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话
作品:《我的播音系女友》 回过头来,却不知什么时候小小已经走到了钢琴边。她没有看我,只是默自的在钢琴前坐定,的手指按在琴弦上。
她双唇轻启,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她合上双唇,手指轻轻的按了下去。
轻轻的钢琴声,如流水般响起。
她只是看着自己在钢琴黑白键上移动的双手,的脑袋随着她自己的音乐轻轻偏动。
她唱道: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明天明天这歌声,
飞遍海角天涯飞遍海角天涯。
明天明天这微笑,
将是遍野春花将是遍野春花。
……
她唱这首歌时,嗓音像孩童一样甜美,以至于我当时以为眼前坐着的只是一位十来岁的小女孩。
我看不见她弹奏钢琴时的眸子,她的眼眸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自己的手指,抑或是钢琴黑白键,偶尔向门外方向偏移。
但我却能够感觉到她的眼神。每当她不经意偏过头来时,她明亮的眼睛总是在我的脸上停留稍一片刻。就只某一片刻,我看到了她眼中那两团不可思议的漆黑色,那两团漆黑色映着一个人的影子,浓浓的漆黑色,是那般的深不可测。
她弹奏的样子,她的音乐,她的歌声,让我很快就忘掉了自己,忘掉了自己的所在。时间,空间,就忘掉了。我忘记了我的名字,忘记了那天窗台边藤萝将天空染成的色彩,好像一切都忘记了。而她启齿轻歌温柔甜腻的样子,却成了许多年后我难以忘却的记忆。
钢琴声没落处,她偏头来看着我,不紧不慢,咬字说道:哥,我给你讲的故事,就在我刚才的歌声里了呀。
她说这句话时,眼睛里是一种认真而含笑的色彩。但我却眼睛湿透了。
……
(38)
就要开学了。苏伯伯打来电话,说他和谢阿姨要去外地考察,走得很急,所以不能送小小去学校报到,问我能不能帮他们履行一下做父母的职责。言外之意,就是让我替他们送一下小小。
小小属于新生,开学要比我们晚十多天,但我已经大四了,学业不是那么的紧张,更何况学业紧张时我也从来没那么紧张过。所以我答应了,答应晚走几天陪小小一起去学校报到。
我给辅导员打电话,说我外婆又去世了,请辅导员一定要批我几天假。辅导员说好吧,不过你外婆也真够可怜的,去年刚去世过一回。我辩解说我外婆去年本来是要去世的,但最后又复活了。辅导员这才不作声,最后只说了句:陈杰,你将来适合当玄幻家。
对不起了,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的外婆,安息吧!我心里默默祈祷。
王月也要去学校报到。我给小小买了火车票,但没想到王月竟然给小小买了飞机票,她说让小小陪她坐飞机。
一张飞机票都够我半个学期的生活费了,没什么急事,我可舍不得坐飞机。后来小小拿着我给她买的火车票和王月给她买的飞机票,她有些为难了。
我说小小,苏伯伯让我照顾你,但我也不想为难你。你是跟我坐火车还是跟王月去坐飞机,你自己决定吧。
小小想了想,她笑着说:“哥,我和你一起坐火车吧。”
去火车站的那天,王月竟然和小小一起来了。我有些惊讶,王月却用责怪我的口吻说:“陈杰,要不是因为小小坚持要和你一起走,我才懒得跟你一起坐火车呢。”她又告诉我,她把两张飞机票都退了,让他爸托人买了一张火车卧铺票,虽然和我们的铺位不在一起,但好歹也在同一个车厢,离我们不太远。
老妈一如既往的来送我,她见到我和小小、王月两个小女生走在一起,一直冲我挤眉弄眼的,从别人的角度来看,我们像是姐弟俩,还挺暧昧的。趁小小和王月去洗手间那一会儿,她在我耳边小声嘀咕道:“儿子,小小和王月两个小姑娘都不错哎,你随便拐一个给老妈做儿媳妇,老妈算没白生你。”
我说老妈,你也真是老糊涂了啊,竟说这种不靠谱的话。老妈这才不说话了,又一副追忆她的逝水年华的哀怨神情,开始摆弄她口袋里的化妆镜子。
火车开动的时候,老妈追着火车跑了许久,我坐在火车窗边隐隐约约谍见老妈边追我边喊道:“儿子,你老妈我哪点老了?你爸经常说我就像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似的呢。”
小小流泪了,她说:“哥,阿姨真好。要是我妈能来送我,我就开心了。”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前的时候老妈追着我跑,我经常笑她。但这次我没有笑出来,因为我看了看坐在我旁边的小小,一个真正才十八岁的小姑娘,我突然觉得老妈真的有些老了。我真害怕哪一次老妈来火车站来送我时,她想追着我问她哪里老了的时候,她已经跑不动了。
王月没有去她的铺位,而是来找我们,她装作一副特江南淑女的样子,吴侬软语加美人计,终于说服我们上铺的一个大叔,和他调换了一下铺位。
我帮王月放好行礼,王月一上铺位,“啊”的就尖叫了起来。我还以为是有蟑螂什么的,但王月却喊道:“这是什么铺位啊?怎么这么脏啊?”
我说:“王月大小姐,你就知足吧。有个铺位就不错了,你还嫌脏。你没去硬座车厢看看啊,好多乘客连坐的位置都没有呢,他们只能站着或者坐在过道上、厕所边。更要命的是过一会儿就‘开水泡面、开水泡面’的来一辆卖东西的手推车。”
王月说她不信。
我说你不信就去看看啊。
王月还真和我教上劲了,她下了铺位,说看看就看看,然后跑到硬座车厢去了。
小小大概也看出来我对王月有些不满,觉得她太娇气。趁王月刚走的那会儿,小小对我说:“哥,王月虽然有些骄傲,但她很自立的。从小到大,她自己独自出过好多次远门。这次去大学报道,她都不让她爸妈送她。”
我没作声,想到小小也太天真了,如果我有钱,我也会很自立,也敢独自一人出远门,跑到非洲拉丁美洲去逛上几圈。如果有可能的话,南极北极也可以去住上几天。
过了一会儿,王月回来了,一句话也没说,脸色有些讶异和不安,直接上了铺位。她大概是终于了解到硬座车厢内无座乘客们的惨状了。
我和小小都是在下铺,相对着。昨晚玩游戏晚了,有些困,所以一上铺位拉过被子就睡了。没过多久,就听见小小轻声喊道:“哥,哥……陈杰哥。”
车厢内已经关了灯,昏黑中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小小坐在铺位上的一角,双手环抱着身子看着我,眼中闪着一丝捉摸不定的光。
我问怎么了。
小小笑了笑,说没什么。
我说那你早点睡啊,一觉睡醒了就到北京了。
小“哦”,然拉了拉被子,将脑袋放在膝上,不再说话。
我又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小又小声叫我。
我醒了,问她到底怎么了。
小小脸色有些难看,但她只是怔怔的望了我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没事的。
我想她大概是太累了,就劝她睡会。
小小“嗯”了一声,点点头没说话。
我又睡得云里雾里,但结果还是醒了。因为我被人狠狠的一脚踹醒了,醒来一看,原来是王月踹的我。她站在铺边一副蛮横的样子,说:“陈杰,你睡我的铺去。我睡你的铺!”
我瞪了她一眼,说你想干嘛?
王月说:“我陪小小一会儿。你这种男人,还号称有过女朋友呢,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关心人。”
我说我哪里不会关心人了?但话刚一说完,氤氲的光线中不经意间瞥了小小一眼,发现小小眼睛湿湿的,好像是刚哭过。我想她估计是怕黑吧,她又是第一次孤身来北京。之前她告诉我说她从来没离开父母独自出过远门。
我不太懂女孩的心思,不知道女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所以想了想,还是让王月陪她的好。于是起身爬上了王月的铺位,王月睡我的铺位。王月的铺位竟然和她的身上一样,有一丝淡淡的清香,睡她的铺位,我倒是挺乐意的。
躺下拉过被子,刚要睡过去,但突然听见王月和小小在铺下轻声说话。话声极小,我听不清楚。过了会儿,王月好像开始极力安慰小小。
我有些好奇,又有些紧张,想到苏伯伯让我好好照顾小小,我多少也该问问她。于是吊个脑袋下去,正要说点什么。
哪想到王月一看到我的脑袋,“啊”的就尖叫了起来,她说鬼啊!
我连忙说是我。王月这才捂住嘴巴没再尖叫。
王月正坐在小小的身边,我问小小到底怎么了。
小小没有说话,王月也没有说话。
我想如果再不认真关心一下小小,估计王月得给苏伯伯、谢阿姨打电话告我的状了。于是我又非常严肃、非常认真的问王月,小小到底怎么了。
小小闪着大眼睛安静的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摇摇头轻声的说:“哥,我没事的。”说着她低下头去,将头埋在膝间。
王月却特不友好的哼了一声,她说:“女孩子的事情,你一个男人问什么劲啊。”
我说我就是要问,看我能不能帮点什么啊。
王月瞪了我一眼,见我一副蛮认真的样子,就说:“好吧,陈杰,如果你真想帮小小的话,就去倒杯热水来吧。”
我愣了一会,不知道她要热水干什么,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连忙下铺去用杯子接了一杯热水递给王月。
王月将热水递给小小,小小喝了点热水,然后头靠着王月的肩膀微微的闭上了眼。她呼吸轻缓,面色平静,但平静的后面却好像在极力掩饰着些什么不安的情绪。
我在她们对面坐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小小好像是睡着了。我轻声问王月,小小怎么了。
王月好像有些不耐烦,她挥手示意让我靠近一些。我将头伸过去,她在我耳边轻声说:“小小来例假了,有些难受。”说完,她又扭过身去轻轻抱住了小小。
我的脸有些发烫,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这让我突然想起了张了了。虽然我初中时学过一些男女生理知识,但却并不了解女孩子的这些情况。我和张了了谈恋爱那会儿,有时候看见她特烦躁、特难受,还以为她在装大小姐,从来就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关心她,现在想来,张了了离开我,对她来说真是一种解脱。
在火车上的一整个晚上,王月没怎么睡,我也睡不着,就一直坐在她们的对面。王月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一会给她们倒热水,一会去给她们买零食,等小小醒过来后,我还不时学北京人耍会京片子,说几句笑话,给她们讲北京簋街的小吃、欢乐谷的玛雅水灾、秋后门庭落叶满地的四合院。到后来,我看见小小和王月都听得入迷了,一句话都不说的望着我。
火车终于到达北京站了。
小小的心情好了许多,王月看到小小心情好了,她也特开心。
我连忙展开我在播音主持学院外联部当苦力时学来的一身本事,拧起她们俩的行礼箱,出了火车站就往地铁里走。北京广播学院虽然改名了,但地铁站的名字还没有改,换了两趟地铁就到了广播学院站。
我脖子里挂着两个手提包,左手一个大皮箱,右手一个大皮箱,背后还背着我的大背包,像个企鹅似的摇摇晃晃的走下了地铁站奠桥。
新校名已经挂牌,“北京广播学院”六个字已然锁尘,我突然想起一位学姐说过的话,她说老校名在许多学子的印象里不过是一座纪念碑罢了:纪念仍在继续的荣耀和已经死去的年华。
年华死去,年华死去,记得大一时我经常听见大四的学长那般哼唱。或许不久,大一的学弟学妹也会听见我如此寂寞而惆怅的哼唱:
年华死去,年华死去。
在通往校园的大道上,小小和王月看见我那模样,特高兴。她们抬头仰望道路两侧高大的白桦树,欣赏着校园里逼仄而清亮的风景,一会儿向前小跑几步,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冲我喊道:
“哥,陈杰哥,你快点呀,嘻嘻!”
“陈杰,你倒是快点啊,怎么慢的跟一只鸭子似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我旁边有个一岁左右的婴孩张着手臂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一位年轻的妈妈站在他的前方不远处不停的冲他喊道:“宝宝,快点呀,宝宝!”
回过头来又看见小小和王月冲我喊道:“快点呀!”我差点就没晕死过去,但小小和王月就站在我前面不远处不停的喊我,我只能露出一张笑脸迎合她们,后来王月说我当时绝对是一张标准的苦瓜脸。
等小小和王月报完到,我又一一送她们去宿舍。先送小小去她的宿舍,宿舍楼的管理员阿姨比较和善,让我登记后就让我进去了。
进小小的宿舍时,里面坐了几个小美女,看得我眼睛都直了。后来帮小小铺床单时,小小偷偷的在我耳边说:“哥,你刚才的眼神好色哦。”
我嘿的就笑了,装作笑得很腼腆的样子,不管怎么样我也得给眼前的这些美女留个好印象啊。
下楼时,我看见宿舍的过道上来来往往的走着许多美女,她们大多穿得很随意,好多就只穿了件睡衣和一双拖鞋,隔着一层单衣的身体突兀有致,单衣里面似乎都能看的真切。我往一只穿了件薄单衣的美女身上看时,她特警惕的环手抱了抱xiōng,赶紧跑进了宿舍,然后又突然探出头来,冲我甜甜一笑,比了根中指。我差点就缺氧,没晕死过去。
走过一间间宿舍,宿舍里不时传来阵阵笑声,有银铃般的窃窃笑声,也有钢铃般的哈哈大笑声。以前张了了和我说过,那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的是江南美女,那发出钢铃般笑声的多是东北美女。江南美女笑时,只有走近她时才能听得见,而东北美女笑时,整个宿舍楼都能够听得见。那时张了了和我说这话时,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但这次来女生宿舍后我总算相信了。
走到一楼大厅时,我看见了一个特熟悉的身影从我身边飘然走过。她看见我后,怔怔的打量了一下站在我旁边的小小,然后冲我和小小笑了笑,笑得有点苦涩。我也笑了笑,然后大家都没说话,各自走了。
小小问我,她说:“哥,你和刚才那个女生认识啊。”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其实我很想知道刚才那个女生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因为她就是张了了。
小小和我一起去送王月去她的宿舍。不过王月那宿舍楼的管理员阿姨特严肃,死活都不肯让我进去,理由是我是男生。后来王月对我使了使眼神,说:“爸,你先把我的东西拿上去,我等会就上来。”
我愣了一会儿,听见王月又对管理员阿姨好不灿烂的说:“阿姨,我爸大老远的从南京过来送我,也挺不容易的。您就让我爸进去坐会儿吧,他帮我铺好床位就下来。”
那管理员阿姨一副特不相信的眼神打量着我,对王月说:“他是你是爸啊?”我心中自然不高兴,就我这副英俊潇洒的小青年,鬼都知道我不会是她爸。但哪想到那管理员阿姨接着道:“你怎么不早点说?”然后就对我使了个眼神说:“您快上去吧。”
我一听她用“您”来称呼我,我腿就软了,我长得有那么蹉跎吗?
爬上楼道,去往王月的宿舍时,我也着实过了把眼瘾。这栋楼住的全是表演系、音乐系、美术系的女生,我见到了许多大学三年来都未曾见过的美女,感觉就像是到了美女集中营。在三楼拐角处,当看见上一届“广院之春”的冠军美女从我身边走过,我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又是那么的真实。她没化妆走过我身旁时,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再真实不过的女孩子,我看见她吃冰糕时也是一副特糗的样子,我看见她和其她许多女孩子一样,也是两只胳膊两条腿……
广院有个不太好的传统,就是新生报道后可以不去拜老师,但一定要记得去拜访学长。这样以便将来遇事了学长好关照指点一下自己,否则就会有被孤立的危险。
等小小和王月收拾好自己的宿舍后,我们一起吃饭,然后教她们如何去拜学长。教完她们后,我就去辅导员那报道去了。
这次辅导员一改往日严厉的姿态,特别的友好。大概是因为我们大四了的缘故吧,我们还有一年就快要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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