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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日薄寒空敛红袖(女尊)》 不容明月沉天去(二)
苏薄红始终锁在林星衍身上的目光骤然移到祈紫宸身上,像是在验证她所说真假一般,片刻才沉声道:“可有危险?”
祈紫宸倒甚是闲适,走到自己石桌前坐下,开始啜饮手边的一杯清茶,慢慢咽下后才答道:“比起他,却是你……”
没等苏薄红有所反应,她便倏然起身,出手如电扣上她的右肩。
苏薄红右肩伤势本就因为有意无意的忽视而一直反复未愈,被她这一抓之下极是疼痛,当下运气想要挣脱,不料祈紫宸这招很是怪异,竟如附骨之蛆,一时间甩脱不得。
“你是想废了这只右手吗?”祈紫宸的语气少有地变得激动,“初时贯伤及骨,未愈妄动真气,伤上加伤。苏薄红,你、很、好。”
听她一字字说得分明,似是比自己还要生气,苏薄红却只觉小伤而已无关紧要,便道:“你先治好星衍,之后我这手便算是你的,你愿意怎样便怎样。”
祈紫宸不听还好,一听她这话更是柳眉一挑发起狠来,冷道:“好。既它是我的,我现在便要你把它给我。”
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苏薄红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神色却不似玩笑,看来她竟是今日真要了自己这只手去才肯救人。
并指如刀虚按在右肩伤处,苏薄红正要发力,却又被人紧紧抓住了手腕。
“谁要真的要这东西!”祈紫宸嘴里恨恨地啐她,手上的动作又是万分小心,将手里一个檀木瓶子里的药粉细细倒在她渗血的伤处抹开,看药力化了进去才颜色稍霁,“你的林公子不过是动了胎气,我刚才已用金针定下胎位,虽说往后孕中较之寻常可能多有不便,不过终究能保父子平安,你无需担忧。”
见她这莫名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苏薄红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祈紫宸见她无语,面上结起一层寒霜,冷冷续道:“我还要继续下针。苏宫主,若是无事,请先离开。”
眼神从她身上扫过,苏薄红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不曾说出口,转身走出洞去。
望着她的背影,祈紫宸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手上不由用力,等她摊开手看时,那坚硬过铁的檀木瓶却已碎裂成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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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拂羽引苏薄红来后终是心中不安,竟一直在山壁下侯着,见苏薄红出来,上前几步欲向她询问,却又怕触动她的心事,将那半边薄唇咬了又咬,终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苏薄红知道祈紫宸所言非虚,既她说林星衍无碍便定是无碍的,又思及来时一路非但不曾与君拂羽好好叙过别后种种,且不能顾及他半分,现在又看男人站在山壁下痴痴地等着,单薄的身子在山风的吹拂下几欲随风而去,不由心有所动。
“拂羽……”女子几不可闻地轻叹,从后面圈上了他微微颤抖的身子,道,“方才是我疏忽了。”
女子略形低沉的声音入耳,君拂羽不由地身子一战,不知怎么地眼圈就红了起来,用力从她怀里挣开,断续着说道:“那位公子……可是无碍?”
根本未将他微弱的反抗当成一回事,苏薄红伸手又把人拉了回来,凑在他耳边说:“拂羽,你最好乖乖的。”
鼻端传入被动作带起的熟悉药味,君拂羽有些慌乱地转身,这才看到她肩上的伤处,一张脸霎时变得血色全无,“你……你的肩……”
“怎么今日个个都如此大惊小怪。无碍,祈紫宸已经处理过了。”果然君拂羽怕触动她的伤口,便只乖乖地被她圈住不再动作,苏薄红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
“君攸在壁舍,你可要我带你去见他?”半侧过头去,让苏薄红看不见他脸上神色,君拂羽强自压抑住心中杂陈百味,顿了顿才道。
“不要管别人。”将他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自己,苏薄红看着他墨玉般的眸子,一字字道,
“我现在要知道的,是你好不好。”
不欲她看穿自己的心事,君拂羽立刻换上勉强的笑容,道:“自你去后,祈大夫便让我帮她整理药田,晚上便去陪君攸……”
他一语未竟,突然被苏薄红抱进怀里,只听她道:“原来你竟是每日都如此忙碌的。那,可曾想我?”
君拂羽脸上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幸亏两人身子相贴,苏薄红并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然只怕他连颈子都要红了。
“你若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每每说得君拂羽无言以对时,苏薄红都心情大好,近来诸事繁芜,终于抱着男人的此刻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安定。
她此话一出,君拂羽更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得继续保持羞人的沉默。
“如此,你会让我后悔将你带出佛堂的决定。”突然将他从怀中稍稍推开,在两人之间拉出距离,苏薄红表情变得有些异样。
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君拂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说,她后悔了。
后悔将他带出佛堂,后悔跨越了人伦,与他结缘!
虚软的双腿仿佛不能承受身体的重量一般,君拂羽连连向后退去,险些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幸而被苏薄红及时挽住。
“拂羽,你是在害怕么……”感觉到被她搂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颤着,苏薄红将他抱得更紧,喃喃道,“我也在害怕呢……明明星衍就在我身边,我却还是让他碰到了这种事……我怕,这样的自己,这双手,就连不让你们受伤都做不到……”
迟疑着伸出手回抱在他面前显露出绝不示人的脆弱一面的女人,君拂羽只觉方才还鼓噪得厉害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一种莫名的感情从体内升起,并不含有丝毫欲望,而是单纯地,想要这个女子快乐,不想看到她不幸福……
睽违了二十年,为人父母的心情。
仿佛回到了抱着怀中软软小小女婴的那一日,君拂羽一边抚着苏薄红散在背后的乌发,一边柔声道:“薄红,你已经做了很多,不要苛责自己……”
开合的唇突然被人攫住,女子不同以往带着迷惘意味地吻住他,只是单纯地唇与唇的接触,却令他感到整个人几乎为之融化。
他的女儿……他的,爱人。
她对于他来说,永远是特殊而不可取代的存在,而自己对她,亦该如是。
无人能够取代的地位,因为她正是从自己的身体中,来到这个世界的。
他还如何能够要求更多呢?像她这般的女子,若是在寻常人家,莫说是夫侍,就连儿女也该成群了。
终有一日,她的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男子,然他,却也是不能够被替代的存在。
明白这一点,便已足够。
静静地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一阵,苏薄红轻轻松开君拂羽,将他的手握在掌中,道:“拂羽,带我去见君攸。”
看着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的女子,君拂羽眼中满是掩饰不去的眷恋情意,微微颔首。
于是两人携手往另一处山壁行去,这一次苏薄红顾虑着君拂羽的脚程,刻意放慢了步伐,等他跟上。
绕过几座小山峰,苏薄红跟着君拂羽在一处与祈紫宸居处近似只是略小的山壁洞穴前停下。这处洞穴不若先前那座般开在几与地面形成直角的壁上,而是接近地面,甚是容易进出。
与君拂羽对视了一眼,看男人向她点了点头,苏薄红唇角微勾,松开他的手旋身进洞,方才的迷惘已然不再。
毕竟,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只有让同样的事在未来莫要重演,她才真正对得起男人们的心意。
这间壁舍与祈紫宸那间一般,虽是外观鄙陋,入内则甚是雅致,洞口悬着的石珠缀成的帘子也不知是谁的手笔,隔开了两边的视线。挑了帘子进去,撞入眼内的便是男人比起从前终于长了些肉的身子,正背对着门端端正正地坐着,手里还拿了一支笔,不知正在写些什么。
苏薄红的步子却迟疑了片刻。
不知他还能否认出自己,莫要吓着了才好。
“君攸。”放弃了给他一个惊喜的想法,苏薄红柔声唤道。
男人绷得直直的脊背突然一震,顿了片刻才试探着回过身来,一见是苏薄红,便像一只小兔子一般跳下了石凳,往她怀里没头没脑地撞了过来,可就在快贴上她身子的瞬间,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他觉得恐惧的东西一般,身体受惊地往回一缩。
又是她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眼睛。
苏薄红在心中无奈地一叹,只能摆出最亲切的态度向他伸出手,柔声道:“别怕。君攸,你不认得我了么?”
像是判断她的诚意一般,沈君攸眼睛在她身上转了几圈,片刻终于向她这边迈出一小步。
眼前的女子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那一双仿佛可以将人刺穿的金眸是从不曾见过的凌厉深沉,但是闭上眼睛,那熟悉的淡漠气息又让他不由自主地相信她的话。
这个人,不会伤害他。
没有再给他犹豫的机会,等沈君攸又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点时,苏薄红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他纳入怀中,一手托着他的腰身,如同抱孩子一般把他抱到壁舍外间,强迫他四处游移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女子沉声道:“这张脸,你可是熟悉?”
沈君攸似是终于确定了她便是从前镇日与自己在一起的人,当下卸去了一身防备,点了点头,搂着她的脖子把身子腻了过去。
君拂羽在一旁看着,却担心苏薄红肩上带伤难以支持沈君攸的重量,然他也不好在此时说话插到两人中间,只是拿眼神去看苏薄红。
苏薄红会意,任由沈君攸在她身上蹭了一会便将人放了下去,伸手去捏他较之从前丰润了些的脸颊,沈君攸被她摸得有些不适,却舍不得从她身边离开,只是扭来扭去地想逃开苏薄红的手指。
“君攸,方才你在做什么呢?”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苏薄红伸手抓着他乱动的身子将他抱到膝上,又把玩起他的头发来,“学会写字了?”
后半句,却是向着君拂羽问得。
君拂羽走到两人近前,笑道:“连你都办不到的事,我跟祈大夫哪里有这本事。只是君攸自你去后,总爱在纸上涂画,我们也看不明白他写的是什么。”
沈君攸见他两人说话,自己一人有些无趣,转而抓着苏薄红的衣襟玩了起来,片刻后又厌了,挣扎着要下地去。
“别动,君攸。”女子略形低沉的声音近近地响起,明明不甚严厉却让沈君攸不由自主地听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把他有些下滑的身子又抱紧了些,苏薄红放柔了语气续道,“让我好好看看你。”男人软软的身子抱起来就像抱着一个大型靠枕,又暖又舒服,苏薄红在心里更坚定了以后将她身边那些人个个都喂肥的决心。
不容明月沉天去(三)
“祈紫宸可曾瞧过君攸的病症?”看沈君攸又玩了一阵靠在自己身上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苏薄红索性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一面轻抚他的脊背,一面向君拂羽问道。
“也是无能为力,最多只能让他的状况不再恶化。”君拂羽在她身边坐下,有些无奈地答道。他与沈君攸之间,本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两人都是妻主明媒正娶的夫侍,却都是不受宠的,一被软禁,一被当作随意赠与交换的玩物,若非练了浣雪功失忆后的苏薄红出现,都还在各自的修罗地狱中挣扎求生。只是沈君攸竟是个没福的人,就要过上好日子了,竟又遇上金错楼的事,一至如斯。更何况,他当日有一半是为了救自己才独自面对了十三王女的□,君拂羽对他心中始终有愧,是以虽知他到底分了苏薄红一份心思去,却也半点不感到吃味。
“她既是无法……”苏薄红话说了一半,言下之意却颇是昭然,只怕沈君攸这辈子都要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伸手拂开呼吸已变得匀细的男人额上几缕碎发,她才续道,“不过,这样也好。”
沈君攸心无挂碍,也忘记了从前所受的种种折辱,比之从前,或许真的比较快乐。思及至此,苏薄红心中释然,只要他开心,其他的又有什么紧要呢。
三人又在洞外石凳上坐了一会,苏薄红又向君拂羽细细问了别后种种,也将林星衍的来历和她在江湖上的另一个身份及他们落崖的事说了给他听。君拂羽二十年足不出户,根本无法想象他们所经历的种种艰险,只能当成演义故事听了,尽管惊险出苏薄红能略过都略过了,那寥寥几字搭上她肩头的伤口,却足够让君拂羽觉得心惊,又想苏薄红竟能在那般恶劣的条件下最终全身而退,如小时看的杂书中的总是救遇难男儿于水火的侠女一般,心中对她的眷恋又深了一分。至于那位林公子,从苏薄红的话中他便听出他与女子的情分匪浅,只是现在他已想通要对苏薄红动情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在身份上自己也算是长辈,而在她心中也是特别的,于是竟也不再多想,算是默认了林星衍的存在。
日渐偏西,君拂羽起身要去准备晚饭,苏薄红心知自己去也只是添乱,便与他暂别,摇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沈君攸,替他换了睡皱了的衣服,又看了几张他写的“字”,君拂羽便来招呼他们去用餐了。
在祈紫宸这里住了月余,君拂羽自知她为人施针时决不能受打扰,所以也不去叫她,就在洞前石桌上布下饭菜,三人分别坐下便算是开始晚餐了。
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全是些精致秀雅的菜式,一如做菜的人一般清雅,苏薄红也不说话,只是夹了几筷子放进嘴里细嚼,眼角带笑地斜睨君拂羽,竟把男人又看了个大红脸,只能拼命地往她碗里添菜。
沈君攸却是不肯乖乖吃饭,竹筷拿在手里又扔掉,君拂羽换了几双给他都被他又掷在地上,让他不由苦笑,只道平日里不见他如此的,今日竟是见了苏薄红回来,撒起娇来了。
看他蒙了一层水气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苏薄红不由唇角微勾,把凳子移到他身侧,亲自夹了菜喂他,却故意塞了他满满一嘴,看着他鼓着腮帮努力咀嚼的样子,跟君拂羽一时间都笑了出来。
看他二人发笑,沈君攸心中不解,想要做出抗议的举动,却险些被嘴里的菜噎着,苏薄红一边笑一边把他抱过来抚背顺气,看他的脸涨得通红,又喂了几口汤下去,这才好不容易让他咽下那口菜下去。
“拂羽拂羽,真是辛苦你了。”苏薄红此时正是心有戚戚焉,说出来的话完全是不掺水的真心实意。
她此话一说,君拂羽心里的小小疙瘩也旋即消失不见,随之也绽开一朵真心的笑容,低头一点点优雅地吃起饭来。
苏薄红把沈君攸揽在身边喂他吃饭,一口菜一口饭地搭着,喂一口总要等他半天玩到没有兴致才肯咽下去,最后看他实在是吃得饱了,才放手让他自己回壁舍去玩,等她自己正要下筷时,却被君拂羽捉住了手腕。
“都凉了,我去热……”
男人一句话没说完,便见女子毫不介怀地笑笑,自顾自捧起碗吃了起来,吃了几口后才搁了筷子,一双勾人魂魄的金眸斜斜望了过来,只听她道:“拂羽,难道你不知道我爱吃凉的么?”
被她这淡淡的一句一说,君拂羽只觉不知为何面上又热了起来,抓着筷子的手也不由微颤着,怔怔地看女子推碗起身,走到他面前。
一手蒙了他定定看着自己的眼睛,一手环过他柔韧的腰,苏薄红手上用力,让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准确地印上他因为太过惊讶而微启的薄唇,席卷走他口中的一切气息。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女子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君拂羽忙不迭地用力推开苏薄红,却是羞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了。
坦然看着凝视自己的祈紫宸,苏薄红问道:“星衍如何了?”
“情况已然稳定,等他醒后再吃几日药,便可将胎儿保下。”祈紫宸语调中不带一丝起伏,也不知她心中究竟作如是想。
望着她笑笑,苏薄红毫无顾忌地携起身边男人的手,道:“一起吃罢。”
祈紫宸的表情一时间难得地变得有些茫然无措,竟乖乖地顺着她的指示坐下,接过君拂羽为她盛的饭,真的吃了起来。
耐心地等她吃完,苏薄红这才敛了脸上三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问道:“我可以去看他么?”
知道她话中所指,祈紫宸只是点了点头。
眼前一花,那玄色人影已然不见。
也不知心头错杂着的是何滋味,祈紫宸竟怔怔坐在原地半晌,只看着面前的空碗发呆,直到君拂羽过来收拾碗筷,才若有所觉,脸上重又笼上寒霜,轻轻哼了一声,旋身去了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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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紫宸看似冰冷不近人情,却是个极细致的人。
苏薄红一进壁舍,便觉暖意不同方才,四下一看,却是多了个炭炉放在洞壁通风处,既隔了炭气又升高了室温。
再看男人躺着的石床上,也已被垫上一层兽皮,将岩石的湿冷隔了开去。静静地躺在兽皮褥子上,林星衍恍若只是熟睡。只有不同寻常的急促起伏着的单薄胸膛让他平添了三分脆弱美感。身上遮着的紫纱夹被多半是祈紫宸的,衬着他只着贴身衣服的身子,更显瘦骨不盈一把,极静极安详中,显出暗暗的不详来。
此时就算在心中重复一百遍祈紫宸的保证,苏薄红也无法让自己不由自主跳动加速的心脏有片刻安宁,就仿佛他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这事的责任,有大半,终归还是要算到她的头上。
她竟然不曾发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体内,正孕育着她的骨肉,甚至还……又一次要了他。
苏薄红带着些许茫然,伸手捞起男人垂在枕边的一束乌发,凑到鼻端细闻,清浅的药香慢慢流淌进她的身体,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她并不是一个细心的女人,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
星衍自小受的教育的所有便是绿觞宫,对这些男子的生理状况自是一概不知。然,她应该早一点发现的,不然,现在在面前的,就不该是他因为失血而显得更加苍白透明的容颜。
伸手贴上林星衍平坦的小腹,苏薄红几乎不能相信,就在这里面,现在正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慢慢成长着。
她与林星衍的孩子。
一种微妙的感觉瞬间冲淡了她心中的自责,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与男人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既已明白不能承受没有对方的存在,那再多的后悔假设亦都是枉然。
她几乎忘记,林星衍与她在一起,并无名分,就算他产下她的孩子,在世人眼中也是没有身份,连母家的姓氏都不能加上的孩子。
她自然不会再意这种小事。
然,若有让他伤心的可能,还是让她预先处理掉吧。
也是时候,回去苏家了。她也很明白,苏季初的宽容是有限度的,若她一直置身事外,只怕那个她称为母亲的人,会用出连她也难以应付的手段。
手隔着纱被沿着男人的腰线渐渐上移,滑过纤细修长的颈,然后慢慢地顺着他薄唇的形状细细描绘。
他的唇色还是缺乏生气的灰白,极浅极淡,微抿的动作几乎让人可以感觉到他极力压抑下的痛楚。
女子的手又一路轻抚上他的鼻。
鼻梁挺直,可是也许因为鼻骨纤细的原因,让他的脸看上去过于秀致。轻细微弱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自鼻端透出,证明他不曾放弃努力。
手,终是轻轻抚上了他紧闭的双眼。
微颤的睫毛轻扫过她的手心,恍若蝶翼最轻柔的触碰,细小的酥痒感觉一点点渗进了她的心里。
若是睁开时,那本该空无一物的眼底,如今,是否已有了自己的身影?
苏薄红如此想着,片刻后自己也有些失笑。
这并非她需要担心的问题。
就算不太明白洛国的风俗,然就算是在她原先那个以开放标榜的世界,若一个女子愿意为一个男人生育后代,那她无疑,已爱他深入骨髓。
这本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如今面前男人努力地抗争着,想要和腹中的孩子一起生存下来,也不该有第二个理由。
她本无心,何德何能,却得到了他的真心。
苏薄红浅笑,收回手来,正倾身印下一吻,却在与林星衍薄唇无限接近的刹那被他骤然开口险些吓了一跳。
“苏薄红?”
声音虽然微弱,语气却无疑肯定,那熟悉的淡漠气息,本不作第二人想。
只是男人用的称呼让苏薄红不由轻轻扬眉,距离,似乎被刻意地拉开了呢……
“星衍,叫我的名字。”女子声音虽柔和却充满了不可违抗的意味,林星衍听在耳中,先是一怔,终究没有拒绝。
“你的腹中,已有了我们的骨肉。”苏薄红淡淡续道,却在林星衍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似乎觉得语言还不足够表达清楚她的意思,苏薄红抓过林星衍的手,放在他自己的小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男人心里竟已是天翻地覆。
不容明月沉天去(四)
方才她说,他已有了她的骨肉。
知道苏薄红说话素有分量,也从不习惯质疑,即使知道自己并不曾吃下千叶莲茶,林星衍还是几乎立时将这句话认同成为事实。
的确也是事实。
并不知孩子究竟有多大了,林星衍只觉竟真有微弱的脉动从指尖传了进来,与他的心跳同调,虽然轻微,却一下下地仿佛甚是清晰。
“孩子……?”喃喃重复着,他似是在确认腹中胎儿的存在一般,而出口的声音却如此虚弱无力,让他不由思及那日流淌的鲜红。
林星衍突然收紧了放在小腹的手,受惊似的弓起身子,好像在保护着什么。
他虽不曾说话,苏薄红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安抚道:“没关系,祈紫宸已经看过了,孩子无碍。”
见男人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苏薄红唇角含笑,续道,“星衍,我很高兴。”
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抗拒孩子的存在,而是因为害怕失去而变得急切。
一瞬间又有些茫然,林星衍难得顺从地任由苏薄红将他紧握成拳的手轻抚着舒展开来,心中却是一片迷雾重重,看不清方向。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该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好父亲,而这个孩子就这样悄悄地、悄悄地住进了他的躯体之中,成为与他血脉相连的一部分。然就在日前,他的情不自禁,却险些让他还不曾看到大千世界的繁华一眼,就匆匆离去。
林星衍心中情绪起伏翻腾,腹中胎儿似是也有所感应,却隐隐抽痛了起来。
见他脸色微变,苏薄红情知他心中挣扎,便握着他的手传递过一缕细细的真气去,柔声道:“不要多想。星衍,相信我。”
没有回应,只是皱着眉低吟了一声,林星衍更努力地蜷起身子,另一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身下的垫毯。
虽方才已用内息探过知道无碍,苏薄红还是心中一紧,一面继续输过真气去,一面转而拂开他辗转间沾在额前的碎发,俯身轻吻他的眼角,助他一点点平息身子里的动荡不安。
然心上的结,还是要他自己才能解开。
感觉到体内的不适顺着由交握的手传递进来的热度渐渐平定,林星衍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从幼年起,他就被教育不要依赖任何人,一切全凭自己地活下去,教导他的人甚至不让他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
只是如今,当面前女子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能缺少的存在时,他是否该学着世间其他男子一般,唯妻命是从,什么都不再多想?
正自迟疑着,林星衍只觉身子突然被女子半抱起来,苏薄红像安抚婴儿一般揽着他的腰轻轻摇晃着,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他忍不住地沉迷。
“星衍,男子怀孕生子,本是上天之理,合于yīn阳之时。”苏薄红略低的声音就在耳边响着,好像在吟唱一曲遥远记忆中存在过的安眠曲,“所以,你会有了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我,照顾你和我们的孩子,亦是天经地义。答应我,把想不通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不好?”
无法抵御这仿佛来自自己内心深处的诱惑声音,林星衍如同被催眠一般,半晌终于微微颔首。
“乖。”奖励性地在额上一吻,苏薄红仍旧抱着人不肯撒手,续道,“祈紫宸说你大概有一个月不方便移动,等孩子着稳了,我们马上回京城。”
几乎无法思考的大脑却在第一时间反应出她说“回京城”的意思,林星衍心中五味杂陈,却因为方才答应了她不再多想而努力将那些杂念都抛诸脑后,只是顺着她的意思点头。
见他如此,苏薄红满意地笑笑,不再说话,等他睡着后便起身离开了。
她心中计议已定,看天色也不便去打扰君拂羽和沈君攸,回房例行修习过内功心法后便安然入睡,虽是冷硬的岩床,带给她的却是久不曾有的平和安定。次日神清气爽地醒来,发现桌上早已备好了犹自冒着热气的早点,都是极合她胃口的清淡点心,只是准备的巧手之人不知去了哪里。
苏薄红也不急,先去隔壁壁舍看了看,没找到想找的人却抱回了睡得迷迷糊糊不肯起床的沈君攸,一起吃了早饭,把他喂得饱饱的之后才拉了人往林星衍的住处去了。
该说的总该说清楚。
才进了门,却险些撞上冷着一张脸的祈紫宸,看她手里还拿着一把焦了尾的艾草,便知是刚施过针。苏薄红正要与她招呼,她竟视而不见地与他二人擦肩而过。
苏薄红对她yīn晴不定的性子已是了解的很,也不以为怪,只是唇角微勾,侧身让她走过去。
等进了内里,才见原来君拂羽正在床沿坐着,手侧放着一个铜盆,正自绞了帕子,一点点拭去床上男人额上细密的汗珠。他见苏薄红行来,便站起身来相迎。
苏薄红走至近前,也不出声,只是自君拂羽手中接过帕子来替林星衍拭汗,未料她的手还不曾贴近,男人的身子就微微一动,显然是知道她来了。
索性光明正大地替了君拂羽的工作,苏薄红话中含着笑意:“看来,是无需我的介绍了。”
身子不自然地僵了僵,君拂羽笑道:“我来看看星衍,本是应该的。”
已经直呼其名了。苏薄红自是乐见其成。
“他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拂羽,辛苦你了。”本就担心林星衍初次受孕,又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她也半斤八两,现下有了君拂羽开导他,她倒是放心了许多。
“祈大夫所言,星衍的孩子已有月余大小,在这里终究多有不便……”似是想起自己当年怀着苏薄红时的情景,君拂羽对林星衍和他怀着的孩子看来竟是全无妒意,反而一心为他打算。
“无妨,一等星衍状况允许,我们便马上启程回京。”苏薄红头一低,视线转到始终不发一言的男人身上,“怎么,星衍这是不想看到我来么?”
林星衍抿了抿唇,还是不曾说什么。
“看来是我打扰了。”女子眸中金光一暗,把一直躲在自己背后抓着她的头发玩的沈君攸拉到床前,续道,“不过除了拂羽,还有一个人我也想让星衍认识呢。”
“他还……”来不及细想,君拂羽直觉地脱口而出想要阻止,却在苏薄红的眼光下闭了嘴。
沈君攸只觉得林星衍的手凉凉的,细细的指尖虚搭在他的手上,还有淡淡的香味传进鼻端,就像他吃的水晶梅花糕。
“君攸!”看着男人把林星衍的手指含进嘴里,来不及阻止的苏薄红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抓着他的衣服把他拉回自己身边,一边向着林星衍道:“看来他很喜欢你。”
听她话中语气,加上对自己的态度,林星衍心中已将沈君攸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本欲发作,却觉刚才那人接近自己时单纯干净的气息是连阅人无数的他也是仅见的,如今自己更是要事事为了腹中孩子考虑,是以竟只是淡淡颔首。
看他认可了沈君攸的存在,苏薄红唇角微微上勾,又与君拂羽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沈君攸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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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初夏,正是风景如画的时候。
草木绿荫蔽日,虫鸣鸟叫,各色应时花朵有的盛放,有的半开,被自树叶缝隙中洒落的阳光照着,闪出炫目七彩。
树下能将山下风景一览无余处,正摆了一张石质棋坪,两个女子一着玄衣一着紫衣相对而坐,也不说话,只是极快地落子,几乎连思考的时间也不需要。
她们动作虽快,却丝毫不乱,一举一动都是天成的优雅,仿佛这不是弈棋,竟是一场优美的舞蹈。
黑子占了先手,在阵前已将白子一条大龙团团围住,只差最后一子。
“紫宸。”执白的苏薄红脸上一点将败的懊恼样子也看不出来,拈着棋子却迟迟不下,突然说道,“如今,天候如何?”
她这飞来一笔让祈紫宸终于将眼神从棋盘移到她身上,在对上她光色流转的金眸,瞳孔不由收缩,片刻才启唇道:“风云变幻之际。”
明明,现下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苏薄红却丝毫不以为怪,唇角微勾,笑道:“明日欲雨?欲晴?”说完她终于将手里的白子落了下去,正好在黑子包围白子大龙的地方打了个气眼。
白子反被黑子冲散。
一着错,满盘皆落索。
漠然将黑子拾起放回石纹棋盒,祈紫宸半点不萦怀与胜负,却接着苏薄红方才的话头说了下去:“你愿雨?愿晴?”
“风生水起,大鹏扶摇而上,龙现九天,终须骤雨惊雷。”苏薄红一边帮着收拾,一边也淡淡地说道,“不过,我愿唯和风舞雩之时,与人携手同归。”
抓着棋子放回盒子的手突地一顿,祈紫宸目光如电,看向苏薄红。
而苏薄红起身,任由细小的金色阳光铺洒一身,微风鼓起流云广袖,态度殊是闲适淡然。
“呵。那如你所愿便是,并无我置喙余地。”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祈紫宸也从石凳上站起,举步便欲离开。
扬眉,唇角笑意加深,苏薄红突然扬声道:“紫宸,跟我回京吧。”
步子顿了一下,又变得有些许匆忙,祈紫宸不曾回答,只是留给她一个冷冷的背影。
一枚棋子从苏薄红玄色大袖中滑落,跌在地上,发出细小的撞击声,然后均匀碎裂成八片。
很少有人,这么拒绝她。
就算那个人是祈紫宸,也不行……
“唔!”随着一声惊呼,一个温热的身子突然撞进了她的怀里,等苏薄红抱着人稳住身形后,脸上的笑意才慢慢地到达眼底。
“君攸。”抚着男人散在背后的乌发,她声音中终是带了几分笑意,“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与祈紫宸弈棋之处,正是罗廷山的第二高峰,再往外半分,便是陡峭的山壁,要上来也颇是不易,不知道沈君攸是怎么乱闯进来的。
沈君攸被她抱着,却还是不停地挣扎,漆黑的眼睛看的全是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是一只颜色花纹均美的凤蝶,正翩跹起舞。
心下了然,苏薄红转头问道:“君攸可是想要那只蝴蝶?”
男人头点得又快又急,视线却是一刻也不肯离开蝴蝶。
“呵。”也不见苏薄红如何动作,沈君攸只觉得眼前一花,女子手里就不知何时多了那只漂亮的大蝴蝶。
不成音节的几个单音从他唇边发出,不用仔细揣测其中含义,苏薄红便知他现在很是开心。
开心便够了。
只是如今他眼中只有那只蝴蝶,似是当自己不存在的感觉,就没有那么好了。
在心里苦笑一下,苏薄红环着他的腰准备将他带回时,沈君攸正抓着蝴蝶玩的手突然一松,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往天边飞去了。
不甘心地红了眼圈,沈君攸在苏薄红身上蹭着,似是想要冲到崖边将它捉回来。
“别动。”不由放低了声音,控制住男人的挣扎,苏薄红又将他的身子往危险的崖边带离了一点。
沈君攸一身素色衣衫动作间被扯乱了,露出光洁如玉的肌肤来,突然撞进苏薄红眼中,引得她喉咙一阵缩紧。
而在蝴蝶终于飞得看不见了之后,沈君攸也把注意力转回了苏薄红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玩具一般,好奇地伸出舌头,去舔她抿着的唇。
平日里顶多将他这样的行为当作宠物像主人撒娇,只是这一回,苏薄红却觉得一股热流从体内涌了出来。
满川风雨看潮生(一)
女子唇上带着的清淡茶香让沈君攸着迷似的不肯放开,一下下地舔着,后来竟变得带了几分啮咬的意味。
本来环在他腰间的手转而抓住了他的发,苏薄红启唇,含住男人带着天真,却正在做着邪恶事情的唇。
沈君攸从来不会反抗她的动作。于是温驯地张开嘴,青涩地回应着苏薄红的亲吻,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目光里水光浅浅,纯洁而又清澈。
好像在与苏薄红玩着什么游戏一般,男人灵活的舌尖试探性地与她纠缠卷绕着,有时又突然一闪躲开,片刻又依恋地吸附上来,探索般地学习着女子的动作。
本来只欲浅吻戛止的心在他无辜的引逗下变质,苏薄红手上用力,将沈君攸的脸凑得与自己更近,让吻变得深入而炽热。
不知道为什么在被女子松开之后,全身上下就如同被灼烧着一般的热,沈君攸只知道一边咿咿呀呀地发出些无意义的单音,一边扭着泛起难耐热度的身体往她身上蹭去。
“君攸……”隔着衣物,感觉到他身体上已然起了变化,苏薄红唤他的声音因为□的侵染而变得比平日更加低沉。
丝毫没有自己正在做什么的自觉,沈君攸只是顺从地用眼神回应她的呼唤,纯澈的眼中却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染上梦境一般的迷离暧昧。
带着非常热度的唇摩挲着他微凉的肌肤,沈君攸本就凌乱的衣服被褪到了肩头,露出精致纤细的锁骨。洒落的几缕阳光给他整个人染上浅淡的金色,又投下几许深色,将他略形单薄的身形和苍白肤色变得朦朦胧胧的,好像误闯凡尘的仙子。
将他半抱着平放在草地上,苏薄红轻轻将沈君攸的衣带解开,竟然发现——他没有穿着亵裤。
平日被长袍曲裾衣摆遮着看不出来,没料到……
对上男人一派纯真的眼神,苏薄红心中生出的一点莫名感觉在瞬间淡去。
他自然不是有意的,只不过……
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呢。
伸指轻轻抚弄着男人已然挺立的灼热,苏薄红一时间却不知是否应该继续。
他现在,不比一个孩子知道的多……
□传来的阵阵酥麻好像千万只小蚂蚁啃食着他的心,沈君攸难耐地挣扎着,身体里叫嚣着涌动着的东西好像要把他撑得爆炸了一般,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嘴无声地张着,明明难受极了,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不管了。
不管他会不会后悔了。
看着男人辗转难安的样子,苏薄红终于下定了决心,头一低,却是含住了让他痛苦的根源。
沈君攸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颤,双手用力地抓进了泥土里,泪水流的更凶了。只是,如今他已不能分辨自己为什么在哭,是高兴,还是难受。
故意放慢了速度,舌头先是缓缓地在顶上打圈,而后突然狠狠一吸。
如同被电流通过身体一般,男人弓着身子高高地从地上弹起,又因为女子温热的离开而重重跌了回去,急促地喘息,好像要把那折磨人的感觉从呼吸间吐出。
“君攸,你这个样子,是不可以哦。”苏薄红伸舌舔去唇边拉出的yín靡银丝,斜眼看向已经快呼吸不过来的男人,续道,“自己动。”
隔着朦胧的泪膜看不清女子的模样,沈君攸只是茫然地望着她,那一处灼热却本能地在她手中挺动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掌心中突然感到不明显的湿润,苏薄红低头看时,原来他粉嫩的顶端,已然泌出了些许的□,正自流着别样的眼泪。
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忍不住多久,苏薄红伸指用指甲在那里重重一刮,引得沈君攸全身一阵战栗,那眼看就要冲出身体的热度一下子生生又被逼了回去。
“不是现在。”语毕,苏薄红松了手将自己的衣袍解开,“君攸,你还要学会等待……”
哪里还听得清她在说什么,沈君攸早已哭得满脸泪水纵横,恍惚间竟伸手想要去抓自己的□,解脱这又痛快,又痛苦的折磨。
一只手便扣住了他纤细的手腕,苏薄红沉声道:“君攸,让你的身体带你去想去的地方。”
被她抓住了手不能动弹,刚才被逼回去的热流又重新在身下聚集起来,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就快要爆炸了……
“唔!”突然被男人咬住了胸前的蓓蕾,无防备的苏薄红竟是不由地身子一战,挺身迎向他的方向。
像是要把体内无法发泄的欲望都从嘴上流泻出来一般,沈君攸闭着眼睛,只是狠狠地蹂躏着口中的柔软。
他的力气苏薄红自然不放在眼内,然而本就在边缘徘徊的□终于彻底地燃烧了起来,什么也顾不得了,她跨坐在男人身上,腰身一沉,将他纳入后带着他的身子以致命的节奏律动起来。
感觉一下子被拖入了□温暖的甬道之中,沈君攸再也忍耐不住,无声的张大了嘴,终于让那鼓荡的热流破体而出,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再无半点其他,男人的身体在得到了最终的发泄后软软垂了下去。
看来还需要教育……同时得到了满足的苏薄红一边擦去两人身上的污迹,一边作如是想。
才收拾好一切,抱了人要走回去时,苏薄红突地身形一晃。
或者说,并非她在晃。
而是,地面在晃动。
之前并无爆炸声的巨响,于是只剩下两个可能。
要么是地震,要么是火山爆发。
玄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往壁舍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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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地龙翻身!”等她到了壁舍外,只见那山壁已然坍塌了一半,祈紫宸手里抱着林星衍,面色凝重,向着她道。
把君拂羽拉到身侧护着,扬手又打落了几块往站立处砸来的落石,苏薄红疾声问道:“附近可有开阔的平地?”
“跟我来!”祈紫宸片刻也不多想,立时拔起身形往东南方向掠去,苏薄红一手抱着沈君攸,一手怀着君拂羽的腰,也紧随而上,虽然带着两个人,速度竟是半点不落其后,始终与她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
约摸如此飞掠了一盏茶功夫,祈紫宸终于在一片草地中间落下,此处虽还算在罗廷山上,却的确地势开阔,连高耸的乔木也没有几株,很是适合地震来时避难。
而从这里望去,仍能看到壁舍所在的山壁,此时那里已被山顶落下的石块草木漫过,竟连洞口也看不清了。
苏薄红一面把君拂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的手握在掌心,一面去看祈紫宸脸上神色,却见她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面上竟是惊人的平静。
入耳尽是大石崩裂、树木折断的声音,扬起的巨大尘灰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脚下的大地仍在不断地抖动着,像是要把上面的一切事物都颠覆一般。
然没有人说一句话,就连一声惊呼都没有。
几人便如此静静地站着,看着那片曾经高耸的山峰渐渐崩塌。
君拂羽半靠在自己肩头,无声涌出的泪已经把她的衣服打湿,而怀里抱着的沈君攸尚是未醒,林星衍则是被祈紫宸抱着,散落的发丝遮挡住了他的脸。
至少他们都是无恙……
时间在这不寻常的平静中渐渐流逝,终于自某一刻起,地面震动的力度开始变小,直至轻微。
“呼……”轻轻吐出一口气,苏薄红将抱着的男人交给君拂羽,伸手擦干了他脸上的泪,然后举步往祈紫宸站立的地方走去。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知何时还会发生余震。懒得解释理由,苏薄红只是看着祈紫宸仿佛空洞不容一物的眼睛,一字字道。
“离开?”眸中浮现出一丝茫然,祈紫宸虽直视苏薄红,目光的焦点却不在她身上,仿佛透过了她的身子,正在注视着什么。
“紫宸,跟我回京吧。”曾经说过的话,又一次从苏薄红口中缓缓道出,“星衍的身子本不宜动身,然现下的确别无他法,一路上有你在,我会比较放心。”
祈紫宸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属于人的神色,变幻之下又重新回到最平常的冷然,她微微启唇,一个“好”字收入苏薄红耳内。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发。”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一行五人在祈紫宸的带领之下,很快顺着一条不曾被乱石阻住的小路下了罗廷山,东山镇的民居已在眼前,不过也早就不复旧观,俱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震得东倒西歪,断墙残垣举目皆是。
知道其中一定有许多凄惨血腥景象,不欲男人们受了惊吓,将他们托给祈紫宸照顾后苏薄红便独自一人入镇寻找马车诸物。
好不容易从一家看似大户的废墟中拖出一辆,再找来几匹还活着且受惊不大的马匹套上,苏薄红匆匆赶回,先将男人们一个个安顿好,最后将手伸向了祈紫宸。
正要伸手握上去,祈紫宸却又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一般缩回了手,转身看向已经面目全非的罗廷山。
那里,是她的家。
有她的药田,她的丹房,她一生心血所注的东西。
她只觉得,若是这一去,便再也不能回来了。
见她犹豫,拉车的马匹又不自然地焦躁了起来,苏薄红不再多想,伸手一提,便把祈紫宸拉到车里,而她则抖开马鞭,狠狠鞭上马背,那马吃痛,便撒开四蹄狂奔了起来。
转头望去,东山镇的废墟已经渐渐在视野中消失,随着一声闷响,大地又一次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远远看去,连着罗廷山的东山镇一带竟缓缓下沉,苏薄红不再多看,又是狠狠几鞭,让马车载着他们绝尘而去。
等行至感觉不到地动的地方,祈紫宸突然从车里出来,捉住了苏薄红扬鞭的手,道:“我来赶车。”
苏薄红心中一动,问道:“可是星衍出了什么事?”
“他本不能在月内移动,若你去,可能会好受些。”祈紫宸说话还是一贯的简短,苏薄红却知此事一定是超出了她医术之外。
当下不作犹豫,将马鞭塞进祈紫宸手中,苏薄红躬身进了车厢。
这马车车厢极是窄小,林星衍身上盖了祈紫宸的一件外袍躺在最里,君拂羽和沈君攸并排坐着,沈君攸正自靠在他肩头睡着。
轻轻拍了拍君拂羽的肩示意他放心,苏薄红走到里面,把因为服了祈紫宸的安神药物而正在昏睡的林星衍半抱起来,隔开马车的颠簸震动。
被她抱着,林星衍微微侧过身子,本能地将脸贴上她的颈子,迷迷糊糊地说道:“薄红?”
知他是吃了药神智还不清楚,苏薄红轻声答道:“是我。”
“好晃。”与清醒时不同,朦胧恍惚中的林星衍总是容易显出孩子气的一面,因为落水而发烧时如是,在树屋上那次亦如是。这次,男人喃喃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撒娇意味。
“没关系,很快就到了。”苏薄红抱着他的腰把他往上托了托,问:“有哪里不舒服么?”
茫然地摇了摇头,林星衍按在小腹逐渐用力的手却逃不开苏薄红的目光。探手去却触到一片粘腻的湿润,脸上神色瞬息变幻后最终又停在了平静上,苏薄红又把怀里的男人抱得更紧了些。
一定会没事的。
很快,这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