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贱”
    新的领导来了,我带着一脖颈的膏药跟同事们去迎接。是个个子不高有点胖的女人,长相一般,妆有点浓,看不出真实年龄。我转脸儿跟付筱八卦,“你猜她多大了?”
    付筱一声不吭地盯着新领导,一张脸是又丑又黑,跟三个月没洗的中国男足运动员的白袜子似的。新领导也发现了她,一怔,装作不认识地别开了头。
    我的目光在她们两个人之间徘徊了两趟,心说,这里面有事儿!
    果然有事儿!中午吃饭的时候,付筱跟我详细的介绍了一番这位新领导,赵影蕙。
    “她跟咱俩同年的,小时候跟我玩得挺好,现在跟我爸玩得挺好。”
    “……”我知道付筱的爸妈离异了,但我不知道她爸找了一个这么小的女朋友,我更没想到我的新领导有个跟她爸年纪相仿的男朋友!
    “她爸在她小学的时候过世了,因为我们俩经常在一块儿玩,我爸每次给我买礼物都会捎给她一份儿,所以她特别喜欢我爸。上了高中,我们俩同班,关系更近了,每天她都上我家来写作业,那时候我妈下班晚,到了饭点都是她帮我们家切菜做饭,起初我觉得她是好心,但是后来我发现她看我爸的眼神儿不对劲儿。等上了大学,我爸和我妈因为感情问题闹了离婚,没仨月,赵影蕙就向我爸表白了。一开始我爸不愿意,当然,他那是嘴上说的,四十多的中年男人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倒追,多得意啊!这男人虚荣起来可不比女人轻!忍了没多久,我爸终于憋不住了,接受了赵影蕙。但我不同意啊!我跟我爸的关系突然变得不好就是因为她,如今我妈那边有复婚的意思了,我就更不待见她了!”
    “呃……堪比家庭伦理剧。”
    付筱无奈地叹口气,“本来以为搬出去自己住就能不为这些破事儿烦心了,没想到她去哪不行,非调到咱们公司了。哎,小塔,咱俩换工作吧?”
    “舍命陪君子!可付筱啊,凭什么咱躲她,要躲也应该是她躲咱吧!”
    我们正说着,曹Cāo跟马女士一起进了职工餐厅。不是我此时已经戴上了被友谊颜料涂抹过的有色眼镜,是真的从远处一看,赵影蕙同志的身段跟快做***马女士不分伯仲,都跟一尊小钢炮似的!
    当她们俩走近了,赵影蕙也现出了人形。相比之前在办公室的冷漠态度,她如今主动走上前来跟我们搭话。
    “钱小塔对吧,你跟付筱关系很好的样子。”不能不承认,赵影蕙长得一般,但声音很好听,甜而不腻。看来不光人无完人,也没有一无是处的人。
    我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没说什么,严肃地表明了我时时刻刻站在付筱这边的立场。只是马女士一个凶狠眼刀飞过来,我还是张嘴客套地问了句,“赵经理,还没吃饭呢吧?”
    “这就去了,不打搅你们两个用餐。”
    待她一走,臭脸的付筱终于变回了活生生的样子。“晚上跟我去唱歌吧,心里憋得慌,喊喊去。”
    “行,别说唱歌,就是站到市政府大门口去嘶吼,我都作陪!”
    见我如此仗义,付筱终于露出了笑脸。
    生活里不管遇到什么烦恼,只要身边还有个人陪着,出谋划策逗你笑,我们都不至于去跟悲伤拥抱。现在她在感激我,就想我之前感激她搅合我和叶惟夏的事一样。
    ***
    晚上跟付筱唱完歌回家,一进电梯我的右眼皮就狂跳不止,按说现在才十点,不是我困觉的时候……难道这般狂跳是应那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叮,七楼到了。电梯门一开,我马上就见到了令我左眼皮狂跳的东西。
    前几天同学聚会刚见过面的许昊搀扶着一个醉醺醺的家伙堵在我家门口,见我回来了,醉醺醺的家伙还抬手冲我挥了挥。“好!”
    好个龟!我已经被气得不按常理骂人了。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家住址的!这个万恶的社会,还给不给人一点隐私空间了!
    “那个,钱小塔,惟夏喝多了,把家门钥匙丢了,今晚在你家凑合一宿行吗?”
    “不行!”这还用问?!我把挡门的两个障碍物往边上推了推,一边开门一边冷嘲热讽道,“凭什么住我家啊,我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他不是好多好兄弟呢吗,随便找一个出来收留他不就行了!”
    “都出国了!”许昊同学撒谎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
    那么一群人,组团出国旅游吗?!兄弟感情还真好!
    “那你不是还在国内呢吗?”
    “我马上也要出国了,十一点的飞机!”
    “那正好啊,房子借给他住。”
    “我女朋友在我家呢,惟夏去了不方便!”
    “我男朋友也在家呢!”
    听了这话,醉醺醺的人倒清醒了,“他在家,你还用自己掏钥匙开门吗?”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剜他一眼我继续开门,就在我把屋门推开的时候,身后的许昊突然拍了我肩膀一下,我转身去看他,就在这一瞬,那个卑鄙无耻的醉醺醺的叶惟夏老鼠一样钻进了我家。
    一看自己兄弟成功挺进大别山,许昊这家伙笑得格外讨人厌地钻进电梯里,在电梯门关严之前对我挥手道别,“惟夏今晚就麻烦你了!再见,同学!”
    同个乌龟的学啊!许昊是拉不住了,我还是赶紧进屋赶老鼠吧!
    谁知道我进屋找遍了厨房卧室都没找到老鼠的影子,正纳闷叶惟夏这厮钻到哪里去了时候,浴室里面传出来哗啦啦的水声。我是彻底被激怒了!
    “叶惟夏,你给我滚出来!”吼了一晚上《死了都要爱》,嗓门已经大开的我轻轻一喊就达到了门外声控灯都能亮的地步。
    可浴室里面的屎人竟然装听不见!
    “叶惟夏!滚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报警!”
    一听我要报警,这下他不再一声不吭了。“哗啦啦啦啦啦天在下雨,哗啦啦啦啦啦云在哭泣,哗啦啦啦啦啦滴入我的心,不用说我只会胡思乱想,不用跟我说我只会妄想,哗啦啦啦啦啦让我去淋雨……”
    “叶惟夏——”我的小宇宙爆发了。我想整栋楼的声控灯都亮了。
    “钱小塔,千万不要破门而入,我是真的在洗澡,一件衣服都没有穿的洗澡,我想你一定没有兴趣看的。”
    对,我没有兴趣看他全光的样子!紧握成拳的双手从浴室门上的拿下来,我取消了气急砸门的决定,对着禁闭的浴室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样激动的情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骚扰过我了。
    十分钟不到,门内的淋浴头被关掉了,拖鞋啪嗒啪嗒几声,浴室门终于打开。从头到脚湿淋淋的叶惟夏围着我新买的蓝精灵图案的浴巾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健硕的身材叫人看得发痴,贱笑的脸却叫人看得想挥拳。
    “你根本就没醉。”
    他后倾身从我毛巾架上拉过一条擦起头发上的水,边擦边承认,“对,我只喝了一点,没有醉。”
    “那为什么非要来我家?”
    “因为,”他拉掉蒙在头上的毛巾缓缓抬起头,以一种深邃又深沉能把人看得一身**皮疙瘩的目光望向我的脸,一字一顿地回答,“我一喝酒就会想到你。”
    “……”我昨天还酷酷地拒绝他,然后此刻的我却不能否认地心跳为了他漏跳一拍。我想一定是我平时看得偶像剧太少了,对这样的桥段没有免疫力,所以才会这么没出息。如果叶惟夏现在突然掀开浴巾对我说,他已经净身进宫给皇后娘娘当差了,我想我会比现在淡定,毕竟那十多部宫斗和电视剧不是白看的。
    叮咚叮咚。适时响起的门铃声帮我解除了极度尴尬的状态,转身去开门,我见到了每天在楼下都会跟我打招呼的保安大叔。大叔很关心地询问我刚才为什么大叫,我跟他解释了几句,说了声不好意思将门关上。
    此时只围着浴巾的叶惟夏已经游蹿到了我的卧室,我追上去,却无从下手,他这幅打扮我抓哪里也不是。
    “你进来想干什么?”
    “找身衣服,你也不想我一直穿着这个吧。”他拍拍围在腰上的蓝精灵,“太幼稚了。”
    我还没嫌他脏,他竟然嫌我的浴巾幼稚!在他身后狠狠剜他一眼,我没好气地说,“没有你可以穿的衣服,你去穿你自己的衣服。”
    他一脸无奈看着我,“已经泡进盆里了。你就找一身你男朋友的衣服给我穿吧,不然我这样被你男朋友看见……”
    一口一个你男朋友,语气还格外重,我再低能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一定知道了我的男朋友是个虚拟人物。要看是不是一个人自己住,去浴室一转就能定论,他在里面洗澡的时候,一定发现了只有一套刷牙用具和没有刮胡刀的事实。
    没有必要再扯谎下去,我承认我没有男朋友。“我有一套穿着大的运动服,你试试?”
    叶惟夏看看我的个头再看看他自己,以现实差距拒绝了我的建议。
    “那就去把你的湿衣服拧干。”
    “潮着穿还不如现在这样舒服。”
    他倒不怕冻着,可我怕长针眼!视线无意扫过床脚,今天早上被我碰倒在地上没来得及扶起的男娃一只脚露了出来,我微微挑眉,找到了叶惟夏可以穿得下的衣服了。
    顺着我的视线望去,他毫无心理准备的被一只男人脚吓到,我站在他四十四厘米之内的范围,清楚的感觉到了他那突然的一怔。我忍住笑走到床边把在地上躺了一整天的男娃拉了起来,叶惟夏见到了他的如山真面目,各种复杂神色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脸上闪过。
    “他身上这套你能穿。”
    指着那一身小碎花往后一跳,他极度厌恶地皱起眉,“你要我穿这个?”
    我一边帮男娃脱衣服一边回答他,“没错。”
    “……”他似乎后悔今天来我家了,还把自己的衣服泡进了水里。“是不是穿了这个,就可以借宿一晚了?”
    我们两个折腾着已经到了十一点半,今天晚上降温到零度,我那不该软下来的慈悲心促使我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客厅沙发可以借你睡一晚。”
    “那,穿就穿吧。”做这决定时,他仿佛是要跳崖的狼牙山五壮士之一。
    小碎花从男娃的身上脱了下来,我瞄一眼那两条大红色内裤,使坏地扯下外面那条三角的也丢给叶惟夏,“你帮他买的,你穿理所应当!”
    “……”他是彻底给我整到了。
    不过很快,我又被他整到了。这世界还真是公平得不得了。
    换好了一身小碎花,叶惟夏极其文艺地重新登场,跟之前围着浴巾的性感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如果浴巾是黑社会大哥的形象,那么现在小碎花的形象就是大哥的女人。
    我特想笑,可考虑到气氛的严肃,我咬着下嘴唇憋住了,不过他应该看得出来。
    站在卧室门口,叶惟夏居高临下瞄着我身边的大红平角裤男娃,yīn阳怪气地赞许,“没想到这东西做得挺真。”
    “除了脸长得有点假,其他的地方确实都跟真的一样。”我指的是xiōng肌。
    但叶惟夏显然把我想得很肮脏!“用过几次?”
    “管你鸟事!”我的火气轻而易举就被他给点着了。
    “……”他无辜地挑眉,然后低头朝自己下半身瞄了一眼。
    我立马被他耍得满脸涨红,恨不得踹他下七楼。第七“贱”
    第二天去了公司,我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个小细节都不漏地讲给了付筱,付筱听完后的反应跟我今早出门时的反应一样。
    “你们平平静静地相处了一晚上?”
    “对,不对,应该是互不相干地相处了一晚上。”
    “今天早上呢?”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啊。”
    “留字条了吗?”
    “没有。他把沙发上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一身小碎花也叠的整整齐齐,穿着自己昨晚洗好晾干的衣服走了。”
    “……”付筱迷茫了,“真的不知道叶惟夏同志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唉——”我叹着气要回自己的位子,脚还没迈出去就被她又拉了回去。
    “小塔,你有没有想过,跟他重新交往试试?”
    “亲,你早上坐公车来的时候,是不是被车门把头给挤着了?”
    “别闹,我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啊。”
    付筱皱着眉拧了我后腰一把,我疼得呲牙咧嘴,决定她是真的没在闹后也认真下来,“没想过。”
    “别那么记仇了,谁小时候还没犯过错。”
    “这次真不是记仇,我是不信任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表情也许太过认真,付筱被我吓愣了。
    良久以后,她在电脑上给我发来一条消息,“两个人在一起,信任确实最重要。虎摸,筱筱永远支持你!”
    我笑着回了她一个鄙视的表情,在键盘上打了仨字儿,“穷煽情!”
    我们俩正友谊情浓之时,新官上任的赵影蕙上厕所回来了,正好把上班时间插科打诨的我们逮个正着,毫不留情面地点名叫我们进了她的办公室。
    上学时候被老师叫进办公室批评我可以接受,前几天被马女士叫进办公室批评我也可以接受,唯独这个赵影蕙同志点我名字进办公室,我的自尊心不同意我的厚脸皮接受事实。
    “赵经理,没必要这么苛刻吧。”
    “工作时间不工作,闲聊天,这就有必要了?”赵影蕙同志的圆脸不论在哪个角度都是如此的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如果她穿越回南北朝时代,数学家祖冲之先生一定会对她一见钟情。
    “我……”
    “我们知道了,下次不会再犯了。”付筱在背后伸手扯了我一下,将我的话打断,息事宁人地认了错。
    赵影蕙不知道是念在儿时同伴的面子上,还是儿时同伴她爹的面子上点了点头,放我们俩离开了。
    以前跟马女士据理力争的付筱现在工作得如此压抑,我看在眼里挺心疼,心情跟着一起走起了下坡。
    付筱感觉到了,就在中午休息的时候跟我说,她没什么,刚才在办公室里那样做,只是卖她爸个面子。原来付筱她爸已经知道女儿跟女友共事的事儿,昨天特意给付筱打了个电话,劝导了一番。
    “你不觉得难过吗,你爹好像比较向着赵影蕙。”
    “不是啊。”付筱否定,然后小声凑到我耳朵边上说,“我爸让我对她好一点是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因为他想和她分手,跟我妈复婚。”
    嘿,这老两口子……真能折腾。
    “那咱爸什么时候提分手?”
    “这没说,估计快了。”付筱朝赵影蕙办公室门口望了一眼,回头正经兮兮地说,“小塔,说实话,觉不觉得我爸挺不厚道的?”
    我明白付筱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感情这种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处说理。于是我摇摇头,劝她,“别瞎想了,他们之间的事儿叫他们自己Cāo心。”
    ***
    今天下班回家,我一进门竟然产生了一种失落感。经我一顿饭的思考,我找出了失落的原因。
    自从我为了上班搬出家一个人住,我租的房子就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里面走来走去蹦来蹦去,虽说后来多了一个男娃,但是男娃只会躺着要不就坐着,还不跟我说话。可是昨天叶惟夏来了,他是个活人,会走会跑会说话会犯贱,他让我这一室一厅的小套间变得有人气儿了,然而今天他又消失了,房子也恢复回了以前的氛围。我已食髓知味,心里头怎么能不挂念得慌。
    摸起电话要给付筱打去,问她今天要不要来我家玩,顺便住一宿,可号码还没按全呢,门铃就响起来了。
    “谁啊?”我丢下话筒去开门。
    门外的家伙故意捏细了嗓子回答,“你妈。”
    我当然不信,在猫眼儿里一瞧,叶惟夏。握这门把的手顿了一下,我有点儿纠结不知道该开还是不该开。
    “我知道你就站在门边上,快开门吧。我等的了,它等不了了!”猫眼儿里的叶惟夏将手里的一袋子热带鱼展示给我看,“再不开就冻死了!”
    真能冻死吗?我将信将疑地把门打开了。看着他拿我家当自己家那般熟悉地走进厨房端了一个大汤碗出来,将整袋的热带鱼倒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他们放到暖气边儿上,我终于忍不住发问,“你送给我的?”
    “不是,是寄养的。”
    “那寄养到别人家不行吗,我要上班没时间帮你照顾,再说我们俩的关系也没必要非放到我家来养。”
    叶惟夏他摇摇头,“必须放到你家养,我早上测试过了,你家的温度是最适合它们生活的。”
    “谁信!”我一脸鄙夷,转身去收拾自己吃剩下的饭,但刚一伸手就被拦住了。
    “我还没吃饭。”说着,他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吃了起来。
    说实话,我是挺震惊的,可这都是冷掉的剩饭剩菜,叶惟夏竟然好不挑剔地吃起来了!当年上高中那会儿,这厮出了名的难伺候,出去吃个饭还不如说是去看他骂服务员的,当时我特别可怜那些无辜的服务员,厨师做饭不合叶惟夏的口味,他们却要挨骂。
    “你什么时候改掉挑食这毛病的?”
    他抬头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惊讶,淡淡一笑说,“还记得我有这毛病呢,挺欣慰。挑食在去部队三个月后就彻底改过来了。”
    要不说部队是个大熔炉呢,这话一点也不假啊。
    眼看最后一口馒头被他塞进了嘴里,我指指厨房说,“还有,我再给你拿一个?”
    “好。”
    见他答应得爽快,我又气又好笑,“你还真不客气。”
    叶惟夏又笑了,但是这次笑得比以前好看。其实脸还是那张脸,微笑的弧度都一样,只不过我在这个笑容里面发现了他与以前的不同,具体形容起来有些复杂,大抵可以说是一种蜕变的魅力。
    一餐吃完才七点半,我正纠结赶不赶他走呢,人家的手机催他出去约会了。
    “容芯啊,现在吗?好,我这就去。”结束了通话,叶惟夏朝两眼放着鄙视目光的我看了过来,他知道我是怎么样的,有些无奈地重复了那天在餐厅里说过的话,“我跟容芯现在真的只是好朋友,其实当时……”他还想说什么,但没有说下去。抬眼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日历,他问我说,“明天周六不加班吧?”
    “不加,干什么?”我有所防备地看着他的脸,却没注意到他的手已经朝我伸来。
    叶惟夏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拉拖把一样就拉着我出了门。
    “你拽我干什么去啊?”
    “证明我的清白!”
    “你清不清白管我P事儿!别拽了,我还没锁门!”
    将我往电梯里一塞,叶惟夏大步跨出去将我的家门和防盗门关上,我也跟着跑出电梯,但没几步就被折回来的他又推了进去。
    电梯门合上,绝了我后路。
    “看来我是非要被绑架去看你是不是清白之身啊!”
    “别这么说,叫人听到会误会的。”他摆出一副娇羞姿态,又跟吃饭时候的叶惟夏判若两人,贱得叫人牙根痒痒。
    丢他个白眼儿,我不耐烦地问,“到底要去哪儿?”
    “容芯家和机场。”
    “去接谁?”
    “到了就知道了。”第八“贱”
    “这是……”刚下飞机的帅哥在我脸上瞄了两眼,然后扭头看向叶惟夏,“女朋友?”
    不等叶惟夏开口,我自己自报家门,“你好,我叫钱小塔,是容芯和叶惟夏的同学。”
    “原来是钱小塔。”这帅哥竟然听说过我的名字!他友好地跟我握了下手,自我介绍,“我叫陆洋,容芯的老公,惟夏的战友。”
    我明白了,他就是叶惟夏用来证明自己清白的巨型证物!有首歌怎么唱来着,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又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朋友妻不可欺!叶惟夏的人虽然有时候很贱,但不至于卑鄙无耻,所以我信了,他能克制住不去勾引战友的老婆。而且这路来机场,我在车上仔细观察了他们俩人,亲近虽亲近,但是不暧昧。好吧,我和付筱都是思想肮脏的家伙,我们都误会叶惟夏了。不过造成我们思想肮脏的罪魁祸首就如今小三纵横的邪恶社会!所以我不需要觉得内疚,对叶惟夏有所亏欠的是这邪恶的社会!
    还没来得及问陆洋同志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人家就跟老婆腻歪到一起去了,问寒问暖知冷知热的,看得我心里直泛酸水。
    “羡慕吗?”跟我一排走在小两口身后五米处的叶惟夏摆肩碰了我一下,亮出条胳膊一脸为国捐躯的英雄模样说,“我不介意。”
    要我像容芯抱她老公胳膊一样抱他的胳膊,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跟你很熟吗?我剜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清白证明了,我能回家了吧。”一出机场,我的就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寒战,不禁加快脚步朝停车的地方走。
    叶惟夏也加快了速度跟我平行,他摇头告诉我,“容芯已经定了餐厅了,去吃饭。”
    “她一个孕妇这么折腾,不累啊?”
    “叫你吃你就去吃呗,又不用你这贫下中农掏钱。”
    “贫下中农怎么了,你别瞧不起贫下中农,一会儿吃饭我就要掏钱,我看陆洋同志顺眼,我就要给他接风洗尘!”
    “行啊,我不拦你。法兰西会员制餐厅,四个人不开红酒最多也就花三四千块钱。”
    一听这个数,我嗖地急刹车了,一顿饭要吃我一个月的薪水?我不请了!
    见我如此这般,叶惟夏像看了部卖座喜剧片一样哈哈大笑,伸长了胳膊一把将驻足的我拉动了,我不爽地反抗挣扎,但脑袋还是被他夹在胳肢窝里走了半道儿。
    开车去了那个会员制餐厅,叶惟夏没有出卖我,没提我要请客的事,于是我安下心揣着一份找茬的心情细细品尝了昂贵的法式大餐。确实一分价钱一分货,比我在网上团购的西餐好吃太多太多。
    “怎么样,这牛排?”
    “不像犁过地的,像练过瑜伽的。”
    叶惟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容芯两口子一脸疑惑朝我看。
    “没事儿,他抽风。”
    “你抽水。”
    你丫才是马桶!我在桌面上一脸宽容微笑示人,但桌子下面却即不和平地狠狠给了叶惟夏一脚。他吃疼想叫,可一看我那得意模样,马上就抿开唇角露出了个大大的微笑。
    “没事儿。”
    有没有事儿你自己知道!挑挑眉,我继续吃饭。
    这顿饭吃的虽然是法式大餐,但越是往后越有海鲜火锅的味儿,因为叶惟夏跟陆洋两个人滔滔不绝地回忆起了他们在海军部队时的生活。嗅着一鼻腔的的海水味儿,我从叶惟夏眉飞色舞的神情中发现了他对部队生活的怀念,既然这么热爱,为什么要早早转业回来呢。疑惑在我心里面四处打滚,只要我稍微一不留神开口,它就能从我嘴里滚出来,可我隐约觉得这疑问会引出一些不愉快的气氛,于是一而再克制着自己。
    憋笑伤身,憋着疑问不敢问也挺伤身,一餐吃完四个人分手的时候,我已经胃胀气了。
    “嗝。”
    “瞧你这出息。”叶惟夏对我饭后一个劲儿打嗝很是鄙夷,就好像我真是没见过什么好吃的,吃撑了一样。
    “我不是,嗝,吃撑了!”
    “那是什么?没吃饱?”
    “闭嘴,赶紧送我回去!”
    “这不拦车呢吗。”他站在街口伸着长胳膊,可就是没有一辆空出租经过,“手都酸了,还没车停下。”
    “躺马路中间劫去!”
    “你怎么这么惨目人道?”
    “跟你讲人道,我思想混乱了吧!”
    “啧啧啧,”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收了手走近我身边,低头在我脸颊旁嗅了嗅,极度疑惑道,“奇了怪了,怎么没有人味儿?”
    不习惯他靠这么近,我向后缩缩头,反击,“你有味儿,一股子畜生味儿!嗝。”
    说是迟那时快,他叶惟夏一下勾住我后颈,就将我朝他拉了过去,这个时间段的街上虽然有车来回穿梭,但是行人少之又少,就在这没有勇士出来阻止的人行道上,他无视我的不情愿咬住了我的嘴唇。
    如果我被人咬着还能张嘴说话,我一定把他讽刺我的话还回去!叶惟夏你没出息!吃了那么多牛肉还不够,现在又来逮人肉!还是一个劲儿打嗝的人肉!
    嗝。他控制得住我说话,但是阻止不了我打嗝。
    “钱小塔同志,你赢了。”叶惟夏的情绪被我的嗝全军歼灭,他心有不甘地张嘴放人。
    我重获自由,是真的想用世界上最最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可不成器的我竟然失语了。比失语还令我情何以堪的事情是,我xiōng口靠左边的地方,有个东西在狂跳,好像要挣脱牢笼的野鹿。
    我那悲催的少女情怀不知道从第几重天突然飞回到我的小心脏里,我被叶惟夏咬了一口后,竟然产生了这么一种脑残都生成不了的思维……如果这个天突然下雪,我就二逼兮兮地拥抱他。
    为了防止这个世界被太多的二逼青年占据,老天选择了下刀子也不下雪,我极度庆幸地保留了自己的拥抱。
    沉默数秒之后,我慷慨大度地拍了拍叶惟夏的肩,“三十秒内给我拦一辆出租,不然我跟你在这里同归于尽。”
    付筱曾经说,我有一种变态杀人狂的特殊气质,如果我咆哮,就算说再毒的话,她也不会怕,但是如果我十分冷静甚至面带微笑说一句稍微有点毒但是听起来像玩笑的话,她会真的怕被我活活掐死。看来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叶惟夏已经十分听话地跑到马路上给我拦出租了。
    三十秒计时结束后,我坐着载有另一名乘客的出租车离开了。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出手够大方的。”车上的这名男乘客晃了晃手里的两张红票子。
    我正眼不看他一眼,用余光一瞄他手里的钱,一字一顿更正,“是N年前的前男友。”
    “哦,既然是N年前的前男友,还是别欠人家的人情了。”
    他将钱朝我递了过来,我考虑了片刻后收下了,将钱往口袋里一塞,我这才扭过头去打量同车人的庐山真面目。不看不知道自己最近是走了桃花运,随便上辆车都能碰到帅哥!
    这帅哥文质彬彬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皮肤白皙,唇红齿白,是当下流行的yīn柔型。欣赏归欣赏,但我还是喜欢MAN一些的,我承认我不是你们时尚圈的人。
    帅哥的家距离我上车的地点很近,我没来得及跟他多说几句话,他就下车了。我是有想要跟他要名片的冲动,可是鉴于女青年的矜持,我忍住了。过客而已,过客而已。
    待我到了地方,已经凌晨一点了,楼上除了有高三考生的住户,没有一家是着灯的。进门开灯,首先映入我眼帘的就是叶惟夏买来的那一汤碗热带鱼。我过去拜访它们,它们已经暖和得生龙活虎起来,见有人靠近纷纷朝没有人的那一边游蹿。见状,我不禁嘲笑它们,能跑到哪里去,汤碗就那么大的地儿。
    笑话完热带鱼,我才发现这话也是笑我自己的。匆忙打车逃走,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转头望向窗外的浩瀚夜空,我突然有了面对自己真心的勇气。我没法过好叶惟夏插了一脚进来的生活。
    我没办法真的拿他当一个普通朋友,原因就是他在我最敏感的青春期时段,给了我最特别的关心和体贴,当然,他也给了我最难忘的打击。我说青春期是最敏感的,所以那些关怀体贴会无限放大深深刻进永远的记忆里,那些打击也会成倍增加痛在心上。如果真的有一种状态是我能视他为普通朋友,那一定是“下辈子”。第九“贱”
    一觉睡得断断续续,做了好多不痛不痒的梦,但早上起来一睁眼没一个能想起来的。也没有时间供我坐在暖和的被窝里想,因为已经十点整了,我迟到了。
    慌慌张张赶到公司,我正巧跟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的同事们撞了个对脸儿,大家都一脸同情地看着我,看得我似懂非懂。
    付筱出门见我来了,拉我去一边儿小声地问,“怎么迟到了?给你打手机还关机!”
    “起晚了起晚了。”我指着会议室大门问,“刚才开的什么会?”
    “临时接了个案子,挺大的,一家公司要给单身员工搞个联谊活动,找我们要资源。”
    “多少人啊?”
    “三十多个吧。”
    “数目不小啊,事成了得拿不少奖金吧。”有时候结果比过程美好太多太多了。
    付筱赞同地点点头,“这事儿要是顺利落幕,你拿的奖金会最多。”
    有这等好事儿?“为什么啊?”
    “赵影蕙刚说了,你来负责这个案子。”
    报复!红果果的报复!我迟到没能开上会,连是哪家公司要办联谊我都不知道,凭什么叫我来负责?
    我正犯愁,付筱拿出她的MP3塞给我,又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笔记给我。“给你录音了,还有会议记录。”
    拿着这沉甸甸姐妹情谊,我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付筱啊,你去做个变性手术然后娶了我吧,或者你给我钱,我做个变性手术娶了你!千言万语化成个炙热的拥抱,我正欲朝付筱伸手,赵影蕙同志不紧不慢地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见抬眼看见我们俩,她那圆不溜丢的两只小眼儿里闪过了一抹妇人捉奸时的神色。“钱小塔,来我办公室一下。”
    “哦。”我对着付筱偷偷撇个嘴,跟着赵影蕙进了她的办公室。
    进门关上门,她在办公桌前落座,挑个眉毛问我,“怎么迟到这么久?”
    迟到是我不对,我不狡辩。向她说明了原因,我老老实实道歉。
    她翻看了我以前的记录,见我不是迟到惯犯也没好意思揪着这一点训话,换了一个话题跟我说起新案子的事。“这个案子很重要,做好了有奖,做不好同样也有罚。”
    还有罚?马女士在这里的时候,从来都没说过做不好了还要罚,她上个班怎么这么多花样儿?不过我以前负责过多人的联谊,也算有竟然,应该不会做坏。
    “赵经理准备分给我几个同事?”
    赵影蕙很严肃地跟我开了个玩笑说,“就你一个人。”
    “一个人?”
    “圣诞节也不远了,零碎的案子不少,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好些个工作,没有能抽身来帮你的。”
    “那也不能就我一个人啊,这样吧,你能不能把付筱的工作分给别的同事,叫她跟我一起负责这个案子。”
    “你没了付筱就不能工作吗?”赵影蕙这话一说,立马叫我感觉到了不友好的气氛。
    我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蕾丝,喜欢付筱,见我和付筱这么好,醋坛子打翻了呢。
    “马姐走之前给我说你的工作能力是同事之中最强的,我也看了你的工作记录,确实不错,我相信你一个人能顺利完成任务。”
    一个人负责的事情看来已是钉在板子上的钉子了,我再费多少唾沫星子也白搭,那就这样吧。到时候包个自助餐餐厅,给单身同志们每人带个编号,都是成年人了,进入会场后自由发挥吧,男的该秀肌肉的秀肌肉,女的该搔首的搔首,吃完饭临走前把自己相中的异性编号留下来,我再回公司给他们做联系安排。
    我把我的这个想法跟赵影蕙讲了一遍,她还是比较赞同的,起码这样自由发挥不会像八分钟交友那样浪费时间,也不会对着不顺眼的家伙尴尬。
    从办公室出来,付筱正假装影印在门口等着我,见我没臭着一张脸,她放心地吐了口气。
    “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爸这个行动派已经提出分手了,她死活不同意,估计现在心情差得要命,乱发飙难免。”
    我有些惊讶,“咱爸这么快?”
    “行动派行动派呢!我妈知道了这个消息,挺开心,昨天晚上来我家找我庆祝来着。”
    “恭……喜恭喜。今天中午我们俩也去庆祝庆祝吧?我想吃火锅。”
    “没问题!”
    到了中午饭点,我和付筱一起进了公司对面的火锅店,冬天来了,火锅店人多的要插不进脚去了,幸好我们提前预定了位子。刚就坐,菜都还没点呢,我就发现了店门口出现了个熟悉身影,赵影蕙同志快跟叶惟夏一样yīn魂不散了。看她站在那里目光像扫描机一样扫视店内,显然是没有预定位子,服务员告诉她没座了,她在找有没有快要吃完的顾客。
    不巧,我没躲利索,目光跟她撞车了。看她并没兴趣多看我几眼,而是有些失落地望向我对面,背对着她的付筱。这一刻我恍然大悟了,赵影蕙她没有蕾丝倾向,她应该是在怀念什么,她对我抱有类似敌对的情绪也是因为她所怀念的东西。付筱是她从小一起玩大的好朋友,虽然长大后的她们关系变得冰冷,但她们的以前确实存在过。
    友情跟爱情确实有共同点,都会出现争风吃醋的现象。
    赵影蕙在门口站了有两分钟,最后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朝我们这边走来。
    等服务员给我们上好菜,红呼呼的锅底沸腾起来,我一边下菜一边扯闲篇子似的问付筱,“如果赵影蕙和咱爸分手了,你还会跟她回到以前做姐妹吗?”
    付筱的表情有点儿为难,“你要是我,你会不会啊?”
    “我啊,看看她现在的人是不是还跟以前一个性格,要是没有变,回到从前也不是问题。你也知道,有些好朋友,就算交往的时候没发生什么特大矛盾,感情也会渐渐变淡,就是因为性格变了,没话说了,和不来了。”
    付筱点点头,“确实。”
    “不过!”我很郑重地警告她说,“就算哪天你和赵影蕙真的又变成了好朋友,但在你心里最好最好的朋友还必须是我!”
    她听我这话,故意拿乔,“再说吧,要知道我和赵影蕙可认识了快二十年,跟你才几年!”
    “***!时间不是问题!”
    “脏话都憋出来了!”她笑得好不欢实,给我加一块涮好的牛肚赔罪说,“放心吧,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就只会是你啦,等我百年归去之后,左边墓穴埋我老公,右边就放你!”
    “大姐,你真孤陋寡闻,不知道有双穴吗,我们可以埋在一起,然后把你老公和我老公埋在一起。”
    “建议不错!不过,你的老公有着落了吗?”
    昨晚被咬的画面突然在我脑中闪过,我干咳了一声,端起杯子喝口果汁,决定晚上回家就给班长要同学聚会上那个被我封为目标的同学的电话。“快了。”
    我说自己快有男朋友了,不过就是随口应付付筱,不是自夸有魅力,随便一招手就能勾引一个男同志,老天为什么要看不惯,狠狠打击我呢?
    当我从班长那里要来了目标同学的电话时,我才闲扯了不到十分钟,人家就婉言把我拒绝了,原话是这么说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我觉得我不适合你,连叶惟夏你都看不上,我真的没信心跟你深一层交往。”画外音就是,你这样的劈腿女,我要是跟你在一起了,还不知道哪天就被扣上了鲜艳艳的绿帽子!
    唉。挂了电话,我抱着一汤碗热带鱼自言自语,说的话没有逻辑,要是被外人看到,准以为我是个疯子。
    嗡。被压在屁股下面的手机突然一震,我吓了一跳,热带鱼们差点儿被我一哆嗦泼出去。
    “喂。”是叶惟夏打来的,我以介于想接与不想接之间的那种矛盾情绪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有点儿乱,好像是在酒吧之类的游乐场所,叶惟夏说话的声音很大,“你在家呢?”
    我将手机拿离耳边一块距离,也对着它喊话,“对!”
    “出来吗?”
    “不出去!”
    “真干脆。”
    “谢谢!”万一出去再被咬一口怎么办?
    “吃饭了吗?”
    “吃了。”
    “那给叶惟夏吃了吗”
    “叶惟夏?”我不解,心说他大脑混乱了吧。
    “我说的是热带鱼,不是有六条吗,那三条黄色花纹分别叫——叶,惟,夏。”
    真无聊,但我确实好奇另外三条红色花纹的叫什么。“那仨呢?”
    “不巧,正好叫——钱,小,塔!”
    鄙视他这弱智到只能骗骗小姑娘的手段,更鄙视我没有出息的心跳。
    电话里有个男声突然喊他,叶惟夏应了一声,然后匆忙嘱咐我说,“一定要记得给他们喂食,他们很脆弱,别饿死!朋友叫我了,我先不和你说了,明天去你家看他们。”
    “等等!”我阻止他挂掉电话。
    “有事儿?”
    “最近我会比较忙,你还是别过来了。”我说这句话其实别意思,是真的忙,没时间招呼他。
    不过叶惟夏显然想多了,他在电话那面沉默了片刻才喃喃地答应,“忙完能给我打个电话吗?”
    “嗯。”
    “好,再见。”
    “再见。”
    再见的时候,我们俩之间会不会发生一点变化?第十“贱”
    很多前辈告诉我,人生是充满惊喜的。当我在电视机里看到叶惟夏那张脸的时候,我确实惊了,喜倒是没怎么感觉出来。
    对着电视里面那个自称超人哥哥的家伙,我抖着一身的**皮疙瘩将他主持的少儿节目看完了,说不上好坏,总有一种做梦没醒的感觉。
    “亲爱的,你刚才看到了吗,叶惟夏成少儿节目主持人了!”付筱的电话打来,我这才确认做梦的不光我自己!
    这怎么回事儿啊,分配去电视台了?他怎么也没给提前打声招呼!
    念头一出,我恨不得赏自己个大嘴巴子,人家凭什么给你打招呼,你是人家什么人啊!别咸吃萝卜淡Cāo心了,该干嘛干嘛去!
    想到明天要去联谊的那个企业去做了解,我干脆早早地洗洗睡了。其实就算我不早睡,我也没事可做,一个人在家空虚寂寞冷的,上网早就上烦了。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我大概得眼疾了,愣是在雪白的屋顶上看出来一个3D的叶惟夏。钱小塔啊钱小塔,你真是快神经了!
    第二天,当我到了联谊企业的时候,我再次被人生给惊到了。世界太小了,我们的合作对象竟然是陆洋!
    相比我这没出息的样子,陆洋到是一脸淡定,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似的。
    “世界真小啊!”
    他被我的这句开场白逗笑了,“看你这么惊讶,想必是惟夏没有告诉你吧。”
    又关叶惟夏的事?我不解地皱起眉头,思量片刻,瞬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案子是叶惟夏给我介绍来的。那,我完事儿后拿了奖金要不要分给他一半儿?”
    “奖金就不用分了,送他个礼物吧,过几天他最喜欢的游戏光盘就上市了。”
    “什么游戏?”
    “一款模拟海军生活的游戏。”
    又是海军!我心里那重重的疑问重新浮出水面。既然叶惟夏现在不在,我就别再憋着了。跟陆洋进了他们公司的会客室坐定,我开门见山问道,“你知道叶惟夏为什么提前转业回来吗?”
    陆洋微怔,递了杯水给我反问,“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听他这语气,里面的事不小!为了配合这事儿的严重性,我一本正经儿地点点头,“真一点儿都不知道,快跟我讲讲吧。”一不留神,我又露出了我的八卦嘴脸。
    他见我的求知欲这么强烈,脸上倒是闪过一丝想要授业解惑的神色,可口还未开,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嘿,我这暴脾气!白激动了,还以为他真会告诉我!陆洋同志,你这种行为可是跟知情不报是一个性质,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瞧着他转身给我拿职员资料的背影,我真想那麻花绳给他五花大绑地捆上,来招严刑逼供。可毕竟不是熟人,而且他还手攥我的奖金,我也就只能空想过过瘾。
    晚上下班回家,进门发现汤碗里的热带鱼个个跟得了流感似的,病怏怏的,思量再三,我给它们的法定监护人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叶惟夏就来了,进门一脸“我是亲爹”的焦急表情问我,“你虐待它们了?”
    我真冤枉。“叶惟夏,我是那种一碗水端平的人吗?要是虐待的话,只会虐待你的那三条!我为什么要虐待钱,小,和塔啊!”
    听我这话,他乐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就跟搞传销的讲师看被自己洗脑的学生似的。“几天没换水了?”
    仔细想想,有日子了。我没养过鱼,不知道要多久换一回水。“难道是该换水了?”
    叶惟夏露出一脸的无奈,“八成就是太久没换水,缺氧了。”
    经他建议,我们两个下楼去买大鱼缸和氧气泵。且不管这鱼是谁买来的,养在我家有什么目的,但怎么说都是六条小生命,我不能就眼睁睁看着它们过不好不是?
    马路两边的路灯和霓虹灯五颜六色,流光溢彩,跟他一起并肩走着,我那没出息地记忆总想往回倒退,退到上学的那回儿。为了不想起不该想的事情,我主动寻找话题。
    “叶惟夏,问你个事儿,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部队?”
    突然一怔地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连看都不看我,就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我被他这反映搞得有点不爽,正想喊住他时,有人先我一步开口了,不过她叫得不是真名,而是……
    “超人哥哥!”一个梳了朝天椒发型的小女孩拉着自己妈妈的手朝叶惟夏狂奔而去,那架势比见了亲爸都亲。
    我在一边瞧着小女孩又合影又献吻的,不禁佩服,他这个少儿节目主持人做得是真不错啊,这么快就有粉丝了。
    其实叶惟夏上学那会儿就挺招小孩子喜欢,有好几次跟他一起出去吃饭,我去了个洗手间回来,他就把邻座的小孩子给吸引到我们这桌了,俩人还有说有笑的,跟一所幼儿园上学的小朋友似的。
    不知不觉,我脸上露出了连我自己都不了解的笑容,正巧被应酬完的某人看到。
    叶惟夏他一脸坏笑地走到我面前问,“喜欢孩子吗?不然我们两个好好交往,争取明年也生个?”
    “你还真以为占便宜不要钱是吧!”我抬脚朝他小腿踢了过去,这厮竟然故意不躲,给街上的路人制造出一种“我是一个野蛮女友”的错觉。
    “钱小塔,认真地说,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们俩的事。”
    他突然认真起来,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趁这个机会,我也许会有什么收获!于是我旧事重提,“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部队。”
    一提这事,他又变聋哑人士了。望着他自顾自往前走,我心里是一万个好奇加无奈。
    ***
    “来来来!”
    早上到公司我就被付筱像唤牲口似的唤了过去,不过这个牲口做得值!她给我找了一位光描述就能流口水的帅哥,还是个有文化有知识有内涵的帅哥!
    打断她的滔滔不绝,我将她的脸掰正,直冲电脑屏幕,“直接上照片!”
    当她一点鼠标调出她口中的帅哥后,我着实吓了一跳。出租男!
    见我惊得嘴巴都闭不上了,付筱得意地拍着我肩膀说,“姐妹儿我够意思吧,给你留了一个极品!”
    出租男名叫左暮,就是上回跟我同坐一辆出租车,叫我别欠前男友人情的那个男人。真没想到,他长那么白净,竟然是考古队的!
    “钱小塔同志,别没出息了,小心看到眼里拔不出来啊!”
    回神,我白她一眼,拍拍xiōng脯道,“我是那种见了帅哥拔不动腿的人吗?我一直盯着看是因为我认识他!之前一起坐过一辆出租车。”
    “哎哟,那可真是缘分啊!”付筱好像已经确定我跟左暮同志会喜结连理了,说着就要动手约人家出来,但被我一把按住了。
    按说我应该比她还积极的,可为什么要阻止呢?我在心里东扯西扯找理由,可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能掩盖住“我想起了叶惟夏”的理由。做人不能这么贱!既然在心里就压根儿没有想跟他再在一起,那么就不要被他阻碍了自己的人生进程!
    “打电话!”我把手收了回来,看着付筱一脸“你这小淘气”的表情给左暮打去了电话。
    钱小塔啊,给自己一个机会!
    当我第二次见到左暮的时候,这话就变了。
    “左暮同志啊,给自己一个机会嘛!虽然是你父母帮你注册的,但你也确实到了该交女朋友的年纪了,多见几个女生呗,或许其中就有一个是你未来的老婆呢!”
    听了我这话,左暮微笑着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这算是职业病吗?”
    “确实有点儿,”我不好意思地干笑起来,“忘了我是来给自己相亲的了。”
    “现在想起来了?”
    “你这话,是要跟我相一下了?”
    左暮欣赏地点头道,“你刚才说的话不错,我确实到了该交女朋友的年纪了。”
    不知道怎么的,见他答应要跟自己往相亲的康庄大道走,我倒是有点退却了。
    也许捕捉到我的微表情了,左暮像个终于等到兔子的猎人一样扑哧一声笑了,“舍不得N年前的前男友吗?”
    都说贵人多忘事,那记性好的是不是要称作贱人?我是真的不想叫他左贱人,可他的记性是真好使。
    “我可是贵人,忘事快,不记得什么N年前的前男友了。”
    他继续笑,喝口茶说,“既然你的记性不好,那明天应该也记不住我们相亲的事了,那我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回去工作了。”
    “别啊!”我没出息地偷松了口气,将他拦住,“你不想相亲的话,我也不逼你,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咱俩茶都叫了,喝完在再走呗。我还想问你点事呢。”
    才起身的左暮又坐了下来,疑惑地开口,“什么事?”
    “关于考古的。”
    没想到我这种小肤浅还会对考古有兴趣,他的表情有些吃惊。但当我把问题问出口后,他的脸色马上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都说女人多变,我看这男人也不能小觑啊!我不过就是问了句“你们考古带不带黑驴蹄子”而已,至于花力气变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