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自己做决定吧。”凌沐晨冷冷的笑容里带着不容反抗。
    即便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齐言却知道自己甚至连在对方面前摔桌子的可能也没有。
    那天齐言还是去了。推掉了和莫寒启的约会让他心里极度愧疚，但还是不得不去。
    “对不起，寒，今天实在不能来。”他用无比平静的声音说着这话，电话另一头回应他的是更加寂寥的沉默。
    很久，他的一只手无力的垂下来。另一只手攥着屏幕依旧黑了的手机。莫名的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动力。
    他知道，那会让人以为他将工作看得更重要。只有齐言自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必须有稳定的工作才能支撑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来，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他想要的，就是平静。
    他想要平静的生活。甚至和莫寒启一起生活。
    在莫寒启看来一切却已经发生了改变。无论是他当初对齐言的承诺还是齐言对他的承诺，以及他对齐言所谓的爱情，一切似乎都在变。他无法理解在齐言心中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已经确定那不可能是自己。
    关掉手机，莫寒启的身旁走来一个人。
    “今天晚上去不去？”
    莫寒启看了那人一眼，笑着：“去？干嘛不去。”
    齐言觉得自己现在孤独而无助。他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被院子里的小孩子孤僻，然后有人在楼下轮番用各种不入流的恶心话骂他。
    胆小鬼……
    草包……
    甚至是奴/隶。
    ……
    那时候他恨不得冲下去给那些人一人一巴掌。事实上在初二一天放学的时候，他确实这么做了。他生平第一次抬手打了一个人，那一巴掌下去前他的手就已经开始颤抖。
    ——是他们先骂我的。
    ——是他们先侮辱我的。
    那件事情后来闹得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了。齐言曾经以为那是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人说做是个“魔鬼”。他是只能任凭别人打骂，却不能还手的人？
    ……
    那还不如一直做个对什么都视而不见，好像很儒弱的人，小心翼翼活着，不招惹任何人。
    ……
    “先生，让一让。”一名服务生端着一盘拼盘经过。
    “不好意思。”齐言终于回过神来。
    不远处的凌沐晨和许莫站在一起，凌沐晨看了眼远处。
    “许莫，这里你负责了。”
    “什么叫我负责……”
    ……
    酒吧里满是乌烟瘴气，气压好似莫名的低。
    齐言看了眼来来往往的人，发现自己在这个地方好像无处容身。
    他没有多么要好的朋友，甚至没有多么要好的同事。和大多数人只是维持还算“和善”的关系，但是却从来都是一个人。
    所以他并不喜欢聚会。没有必要的聚会他宁可不参加，但是后来却发现没有必要又不得不去的聚会简直太多了。
    这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
    这些时间他得到了什么？他开始觉得不解。也许莫寒色启说得对，当初他应该按照他说的做，他应该继续考研，甚至应该完完全全试着依赖某个人，但是他做不到。
    就像是那些人对他的评价，他是个极度小心翼翼的人。
    齐言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人群中。
    “坐我旁边吧。”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伸手拉了齐言一下。他回头看去时候，目光不由染上一丝惊愕。看着眼前不久前时间见过的陌生帅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许莫身上带着齐言哪怕少年时候也没有的阳光开朗，平易近人的温柔性格又类似莫寒启那类飞度翩翩的人，而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则是像是凌沐晨那样。
    他们才像是一路人。
    许莫是凌沐晨为数不多的“朋友”。但是他很清楚凌沐晨只是因为无趣才会把自己叫来，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来了。
    不为别的，至少凌沐晨是要在他手下的酒吧开酒。
    “是你。”齐言记不清他的名字。
    许莫对着他微微一笑，一只手伸到齐言的额前轻轻点了点，笑着：
    “记住了，我叫许莫。”
    许莫，这此这个名字算是彻底被记住了。因为许莫是非常帅气又清新气质的大男孩，虽然他一只耳朵上打了三个耳洞，但是有时候看起来倒反而带着一种很特别，很寂寞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很特别的气质。倒是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让人平添一些好感。齐言有时候觉得奇怪，怎么凌沐晨身旁的居然也有这样的人。
    凌沐晨是个出手阔绰的人，他们去的是C市区一家最大的BAR。齐言却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因为他那年大一被陈樵拽去一家酒吧喝了三种酒最后吐得不行的酒吧就是他脚下这家。齐言对这地方从此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在C市区这种地方没去过BAR的人是不存在的。
    他们要去的是二楼的VIP，但是去的时候听说已经给人包下了。
    “不好意思。”服务生面带微笑的说着，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目光看着一行人。
    “是什么人？”许莫笑着，“我自己去和他们说。”没想到他说完这话服务生也没拦着他，甚至亲自领着他上去了。
    后来齐言就没一直一个人在原地打转，没想到遇上了三个“熟人”。
    慕容熏自己打扮的相当简单，只可惜他天生气场里带着些“妖气”，齐言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小言？”陈樵格外开心，却又觉得莫名不舒服。
    “齐言，没想到你自己跑这里来玩了？”慕容熏一句话将陈樵想说的都说了，他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在酒吧看见齐言，以前除非他们寝室三个人逼着他来，他根本不会来。他觉得想想也是，在这么个纸醉金迷的城市，不会享/受和不会生存没什么两样。
    一句话没说的是北堂叶。
    齐言跟这三个人随便打发了好一阵子最后才逃窜出来。
    后来就听说二楼的VIP几个人愿意和他们一起，而那几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齐言那三个“熟人”。只是他们三个其实根本也不用VIP，VIP是独立的一楼，一般直接带一批客人，人少了就没有玩头，他们包下VIP也就是为了排场。其实也就是在上边坐一会，完了之后还是在普通区招蜂引蝶。齐言对这些都无所谓，反正他也只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
    后来他找了很久位子愣是没找到，最后才给许莫拉着坐在一起。许莫忽的凑过来，冲着齐言笑笑：“这几人真的是你的同学啊。”
    原来他看见自己和那几个人说话了。
    许莫也觉得挺有意思，齐言看上去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身旁却围绕着一群“不普通”的人。就连凌沐晨似乎也对他特别在意。
    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许莫见齐言没回答自己，知道他是不愿意说，也就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齐言确实不愿说，他能想起来的关于那几个人的事情好似从来也不怎么样。
    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
    他齐言，没有朋友。
    最后却对着许莫点了点头，平静的说：“是大学的室友。”
    “关系很好吧。”许莫扬着那张少年满是青春气息的脸。
    齐言愣了一下，低头半笑着。一句话不说。抬眼就看见许莫正笑得一脸阳光看着他。齐言觉得许莫的笑容是种很特别的东西，这个人的笑容里有着极其大的魅力。那种介于少年青春的蓬勃朝气和那种如同脱缰野马随时奔走的叛逆感再没有人能被他诠释的那么高贵。
    许莫却伸手，一只指头戳在齐言脸上。
    他笑笑：“我怎么看你就像只小白兔，他们就像是大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