练习了会儿,肖泷就嚷着再开一局，让喻年在比赛中熟悉手法。
    一对二,杨嘉跃打一杆,肖泷和喻年各打一杆。打了两局，肖泷他们还是失败。
    于是杨嘉跃又提议自己进球后不继续打，喻年和肖泷进球和可以继续,这样打了一局，才堪堪有些平衡。
    肖泷沮丧道：“我今天状态不行，我哥在，我才有手感。”
    “呵……”杨嘉跃眯眼看球桌上的球，他估摸着角度，瞄准后，利索地推杆一击，最后一个球进袋。
    他直起身道：“下次叫你哥出来一起打。”
    肖泷：“行啊！”
    ……
    一个暑假下来，肖泷还真习惯了没有空调的京大。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能坚持下来的最大原因是“王珉的床铺”。
    八月下旬气温渐渐下滑，可有一日忽的升到了四十度。
    肖泷热得受不了，冲下楼去下面的小卖部买冰棍，当时常见一种叫“绿色心情”的棒冰，一元一根。
    肖泷买了一根，从小卖部回来的路上三两口就解决了，于是他又折回去买了两根，飞快解决后，肖泷舔着冰棍棒，回味方才一口一口咬下去时那冰凉的感觉，简直沁人心脾！
    吃着棒冰还真像上瘾了似的，一停下就觉得难受，恨不得一口气吃个爽！
    肖泷摸着裤袋里的十块钱，狠心冲动了一回，下楼买了十条绿色心情……
    他招呼喻年一起吃，喻年一看傻了眼：“怎么买那么多啊？”
    肖泷大快朵颐：“降温。”
    喻年只拿了一根，剩余全是肖泷一个人解决的，他也不嫌腻，一根接着一根，吃得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喻年挺担心他吃坏肚子，一直问他“没事吧”，肖泷挥着爪子说：“没事没事！”
    直吃到喉咙肚子肠子全是凉的，连放出来的屁都是“绿色心情”的味道，肖泷才觉得过瘾！
    晚上给王珉打电话，肖泷还在那里炫耀自己一口气吃了十二条冰棍的光荣战绩！
    王珉和喻年一个反应：“傻瓜，不会吃坏肚子吧？”
    肖泷：“不会，别瞎担心啦！”
    “我在家里吹空调呢，”王珉笑笑，说，“还有冰红茶。”
    肖泷一听，觉得王珉格外欠扁，骂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睡觉。
    装着一肚子的“绿色心情”睡觉，到了半夜就尿急，肖泷去上了个厕所，继续睡，还没彻底入眠，肚子就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肖泷迷迷糊糊地想，咋回事啊，难道饿了？
    正狐疑着，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然后后-庭产生了一股便意……
    肖泷不爽地下床去厕所。
    京大的洗手间也是那种公用的，在楼道的两侧，半夜三更，又是假期，整幢宿舍楼都没几个人，肖泷醒了七八成，便有些后怕。
    甫一蹲下，就听“哗”的一声，拉了一泡汤水……拉完了。
    肖泷赶紧擦擦屁股回宿舍，不想过了五分钟，肚子又叫了起来，肖泷心惊，该不会真的吃坏肚子了吧？
    忍到极限，肖泷硬着头皮下床，这一次去厕所时，楼道里还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回声，肖泷吓得直哆嗦，蹲下拉完提上内裤回宿舍，一共不过半分钟。
    喻年被肖泷进进出出的声音吵醒了，问道：“怎么了？”
    肖泷带着哭腔道：“拉肚子了。”还被吓到了……！
    喻年：“……”
    之后在喻年的陪同下，肖泷又上上下下去了十来次厕所，拉得菊花都疼了，比上次王珉“进来”疼不知多少倍了！
    肖泷苦着脸，捂着肚子，难受得不得了，后悔一时冲动吃了那么多棒冰。
    喻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要不上医院吧。”
    肖泷不想去，被医生知道他堂堂科大的学生吃了十二条冰棍拉肚子，都丢脸死了……呜呜呜！
    喻年：“你看你都出冷汗了。”
    肖泷全身不自觉地颤抖着，觉得有点冷。
    喻年：“你这样下去要脱水的，然后就会休克，会死的。”
    会、死！！某人惊悚了……
    肖泷：“我憋着！不拉了……”
    喻年：“你憋着不是肚子疼么？去医院吧，我陪你去。”
    肖泷：“呜呜，先打电话给我哥问问吧……”
    喻年：“……”
    凌晨三点接到电话，王珉还以为肖泷在恶作剧，却在电话里听到了喻年的声音。
    “王珉，你这儿有拉肚子药么，肖泷快不行了！”
    王珉一下子惊醒过来，问具体情况。“拉十几次？吃药没用了！一时半会儿止不住的，你们赶紧去京大附属医院看急诊。”
    喻年：“嗯，我也是这么觉得。”
    王珉：“你让肖泷听电话，他还清醒么？”
    喻年把手机塞到肖泷手里，肖泷有气无力地喊：“哥……”
    一听到肖泷那有点撒娇的口吻，王珉就揪心了，恨不得瞬间飞到他身边去。
    “我在呢，小小，让喻年陪你去急诊，现在就去，知道吗？”
    “嗯……”脆弱的时候，忽然特别特别想他，想到连身上的疼痛都多了好几倍，
    “哥，你快点回来。”肖泷弱弱地说。
    “……好，”王珉顿了顿，说，“快去医院，乖。”
    “你别睡，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王珉：“嗯，不睡，我睡不着。”
    喻年听着肖泷的话，心中羡慕。羡慕肖泷的任性率真，羡慕肖泷能肆无忌惮地跟王珉生气或是撒娇。
    自己永远也成为不了像肖泷这样的人，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坚强……
    肖泷以为王珉答应的快点回来，至少也要等个三四天，没想到第二天就见到了！这让肖泷和喻年都很震惊。
    接到电话的时候，肖泷正在医院挂第二轮盐水，王珉就直接从机场赶了过去。
    在注射厅里找到面色有点发白的肖泷，王珉第一句就问：“还好么？”
    “好多了。”肖泷抓着王珉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中透着兴奋。
    直到碰触到这个人，王珉才放心下来。虽然只是拉肚子，根本不需要大惊小怪，自己却还是草木皆兵地赶回来了。“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肖泷皱着脸道：“我就说说嘛……”
    王珉：“本来就打算大后天回来的，没告诉你，给你个惊喜，可没想到提前了两天，让你的十二条冰棍给召唤回来了！”
    肖泷：“……”
    王珉向喻年道谢：“这家伙很麻烦吧，跟你住这几天，辛苦你了。”
    喻年道：“都是朋友，应该的。”
    “看看你，”王珉瞥向肖泷，“都比人家大，还跟个小孩一样！”
    喻年却道：“这样挺好。”
    肖泷不服气地瞪王珉，心想我就在你面前是个小孩，我在别人面前就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王珉和肖泷杠上了，你损我一句，我还你十句。
    喻年在边上听着，眼睛一直注意着肖泷和王珉握在一起的手——
    两个男生一般都不会牵手的吧？勾肩搭背倒是正常，可是这样紧握着，感觉蛮奇怪的……
    “一会儿一起吃饭吧？”王珉忽对喻年道：“我请。”
    喻年想说，你们两兄弟难得见面，我就不凑热闹了。
    可是这么一来就显得有些见外，何况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就算是普通同学，聚个餐也属平常。
    可为啥他心里总有种当电灯泡的错觉……？
    未来得及拒绝，肖泷嚷着要好好感谢喻年这两日的辛勤陪伴，那语气神情，大有一副你不得不去的气势。
    喻年只得答应。
    三个人去吃沪菜，席间肖泷热情地给喻年介绍他的家乡菜，因C市距离上海挺近，所以菜式口味也很相似。
    喻年感觉到肖泷的心情和他平时的开心有些不太一样，今天的他似乎带了一种泡在蜜里的甜，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感染着别人。
    王珉也与喻年印象中的有出入，他从来不知道那个沉默寡言的人也有这么多话可以说，仿佛只有肖泷知道如何才能打开他的话匣子，叫他吐出幽默的言语……
    饭后王珉去付钱，喻年去了躺洗手间，回来时，见王珉已经付款回来了。
    他的手搭在肖泷肩上，侧着头看他，像是把对方搂在怀里。肖泷笑着，不知在说什么，王珉也笑了，然后……肖泷快速地凑过去，在王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喻年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停住的脚步不知道向前还是退后。
    ……他没看错吧，刚才肖泷是亲了王珉？
    怎么会这样！？他们两个这样亲昵都习以为常吗？
    喻年忐忑不安地挪到桌前，见他俩都已坐正，王珉的手也从肖泷肩上放下来了，好像刚才那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回想着过去的种种，想起自己第一次同王珉见面时，听他用温柔的语气接了个电话，然后告诉自己晚上不回来住。当时自己猜测是不是王珉的女朋友，可是随着之后的了解，他得知王珉只有个感情很好的弟弟。
    平日里，每次王珉出去也都是跟肖泷一起，包括晚上王珉经常打电话的对象也只有一个。
    一般的兄弟感情真的能这样好吗？何况他俩还没有血缘关系，只是认的而已。
    ……
    喻年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这两天，他莫名地就会去想到肖泷亲王珉那一幕。
    如果肖泷是女的，或者王珉是女的，这样他俩这样做完全正常，可他们都是男的啊！
    转念一想，男生之间开玩笑有时候也会有肢体接触，类似亲吻这种动作来相互恶心……可他俩那并不是恶作剧，他们的动作是极其自然的，就像外国人打招呼时会互相亲吻面颊一样。
    喻年的世界观在无意间看到肖泷和王珉的亲吻之后岌岌可危。
    他传统内向的道德词典里还没有“男男相亲”这样跨越尺度的词汇。
    不由想到了古文或者历史里提到的“宦官戏子”、“龙阳短袖”，进而地联想到了“双性恋”的穆涛，莫非、莫非肖泷和王珉是一对？！
    喻年摇摇头，这个猜测实在太震惊了，他立即反省——
    一、肖泷和王珉从未对自己坦白过他俩的关系，只说是兄弟，既然没有什么证据，自己不应该怀疑；二、就算是，他们不说也代表着不想让他人知道，如果反而因为自己捕风捉影的猜测，毁去他们的清白，那就是自己的浮浅了。
    喻年纠结地想，如果是自己跟“哥哥”如此亲昵，是什么感觉？
    那个人肯定不是喻悦，他跟堂哥感情再好，也不会到那种要亲对方的程度。
    可不知为什么，喻年的脑中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想到坐他的摩托车回京大，自己几乎毫无缝隙地抱着他；想到新年晚会的舞台上，他揽着自己的肩膀说“原来你叫喻年”；想到他和自己坐在假山上聊天时留下的眼泪，想到他叫自己弟弟；想到他教自己打台球时，笼罩在自己上方的身体温度……
    没错，他就是杨嘉跃。
    耳边轰隆隆的如同火车开过，喻年觉得一切都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