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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驸马圈

    ☆、31 驸马表妹
    接下来的几日,朱富与丞相便维持着一个你追我跑,你跑我追的模式,从朱富出府开始,百里丞相便如影随形,跟前跟后,弄得朱富很是无奈,他真的搞不懂,该交代的东西,他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从他爹的姓名到十几年前家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跟他说过一遍了,可这位固执的老头子却还是不放过他,总是觉得他还有没说到位的地方。
    朱富无语问苍天,真的,他除了老爹有痔疮这件事没说,其他都说了。
    既然怎么解释他都不听,朱富又不能跟老人家真的动手,媳妇自从胡国回来之后,整日里无精打采,病恹恹的,再加上手头事情也多,朱富实在不好意思为了自己的这些小事去烦劳她,既然如此,那他就只能发扬风格,惹不起,躲!
    从出府躲到入府,从日出躲到日落,朱富心力交瘁。
    傍晚的霞光即将被云层淹没,朱富踏着黄昏归路回到了公主府,问了下门房,媳妇还没回来,他们去了一趟胡国,一定积累了很多事情,朱富心疼媳妇的同时,又不禁在心里小小埋怨了一下那个胡搅蛮缠的老头。
    “驸马爷,今儿晌午有个女人自称是你姨娘,不管小的们说什么,她都坚持入府等你,小的们不敢得罪,就让她进去了。”门房的老张头向来尽责,不是熟人绝不放进门,今次也是被那婆娘吓怕了,他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遇见这般蛮横的女人。
    “姨娘?”朱富皱起了憨厚的黑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有个姨娘。
    但人既然来了,姑且见见好了。
    听了老张头的话,朱富去到了客厅,见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女人,大脸高颧,身量不高,看上去圆滚滚的,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市侩。
    怎么会是……她?
    “兰……姨?”朱富见到那人之后,脱口便叫出了她的名字。
    兰姨胖胖的身躯正大大咧咧坐在太师椅上,跟奉茶丫鬟念叨着茶叶的好坏,说话刻薄刁钻,听到朱富的声音,回头一看,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容。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家富儿回来了,快快快,进来坐,杵在门口做什么呀。”
    兰姨的热情,让朱富觉得很难消受,被她反客为主的拉进了厅里,按坐在椅子上,他还未开口说话,兰姨便对一旁的小丫鬟刻薄道:
    “喂,你,去倒茶呀!没看见驸马爷回来了吗?都给我警醒着点,不然小心夫人我抽你嘴巴子,快去倒茶!”
    小丫鬟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别说是被公主责备了,就是在家里,也没受过这等闲气,眼泪汪汪的看了眼朱富,这才低着头出去了。
    “哎呀,这丫头什么态度,连‘是’都不会说了吗?根本没把我们主人家放在眼里,再敢回来,看我撕烂她的嘴!”兰姨冲着小丫鬟的背影叫嚣着,朱富耳旁嗡嗡的,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位兰姨……说来……也算是他的姨娘,小时候曾在他家住过大半年,他本以为老爹会娶她做老婆的,所以一直对她比较尊敬,谁知道后来,她却跟一个乡绅好上了,然后出钱给那乡绅捐了个官,从此她就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官太太。
    那之后,朱富也曾在街上遇到过她几次,每一次都被她冷言奚落的想去死,没想到如今她又找上门来了。
    “富儿,你在想什么呢?姨娘和你蝶芷表妹过来投奔你,你不高兴吗?”兰姨见朱富有些失神,撇着嘴,吊着眼梢,冷言问道。
    朱富是老实人,根本不懂拒绝,何况她也算是长辈,既然来投奔他……等等,投奔?
    “投奔我?”朱富无比震惊的看着兰姨猩红的嘴唇,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勉强撑住头颅,无力的问道:“蝶芷表妹……也来了吗?”
    那个在他的印象中,挺漂亮,挺文静的表妹也来了吗?
    兰姨收起了刻薄的嘴脸,脸上现出不伦不类的哀怨:
    “是啊,你蝶芷表妹可惦记你了。富儿,你现在是有出息了,姨娘我呢救过你爹的性命,从前也对你不薄,现在姨娘算是遇上了一点点难处,你没有理由不帮姨娘的忙吧。”
    “……”兰姨的这番话,一口一个‘姨娘’,言辞貌似真切,差点让朱富真的以为,她从前待他不错,如今若不帮他,自己便是狼心狗肺,可事实却是怎样的呢?
    她常说,自己救过他爹的性命,但具体是什么情况,爹从来也没说过,他也不便评论,但就对朱富而言,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在她手里朱富就从来没吃饱过饭,他不敢跟爹哭诉,因为他村口的二虎说,后娘就是这样的。
    谁知道他忍气吞声大半年,最终这个女人还没有成为他的后娘,这到底是他的运气,还是他爹的运气?
    “所以呀,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就在朱富失神回想从前的时候,兰姨又口若悬河,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颠倒黑白的事情,她做出了最后总结,趾高气昂的看着朱富敦厚的脸,一副‘便宜你了’的表情,做足了刻薄寡恩相。
    “怎么?姨娘送上门来给你报恩,你不领情?”精明的兰姨看出了朱富的迷茫犹豫,风骚的摸着油光发亮的发髻,吊梢眼角问道。
    朱富有些为难,但也不好当面拒绝:“不,不是的。只不过……这个府里的事,我说了不算,还要问媳妇呢。”
    “什么叫你说了不算呀,你可是驸马爷,就是当今公主见了你,不也得叫声‘相公’嘛,天下都以男子为尊,公主也不能例外!”兰姨看不惯朱富的犹豫,自说自话狡辩道。
    朱富还想说些什么,兰姨却兀自挥手,拍案道:
    “算了算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中午的时候,你没回来,我在府里逛了逛,觉着南边那院子还勉强凑合,我和蝶芷就住那边好了。你有空就常去坐坐。”
    “……”朱富简直无语,竟然连院子都挑好了?
    兰姨得意洋洋的一扭丰臀,风骚无比的走出了客厅,随手招来一名仆役,吩咐了一大堆奢侈浪费的菜式,又让火房烧水,说是她累了一天,要洗澡什么的……
    朱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终于撑不住,瘫倒在太师椅中。
    兰姨不容置疑的,是这个世上最刻薄的奇葩,一张嘴能够说死千军万马,让泼妇自惭,令常人自杀,如今她自说自话住到了公主府,这今后的日子……朱富想想都觉得暗无天日……
    **********
    晚饭过后,媳妇派人传话回来,说是太累了,所以今晚就不回府了。
    朱富拿着一盘棋,准备去找老张头下棋,刚摆好棋盘,准备开杀,公主府门前便停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走下一名妙龄少女。
    “她就是中午跟那个泼妇……呃,驸马姨娘一同来的姑娘,是驸马爷的……表妹?”
    老张头手执红子,跟有些傻眼的朱富确认道。
    朱富坐在门房前,手拿着象棋,对上了那双秋水般的剪瞳,略施薄粉的容颜更显清丽,蒲柳身姿,高挑娉婷,与他印象中的蝶芷表妹有些出入,但大体的轮廓还依稀辨得。
    原以为多年不见,蝶芷会不认识他了,谁知道,她在看到朱富的那一刻便对他绽开了笑颜,提着裙摆,婉约而上,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叫道:
    “富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蝶芷,小时候跟我娘一同住在你家的那个小丫头啊。”
    “呃……”朱富没想到多年后相见,这位从小便出奇标致的女孩会这般热情的与他说话,一时间竟愣在当场,还是老张头敲了敲棋盘,才把朱富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富哥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蝶芷表妹如花容颜再次绽放,露出雪白的贝齿。
    她的这个笑容让朱富想起了小时候,不禁羞红了脸,好在他皮肤黝黑,看不出来,不然可就丢脸了。
    这便是他儿时记忆中的仙女,那时候整条村子的男孩几乎都沦陷在这种纯美的笑容之中,因为她无意或者有意的亲近,让朱富平白挨了不少揍呢。
    看着朱富遇见她的窘态,蝶芷表妹笑得越发欢愉:“如今蝶芷与娘亲初遭危难,不得已前来投奔哥哥,哥哥收留之恩,蝶芷没齿难忘。”
    “……哦,不,不必客气。”
    也许是有小时候那件事的存在,朱富对这位表妹的态度总不是那么自在,在他窘迫的应对之下,清高冷艳的蝶芷姑娘款款走入公主府。
    “驸马……我觉得,你危险了。”
    待表妹入内之后,老张头再次敲击棋盘,意味深长的对朱富说了这么一句话。
    朱富觉得,老张头说的对,这对母女的到来,一定会搅乱他的生活……他有预感。
    ☆、32 驸马聚会
    “驸马的姨娘……是嫁给了城西的六品郎中令刘昌为妻,十天前被休了。”
    临危受命成为‘探子’的阿秋尽职尽责的汇报着他打听了半天的情报。
    朱富坐在茶寮里,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中惆怅极了,媳妇已经两日没有回府,而他……难得的休假,却有家不敢回。
    “她怎么就被休了呢?”
    朱富叹了一口气,问道。按照兰姨的个性,早年对刘大人有过大恩,现在她怎么能容忍被别人休弃?就是撒泼蛮缠,同归于尽也不会收下那纸休书的吧。
    “呃……小的不敢说,那可是驸马您的姨娘,我怕说了……”阿秋斜眼偷偷看了看朱富的表情,心里也十分纳闷,这么一个憨厚老实的驸马爷,怎么会有那样极品的姨娘亲戚。
    “你说吧。”兰姨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吗?
    “那我就说了啊。”阿秋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口若悬河的喷扫:
    “如果我是她男人,我也会受不了休了她。奢侈成性,攀比成风,刻薄刁钻,心肠恶毒,口贱腹剑,驸马你知道吗?您这位姨娘在刘府那是横行无忌,只手遮天啊。一顿饭三百两纹银打底,成日跟人比金、比银、比吃、比穿、比用度。不过这些也就算了,普通女人都有的毛病也不差她一个,您知道怎么的?最近她把一个被刘老爷看上的丫鬟卖到青楼里去了,光天化日,逼良为娼啊。人家丫鬟刚入府两天,二八年华,凭的是青葱水嫩,前途无量,一夕之间沦为女支女,你让她今后怎么做人?丫鬟的父母亲戚上门闹腾,您姨娘倒好,态度嚣张恶劣,从外面雇了打手回家,愣是把丫鬟的父母揍得鼻青脸肿,老两口差点断气,人家一怒之下,告上了官府。”
    朱富听得心有戚戚,这就是他心目中的兰姨啊。
    “然后呢?”
    朱富呐呐问道。如果兰姨的所作所为被官府定罪,纵然她对爹有救命之恩,那他也是不能保的,朱富自问还分得清轻重。
    “然后……然后您这位姨娘可就极品啦。在大堂之上把审理此案的京兆尹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无是处。京兆尹大怒,就决定彻查刘大人的德行,一查之下,竟牵出了刘大人几十万两银子的贪污受贿,最后,刘大人被京兆尹撤职查办,罪名曰行为不检,纵妻行凶。”
    “……”朱富有些不解:“那兰姨呢?”明明犯事的是她,为何只有贪污受贿的刘大人遭办?
    阿秋一副我就知道你要问的神色,笃定在在的回道:“原本按照刘大人的罪名,哪里只是撤职查办啊?举家流放都是有可能的,如今这个结果,全都是因为一门亲事!”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曲折离奇,朱富听得云里雾里:“亲事?”
    阿秋点头:“没错,一门亲事。兰姨的女儿——也就是驸马您的那位天仙表妹,半年前与殿前司之子有了婚约。刘大人的案子,就是殿前司林大庸亲自出面作保,才只是撤职查办。”
    “……”朱富听到这里,还是有些不理解,遂问道:“那既然刘大人都撤职查办了,怎么还会休了兰姨?”
    “哈!”阿秋白了一眼自家驸马,撇嘴道:“这种女人早该休了!听说刘大人在狱中之时,一纸休书便递了出来。”
    朱富这才明白的点点头。兰姨被休的确罪有应得,只是这样不就害了蝶芷表妹?一个未嫁之女,有一个被夫君休弃的母亲,这样即便是与夫家有婚约在先,嫁过去怕也会遭人冷遇。
    就在阿秋意犹未尽,继续说着姨娘的斑斑劣迹时,三驸马柴韶适时出现,他跟朱富一样,也是巡城马,但平时只是担个名声却甚少出动,朱富和池南从胡国回来,还是第一次碰见他呢。
    三驸马柴韶生就自来熟,对喋喋不休的阿秋挥了挥手,阿秋立刻识相退下,三驸马在朱富旁边坐下,兀自给自己倒茶。
    “兄弟你这次可威风啦。”三驸马一袭华服包身,英俊是足够英俊了,却痞相十足,一上来就说了句朱富听不明白的话。
    “威风啥?”朱富不解问道。
    三驸马柴韶斜睨他一眼,目光中透着无奈:“当然是出使胡国,英勇无比的救下了咱们那个博古通今的四驸马呀。”
    “哦……”点点头,比起四驸马,朱富还是比较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
    三驸马见朱富心不在焉,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请柬,在朱富面前晃了晃,说道:“瞧见没?这位爷刚回来,就大肆宣扬对你的感谢,要摆酒设宴,请你入席呢。”
    朱富眨巴眨巴乌黑的眼睛,接过请柬一看,果真是四驸马胡玉轩的名义,朱富随手将请柬放在一旁,完全没上心般道:“还有谁啊?不会就请我一个吧。”
    朱富的无精打采让三驸马觉得很不对劲,一把搂过朱富的肩头,哥俩好般说道:“还有我呀!咱们驸马圈里谁人不知我柴韶跟大驸马的关系最好呀。”
    朱富有些迷茫,关系最好?有吗?
    见朱富有些质疑,三驸马讪讪的摸了下鼻头,又道:“哈哈,还有六驸马跟几位与四驸马交好的郡马公子,拢共十几个人吧,场面不大,放心。”
    朱富将三驸马说的几个人放在脑子里回想了下,认识的也就只有几个,顿时更加觉得意兴阑珊。经过三驸马不懈努力的怂恿之后,他才勉强答应前去。
    算了,反正媳妇也不在家,家里又被兰姨占领了,他惹不起,就躲吧。
    天知道,是什么给了兰姨勇气,将公主府都占为己有般,整日在府里发号施令,以一副当家主母的高姿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希望在媳妇回家之前,他能想到办法让兰姨搬走,不然依照媳妇的脾气……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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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四驸马请客,那地点的选择就是雅致大过气派了。
    他选了一家城内有名的韵音茶社作为驸马们聚会的地点,朱富跟三驸马赶到的时候,室内已是茶话相容,热火朝天了。
    四驸马走上前来,先是对朱富抱以一揖,这般文雅的做派,让朱富凭的一紧张,赶紧依葫芦画瓢,对四驸马拱手弯腰。
    “玉轩自知这声谢早该说的,奈何前几日缠绵病榻,还望大驸马海涵。”四驸马是个斯文人,说出来的话也是文绉绉的。
    朱富难为情的摸了摸后脑,憨笑道:“哪里哪里。关键时候,还是四妹及时赶到,我啥也没做,所以不用谢我,哈哈。”
    四驸马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一个豪爽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最佩服的便是大驸马的广阔心xiōng,颇有侠义之风,来,咱们喝一杯。”
    说话的是六驸马莫惊鸿,他豪爽依旧,对酒的痴迷亦是依旧,只见他手持两只酒杯,给朱富递过来一只。
    想起先前因为喝酒所犯下的事,朱富慌忙摇手:“不不不,酒就算了,媳妇……公主不让我喝酒。”
    朱富的这一拒绝使得整座韵音茶社中充满了欢笑,有个不认识的郡马爷走上前来,语调轻和的说道:“公主不让喝,驸马就真的不喝了吗?”
    朱富想都没想,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是一阵笑声。
    几位驸马都知道朱富的为人,所以并没有笑得很夸张,倒是那几位文人,笑声高昂,显然对朱富的畏妻很是不屑。
    四驸马设宴名为答谢朱富,其实也是为了让一帮好朋友聚聚,开始的时候,喝喝茶,聊聊诗句,倒还没什么,等到饭菜上桌,酒过三巡,大家的本性也就露出来了。
    言谈间,驸马和郡马们说的大多都是受到公主、郡主们的无理欺压,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多悲催痛苦之类的话,其中又以三驸马最为高调,只见他手持酒杯,干脆站到椅子上,振臂一呼:
    “你说,咱们凭什么受那帮娘们儿的气?啊?说不让干嘛就不让干嘛,说几时回家就得几时回家,凭什么呀?”三驸马双颊酡红,显然有点醉了:“今儿,爷还就不回家了!一会儿,杏花楼里包夜,每人发一美妞,费用老子包了!”
    朱富无语的看着三驸马柴韶……想着他兜里有多少钱,毕竟三妹对三驸马的出手,朱富还是知道一些的。
    一帮人都喝得有点多,三驸马语毕,便有人争相响应……在场清醒的也就只有朱富和四驸马,两人摇头表示无奈。
    朱富心里有事,不想跟在三驸马后头胡闹,一个人端着茶杯凭栏而坐,韵音诗社是坐独立的小楼,坐落于长安街最热闹的地段,闹中取静,朱富看着长安街上的人流如织,忽然从对面楼中走出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的蝶芷表妹被一位华服公子搂着并肩而出,神态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成亲的小两口,凭的是难分难舍。
    四驸马见朱富独坐凭栏,便过来一看,口中惊道:“咦?那不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吗?大驸马也认得?”
    “镇国公府?那他跟那位姑娘……”朱富有些意外,表妹怎么会跟镇国公府的公子这般亲昵?她不是已经定过亲了吗?
    “那位姑娘……大概是二公子的新欢吧。二公子向来风流,身边的女子换如流水,没什么稀奇的。”
    “……”
    一个兰姨便叫人应对不及,再加上一个招蜂引蝶的表妹,朱富觉得自己的脑袋是越来越大了。
    ☆、33 驸马受气
    好不容易摆脱了三驸马等的纠缠,朱富踏着月色回到了公主府。
    还未进门,便听到了那熟悉的方向传来的叫嚣声,他加快脚步走去,便见兰姨正居高临下,茶壶般指着公主府石阶下的一位老人谩骂:
    “你个一只脚踏进棺材板的老东西,也配让我秦香兰走着瞧?睁开你那狗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只要我秦香兰还有一口气,只要我一天还住在这里,蝶芷就断不可能嫁给你那斜眼歪嘴,痴呆目盲的短命鬼儿子!”
    兰姨半分不留情面的说辞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只见站在石阶下的那个老人,一手捂着xiōng口,被气得满面通红,xiōng腹起伏,青筋暴露,一手指着气焰嚣张的兰姨说道:
    “好一个忘恩负义之辈!你忘了当初是怎般不知廉耻,央求老夫答应这门亲事的吗?老夫为了你家的事,出尽全力,用尽了人脉,你现在竟然想退婚?这天下还有王法,有道义吗?”
    朱富听那老人所言,吓了一跳,这位不会就是与蝶芷有婚约的殿前司林大庸吧,怎么,听他的口气,兰姨想退婚?
    “我呸!”兰姨势力的眼白一翻,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就凭你一个三品芝麻小官,值得我秦香兰去求吗?你个老东西还别揪着这次的事不放,一件屁大的小事,都能让你出尽全力,用尽人脉,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邀功?简直可笑!我要是你,趁早找根麻绳吊死算了,省得在世上叫人笑掉了大牙!”
    在兰姨口无遮拦的攻击下,殿前司林大人终于抵受不住,捂着xiōng口倒了下去,堵着一口气‘你’不出来,便被担心他身体的下人抬走了。
    朱富走上了台阶,看着林府众人火急火燎的离去,只听兰姨依旧不依不饶,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骂骂咧咧:
    “我呸,呸,呸!什么狗屁玩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祖坟欠人挖的老东西,还敢找到这里来撒泼,惹急了老娘,老娘让你全家都不得好死。”兰姨一脸的横肉,猩红的嘴唇撇了又撇,恶毒之言如炮仗般炸出:“抄家!灭九族!个老东西,气死我了。”
    朱富实在听不下去,说道:
    “既然他家跟蝶芷表妹有婚约,兰姨你再怎么样,也不该骂人啊。”竟然诅咒起别人全家来了,兰姨的刻薄刁钻真是上了好大一层台阶呢。
    兰姨见朱富为林大庸说话,势力的眼白再次翻起,脸上堆起假笑:“什么婚约呀,那是从前。我那时有点事要他帮忙,这才勉强答应的,可现在就不同了,我怎么说也是驸马姨娘,身份地位又是他一个三品小官比得了的?”
    朱富暗叹,所为不可理喻说的便是兰姨这种人吧。
    在她眼中,一个三品大员都只是芝麻绿豆般的小官儿了,而他口中的驸马,也就是他,也不过是个空壳子五品,他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让兰姨的底气一夜间这般膨胀。
    “可是……”朱富不善言辞,心里一急,就说不出话,憋了老半天也才憋出一句:“你答应人家的事,又怎么能反悔呢?”
    兰姨原本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采,可是听了朱富的话之后,脸色瞬变,眼角眼看着便吊梢起来,只见她将朱富上下打量几圈后,这才挑眉刻薄道:
    “富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姨娘来投奔你,你却指责我?还是说,你也觉得你蝶芷表妹只配嫁给一个三品小官的废物儿子?”
    朱富被她问的莫名其妙,鼻头沁出汗珠,口笨道:“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呀?”兰姨见朱富说话不利索,干脆截了他的话头,又是一番撒泼:“你不就是看不起姨娘跟你表妹嘛,觉得我们不配住在这里,不配过好日子?”
    “我……没那么说。”朱富被逼的无话可说,惹不起他就只能躲了,转下脚跟,干脆入府,不再跟兰姨争辩。
    “你没那么说,但是你心里是那么想的,是不是?”兰姨一把揪住了朱富想要离开的身影,不依不饶的喷射毒气:
    “哼,我就知道!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想六亲不认了。哼哼哼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来投奔你,以为小侄子出息了,做姨娘的终于能享福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朱富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当年救过你爹,要不是我,你爹早就死了,没有你爹,你也死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跟老娘我摆脸色?”
    “……”朱富被气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头脑一阵嗡嗡直响,快要爆炸的感觉,他刻意加快脚步,不想去听身后那比炮仗还刺耳的声音。
    “你给我站住!今儿不说清楚了,你别想走!”兰姨瞪大了双眼,圆滚滚的,眼珠子仿佛都快掉出来般,张大双手拦住朱富的去路。
    朱富无奈的停下脚步,尽量将目光投向远处,不去看近在眼前的刻薄嘴脸。
    “你说呀!说呀!你这是摆脸色给谁看?你个吃饭都能噎死的小杂种,翅膀硬了,竟然敢给老娘脸色看?我要是你爹,我就一棍子打死你,免得在这里惹人膈应。”
    “……”朱富觉得自己的鼻孔都在冒烟了,如果在这么待下去,打人,估计是迟早的事。
    但理智告诉他,凡是先动手的那个总是没理的,况且,他对兰姨还念着点旧情,她毕竟是爹的救命恩人,再怎么过分,他也不能动手。
    暗自排遣了下怒火,朱富避开兰姨的阻拦,扬声喊了声:“张嬷嬷。”
    张嬷嬷是公主府的管家嬷嬷,他也不是真的想喊她,但他总觉得,现在不做点什么,还真压不住怒火。
    喊了两声,出来应答的却是扫园子的福伯,他对朱富说道:“驸马爷,张嬷嬷这两天回乡了,府内大小事都暂交贵喜嬷嬷了。”
    朱富点了点头,说道:“哦,那就去把贵喜嬷嬷叫来吧。”
    福伯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眼睛不住瞟向朱富身后不远处的兰姨,朱富见他如此,心头不解,只听福伯瞥了一会儿后,才好像下定决心般,对朱富据实相告道:
    “驸马爷,贵喜嬷嬷被……被您的姨娘关起来了。”
    “什么?”朱富大惊,这个消息太叫人意外了,他原本以为,姨娘只敢动动口,她怎么还敢动手关人?
    “姨娘,贵喜嬷嬷怎么了,你为何要关她?”朱富难得板起了脸,对兰姨质问道。
    兰姨见他如此,先是流露出丝丝不安的,但不知怎地,一转眼珠子又横了起来,叉腰叫道:
    “人是我关的,怎么了?老娘才刚刚住进来,她一个下人就敢跟我说教,我不过骂了她两句,她竟然找了两个家丁要打我,这种以下犯上的贱人,老娘不收拾她,今后还怎么在府里混?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欺负老娘了?”
    朱富深深呼出一口气,难得大声怒道:
    “这是公主府,不是你的刘府,姨娘你只是客人,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你怎么骂人,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你不能对这个府上的人动手,贵喜嬷嬷是做下人的,但这里却是她的家,不是你的!”
    兰姨被朱富的怒吼吓得退了一步,刚蓄满生气,准备跟他好好吵闹一番的时候,朱富却又对福伯问道:
    “贵喜嬷嬷是副管家,怎么她被关,府里的人都没阻止吗?”
    福伯见驸马发怒,原本不安的心瞬间如被打了气般,指着兰姨源源不断的说道:
    “贵喜嬷嬷让两个人把她架了出去,可是,她,竟然从外面找来了十几个混混打手,把阻拦的人揍了一顿,贵喜嬷嬷就被她关起来了。”
    “打手?”朱富难以置信道。
    早上才听阿秋说,兰姨雇打手揍了被她卖入青楼的丫鬟的双亲,没想到现在就听说她把打手叫到了公主府。
    “没错,就是一些粗的不得了的混混,关起了贵喜嬷嬷,您的姨娘就让他们住在东边的院子里了,听说好几个婢女都被那群无法无天的混球调戏了。”
    福伯尽量把白天府中发生的事情都说给驸马听,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蛮不讲理的女人,真想给她一榔头敲死算了。
    朱富怒目圆瞪,兰姨有些怕了,却仍旧色厉内荏道:
    “那,那我要在这里住下,总要有点自己的人才放心嘛……”
    朱富重重哼了一声之后,抬脚便往东厢走去,内里果然如福伯所说那般,十几个光着赤膊的汉子,正围着桌子赌钱,桌椅乱堆,花生瓜子壳弄了一地,整个场面竟然比赌坊里还要混乱好几倍,难以言喻的乌烟瘴气。
    他们听到朱富的踢门声,一个个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朱富沉着脸,第一次觉得控制不住想动手,那些人不知道他是谁,以为是找茬的,竟然不怕死的冲上前动起手来。
    朱富一手一个,抓着人便往柱子上撞,拳来废手,脚来踢折,这一回,朱富是真的生气了,也没顾着手底下的力道,不一会儿便将所有人打翻在地,十几个汉子的哀嚎声,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府邸。
    ☆、34 驸马躲避
    朱富怒不可遏,收拾了那帮乌合之众后,便赶忙让人将受屈的贵喜嬷嬷从柴房放了出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兰姨母女不过来到府里几日,便做了那么多耸人听闻的事。
    她命令厨房一日三餐,顿顿皆为山珍海味,色香味必须合她心意,稍有不适,便大发雷霆,找膳房晦气。只要她一闲下来,便要洗澡,一天洗两次是必须的,有时候心血来潮,三四五次都是可能的,弄得水房每时每刻都忙的不可开交,连公主府日常用水,都必须在兰姨母女洗澡之后,否则又是一顿打骂,贵喜嬷嬷说,这些也就算了,毕竟来者是客,客人的要求即便无理她也不好过分责备,但是,兰姨每日都会出门买东西,就连她买东西的钱,都是从公主府的账房中支取的,只说她是驸马的姨娘,一切用度都记在驸马账上即可。
    不过短短的几日,兰姨已经从账房中支取了十万两,账房老李无可奈何之下,也不管到没到月末,便向贵喜嬷嬷告知了这件事。
    朱富听了贵喜嬷嬷的叙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遇上这种好像她生来就是奴役他人,凌驾他人的胚子,他还能说什么呢?
    “兰姨,明天你与蝶芷表妹还是搬走吧。这里是公主府,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朱富对一旁的怨气冲天的兰姨如是说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言辞隐晦。
    兰姨撇着嘴,冷哼一声:“朱富,你这是在赶我们娘俩走吗?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么缺德的事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你也不怕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吗?”
    朱富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好言说道:“兰姨,你与蝶芷表妹若真想投奔我,那我把城西猪肉铺子的钥匙给你,你们去那里住好了,没人会赶你们走的。”
    兰姨听了朱富这番话,整个人好像打了**血般跳了起来,横眉怒目的叫道:“你说什么?你竟然让我们去住那个比茅坑还要臭的平民房?简直太可笑了。”
    兰姨以一种在看白痴的神情看着朱富,仿佛他说的是这个世上最无情的话语般,立刻激起了兰姨的‘斗志’,叉着腰便开骂道:
    “朱富你不是人,你是畜生,自己住在奴婢成群的金屋里,却让姨娘和表妹去住全是狗屎的猪圈,你,你简直是猪狗不如,你会遭报应的!”
    朱富被她说得满面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反驳的话,因为他不能否认兰姨说的也是事实,他的猪肉铺子条件自然比不上公主府。
    兰姨见朱富迟疑了,心下才小小安定下来,其实她真怕朱富狠下心肠,现在就把她赶出去,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好地方’,怎么能轻易的被赶出去呢?
    想想今日还是暂且如此,不等朱富再开口说话,她便边走边骂,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小院子,紧锁院门,一副完全赖定这里的无赖模样。
    “驸马,这……”贵喜嬷嬷被关了半天,虽然很气愤,但精神看起来有些不济,她指着兰姨离去的方向,对朱富问道。
    朱富头大如牛,他真是讨厌极了自己的性格,一点都不干脆,原想现在就把兰姨赶走,却总是被她三言两语就逼得节节败退,看来兰姨是拿住了他的七寸,赖定他对她们下不了狠手,才这般嚣张。
    唉,他该怎么办呢?媳妇,他该怎么办?带着满脑子的烦恼,朱富对于兰姨那种无赖根本无计可施,只能如一只斗败的公**般垂头丧气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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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朱富便出门了。
    对于兰姨,他还是抱着惹不起就躲的态度,出门前跟贵喜嬷嬷支应过了,不必再满足兰姨的任何要求,如果她再找人动手,就派人到律勤馆告诉他,他立刻回来。
    朱富出门之后,一乘软轿在公主府门前停下,池南从轿中走出,门房的老张头见着她,简直比见到观音菩萨还要兴奋,他殷勤的跑前跑后,对池南热情的有些过分。
    池南虽觉奇怪,但也没有做声,人嘛,总有那么几天神经不正常。
    老张头瞧着自家公主的回归,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几日的闲气他也受够了,听说那个婆娘昨晚竟然敢指着驸马的鼻子骂人,实在太过嚣张凶悍了,这种人,就该有人收了她,免得她继续为祸人间。
    而这个收她之人,不必多言,自然是公主大人,老张头暗爽心间,本想着去贵喜嬷嬷那里通报一声的,后来一想,也许这一回,他不去通报公主回府的消息比较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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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姨睡醒了之后,先是打听了下朱富在不在府内,听说他一早便出门了,跋扈的态度骤起,拿着根小竹条,‘督促’府里的丫鬟们做事,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吃点心……把丫鬟们忙得团团乱转,稍有反抗之言,便是好几下竹条抽到她们身上。
    贵喜嬷嬷得到过驸马的指示,知道兰姨又在府内作威作福的时候,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将一个因为奉的茶水太烫而被抽竹条的丫鬟护在身后,刚想开口与兰姨理论,却被对方劈头盖脸的竹条抽得说不出话,左躲右闪。
    厅里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一道冷漠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池南换了一身常服,素雅恬静,正准备出来吃早饭,却无端被这里的吵闹吸引了过来。
    贵喜嬷嬷看到池南如看到救星那般喜不自胜,强忍着火辣辣的疼痛,走到了池南身旁,还未说话,却只听兰姨嚣张的撇嘴道:
    “哼,一个小丫头,也敢管你姑***闲事儿?别怪姑奶奶没警告你,我这竹条可不长眼睛,你若想替这个以下犯上的老妪说话,到时候被刮花了小脸儿可别怪我。”
    “……”
    池南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觉得一阵好笑,回头看了眼贵喜,只见短短的片刻间,这间厅外竟围满了人,他们一个个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她,仿佛每个人都很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一般。
    这个女人是谁?池南不动声色的走到了主位的太师椅上坐下,贵喜嬷嬷不知道自家公主在打什么主意,便也不说话,跟着走到池南身后站好。
    兰姨知道贵喜是公主府的副总管,能让她都安分的女人,自然是有点身份的,但有身份又怎么样?她可是驸马的姨娘,在这个府中,除了公主,她就是最大的。
    “贵喜。”池南冷冷叫了声,贵喜嬷嬷便应声走至她身前,听候吩咐。
    “这个猪xiōng狗肚的老女人是谁呀?”池南瞥也不瞥兰姨,端起丫鬟送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后随意问道。
    公主府的下人们素来知晓公主毒舌,没想到一上来便给那个泼妇来了个下马威,每个人都不禁捏拳叫好,暗暗的为公主打气。
    贵喜嬷嬷鼻眼观心的自若回答,充分体现了一名管家的素质:“是驸马的姨娘。”
    兰姨被池南的话刺激的跳了起来,拿着竹条不管不顾就朝池南抽去:
    “你个小贱蹄子,老娘把你当个人来看,你还当真了。这个府里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我不打花你那张漂亮的小脸蛋,让你再去勾引男人!”
    竹条一挥而下,却始终不能落在池南身上。
    兰姨只觉得背后一阵yīn凉,僵硬着向后看了看,吓得一下子就手软了,她背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黑衣黑裤的蒙面男人。
    池南见她如此惊吓,便好心相告道:“他是暗卫,专门对付你这种以下犯上的老妪。”
    暗卫一举将兰姨擒下,压得她跪在池南面前,被打蒙了的兰姨心里突生不详之感,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乱转,猜测着池南的身份。
    “贵喜。”池南淡然自若的端茶喝了口水:“掌嘴吧。先前她打了你多少下,双倍。”
    “是。”贵喜嬷嬷欣然领命。
    兰姨看着步步逼近的贵喜嬷嬷,色厉内荏,强撑着心底的害怕叫嚣道:“臭丫头,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你们驸马的姨娘,就是你们驸马也不敢这么对我,你……哇!住手,你,你怎么……哇!”
    池南一挑秀眉:“驸马的姨娘……是几品官?难道本公主还教训不得了?”
    被连续抽了三十几个嘴巴子的兰姨乍听池南的话,瞬间懵了,贵喜嬷嬷停手之后,便连滚带爬的滚到了池南脚边,不住磕头求饶:
    “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公主尊驾,实在该死,该打!”兰姨面如土色,就连先前被掌了三十几个巴掌亦不能让她脸上看出点血色。
    池南嘴唇微掀:“姨娘,本宫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个小贱蹄子吧。”
    “不,不,不是的。”兰姨看着池南近在眼前的笑脸,肠子都快悔青了,本来她还指望跟公主打好关系,看能不能透过她结识更多王宫贵族,如今……
    “贵喜。姨娘是什么时候入府的?”池南踢开兰姨想要抓上她脚面的胖手,冷冷的问道。
    “四日前。您在宫里,奴婢们不敢为了这点小事惊扰。”贵喜嬷嬷对答如流,先前的三十个巴掌,将她连着好几日的气都撒完了,爽快!
    池南又问:“那姨娘这几日,都住在府里?”
    “是的,驸马姨娘亲自挑选了南风苑,这几日就住在里面。”
    “南风苑?”池南唇角溢出一抹冷酷的微笑:“那是先皇最爱的院子呢。纵然是驸马姨娘也没那个资格住进去吧。”
    “是。”贵喜嬷嬷点头称是。
    池南看着抖如筛糠的兰姨,对围在厅外的下人招了招手,道:“去准备吧,擅闯先皇禁地,该怎么着?一切……按照规矩来。”
    下人们一听,顿时了解了自家公主的意图,拿棍子的拿棍子,搬台子的搬台子,这阵仗,兰姨看在眼中,吓得心肝脾肺肾都开始发抖了……
    这个看着娇娇弱弱,粉粉嫩嫩的公主究竟想对她做什么呀?
    “先皇有令,擅闯南风苑之人,可当场杖毙!”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场为兰姨解惑……好嘛,杖毙!
    兰姨真是死过去的心都有了。
    ☆、35 驸马施威
    当柳蝶芷从外面回到公主府,从门房到里院,竟然一个下人都没有,正纳闷之际,却听到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她顺着声音找去,便见一个小小的厅堂外,里三层外三层,被看热闹的下人们包围了个水泄不通,而那个正在哀嚎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娘。
    蝶芷想起先前进门时,公主府外的那顶华贵软轿,顿时明白了现在发生的一切。
    公主回府了,她娘遭殃了。秋水寒潭般的眼眸微垂,柳蝶芷转身便走。
    **********
    朱富带着阿秋正在街上闲逛,忽的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焦急的叫唤:
    “富哥哥,富哥哥。”
    朱富停下脚步,会这么叫他的只有……
    “蝶芷?”朱富回过头去,看到了不顾形象奔过来的表妹。
    只见柳蝶芷快要奔到朱富面前只是,脚下突然一崴,整个人扑到了朱富怀中,香风四溢,朱富吓得挺直了身体,蝶芷表妹楚楚可怜的伏在朱富xiōng前,抬起了梨花带雨般的清丽,泫然欲泣道:
    “富哥哥,公主要杀了我娘,求你快回去,救救我娘吧。她虽可恶,但却罪不至死,不能因为一句话得罪了公主,就被不明不白的打死呀。”
    柳蝶芷信口说着挑拨的话语,仿佛池南处置她母亲的过程她都看见了一般,随口编排道。
    朱富惊喜:“媳妇回府了么?”
    柳蝶芷咬着下唇,轻轻的点了点头,将身子更加靠近朱富的xiōng膛,柔弱无骨般说道:“是,公主回府之后,娘就说了一句话,公主便要杀了她,富哥哥快去救救我娘吧。”
    “只说了……一句话,媳妇便要杀她?”朱富有些质疑,媳妇的脾气纵然大,但也明辨是非,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要杀人呢?
    带着疑惑,朱富随柳蝶芷去到了公主府,所见亦是所有人围在厅外,内里的嚎叫声不减反激。
    朱富拨开人群,带着柳蝶芷走入了内圈,看到兰姨被五花大绑,屁股朝上,正在被棍子一下下狠狠揍着,隐约的看到了皮开肉绽的迹象。
    “娘!”柳蝶芷冲上前去,用身体挡在母亲的腰部,不让棍子继续落下。
    用刑受阻,施刑的小杜没办法看了眼自家公主,等待进一步指示。
    柳蝶芷见棍子不再落下,眼珠子朝池南的方向转了转,竟然可怜兮兮的爬到了池南跟前,娇弱无辜的说道:
    “公主殿下,一切都是家母的错,但,但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吧。若有来生,蝶芷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公主的。”
    池南坐在廊下的太师椅上观刑,突然看见朱富带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回来了,正不解之际,娇滴滴的美人儿便哭着向她爬过来哭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贵喜嬷嬷在池南耳边轻声提醒道:“这是驸马姨娘的女儿,驸马的表妹。”
    池南看着跪在眼前的美人,外表清纯的没话说,是最能惹起男人怜爱的类型,一双美目秋水含情,凭的是清丽可人,谁能想到这样一位清纯佳人的子里,竟然暗藏诡计,眉宇间的桀骜却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的。
    “公主即便不肯原谅家母鲁莽,但也请念在驸马情面上吧,蝶芷给您磕头了。”
    说着,美貌表妹便在众人面前,真真切切的给池南叩了几个响头。
    朱富见她如此,于心不忍,便上前搀扶,看着她因撞地而微微泛红的额头,更是过意不去,扶着表妹,对池南说道:
    “媳妇,要不就算了吧。给姨娘个教训也就是了,没必要真的闹出人命。”
    蝶芷躲在朱富的臂弯中,暗自垂下眼睑,一汪清泪说掉便掉,贝齿轻咬下唇,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在场所有男人都起了保护之心,人群中泛起一阵骚动。
    池南将着一切都看在眼底,心里觉得好笑,活了这么久,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她倒是见识不少,但小女人间的挑拨离间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趣。
    她自太师椅上站起,也不去看搂佳人在怀的朱富,不动声色围着被打的姨娘走了几圈,这才抬首对表妹微笑道:
    “好吧,今日看在表妹的份上,便绕过她了。”
    池南的大方,在人群中又掀起了一阵浪潮,好多受了几天气的丫鬟们不禁暗自跺脚,这般无礼嚣张的女人,公主竟然只是打几下就算了,真不解气。
    “啊,真的吗?多谢公主大恩,蝶芷没齿难忘,公主有任何差遣,蝶芷定……”
    蝶芷表妹露出满脸的惊喜,对池南感恩戴德,正要表一表衷肠,却被池南打断。
    “差遣倒是没有。还要劳烦表妹,将本宫的相公放开才好。”
    听到媳妇如是说,朱富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与表妹的暧昧姿势,当场吓得后退两步,远远离了那触手的温柔。
    蝶芷表妹脸上一阵尴尬,但却很快隐下,转身扶起哀嚎不断的兰姨,正欲离开,却被池南叫住。
    “等等,你打算扶她去哪儿?”池南将双手拢入常服袖中,好整以暇的问道。
    柳蝶芷按下心中不爽,强扯微笑道:“家母受此酷刑,需要有个地方养伤,南风苑……不是我们该去之地,还请公主另行安排,蝶芷一切遵命。”
    她的这番话连消带打,既向朱富控诉了池南的恶行,又委曲求全放低姿态,做足了温良之形。
    池南勾起唇角,没有正面回答柳蝶芷的问题,倒是对候在一旁的贵喜嬷嬷招了招手,说道:
    “去把姨娘母女在南风苑的东西全都收拾出来……”
    柳蝶芷听池南如是说,以为事情终有转机,打定主意先退一步,从南风苑搬出就搬出,总比被人赶上街头要好,只要能留在公主府,一切都能从长计议,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不,不用了。若公主信得过蝶芷,蝶芷去自行收拾即可,公主只需给蝶芷母女小小一隅即可,也算是成全了驸马的爱护之心。”柳蝶芷说的委屈,朱富听在耳中颇不是滋味。
    正想对媳妇开口求情,却听池南对他挥了挥手,说道:
    “无需。让贵喜去收拾便得了。”池南与柳蝶芷四目相对,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冷冷道:
    “收拾完后,拿到这里,全都烧掉,一件不留!”
    “是。”贵喜嬷嬷领命而去。
    柳蝶芷愣在当场,脸上的从容再也挂不住了,纯良的脸上隐隐露出狰狞的恶毒,咬牙切齿道:“公主,您说什么?”
    池南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仿佛正在欣赏近在眼前的窘色。
    柳蝶芷被她盯得很不自然,便扭头看了一眼朱富,可怜道:“富哥哥,您帮蝶芷说句话吧。那些东西是我们娘俩的命,如何能被烧掉呢?”
    “呃……”朱富正欲开口,却被媳妇一指按住了嘴唇,示意他收声。
    池南站在朱富与柳蝶芷中间,微笑对答道:“入了我公主府的门,便是我公主府的人,放入我公主府的东西,便是我公主府的东西,我在我的府中,烧一些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蝶芷表妹,你说是吗?”
    “……”
    柳蝶芷被池南说的面如土色,紧咬着下颚,指甲尖扣入肉中,气的浑身发抖。
    不一会儿的功夫,贵喜嬷嬷便带着十几名丫鬟鱼贯而入,将手里捧着的东西一件件摔在了地上。
    从换洗的衣物,到金器首饰,甚至是最近刚买的一些时新玩意儿,全都被翻了出来,摔在地上。
    贵喜嬷嬷将厚厚的一叠银票送到池南跟前,汇报道:
    “驸马姨娘在府中四日,共从账房支取十万两银子,这些应该就是剩下的。”
    池南瞥了眼银票,冷道:“通通烧了,公主府不缺这些小钱,还是别留下看着膈应。”
    “是。”
    贵喜嬷嬷训练有素,很快便让人取来煤油,在院内燃起了不小的火光,池南近火而立,与柳蝶芷对峙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叫人寒凉入骨的冰冷。
    “朱富,我想吃鼎顺阁的小笼包,折腾了一上午,我饿了。”池南对愣在一旁观火的朱富如是说道,语调轻柔,听得出有丝丝撒娇的成分在内。
    朱富听到媳妇喊饿,自然等不得,转身拔腿便走:“好,我去买,媳妇你先回房休息吧,一会儿我送过去。”
    池南满意的看着朱富离去的背影,勾起唇角斜睨着柳蝶芷冷笑:
    “东西烧了,人若留下,也是烧!”
    池南的意思很明显,你们的东西我全烧了,但别以为烧了你们的东西,你们就可以留下来。
    柳蝶芷扶着浑身发抖的兰姨,咬着下唇,露出恶狠狠的目光,反正朱富不在,她也没必要装给谁看了,干脆掀唇怒道:
    “公主今日这般不留情面,蝶芷绝不会忘记!到时候,公主可不要后悔!”
    池南是什么人,怎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威胁而害怕?自然迎着挑衅的目光,挑眉道:
    “静候表妹佳音。”随即话锋一转,对贵喜吩咐道:“把这两个垃圾,叉出公主府!”
    贵喜嬷嬷十分配合的领命,谨遵公主口谕,用四人四叉,将身无一物的母女二人叉出了公主府。
    好么,这才叫大快人心,人心大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