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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驸马圈

    ☆、46
    当阳光淹没云层,池南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有些担忧朱富的时候,只见某人左手提着一只剥了皮,洗干净的野**和野兔,右手则提着满满一桶水,肩膀上的竹竿上穿着两条水润光泽的大鱼,腰间的小包袱里果实累累,池南都能从缝隙中看到红通通的诱人颜色。
    池南为朱富的精彩表现咋舌不已:“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先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连一颗白米都没有找到,原以为今晚只能以水果腹,没想到喜从天降,朱富这个神奇的猎手,身手不凡,不仅打到两种野味,还有鱼和水果,这样的农家生活,可真叫人乐开了花。
    “呵呵,媳妇你就安心坐在一旁等着吃饭吧。”朱富将身上背上的东西放到石桌上,自信满满的说道:“虽然我做糕点没天分,但是烧烤野味什么的,还是很有一手的。”
    见媳妇有些不相信,朱富边忙边解释道:
    “是真的。小时候家里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爹那个时候就会从山上弄一些野味回来,烧火烹饪,将肉里的油都烤的噼啪作响,再抹一点盐巴,吃起来脆脆的,可香了。”
    池南笑着坐在一旁,看着朱富打水生火,院子的内侧有干柴,不一会儿便燃起了一处小火堆,这时天际最后一抹阳光也隐入了云层,漆黑天幕下,小小火堆竟能给人一种无限的温暖与光明。
    生完了火,朱富随手劈了几根竹子很快便搭成了一只竹架子,他将剩余的竹枝穿入剥皮洗净的野**肚子,搭在两边的架子上,便算完成了。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看样子确实如他所言,小时候有过实战经验,趁着烤野**的空当,朱富又打水将用轻功去山上采的红果子洗干净,从侧屋中寻来一只盘子装入。
    其间又拿来了厨房的盐巴,洗洗的撒在已然发出香味的野**身上,转动竹枝,尽量让盐撒匀。
    这样有条不紊的忙碌半天后,三样鲜味便香气四溢的摆上石桌,池南对朱富简直佩服极了,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位点金圣手,山野间竟能弄出这么一大桌丰盛的晚餐。
    如果再有一杯酒,趁着月光对饮,那将是何等浪漫……对了,酒!
    池南忽然想起先前朱富出去时,她在屋子的后院里看到过几只小坛子,让朱富取来,揭开封尘,闻了闻,只觉一股果子的清甜扑鼻而来,不是酒,却胜似酒。
    不顾朱富的反对,池南坚定不移的从厨房拿出两只小碗,为两人各斟一碗,银灰洒下一片光华,旁边的火堆已经熄灭,通红的柴火忽明忽灭,整个画面便像是一幅画,山野间,两人月下对饮,背景是葱郁茂盛的墨色兰竹,耳旁充斥着的便是满山满野的虫鸣鸟叫,凭的是恬静宜人。
    “媳妇,咱们这样不问自取,主人家回来,会不会不高兴啊?”朱富将筷子递给媳妇,忧心忡忡的说了句。
    却见池南笑了笑,笃定自若的说:“他能怎么不高兴?别忘了,这块地方可是我父皇的,他在我父皇脚边过生活,那我到他家吃些东西,喝些东西不是很正常嘛?”
    见朱富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池南又调皮的补充说道:“就像是东家和住客,东家不用住客交租,只是吃他些东西,不为过吧。”
    “……”
    朱富这么一想,虽然觉得媳妇说的也对,但终究还是怪怪的。而且……
    “咦,这果浆的味道……怎么跟我爹酿的差不多?”
    朱富喝了一口在月色下泛着嫩黄光泽的果浆,觉得舌尖滑过的味道很熟悉,想起他爹从前也爱酿点这些东西喝喝。
    池南持碗的手一僵,旋即恢复:“果子的味道不外乎那几种,你就那么肯定,全天下就你爹会酿?”
    “那倒也不是……”朱富摇摇头,他再怎么样也不会以为这项技艺只有他爹才会,当即隐下心中的疑惑,给媳妇掰了一只小**腿。
    池南接过**腿,一手端着果浆,抬头望月,状似随口问道:“朱富,要是你爹还活着,你会怎么样?”
    朱富正在掰肉,乍听媳妇这么问,不明所以:“我爹怎么还会活着?他去世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嘛。分明断了气的。”
    “我是说如果。”池南咬下一口酥嫩的肉,只觉得齿颊留香,配上浓郁果浆,那滋味只能说,堪比国宴啊……好吃。
    “如果……”朱富也学着媳妇的模样,一手肉,一手果浆,看着月亮,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如果我爹还活着,我就帮他娶一个贤惠的寡妇,然后让他过过舒心的日子……”
    “娶妻?还是个寡妇?”池南失笑,因为朱富的可爱。
    朱富认真的点点头,老实说道:“是啊,总不能找个黄花闺女嫁给我爹,那不是害人家姑娘嘛。”
    “……”池南无语,她话中的重点并不在‘寡妇’而是在‘娶妻’这上头……让那个老家伙娶妻……想想都觉得恶寒。
    晚饭过后,朱富打水给媳妇洗完了手,又将院子里的废弃柴火收拾干净,看见媳妇趴在石桌上,猜想她可能是累了,让她进屋去睡,媳妇却执拗的摇头:
    “不要,这么好的月色,这么好的星光,这么舒服的夜风……进屋就感受不到了。”
    朱富不忍打断媳妇的好心情,想了想,便从屋里拿出了竹席,又折来好多竹叶铺垫在下面。
    池南看着朱富忙碌的身影,只觉得心里被莫名的幸福填满,朱富的容貌身家绝对不是最出色的,但他对她的爱护之心,却一定是最真诚,最发自内心的。
    如果在两年前,有人跟她说,她今生的相公会是朱富这样的,她一定嗤之以鼻,因为那跟她的择偶标准实在是相差甚远,但过日子并不是空有理想便可以的,世上男子多的是英俊潇洒,多的是能力超群,就像是……他!想起了那个生命中仿佛只剩下满腔抱负、家国仇恨的人,池南不禁在唇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那个人是所有人心中的神,却绝不是她萧池南托付一生的人。
    “朱富,我想洗脚。”
    池南对着朱富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朱富刚铺垫完竹叶,正打算擦拭竹席,乍听媳妇开口,愣了愣,立刻二话不说便拿着两只水桶,向外走去。
    “我去打水,你等一下。”
    说着,朱富便踩着月光,轻车熟路向西而去。池南满心欢喜的目光一直盯着朱富,直到他转弯看不到了,才缓缓收回。
    父皇,你看到了吗?这便是女儿选的夫婿,他不出色,不聪明,却很爱我,您说过,这个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真爱,不论贫穷富贵,不论男女老少,一旦体验了真爱,纵然江山来换,亦不愿放手。
    白皙秀气的双脚浸入沁凉的泉水中,池南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朱富看着媳妇满意的笑了,看来媳妇对这种生活还是很享受的,今后可以多来几趟。
    他蹲在地上,将媳妇的双脚捧在掌心,细心的搓揉,只觉得媳妇就连脚趾都美得不像凡物,一颗颗如珍珠般莹润光泽,小巧的模样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媳妇,如果你不是公主,那我们就这样归隐山林,每天都过的这般自在,该有多好啊。”朱富一边擦洗池南的双脚,一边说道。
    池南享受的看着他细致的面容:“你不喜欢待在宫里,是吗?”
    “也不是不喜欢……”朱富抬头想了想:“总觉得没这般纯粹,宫里的一切都好像浮光泡影,就像是小时候看的大戏……”
    “人生不就是浮光泡影……哪里都一样。重要的便是活出真心。”池南微笑着对朱富说出这样一句话。
    朱富怔怔的看着她,良久后才绽出笑容,点了点头,媳妇说的没错,不管身在何处,最重要的便是不能遗失自己的真心。
    “嘿嘿,媳妇的腿好白好滑,叫人爱不释手。”朱富将池南的一只脚从水中捞出,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惹得怕痒的池南笑着缩回去。
    娇嗔的横了一眼朱富,池南佯装用脚心去踹他,却始终不肯使力,软绵绵的踹入了朱富的xiōng膛,被他如珍宝般抱在怀里。
    朱富作恶般,顺着池南的脚踝向上抚摸,粗糙厚实的手掌摩擦在池南细腻的肌肤上,对比十分强烈,池南想要退后,却被朱富抓着不放。
    “媳妇,咱们还没试过幕天席地吧。”朱富摸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对媳妇说了这么一句。
    池南一挑右眉,幕天席地?这厮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要幕天席地,你就自个玩儿,我可不好意思。”池南噙着微笑,婉拒朱富的提议。
    得不到媳妇的赞同,朱富觉得有些气馁:“可媳妇如今便在这里,我独自玩儿的话,你还能跑出农屋?”
    听出朱富话中的威胁,池南顿觉好笑,用句兰姨的话来说,就是‘小翅膀硬了’吗?当即扬眉挑衅道:
    “你待如何?还能用强不成?”
    朱富用自己的衣摆擦干了池南双脚上的水渍,无赖兮兮道:
    “用强……也不是不可以……”
    被擦干双脚的池南娇笑着,闪身躲过了朱富的猛扑,一场充满了欢声笑语的追闹调戏正在寂静的山林间传开……
    ☆、47
    当朱富抓到满院子乱跑的池南时,对她刚洗完的干净脚变得脏兮兮的十分无语,将人横抱而起,重新按坐在石凳上,又去打来干净的泉水,为她清洗。
    池南十分满意朱富的体贴,便安安分分的让他擦洗完毕,却怎么都不肯穿袜,朱富也没办法,将给池南擦脚的衣衫脱下,又擦了擦手,晾在篱笆墙上,然后才放松的坐在石桌的另外一边。
    看着朱富忙了一晚上的成果,竹席上干干净净,垫在下面的竹叶青翠欲滴,看着便好像鼻尖能闻到一些竹子的清香般。
    池南光着脚站起,朱富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脚面,对于媳妇的调皮,觉得十分无奈,正打算起身再去打水时,却被池南拉住了中衣的衣袖。
    如一个小女孩撒娇般,池南坐到了朱富腿上,双手抱着他的颈项,将柔滑的面贴上他的:“朱富,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是不是?”
    “当然。”朱富几乎是没有考虑,便脱口而出。
    “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对。”
    “为什么?”池南坐直了身体,与朱富对视,渐渐的竟沉陷在他那双黑幽幽的,好像没有其他杂质的眼眸中。
    朱富憨憨一笑,享受着媳妇近在咫尺的馨香:“因为爹已经没了,我离开你的话,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池南对于朱富这个老实的答案有些无语。
    “那如果你爹还在,你就会离开我了吗?”
    对于媳妇这个问题,朱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媳妇,你吃醋的模样好可爱呀。不过,爹都已经过世了,他又怎么还会在呢?就算他在,他也会跟我们一同生活的,所以,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放心。”
    池南还想说什么,朱富却忽然欺身向前,在她鼻间轻嗅:“媳妇,你擦什么了,怎么这么香?”
    池南白了他一眼,为他这个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法感到好笑:
    “那你擦什么了?怎么这么臭呀?”
    朱富粗眉一扬,眼睛一瞪,理所当然道:“我是男人,当然臭啦!根本不需要擦什么的。媳妇,你好香,让我亲一口好不好?”
    对于某人的无赖,池南也有些无奈,想站起身逃离,却被他紧紧箍住了腰部,温热的唇就那样落了下来。
    浅浅亲了一口,朱富仿佛食髓知味般,竟一手按上池南的后颈,让媳妇与自己更加贴近,撬开她不甚配合的唇瓣,将舌头伸入,与之唇舌纠缠。
    池南被他勾住了小舌,后颈又被按住,不得动弹,稍稍的推拒对于朱富来说,根本就是蚂蚁撼树,丝毫不动的,舌尖被吸的发麻,xiōng腔中的空气渐渐减少,池南顿觉一阵眩晕,好在朱富在她晕倒的最后一刻,终于放开了她,让她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
    就在池南喘息的空当,朱富伸手便想去解池南腰间的束缚,却被池南连忙按住:
    “荒山野岭,你想做什么?”
    朱富有些急躁:“当然是做夫妻间该做的事啊。”
    池南死命按住腰带扣,怎么都不肯让朱富得逞,慌乱的大叫道:“不要,幕天席地的赤|身裸|体,羞死人了。”
    脑中想象一下那个yín|靡不堪的画面池南都觉得无地自容,从小受礼义廉耻熏陶的她断然不肯让朱富脱了衣服,在毫无遮蔽的情况下同床的。
    朱富看着媳妇慌乱的脸色,心下也觉得不忍,可是,就这样停住却绝非他所愿,于是,将媳妇的手拉至自己跨前,委屈的说道:
    “可是,都这样了,憋着实在太难受,要不然,我不脱你衣服……”
    池南感觉到手掌心跳动的炙热,看着朱富因情动而泛出细密汗珠的鼻尖,顿时心中一软,难为的点了点头。
    朱富如获大赦,解禁的手自池南的裙摆中伸入,摸索到了亵裤,便一把扯下,池南因为□突如其来的凉而倒吸一口气,敏感的花园地带毫无遮蔽的触碰着朱富的衣物,觉得新鲜又刺激。
    而朱富便将自己换了个面,让背部靠着石桌,作为依撑,而后,将自己的腰带解下,露出已然胀痛的昂扬,伸手在媳妇那里摸了摸,虽然已有些微湿润,却不足以顺畅的容纳他的巨大,于是便沾湿了指尖,一点点将指头送入同样火热一片的地带。
    抽|插几下后,媳妇便开始叫停,因为她是跨坐在朱富身上,双腿腾空,不知道怎么放才能让身体的下坠感稍微减轻,再加上朱富作恶的手指,空旷的环境,她总觉得不能全心投入般。
    朱富将池南的双腿托起,让她撑在石凳的边缘,这样的动作让池南觉得虽然有些羞耻,但总好过先前的下坠。
    朱富在媳妇身下活动,看着媳妇从一开始的抗拒变成欲拒还迎的享受,心中一喜,便偷偷撩开了媳妇裙摆,低头看着自己的两指在那茂密花园中不停深入浅出,指根上春水湿滑,显然媳妇也到了情动的时刻。
    又大力的□几次,朱富这才将媳妇摆正,微微抬起她的细腰,将她缓缓放下,好让自己的火热以最深最慢的姿态进入她的体内。
    池南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觉得羞耻的同时,又满怀期待。
    朱富缓慢的动作,让池南觉得身下空虚一片,她需要填满,需要不住的□……于是便拉开了朱富的一只手,让自己的身子很快沉下,猛然的填充感,让池南觉得天旋地转,朱富也好像受不了般发出低吼。
    池南还未缓过起来,朱富便拖着她的腰,开始了最摄人心魄的□,每一下都深深抵上花心,重重撞击,让池南为之疯狂。
    她压抑着喊叫,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但身体的沉沦却不受控制,渐渐的迷失在朱富给予她的无限美好之中。
    寂静的山林间,鸟雀冲飞,仿佛被这对男女的动作激荡出了旋律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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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无限凉爽。
    池南在一片鸟雀自鸣,晨曦普照的柔和光线中醒来,见自己躺在朱富昨晚铺在院中的竹席上,但是自己是怎么来的,却是想不起来了。
    朱富不躺在身边,院子侧面的厨房中传出了锅碗瓢盆的声音,池南扭头看去,只见厨房屋顶上,炊烟四起,白白的雾水将山野清晨这个宁静画面勾勒得更加鲜活。
    池南放松的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正想爬起来,却隐约看到通往竹屋的小路那头有身影走近,清晨的竹林有瘴气围绕,池南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随着那身影越走越近,池南才肯定下来。
    赶忙从竹席上爬起,整理好昨晚疯狂后有些凌乱的衣衫,一切弄好之后,那人也到了竹屋前。
    那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身粗布麻衣,背上背着只小竹篓,竹篓里翠绿樱红,仿佛是一些药材。
    男人走至门前,看到了站立在院中的池南,抬头一望,只见一双大大的,看起来无比灵动的玻璃珠子自斗笠下显现出来。
    说实在的,他的长相并不出众,唯独那双眼睛,仿佛承载着世间无限美好般通透无暇,加上细皮嫩肉,肌肤白皙,使得他看起来并不那么糟糕,反而有种长不大的错觉。
    “你!”那人瞪大了玻璃珠子般的眼睛,面皮开始抽搐,而后便像只炮仗般跳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是十五?是初一?你来这里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如珠似炮般连续射出,池南双手抱xiōng,脸上拢起一片寒霜: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不是十五,不是初一,我便不能来看看自己的父亲么?”
    “当然不能!”男子推开竹门,放下竹篓,摘掉斗笠,如一只好斗的公**般走到池南面前,指着她的鼻端叫嚣道:“那时候就跟你说了,一年之中,除了初一十五,其他时间‘他’都是属于我的。”
    池南掀唇讽刺:“他怎么属于你?难不成你还能每晚扒开墓穴,跟‘他’彻夜**?属于你!笑话!”
    “你!你个思想肮脏的小丫头,一天到晚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我要是你爹,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直接把你塞进娘肚子里去,免得你长大后出去害人!”池南的毒舌向来未逢敌手,而这个男人却能与她势均力敌,说出来的话,也是那般恶毒诅咒。
    池南不以为意:“你当然希望我被塞进娘肚,那个时候某人还只是暗恋,我娘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你这种小肚**肠的人,对她纯粹就是嫉妒!嫉妒!”
    “我呸!”男子大怒:“我嫉妒个毛球!一个又肥又丑的女人,轮得到我去嫉妒她?生下你就死了,也不知道是被自己克死的,还是被你这个嘴巴恶毒的讨债鬼克死的……”
    池南满头黑线,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达到了顶峰,强忍着最后的冷静,扶额道:
    “你这么跟我说话,你会后悔的。”
    男子见池南语气渐弱,以为自己即将得胜,扬起了挑衅得意的笑容,两颊现出深深的酒窝,嚣张的叫嚣起来:
    “我后悔个毛球!后悔什么?老子跟你这丫头吵架,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从来没有输……啊!”
    男子叫嚣到最后关头,忽然大叫一声,看着池南的身后,仿佛见了鬼般,脸色比调色板还要五花十色,池南嘴角掀起了冷笑,目光好像在说,我说了,你会后悔!
    朱富端着一盘子馒头走出厨房,然后,他看到了媳妇在跟一个人吵架,而那个人……
    “爹……”
    ☆、48
    朱富手中的盘子应声而落,馒头散了一地,看着站在池南面前的那个男人,震惊已经不能形容他的感受了,这个男人明明在他成亲的第二日便宣布离世,抛下了他这个相依为命的儿子。
    怎么,怎么此刻他却又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呢?他是谁?是不是他爹?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朱富冲到男人跟前,将他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圈,猛地出手揪住男人的面皮,死命拉道: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跟我爹长得一样?”
    男人被朱富揪得哇哇直叫,跺着脚发出一声声急促的短呼:“住手!给我住手,臭小子!老子的脸皮都快被你揪下来了。”
    “我不放!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朱富有时候就是这么执拗。
    “我,我是谁?你老子我都不认识了,你个不孝子,快给我把手放开啊!痛痛痛……”
    男子被揪得真疼,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哇啦哇啦直叫起来。
    朱富失魂般,恍然住手,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比震惊还要震惊的,让他如何相信?自己已经躺到过棺材里的爹,如今又活生生的出现了,而且,不像是尸变…….
    “小富贵,怎么你才跟着臭丫头没多久,就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了?竟然连自己的亲爹都下的去手,疼死我了。幸好脸是真的。”男子一边揉着自己的脸颊,一边抱怨着朱富的痛下杀手。
    揉了一会儿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话没人理会了,抬头往朱富那边看去,只见一张老实憨厚的脸上满是受伤的表情,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人受了委屈,那表情比一般人看着还要惹人惭愧。
    朱爹被儿子盯得惭愧的低下头,斜眼瞥向那个做到石桌边上,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臭丫头,暗自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站出来打个圆场,说说话什么的,谁知道池南却好像啥也看不见那般,兀自托着下巴望天,就是不跟先前还毒舌英勇的朱爹有所交流。
    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朱爹在心中骂着,但是儿子那边又该怎么解释呢?
    “呃……其实,我是在你成亲那天晚上……吃多了,一大块肉饼卡在喉咙口,气出不来……爹这么说,你相不相信啊?”朱爹没有朱富那么高,一双大大的眼睛和脸颊上深陷的酒窝使他看上去更加没有气势。
    朱富满脸不信,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越发绯红的脸颊,眉头深陷。
    “好了,别看啦。我,我道歉,还不行吗?”朱爹实在受不了被儿子那么鄙视的看着,终于忍受不了举械投降。
    “只是道歉吗?没有解释?”
    一句凉凉的,仿佛事不关己便唯恐天下不乱的话自石桌那边轻飘飘的传来。
    朱爹暗自对着池南的方向捏了捏拳,凶恶的吼道:“臭丫头,你给我闭嘴!”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朱爹现在最怕的就是儿子追根问底,偏偏那臭丫头还满口风凉话的挑拨,实在可气。
    “媳妇,不是臭丫头!她说的没错。”朱富看到自家爹爹对媳妇投去的凶恶表情,觉得不吐不快:“爹,你以前做的那些不靠谱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能拿来玩,都能不靠谱呢?”
    朱爹嘟着嘴低下头,小声嗫嚅:“除了这件事,人家以前哪有不靠谱?有了媳妇忘了爹,不孝!”
    “怎么没有?”朱富本就在气头上,还遇上自家爹爹空口狡辩,自然不肯放任,据理力争道:
    “你和面掉进水缸,缝被子把自己缝在里面,烧火烧掉厨房,新铁锅子被你炒出个洞,抓耗子抓到张寡妇家里,让全村人以为她偷汉子……还要我再举例吗?”
    “……”朱爹的脸色越发苍白,昂扬的头颅越埋越低……他想反驳,可却无从反驳,因为儿子说的每一件事都是曾经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哈,真是辉煌又风光的历史啊。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池南托着下巴,依旧闲闲凉凉的,精明的眸子一转:“难道就是喜欢你傻乎乎的像个白痴?”
    “你!”朱爹又气又恼,简直像直接扑上去咬死那个毒舌的臭丫头,但碍于自家儿子在场,不敢太放肆,只得指着池南,扁了嘴,委屈兮兮的看向朱富。
    谁知,他的这副可怜表情还没做完全套,那边厢又不知死活的开口说道:
    “对了,相公,你知道你爹做的最不靠谱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池南不怀好意的对朱爹勾起了唇角:“跟‘那件事’比起来,你说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朱富不解的看着偷偷发笑的媳妇,不明所以。
    朱爹心上一惊,瞬间想到臭丫头想爆料什么,池南才一张口,便见眼前晃过一道人影,然后,嘴巴便被某人强势按住,咬牙切齿加眼神威胁道:“你要是敢说,我,我就拆了你们萧家后院……”
    “爹,你干什么呀——快放手!”朱爹的动作迅速,但朱富的动作也不慢,在朱爹捂住池南嘴的同时,朱富便也闪身到了他们身边,一把拉开了这个老不靠谱,十分无奈的爹。
    被朱富一把甩开了手,还推了一把,朱爹愣住了,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蕴满了湿润,颤抖着下巴受伤道:
    “小富贵,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推我?你竟然为了一个挑拨我们父子感情的臭丫头,推了我?哦~~~不!我不能接受这个转变,我不能!”
    “……”
    对于自家爹与从前丝毫未变的耍宝行径,朱富理都不想理他,兀自检查着媳妇的脸颊有没有受伤。
    儿子的忽略让朱爹很是不满,没有观众的表演总是那么不让人起劲,干脆歇演,换一出戏码。
    “你们够了吧。再怎么说,老子都是老子,你们就不能稍微尊重点老子吗?”博取同情这招既然行不通,那他就拿只能拿出身份压人了。
    池南在朱富的娇宠爱护中对朱爹递了个白眼,气的朱爹直跳脚:
    “臭丫头!我受够了!我,我是为了你的事,才狠下心肠,欺骗小富贵的,你竟然这么对我?你过河拆桥!你忘恩负义!”
    池南拉下朱富正检查她下巴的手,捏在掌心,眉毛一掀,冷道:“为了我的什么事?我只是让你帮我查下毒之人,你倒好,直接诈死,我看你就是存心抛下朱富,到这山林之间来享享清福的吧。”
    被池南一语道破心思,朱爹觉得颜面上挂不住,但仍强撑道:“当,当然不是!”
    他才不会告诉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嫌小富贵越来越唠叨呢。才不!
    “好了,爹,不管什么原因,你今后不能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你是继续回去卖肉呢?还是跟我们回公主府?”朱富跟朱爹相处了十几二十年,对自家老爹的品性多少都知道些,空口白话,撒谎成精,这些都是他的特质,怎么能希望他在诈死一回之后,就突然变好呢。
    “为什么不能?我住在这里挺好的啊。”朱爹反抗。
    朱富不听:“不行,媳妇不带我来,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能放任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是他不放心,而是他爹有时候真的是个生活白痴。这大半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你就当不知道嘛。我不走。”朱爹顽抗。
    朱富坚决:“绝对不行!跟我走!”
    “要走你们走,我才不走!”
    “你走不走?”
    “不——走——”
    池南站在一旁,有趣的看着这两父子的对话,非常期待战况结局。
    朱爹她从前就认识,在他开始勾搭她爹的时候就认识了,对于这人的脾气也有些了解,撒起泼来十分无耻无赖,父皇对他也没有办法,不过这回,他的对手是朱富,朱富的执拗脾气上来了,纵使九头牛都很难拉回来。
    朱富与朱爹对峙,朱富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幽黑黑,纯净净的眼眸盯着朱爹,仿佛内里承载着无数的委屈的辛酸般,朱爹百般坚持,却最终败下阵来。
    “唉,小富贵,不是爹不跟你走,而是……而是……而是……唉……”朱爹仿佛有着难言之隐。
    “而是什么?有话说话,你若执意要抛下我,就直说好了,你说了,我就走,从此再也不来烦你。”朱富有些动怒。
    朱爹为难的看了看池南,只希望这丫头平时精滑,关键时刻好歹帮一帮口,而池南看着他脸上的为难之色,顿时明白了他的苦处,轻咳一声:
    “而是……”池南唇角勾起笑容:“满朝文武,当年都被他得罪光了,他现在跟你回去,那可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会冒生命危险的。”
    当年为了他的感情,这厮做了挺多不靠谱的事情,对于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来说,张晋这个人就是‘活阎王’的代言人,贸然回去,定会在京城的富贵圈中形成一股不小的浪潮。
    朱爹苦恼的点了点头。丫头好口才,只要祭出自己可能会发生危险这副牌,就不怕小富贵还能心狠逼迫。
    朱富听媳妇如是说,想了想,在朱爹以为他妥协了的时候,又道:
    “你都这么老了,他们不会认得你的。”
    “……”朱爹惆怅,有时候老实人的话比毒舌更加伤人啊。
    “再说了,你是住进公主府,有媳妇罩着,谁敢跟你为难?我跟你说,媳妇可凶了,别人看见她就跟看见瘟神一样,怕的不得了……”
    “……”池南扶额,要不要这么老实?
    兀自伤怀了会儿,池南叹出一口气,对朱爹道:
    “有些事,该面对还是要面对。百里家已经知道朱富的身份,已经有所行动,你若再不出现,那个老爷子定会让京城会起一阵轩然大波。”
    “……”
    朱爹沉下面色,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朱富,想起百里家的老爷子,叹出了一口气:
    “好吧,我知道了。我跟你们回去。”歇了会儿,又不放心道:“不过,我可不会收敛,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
    幽静山林间,一场协议就此达成。曾经的‘活阎王’再次回到京城,将掀起怎样的不靠谱风波呢?池南顿时觉得,前景一片混乱……
    ☆、49
    长公主府的人最近都很苦恼,上次来了一位驸马姨娘,短短几日便将公主府内搞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公主大发神威将之赶走之后,众人还未缓过神来,这回竟然又来了一位驸马老爹。
    驸马来到公主府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他还有一位爹,而且这一次,这位老爹还是公主亲自迎入府内的,并知会府内众人,称之为‘老爷’。
    一时间,公主府内每个人都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做人做事,暗自观察着驸马老爷的脾性,生怕一个不留神没有将这位主子伺候到位,惹出兰姨之乱就不好了。
    可是,在众人暗中观察几日之后就发现,这位老爷还真不是一般的不靠谱。
    入府第一日,便将公主最爱的花圃撅了个底朝天,数不尽的奇花异草,珍贵品种被连根拔起曝露在太阳光底下,奄奄一息。
    第二日,老爷说要在府内到处走走,没发生什么,公主府很安静。
    第三日,驸马没去城防营值班,一早便带着阿秋将公主府翻了个遍,在靠近西北的一个偏远小院子里找到了喝醉迷路的老爷。
    第四日,公主给老爷配了好几个随从,防止老爷再次‘走丢’,然后,在众人的精心伺候下,老爷日食六餐,吃撑了,劳师动众请了太医来府消食。
    第五日,也就是今日,早起的众人绷紧了神经,做好万全准备来应对老爷的突发状况……
    果然,在朝食过后,南院迎来了老爷高亢又活力的声音:
    “找几个人,跟我上树掏鸟蛋。”老爷是这么说的。
    众人:……
    公主说过,万事配合老爷,公主之命,莫敢不从——半个时辰后,一声惨叫从西南角传出,惊动了无数鸟雀。
    “七步蛇,阿福被七步蛇咬啦。”一个焦急的声音大叫道。
    一时间,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公主府,他们说什么来着?十几年来,那些鸟雀下的蛋他们都没有去碰过,老爷一来,一掏,鸟蛋一掉,七步蛇一咬,何其悲剧。
    唉,也怪阿福人品好。
    被七步蛇咬了之后,老爷及时施救,封住了他的血脉,一个翻身回到了树上,在公主府的小林子里左突右撞好几个来回后,衣袂临风,款款而下。
    “让开,我有办法就他。”
    众人围绕在阿福周身,担忧着阿福的生死安危,听老爷如是说,便让出了一条道,只见老爷背上多了一只大瓮,内里发出诡异的‘嘶嘶’声响——
    “我抓了好几十条七步蛇,一条七步,让这些都咬一下,最起码能走好几百步,这样阿福就可以走出去看大夫了。”
    众人:……滚,你奏凯!
    鉴上种种,驸马老爷的二,不胫而走,向公主与驸马哭诉,却遭受包庇,老爷的巨岩滔天,更加嚣张,众人避之唯恐不及。
    晚上,公主、驸马与老爷三人坐在一桌吃饭的时候,驸马言辞隐晦提醒道:
    “爹,你能不能找点事做,别每日折腾府里的人?”朱富夹了一块红烧笋干给媳妇,对自家老爹抱怨道。
    老爷夹了一块东坡肉给儿子,无辜回道:“我每天都在找事做呀,又没有闲着。”
    冷面媳妇瞥了一眼他后,凉飕飕道:“那你还是别做了,把手脚捆起来,我让人喂你吃三餐。”
    “……”老爷埋怨的看了眼心狠儿媳,对着儿子哀怨道:“小富贵是嫌爹烦吗?没关系的,爹回去竹林里,就不会烦到你了呢。”
    说到底,他还是想离开儿子的束缚,回到那片自由的天地。
    朱富怒目咆哮:“你敢回去!打断你的腿!”
    某老爷缩了缩脖子,小声嗫嚅:“讨厌!”
    朱富见自家老爹这副模样,无奈的对媳妇提议道:“媳妇,让爹出去逛逛吧,这样府里就不会闹腾了。”
    话音刚落,却听某老爷举手抗议:“可是我没钱。”虽然他的日子一向不富裕,但也知道,出门逛街是需要钱的。
    “……”池南吃完饭,放下筷子,对于朱富的提议没有正面做出回答,轻拭唇边的时候,略有深意的看了看朱爹,只见后者咬着筷子瞪大双眼,乌溜溜的眼珠子里盛满了精怪。
    “好啊。把你每月的俸银给他,府里账房就不出钱了。”池南笑着迎下了某老爷挑衅的目光,淡定说道。
    朱富连连点头:“没问题,爹的日常开销我来负担。”
    池南微笑着替自家相公擦去了唇边的汤渍,放下手巾,离开饭桌向书房走去。
    **********
    自从长陵回来之后,朱富就听说城内大多将门子弟都或多或少遭到了攻击,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瘸了腿,还有的就如六驸马那般莫名昏迷了。
    短短几日,朱富几乎将城内半数的官宦人家跑遍了,对这一系列的案件始终摸不到头脑,顶着巨大的压力又过了两日,三驸马的通奸案依旧是谜团,六驸马的昏迷也不见好转,问媳妇该怎么办,得到的回答总是:再等等吧。
    他搞不懂,媳妇还要他等什么。
    幸好自从上回提出让爹出门逛逛之后,府里就再也没有传出任何不和谐的告状声,这让朱富觉得稍微好受了些。
    这日清晨,他正想出门,却在公主府外被围堵了个水泄不通,那些人自称是城内某某商号的老板掌柜,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份账单。
    “驸马爷,贵府老太爷在小号买了一只金麒麟,谢谢惠顾,三千两。”
    “驸马爷,这是贵府老太爷亲自打的白条,百年竹叶青三十坛,谢谢惠顾,八千两。”
    “老太爷在小店买了一尊白玉菩萨,二万两。”
    “老太爷在小号订购了八十款夏衫,一万两。”
    “三十斤鸭舌,一万二千两。”
    “十支终年老山参,五万两。”
    “永安茶馆,茶钱,两千两。”
    “……”
    朱富被如潮水般的账单冲昏了头脑,拿着最后一张,呐呐的问道:
    “茶钱?二千两?”
    “是的,那日是老太爷生辰,他包了全天的戏,提出那一日所有的开销都记在他账上……”
    “……”朱富蹙眉,生辰?
    “八十款夏衫?”他一个人穿?
    “是呢,小店位于长安街东段,对面就是翠香楼,老太爷嫌弃倚栏卖笑的女子穿着难看,就当场在小号买了八十款裁剪精细,最新式样的夏衫送给了她们……”
    “……”朱富黑面,买衣服送妓|女?
    “老山参?”某爹的身体向来很好,什么时候需要老山参?
    “呃,上回老太爷驾临鄙号,硬是说鄙号卖的老山参是假货,然后他就全买了下来,说是不想鄙号坑害其他顾客……哈哈,老太爷真是侠骨柔肠,不过鄙号所售,绝对正品,假一罚十。”
    “……”朱富彻底暴躁了。
    “朱大壮!你给我出来——”
    驸马一声吼,府里抖三抖。要债的店家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横的主,一时间吓得作鸟兽散,决定明日再行连结,过来要债。
    池南自公主府走出,看了看站在府前咆哮的朱富,露出淡淡一笑,意味深长。
    “媳妇,他……”朱富欲哭无泪。
    池南安慰般,在朱富肩上拍了拍,便啥也没说,走上轿辇,上朝去了。
    唉,天真的相公啊。竟然敢放任那只上街逛逛,纵使她父皇在世,也不敢这般轻易答应,因为,某人就是个天生的购物狂,曾经有过一笔消费掉国库三千万两白银的不良记录,并且,只是为了买一只染了色的杂毛鸟……
    朱富的咆哮没能让事情发生转机,甚至从今早开始,老爹就好像失踪了那般,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朱富想起那堆积如山的账单,垂头丧气的去了城防营衙所。
    一进门,便有几个兄弟涌了上来,朱富下意识的避让——被那群要债的掌柜吓怕了,生怕日日相处的这些兄弟也从怀里掏出几张莫名其妙的账单,跟他说:这是贵府老太爷消费的什么什么,那他可就真要疯了。
    “参副,快去城门前集合,有任务。”一名同僚对朱富说道。
    朱富心下一松,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又是一些恶性伤人事件吧……这些天,已经发生了不下十起,再这样下去,不引起恐慌才怪呢。
    “伏虎上将安容安将军回朝,参总让我们赶紧去城门维持秩序。”
    “维护秩序?”朱富不解,一个将军回朝,干嘛要劳师动众,出动他们城防营去维护秩序?
    那同僚没等朱富问完,便急急走开了。朱富虽然心中纳闷,却也跟着大部队朝城门赶去。
    一个时辰之后,朱富在人潮汹涌之中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位安将军回朝,岂止要出动城防营维护秩序,就是出动帝国的轩辕铁骑估计也挡不住这些凶猛的人潮……
    “呀……安将军!安将军,安将军快看这里,我在这里——”路人甲激情高亢,口沫横飞。
    “呀……安将军,我是如意,你最爱的如意啊,你还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我?看我这边,看我这边啊……啊……”路人乙声音洪亮,血涌澎湃。
    “啊,终于见到安将军了,我终于见到安将军了。太好了,太好了……祖宗显灵,祖宗保佑……”
    “安将军,这是我给你绣的荷包,你接着……”
    “安将军,安郎,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朱富等百余名城防营将士手挽着手,脚勾着脚,扎稳马步,艰难抵御着身后浪潮般的推攘,个个大汗淋漓,四肢发软。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引起如此大片的风潮,朱富因使力涨红了脸和脖子,抬首朝着中央大道望去……
    ☆、50
    朱富往中央大道上望去,只见一人一马,悠然而入。人是白衣,马是白毛,一杆亮白红缨枪置于马腹一侧,威风凛凛,煞气从容。
    那人潇洒坐在马背上,细长凤目配上削尖的脸型,柔美英俊,端的是朗朗如日月入怀,清风送爽般的美男子。更难得的是,他唇边总是挂着的一抹微笑,这种笑,若春光灿烂,若夏风送爽,若冬花凌霜,若秋叶忧伤,仿佛包含了这个世间所有的美好般,让人一见便失了心魂,额前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刀疤,又像是鞭痕,无论什么痕迹都让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与世的淡漠与疏离。
    这就是令全城女子疯狂,男子敬仰的英雄伏虎上将,镇边将军安容,不得不说,这样一位男子的确有出动城防营将士维持秩序的资格。
    在经历了疯狂少女们一上午的疯狂践踏,朱富等城防营的将士们才有幸回到了衙所,吃饭之际,便陆续开始有同僚对朱富投以同情的目光,然后到了午后便越来越多,同僚们不仅对他报以关注目光,更有甚者开始对他指指点点,有些关系好些的,就直接上前对他拍肩安慰。
    朱富不明所以,最后忍无可忍才抓住五十六队的参副详问,对方原本还支支吾吾,朱富一眼瞪去,对方立刻软了双腿,畏缩回道:
    “哎呀,从前的事你不知道,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是,现在安将军回来了,你,你,你好自为之吧。”
    “……”
    朱富被对方的那番言论说的莫名其妙,从前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就算他不知道,那安将军回不回来,又跟现在的他有什么关系呢?
    也没有多想,朱富在吃晚饭前赶回了公主府,因为媳妇最近回来的比较早,他想赶紧回来跟媳妇一同吃晚饭,顺便看看能不能逮住帮他欠了一屁股债的老爹。
    谁知道回到府里,门房告诉他,媳妇还没回家,这让朱富多少有些失望,但最让他介怀的还是老张头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句话:
    “驸马,你要撑住啊。老张头肯定是支持你的。”
    “……”
    朱富抓着后脑,边走边想,老张头要支持他什么?难道是白天又有人上门要债了?
    刚走过门厅没多久,一道灰溜溜,鬼祟鬼祟的身影闪过花园,朱富双眼一眯,哼,还敢跑?
    当即施展轻功越过墙头追了上去,一把按住正欲逃跑的朱爹,谁料手指刚碰上他的衣衫,朱爹便像条泥鳅般从朱富手底下滑走了,闪身退到离朱富五米开外,委屈的看着朱富。
    “过来。”朱富深吸一口气,好好的对某人招手。
    某人做贼心虚,不敢靠近朱富半步,头摇的比拨浪鼓还要勤快,朱富怒吼:
    “给我过来!”
    某人:……
    一步一步,比上断头台还要来得痛苦的步伐缓缓迈出,好像希望短短的几步路能走出地老天荒的长度般。
    朱富一把拉过朱爹的脖子,将在他怀里藏了一天的账单掏出来塞到某人的怀中,控制语气问道:
    “这些都是你的花销?”
    某人委屈的点点头。
    “你哪来的钱?”
    某人委屈的咬咬唇。
    “你没有钱,怎么敢花这么多?”
    某人委屈的眨眨眼。
    “别给我装可怜,说话!”
    朱富一声吼,老爹吓断魂,当即松开唇瓣回答道:“正因为我没有钱,所以才都是欠账,如果我有钱,当场就付掉了。”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言论,朱富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勉强站住身体,随手一指账单中的一笔:
    “三十坛竹叶青呢?”朱富问。
    “喝掉了。”某二爹怂道。
    “你怎么可能喝那么多?”朱富明显不信。
    “我上南山畅园去了,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所以就带点酒去看看老朋友嘛。”某爹的理由十分充分。
    朱富:……
    据他所知,京城的南山畅园是块墓地陵园,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坟地,好吧,他的老爹花了近万两,买了三十坛百年竹叶青,上山祭坟,也就是……全倒掉了!很好!
    “那金麒麟呢?”朱富深吸一口气再问。
    “……赌输掉了。”某爹有些无奈,吃喝嫖赌所花费掉的,虽然可惜,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要回来的,因为那样太没品了。
    朱富扶额:“输在哪间赌坊?”
    “输给巷子口卖麻油的陈二的小儿子了。他让我猜他口袋里几个**蛋,我猜错了。”
    “……”喂,陈二的小儿子,今年才八岁吧……
    “那,那三十斤鸭舌呢?那么珍贵的食材,你总不能一下子全吃掉吧?”朱富问出了他底线的一个问题。
    “呃……”某爹支支吾吾不肯说,在强势的压迫下才勉强说道:
    “给朱二狗了。”
    朱二狗是朱家村的人,朱富和他爹小时候就住在那边,如果三十斤鸭舌给了村里,朱富觉得他的心理上还好受些。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想到给他送鸭舌过去?”
    “因为,因为,因为……”某爹的眼珠子贼溜溜的往四周观望,不敢与朱富对视:
    “因为他家的猪喜欢吃。”
    说完这句话,某爹不等朱富反应过来,便脚下抹油,展开毕生所学,跑了。
    “……”朱富的头脑空白一片,就因为二狗家的猪喜欢吃,他就花了上万两?话说,猪,什么不喜欢吃?
    “朱大壮,你有种就别再回来——我要打断你的腿!”
    驸马的咆哮响彻云霄,惊起无数鸟雀,夕阳西下,跑路人在天涯。
    **********
    朱爹一口气狂奔了五十里,在城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才敢稍稍歇息歇息,不是他怂,而是他朱大壮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儿子发飙,每次都会让他产生无限深远的愧疚感,而且,儿子的倔脾气上来,就是会拼了命跟你死钉,不过就是犯了点小错,至于死钉吗?
    所以,他还是跑最实际,每次有什么事,跑出去几天,这样儿子的气就消了,回去再装一装可怜,说不定还能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多好呀。
    毫无自觉的某人想到这里,摸了摸肚皮,觉得有些饿了,四周环望一圈,正盘算着去哪里混吃混喝,却意外的看到了儿媳妇的身影,在没有任何随从的情况下,只身出了街口的一间雅舍。
    说起这个儿媳妇,朱大壮一开始可是千百个不愿意的啊,那丫头恶名在外,精得像只猴子,岂是他家儿子能拿捏的住的?但耐不住想自由的冲动,又想着,丫头就算再不济,也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咬咬牙,就忍了。
    谁知道现在,唉,朱爹后悔万分啊。让儿子娶了她,不仅没让自己得到自由,反而失去了儿子这个坚强的后盾,儿子对他媳妇的心,看来已经早早超过了他这个爹了。
    桑心。
    可是,更让他桑心的是,他这个儿媳妇竟然不是盏省油的灯……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她出了那间雅舍,紧接着没多长时间,貌美如花,花容月貌的安容安小子竟然也走了出来。
    两人没有同行,倒像是避嫌般前后出动,这,这,这……丫头与安小子从前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安小子如今才一会来,就找了上来,唉,朱爹一声叹气,跟安小子比,就是他这个做爹的也对自己的儿子没啥信心啊。
    安小子出身定远侯府,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贵族公子,容貌生的漂亮不说,还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岁时就耍的惊天动地,那时候,某爹还在做贴身太医,跟着皇帝在练兵场上见识过几回,确实不错,颇有少年虎将之风。
    他跟丫头……唉,某爹想想就觉得替儿子委屈。
    几个闪身,便追了池南的车辇而去,车辇行驶于闹市之中,人们啥都没看见,只觉得耳旁一阵yīn风刮过,车辇帘子随风扬了扬,便留下袅袅余烟。
    池南正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想看,却始终定不下心,朱爹的突然闯入,虽然有些意外,却不足以叫她惊奇,收敛了心神,将心思放到手中的书上,根本不打算去理会那不请自来的人。
    没有丝毫征兆,朱爹抢走了池南手中的书,不打算绕弯子,直接切入正题问道:
    “安小子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小富贵?和离?”
    池南面无表情盯着说话直接的他,半晌没有说话,但对他突然抢书的行径也不作理会。
    “……”某爹看着儿媳妇这副表情,心顿时替儿子凉了一截,虽说如果他是女的,小富贵和安小子的条件放到一起,用屁股挑,也会放弃小富贵而投入安小子怀抱的,可是……那样小富贵就太可怜了。
    “虽然小富贵条件不好,但你也不能不要他,喜新厌旧,始乱终弃,你爹在世的话,会打你屁股……”朱爹哀怨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池南沉默了会儿,将目光从车帘外收回,放到朱爹身上,凉风嗖嗖的问了一句:
    “听说,你一出手便是十万两的花销?”
    “呃……”兀自沉浸在哀怨中的朱爹骤然听她提起那件事,一时语塞。
    池南满意的勾起嘴角:“你倒是节省很多嘛。”
    “……”某爹蹙眉,她这是什么意思?
    “被朱富骂了吧?”池南又从软榻边上拿起另一本书,状似悠闲的随口说道:“他每月的花销不过二两银子,你一出手就花了他十辈子的,被骂骂也是应该的。”
    “……”某爹惆怅的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池南头也不抬,从软榻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叠不知数额的银票,递给朱爹,意图十分明显。
    朱爹看着送到面前的银票,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
    “哈,你不会是想用银票贿赂我,让我不要告诉小富贵你跟安小子约会的事吧?我告诉你,没门儿——!!”
    真是的,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他是那种见亲眼开的人吗?很明显,不是!
    “每张都是一万两,这里至少二十张……”池南依旧将目光锁定书本,凉凉的说了句。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替你隐瞒几日好了。”
    从来不见钱眼开的朱爹,从容不迫的收下了池南手中的贿赂银票,飞快塞入衣襟,他的骨气,向来没有银票硬,臭丫头跟她爹同样奸猾,算准了他拒绝不了这些,太可恶了。
    不过,丫头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不伤害小富贵,如果她真想和离,那她也不必对他使出这招了,直接回去写和离书,让小富贵签字就好了嘛。
    嗯,既然她对小富贵还有感情,那他……收点儿媳妇的零用钱,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嗯,应该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