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回第四章

作品:《孽缘深怨录

    然未来生活的谜底将会怎样?恐怕仍然是一个难解的谜。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如今余已过天命之年,然而知天命否?何谓“天命”?愚钝的理解应当是此时此刻,对己的人生有基本或大致的了解。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怎样去干等。心中有了分寸,行为也有了把握。不会盲目地自信、自负,也不会盲目地自悲、自弃。
    亲情、友情、爱情,是上苍赐与每个人的神圣权利和最好的礼物。都会亲身经历、体验和拥有,它们是人生精神生活的重要内容。没有真正的情感,也就没有真正人生,或谓行尸走肉。不管这种情感是给人以浪漫、充实、温磬、欢乐、幸福、美好,还是给人以剌激、苦涩、烦恼、忧郁、悲哀、伤害都无关紧要。人生原本就包含着真善美与假恶丑,不同的是应当努力地追求前者而不是后者。在忻州生活的日子,是度过余最宝贵的青春时期。但在那个时代又使得像我这样的人,处于一种无可奈何之中。因为从根本上就很难承受,那个时代特有的环境压力。也无法面对那种与其他人,无法处于同一起跑线的不公平竞争。唯一使我感到满足的是,上苍赐与的神圣权利和最好的礼物,都经历过、体验过、感受过和拥有过。很大程度上,正是父母亲情、手足亲情、至爱亲情、朋友亲情的支撑,给了我奋发、拼搏的动力。在人生的道路上,包括在《拾年间》那个特殊的岁月中。没有在环境的压力中沉沦,也没有在不公平的竞争中丧失信心。深信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余将更加珍惜这些人世真情。他们将一如既往地成为我生活中主要的精神寄托和支撑。
    看这一切是百感交聚,很多大部头的书籍就在这里写成。那时没有电脑,爬格子的生活不亚于知名作家。如《中国当代企业投资指南》、《技术经济纵横》等专业书,稿纸摞起老高一大堆。环视着这间简陋的居室,自诩为《巴陵残篱》。一为吊念父亲曾用的笔名“巴里残生”,也含蛰居都市从陵州来的隐者。正在深思着一串惊咋的铃声响起来,便回魂式的抓起听筒:“喂,”很弱的语音“那位。”听出是大哥时,一阵的激动。
    “这么早打扰你,起来了吗?”
    “早起来了”扯了个谎。
    “昨天有父亲的一老友,转交了他临终前留的封信,几兄弟都看了,并讲了些父亲生前的情况。三弟用邮件给你发过来。”
    “怎么现在才说。”
    “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慢慢给你讲。看了父亲的信后会明白的,我要上班代问弟媳。”
    此时才感到天已大亮,妻子还在睡。自退到二线,就不急赶上班时间。“谁来电话?”妻子在被窝里。
    “大哥打来的,问你好。”
    “没啥事吧?”
    “讲父亲的事,说有封信托别人转交来。”
    “不会有啥吧!”
    “不知道,等三弟的邮件来才明白。”
    锺英凤婚后慢慢从丈夫的口中,知他苦难的身世,除了爱还带有更多的怜惜。也容忍他眷念曾有过的恋情,从不妒嫉所得爱中的含量。她从农村招工来这家厂子,很快就发现后成为丈夫的他。饱含忧伤的眼睛里,总蕴藏着一股冤屈。他的学识与孤独,引起了她深深的同情。在细小的生活中,默默的关心着他。更有一层隐晦是,她的父母也曾从锦官到北京,家乡的缘恋促使有种亲近感。娴淑温厚的秉性,都被抛在遥远的贫困之地,同病相怜俩越走越近。知丈夫又一夜未睡,遂爬起来怪嗔几句,到厨房弄吃的。
    黄心峙打了个冷颤,觉得骨头架子很不舒展。双肩夹得很紧,全身冰凉。急忙去浴室放开热水,使劲的冲洗着后背前xiōng,直到发热才打香皂搽身洗涤。妻子摆好了早餐,平常不过的稀饭、馒头、咸菜,牛奶**蛋是后些年加上的营养。
    “早点去把邮件打印回来。”
    “看发过来没有,”为节省上网费用单位的。
    “好多年未听你谈父亲的事,怎么突然说来着。”
    “文革与父亲失去联系,我们也各奔东西,到三弟打听到已死了十年。”
    “真是无法无天,这世道!”气愤却又无奈。
    “那时的社会形势也不容许去理清,就这么的搁置二十多年。”
    “你家真是悲惨,”说着眼泪已下来。
    “过去的事无法无助,几兄弟总算活下来。只要儿女们好好的生活就满足了。”
    “輶儿的事也该催一下,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就跟你一个样慢性子。”儿子在北京谈了个朋友,有两年多。
    “现在的年青人都这样,你急他不急。”
    “长期一个人在那也不是个事,况且晋原这地方三天两头的出事。说社会上那些小流氓乱来也罢,但公安局随便打死犯人。政府部门的循私枉法全国都有,这地方却特别突出。已很穷还大肆的行贿贪污,煤矿灌水、瓦斯爆炸好多起。死人被隐瞒下来,连中央调查也编谎话。严重失职行为公然免于刑事诉讼,真就没个正义了。”
    “我天天都听说,有的还是亲眼所见。”
    “就没见你回来说过,真是无动于衷?”不满丈夫。
    “说有什么用,本来我的工作就是反映情况。那些年做过多少调查,写报告送上去石沉大海,如狗不理的包子。”
    “你也退二线干脆回北京去算了,可照顾儿子管管他的事。”
    “打算过总觉不好,还得不时的去一下。”
    “不会与单位私下商量,反正国家的工资,大家也不会说啥。说不定还嫌你晃来晃去的障眼呢。”
    “说的也对,奉夫人的指示试着办吧。”
    “几时又来讪我,是为你好。”
    锺英凤念叨着收拾碗筷,黄心峙将资料一应装进大皮包,拎着下楼骑自行车上班。晋原这座城市里,唯一变化的是每天要经过的迎泽大道。长长的、宽宽的、整齐的林荫带、川流不息的自行车,灯杆看上去溜直一排。省政府科技情报处就在这路段里一栋22层的大厦里,它远离省政府。从忻州上调就一直在这个部门,前后几次搬迁,在这楼里只有几年时间。眼见也呆不长久,还是有一丝的眷念。在省里是好名声,但没多少实惠。来之前有个权衡,也就不计较。与在忻州相比命运大有改观,人到这个份上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