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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温柔猎狩》 11.
夜色昏黑,雪山在黑夜之中巍峨而静谧,不知几时,天空中开始零落地飘下雪花。
晚上虽然冷,但池水边热气腾腾,并无凉意。
江云霄脱了身上的衣物,把它们扔到岸边的竹筐里,他踏入水中,温热的泉水不禁让人深深叹息。
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样全然放松的舒适,江云霄用热毛巾搭在眼睛上,把锁骨以下的身体部位都浸在水中,任自己被池水包覆。
“簌”的一声,脚踩在雪上的声音一下惊醒了在水中昏昏然的江云霄。
一把摘下眼睛上的毛巾,“哗”地回过身。
江云霄全神戒备,神经紧绷,然而在他抬头的瞬间,进入视线的,却竟是江少行高大的身形。
此刻江少行愣愣站在雪中,一只手提著一只食品袋,一只手捏著烟。他也似乎没料到江云霄正在泡温泉。此时此地,两人一个在水外,一个光溜溜地在水中四目相对,都有片刻的呆滞。
雪依旧无声地飘落,白色的世界里,一时间的氤氲雾气就像凝固了人的神经,让人无法思考和动弹。
“艹!”
半晌,江少行突然眉头一皱,飞快地转过了头去,背对著江云霄。他伸手揉了一下发痒的鼻子才重新回头,朝池边走过来。
“你在我房间做什麽?”
江云霄不自在地埋在水里,盯著朝自己而来的二弟。
江少行看他那副不高兴的样子就想起了传说里的美人鱼,飘在水面,全身赤裸,偶然遇到人类这生物,警惕地瞪著眼露出凶巴巴的样子以吓走“入侵者”。
“给你送点吃的。”
江少行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这次他没和江云霄针锋相对,他只是放下了手里的食盘,把几样小食的盖子都江云霄揭开,连筷子也摆得好好的,就站起身来。
“你晚上没吃什麽东西,趁著热吃吧。”
说完他看了看天空里皎洁的明月,又揉了揉鼻子:“我先走了。”
便不作停留,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江云霄在水里纳闷地盯著江少行,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过了好一会儿,江云霄才慢慢地将视线落在几样热乎乎的点心上。
为什麽江少行会给他送吃的?这些点心成色新鲜,一看就是现做的。
而且今天江少行对他的态度和平时也很不同,平日两个人何曾离得那麽近过,江少行又何时那麽照顾著他过。
而且来送吃的态度却又别别扭扭,简直太奇怪了。江云霄蹙著眉头想。
经过一晚的休整,到了第二天中午,江云霄的脸上恢复了正常的血色,身体也基本没了问题。
滑雪场上人不多,一行人武装好,面对空旷的天空、皑皑白雪,各个都心情爽朗。
站在江云霄身侧,江二少爷忍不住嘴贱道:“昨晚还吐得跟怀孕似的,今天精神倒不错嘛。”
江云霄眼神一凌,抬起滑雪杖就狠狠给了江少行一棍。
江二少穿得厚,一棍落到他背上倒也没被打痛,反而打得他心情大好。他大哥可是和他说话都嫌烦,平时更是不会主动碰他一下──所以这一打,江少行只权当成骂是爱、打是亲。
自从经过了江云霄晕倒的一晚,江少行已经不想再如以前那样和他冷战或者抬杠。
他们之间纵使有许多不可调和,但那并不意味著必须对立。
五个人只有两个算得上滑雪高手,晏海平日看起来什麽都会,却从来没滑过雪,江月洲吵著要教他,他只好乖乖地屈服在主子的yín威之下。
浮生第一次来雪山,看著斜斜的雪坡,他的期待都变成了害怕,穿上滑雪板之後就抓著江少行的衣服不敢放,像个甩不脱的尾巴。
江少行拉著浮生的手安慰他,手把手地教他最简单的直线滑行。
而另一边,同样不太会滑雪的江云霄就只好丢给滑雪场的教练。
江月洲教晏海几乎不怎麽费力,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划著弧形一前一後地滑下雪道,你追我赶好不欢乐。
浮生虽然比不上晏海,多跌几跤也勉强敢自己往雪道下滑,江少行带著他在缓坡上试了几次,他渐渐上了道,也不再忐忑不安地跟在江少行屁股後面。
“小心一点,别过了安全区。”
江少行跟在浮生旁边,告诉他哪些地方不能去,浮生听话地应了一声,他在江少行的指导下渐渐会了犁式转弯,更觉得滑雪是他遇到过的最新奇好玩的运动。
不一会儿,江月洲和晏海追了上来。
江月洲朝浮生喊:“浮生,跟我们一起~”
浮生玩得开心,也不管江少行这个老师了,就尾随江月洲和晏海而去。
“你们几个臭小子,别滑太远了。”江少行骂道。
他跟著他们滑到岔道,便找了路回去。
他本想找个地方休息抽烟,谁知道回到上面,看到江云霄还在缓坡上打转,而且一脸的不爽。
“怎麽这麽笨?”
江云霄坐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看著那人笨拙地被教练带著。明明以前就一起来过两次,却道现在都还没学会。
他看得又叹息又好笑,幸亏那边的人没注意到他的存在,还在跟自己作斗争。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江大少爷那张冷脸开始乌云密布,教练教得愈发小心,江少行终於扔了烟蒂朝那边过去。
“我来吧。”
江二少挤进二人之间。
教练早就被江大少的冷脸给冻成内伤,突然有人来伺候这位大爷,他当然巴不得。於是立刻丢了江大少这烫手山芋:“那就拜托你了。”
江少行根本不管江云霄是什麽脸色,他过去一把就揽住了对方的腰。
江云霄猝不及防被他抱住,身子一紧,“你──”
“照著我说的做……”
江少行不理他,只是在他耳边低声地、认真地嘱咐他该怎麽弯腰、迈步、协调动作。
“我在你旁边,别怕。”
“我没怕!”
江云霄拧著眉低怒。
“好好你没怕,跟著我说的动,腰和腿不要这麽僵,这样……”江少行在他眼角边笑。
在江少行的引导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江云霄终於在耐心用尽之前滑下了雪道!
“学得真快,不愧是大哥。”
江少行跟在江云霄旁边看著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笑话了一下对方。
“你给我闭嘴──”
人在滑行,江云霄精神高度集中,不敢分心来跟江少行吵。
“好好,现在你可以稍微试一下加快动作,我们到下面深雪去试试。”
江二少也不想因为对方的分心造成危险,他带著江云霄往右方的缓坡转去:“别怕,跟著我过来。”
江云霄咬著牙,看著下面幅度变得更陡的缓坡,还转弯!江少行也太看得起他了!
但那人不紧不慢地引著他,行动优游自如,江云霄不愿意示弱,只好硬著头皮跟著江少行朝弯道转了过去。
等眼前重新变成了直线坡道,江云霄大大松了一口气,没发现自己额头上都满是汗水。
“怎麽样,没那麽难吧?只要协调好肢体动作,克服了你心里的不安,要学会滑雪很容易。”
两人停下来,江少行脱了手套,抬手给江云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要不要喝点水?”
问完他就从腰上解下热水瓶,倒了一杯水给还在平复心跳的江云霄:“以後要多出来运动。”
江云霄接过水,欲言又止地看了江少行一眼,但什麽都没说,把那杯温热的水喝了下去。
竟然是柠檬味的。他想。三兄弟里只有自己喜欢柠檬味,江少行什麽时候竟也喜欢这味道了?这几年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间里,江少行又有多少变化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他们原本在一起二十多年,清楚对方的所有,但未来的时间已经改了太多。
也许从江少行离家的那天开始,很多他们曾共同拥有的就已面目全非。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学会了滑雪,江云霄破风而行,心情也难得这麽舒畅。江少行带路,江云霄跟著他,两人一路滑到了滑雪场边缘。
“差不多该回去了,再下去就要过安全区,天黑之後比较危险。”
江少行看了看表,过去拉坐在雪地上休息的江云霄:“希望那几个小子没溜得太远。”
江云霄被拉著起来,脚下却突然碰到了什麽,他低叫一声,一个踉跄。
拉著他的江少行被他大力地一拽,两人都猝不及防便抱作一团朝坡下滚去。
原本这里是超过了二十度的陡坡,两人抱在一起一时没能刹住,越滚越深,坡度越来越陡峭,最後竟远远地过了安全区,滚下了一处矮崖,又从矮崖上直线落下,朝下方几十米的树林中摔落下去!
“碰咚”的一声,两团东西叠在一起从高处落下,砸在了树林外的雪地上。
一路下来,江少行紧紧地抱著江云霄,两人摔落下去的时候他也调整好了方向,自己背朝下,把江云霄垫在身上。
当他们终於从高处落於实地,江少行被震得眼前发黑,加上砸在身上的重量,好一会儿他都没能缓过起来。
“少行!”
江云霄昏昏沈沈地爬起来,发现江少行竟然当了自己的垫背,他眼皮一跳,就去拍江少行一动不动的脸。
“少行,江少行,你给我醒醒!”
江云霄跪坐在江少行身侧,叫了几声江少行还是没有反应,他急坏了。
江少行是为了保护他……他们跌落下来的这一路,这个人都把他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连摔下来的时候竟然都没有放开他。
为什麽,江少行要这麽护著他?
他们之间明明隔著打不破的僵局,明明当年闹得全家上下人心惶惶,江少行看不起他喜欢上自己的亲生兄弟,他怪江少行害死了父亲,又加上江家当时处於困境,两个人各方面不和,几乎大打出手,最後一拍两散。
要不是这一次月洲回来,他们甚至一年也见不上一两次面,而就算见面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但江少行这几天的行为,完全出乎江云霄的预料。
为什麽?
“少行……少行──!!”
林间,穿梭者年轻的男人大喊的声音。
江云霄不知道江少行什麽时候能醒,是不是受了伤,伤得有多深,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没有醒,他就心跳紊乱,著急得恨自己无能。
江云霄想把江少行抱起来,但四处茫茫野林,白雪连天,他能把江少行带到哪里?
甚至,他根本就抱不动江少行。
人总是在伤心失落的时候,才会不计前嫌,不顾一切地想起另一个人的好来。
他们之间的争执,吵闹,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是想著这个人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是和自己流著相同的血液的亲生的兄弟,他就怕得要命。
要是江少行出了事,要是江少行出了事,这一辈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少行!江少行你他妈给我醒过来!”
他抱著江少行,想著那二十多年里所有美好的,关於他和江少行的一切,终於不可忍耐地,如同野兽一样地嘶吼起来。
“云霄。”
一只手按在了江云霄的手上。
江云霄的声音和动作嘎然而止,他“铮”地抬起头,眼睛里,映出另一双男人睁开的明亮的眼睛。
“你在哭?”
那人微微地眯起眼睛,问道。
(17鲜币)温柔猎狩 12
12.
江大少见人醒了过来,竟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尴尬,被江少行那麽一说,江云霄才察觉眼角竟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点湿润。
他的脸一红,恨不得再把江少行敲晕。“你眼睛瞎了,谁他妈在哭?你再不醒我就准备把你扔在这里喂野兽了。”
“OK,知道你对我狠,你哭也是因为我昏过去了所以喜极而泣。”男人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甩了甩身上的雪:“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释。”
“你他 妈给我闭嘴!”
江云霄这一刻又恨不得他这个该死的二弟继续昏迷不醒。
江少行抬头看了看陡峭的山崖,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完全没有的信号,脸色有些不好:“只能绕路回去了,希望月洲能早点发现我们出了事。”
“你没事了吧?”
江云霄盯著他冷冷地问。
“我敢有事吗?”江少行回头笑道:“我要把大哥安全地带回去啊。”
“我又不是白痴,用得著你带?”
“好好我说错了,我要请大哥安全带我回去,OK?”
江云霄怎麽听都不是滋味,“你少给我贫嘴!”
江少行举手投降:“好好,我闭嘴,你别生气了,体能消耗快,我们先找路。”
两人脱掉雪板扛在肩头,开始沿著树林往外走。
“雪有点深,小心点。”
“我知道。”
江少行走在前面,茫茫的山野之中,他们迷了路,但只有他和江云霄。他竟一点都不觉得忧心。
摔下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昏迷过去,就是他满脑子眩晕的时候,也一样能清楚地听到江云霄焦急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这个死脑筋的人,谁知道最後对方竟然哭了。
那眼泪就像能融化冰雪的炽烈,再深的鸿沟,那一刻都被悸动填满。
江云霄那麽丢脸的样子,他一个人看到就好。至於那一刻他心里的震惊外加欢喜,以及他假装昏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告诉江云霄的,否则以那人别扭的性格,一定恨不得跟他同归於尽吧。
两个人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一个中午,偌大的山林里,半个人影也没遇到。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雪竟然开始下大了。
伴随著鹅毛大雪来的是呼啸的山风,很快两个人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风雪连天。
“冷吗?”
江少行走在侧前方,给江云霄挡住一部分的风雪。
“还好。”
野风呼呼地嘶吼著刮过,两个人都把帽子拉起来戴上了,滑雪的时候还滑得满身燥热,这时候严寒却开始入侵,加上天渐渐黑下来,气温逐渐降低,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江少行转过身把壶里最後一点热水倒出来:“把水喝了。”
江云霄看了他一眼,把水推了回去:“别忘了谁才是哥哥。”
江少行一笑,并不和他的大哥争论,自己仰头喝了半杯水,把剩下的半杯喂到江云霄嘴边:“一人一半,公平。”
“……”
江云霄看到江少行唇角的笑,这一刻竟不再觉得这人的这笑是那麽讨厌。
江少行这次喂他水他乖乖地喝了。
男人把水壶别回腰间,突然对他一笑:“间接接吻。”
江云霄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江少行在说什麽,於是恼羞成怒地在江少行背後骂道:“江少行,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们家哪有瓦给我揭,”江少行还在笑:“再说你又不是没和我间接接吻过,你不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一颗糖两个人吃?你舔几口给我吃,或者我舔几口给你吃,至今我吃过你多少口水我都不记得了。”
“……给我闭-嘴!”
“诶,你别乱走,跟著我。”
江少行见江云霄真的动怒,赶紧拉住他:“我记得山上有不少木屋,如果能找到今晚至少还可以避一避,不然这鬼天气,在月洲找到我们之前说不定就冻死了,幸亏这边野兽比较少,相对还算安全。”
江云霄拂开江少行拉著自己的手:“带你的路。”
天越来越黑,漫天的烈风夹著大雪,如同群魔乱舞。
江云霄只觉得自己走得脚都僵了,加上他根本就是个不运动的人,这会儿体能已经快到极限。
江少行一边走一边观察著江云霄的动静,江云霄走得越来越慢,他回头道:“别停,停下来你就更没办法走。”
江云霄硬著头皮“嗯”了一声,继续跟在江少行後面,两人一直往高处走,却连公路和酒店的影子都没见过。
行走已经变成了本能,饥饿和严寒让江云霄摇摇欲坠,觉得自己随时都可以倒下去。
但是他不能,他一向坚韧,哪怕是最糟糕的时候都过来了,他相信自己这一晚也一样能挺过去。
一只手突然稳稳圈在了江云霄的後腰上:“我带著你。”
男人把手机的电筒交给江云霄,拿过他的雪板,另一只手撑著力气快要用尽的人。
“我没事……”
“听话。”那人低声在他耳边说。
听在江云霄的耳朵里有些别扭。毕竟他是哥哥,对方才是弟弟,虽然只差两岁,但从来,他不是以哥哥的姿态在望著对方的吗?
什麽时候,这个人已经变得这样的成熟,浑身都是可以去支撑的男人气息?
他突然察觉,他那个一直追在身後的二弟,竟已经在奔跑的途中不知不觉超越了他,甚至远远地跑向了他所不知道的路途,将他留在了一个人的旅途。
这一刻,茫茫的黑夜之中,他们重新走在一起,江云霄的心中却升起了无止无境的孤独。
“看到没!”江少行突然抬高江云霄手里的电筒,往前方的一个方向照了一圈:“房子。”
江云霄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原本已经要倒下去的的身体也一下有了力气。江少行揽著他,两人快速朝黑漆漆的房子走去。
这种山里的木屋一般都没有上锁,方便像他们这样迷路的人进去落脚取暖。
两人进了屋子,顿时所有的风雪都被遮挡在外,一下就暖了起来。
江少行摸开房里的灯,两人的世界一下有了光亮。
江少行又在柜子里找到一台小小的电暖炉,开了炉子,他对江云霄说:“把衣服和裤子脱了,你先到床上去。”
江云霄这时候全身都几乎要散架,见江少行熟门熟路的样子,便不多话,依言脱掉了外套、长裤、袜子,上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钻进冷冰冰的被子里。
但这已经比他在外面要好了不知多少倍,过了一会儿,他身上渐渐暖了一些。
江少行脱了外套,找了床毯子裹在身上,把两人的衣服挂在暖炉四周烤著。
他又翻出一只电水壶和一盒泡面,去外面挖了些雪装进水壶里,将就著烧了热水泡了面。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麽能干。”
江云霄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看著江少行忙来忙去,竟然像不知道累似的。
“有了在乎的人,自然要变得更能干才可以。”
江少行看著他,坏笑了一声。
江云霄轻蹙著眉头,半晌才问道:“……浮生?”
江少行依旧笑,却不答话。一会儿他揭开泡面盖子,“好了,吃了赶紧睡觉。”
他把泡面端过来,也不递给江云霄,只是夹了一夹热腾腾的面,直接送到江云霄嘴边:“来吃。”
“你先。”江云霄别过头去。
“你又想吃我口水?”江少行笑:“我当然是不在意──”
江云霄一怒:“你给我闭上嘴赶紧吃!”
“大哥,闭上嘴怎麽吃?”
“……”
江大少恨不得一脚踢死他这个毫无廉耻的弟弟。
两人分完一盒泡面,连汤水都喝了个干干净净。人饿的时候吃什麽都觉得香这话一点都不假,连平时对食物有些挑剔的江云霄也一顿吃得尚不满足。
但好歹吃了东西又有了床褥,两个人倒进被窝里,都感谢能遇到这麽座房子,还能找到吃的用的。
而江少行更要感谢老天让他能和江云霄有这麽一晚,哪怕只是在一床被子里什麽都不能做。可以和这个人呼吸交汇,体温亲近,他想不出还有什麽可抱怨。
睡到半夜,江少行只觉得江云霄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缩。
有美人入怀本该心花怒放,但江少行不免又有些担心,江云霄最近身体不好,再经过这一晚的跋涉,只怕会严重。
江少行抱著江云霄,轻轻地把他叫醒:“冷吗?”
江云霄迷迷糊糊的,根本搞不清自己在哪里。他呢哝一声,整个人都贴上江少行温热的身子,对方的身上像他泡过的温泉,让他忍不住想要吸取更多的热量。
他一个劲往江少行身上钻,江少行压下欲火,摸到江云霄的手,是热的,他又用脚去探江云霄的脚心。比起手上的温度,脚是冷冰冰的。
江少行放开江云霄爬起来,他想把暖炉放在脚外,但炉子的线拉到屋子中央就已经到了极限。
“谢特。”
放弃了炉子,江少行重新回到床上,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江云霄云里雾里之间,仿佛梦到有人在扒自己的衣服,扒完衣服又是裤子,他怎麽挣扎都不能阻止对方,最後他终於被人扒光,而後,他的身子被拥入了一处滚烫之处。
那烫人的温度让他忍不住打了战,舒服地呢哝了一声,复而忘记了之前的挣扎。他很快在那温软之中沈睡了过去。
而後半夜,山中小屋里,另一个人却难以入眠。
这赤裸裸地交缠的机会来得太快了!但是能摸不能吃,分明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一种考验。
江二少江少行又爽又 怒地想。
江云霄在他的怀里,和他不著寸缕地贴在一起──在行动之前江少行有考虑过到底要不要把两人的内裤留下,但他一开始行动就根本没法克制自己的手,最後把两个人都脱得精光。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人裸裎相对,但第一次,他在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後,这样抱著对他而言对的那个人。
而那人在无意识之间把自己整个人都送进了他的怀里,把腿插进了他的腿间,把xiōng前的两粒小柔软蹭上了他的xiōng,把呼吸吐到他的下巴……他就算能忍,又怎麽还能安心地睡大觉!
(19鲜币)温柔猎狩 13
13.
也许错过了这一次,他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和江云霄这样脱得精光地抱在一起,蜷在一个被窝里。
这他妈究竟算甜蜜还是甜蜜的折磨?
江二少已经脑袋发烧完全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腿间的二两肉被江云霄无意识地蹭了几下,已经不听他使唤,兀自地挺起来开始流泪。
他要怎麽安抚自己的小兄弟?
又不能真的把江云霄乾了——除非他真的不想活。
江云霄那麽紧地贴著他,他也不能自行解决,所以他能做什麽?
——最後也只能忍著。
第二天一早江云霄醒来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被子里他自己是光溜溜的,而和他抱成一团呼呼大睡的江少行竟然也什麽都没穿。
怎麽回事?睡觉的时候明明他有穿著衣物,江少行也有穿,两个人究竟什麽时候脱得一丝不挂?
而抵在他大腿中间那根又硬又烫的东西还在搏动——江少行这个混账东西,还没睡醒就在发情!
“江少行!”
“……嗯?”
江少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一直到快天亮才睡著,这时候被江云霄吼醒,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江云霄往他腿中间顶了一脚,问道:“你什麽时候把我衣服脱了?!”他前一晚的记忆才全部回归了大脑。
江少行缩回自己不听话的小东西,离江云霄远远的,才用手肘撑起下巴,打了个哈欠:“大哥,大家都是男人,你害什麽羞?”
“你他妈脱我衣服!”
“昨天半夜你一直喊冷,所以我才脱了衣服给你取暖。难不成你怕我对你图谋不轨?”说著江少行暧昧地看了江云霄一眼:“你放心,你是我大哥,又是男人,我能对你怎麽样?不信你摸摸你屁股,有没有不舒服。”
“江少行!”江云霄扑上去一把封了江少行的贱嘴,低头凑到他眼前,恶狠狠地盯著他:“你少给我来这套,你他妈那该死的玩意儿怎麽不给我割了!”
江少行拉下江云霄的手,在他唇边坏笑道:“那可不行,虽然我不能用它给你性福,但是可以给别人性福,大哥你不稀罕,但稀罕的人多了,就这麽割了岂不是伤了好多人的心。”
江云霄没江少行那麽不要脸,也说不过他,只好冷著脸翻身起来穿衣服。
“你看你,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江少行在他背後笑:“爱生气所以老得快。”
“我老得快管你什麽事!”
江云霄把江少行的衣服一古老地扔过去:“穿好赶路!”
江少行慢吞吞地穿戴好,却并不著急著走:“现在风雪停了,月洲应该派了人来找我们,我们与其盲目地乱走还不如等在这里。”
江云霄虽然嫌弃江少行,但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於是忍著饿坐到暖炉旁烤火。
那边江少行钻出了房子,去解决他下半身的问题,江云霄觉得他那东西不如直接被冻僵了好,醒来时被戳在腿间的触感现在都还彷佛鲜明地留在那里,让他十分的烦躁。
他虽然喜欢江月洲,但其实并没有那方面的经验,而且他深深地喜欢著江月洲的时候,还是三弟留学之前的事情。
江月洲几年未归,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江云霄仍旧喜欢著那个他亲自带大的孩子,只是不再有当初炽烈。
他甚至隐隐地害怕,怕不管多浓烈的感情,都会消失在时间里。
长大以後第一次和男人肌肤相亲,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这样的人。
江少行那个男女不忌的混账东西。
江云霄一脸怒容,满面发烧,和男人一起光溜溜地在同一被窝里醒来可不是什麽值得回味的好事,而那个一大早就“精神勃发”的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弟弟。
江少行处理了生理需求大摇大摆地回来时,江云霄坐在炉边发楞。
江少行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伸手烤了烤火:“月洲想回来帮你。”
“什麽?”江云霄还有些怔愣。
江少行说道:“他担心你太辛苦,所以考虑推掉大学的工作,回江家做事。”
江云霄回过神来,愣了一下:“他……用不著这样,我一个人也可以。”
“何必非要逞强,”江少行看著江云霄的俊脸,叹了口气道:“我说过,你根本用不著把所有的包袱都扛在自己肩上,虽然我不想管江家的事,但只要你开口我一样会做。月洲也是江家的人,他帮你分担压力是理所当然。”
“他并不喜欢。”
江云霄垂下眼睑:“我不会逼他,也不希望他过得不快活。”
“那你自己呢?”
“这不重要。”江云霄慢慢地回答。
江少行深深地看著江云霄许久,不再继续同一个的话题。
果不其然,上午两人就被搜救队找到了,等回到山上,江月洲一看到两人就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哭,害不害臊?”江少行拿了纸给江月洲擦鼻涕,江月洲又扑到江云霄怀里哭,整个一巨型婴儿。
被解救的两个人再也没有提过赤裸裸地抱在一起的事情。因为事故的原因,一行人中午留在山上吃了饭,下午就提前打道回府。
回到家里天色还早,但江云霄就像掉了一层皮似的累。
他回房间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情,就睡了过去。
而江少行一点都没閒著,吴苏逃了,南岸换血,接管的人没法服众,吴苏原来的那片地一整个的乱。加上新开发区还有很多人同时盯著抢生意,明里暗里地使招。明摆著就是内忧外患。
江少行刚回来就被夺命连call召唤去了荣弥道。
“什麽情况?”
在车上的时候,江少行问六轮。
“听说想让你去镇镇场子。”
“不是有其他人吗,我去镇场子像什麽话,让狒狒脸往哪里搁?”
狒狒就是吴苏那边的接班人,狒狒是别称,刚从东南亚那边回来不久,以前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但和老家伙们大约是有些关系,也乾过些实事,所以回来就挑了大担子。
但下面的人不会这麽想,凭什麽兄弟们打拼回来的天下要让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接管?下面的人不买账,这阵子看起来都不会太平。
而江少行和狒狒算是平级,他去镇场子,不是直接告诉其他人他们新来的老大不行?
下了车,上了楼,该来的人都已经那里等著。
“刚赶回来,让叔伯们久等了,真是抱歉。”
一名老头子示意他坐下,而後那人开门见山地对在场的人说道:“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什麽事想必诸位都知道了,其他不说,以前吴苏手里有几个重要的岸口,几个岸口每天的生意几百万,若是管理不当损失就会巨大。现在狒狒刚回来,下面的人不服他,我想问问诸位都有什麽办法?”
这边有人说要杀**儆猴给点下马威,那边就说都是自己兄弟这麽做不是更引起不满;有人说让狒狒尽快做几笔大买卖,赚了钱谁敢不服;还有人不管狒狒在场,直接提议换掉他,让其他人上位的……
江少行坐在底下一声不吭,老家伙们做事都是早就做好了决定,召集下面的人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说多了都是废话。
等人讨论得七七八八,主事的老头子直接点了江少行的名。
“少行你觉得呢?”
江少行这才抬起头,正脸朝著众人说:“我觉得,多让狒狒哥去各个场子露露脸,久了自然就和兄弟们熟了。”
立刻就有人哄笑起来。这他妈出的什麽主意,跟没出有什麽区别?
主事的人等人都安静了,才对江少行说道:“少行,你对吴苏那些生意熟,底下的兄弟很多你也熟识,不然你帮狒狒一段时间,让他跟著你摸摸路。”
江少行微笑起来:“齐叔,不是我不帮狒狒哥,最近我三弟刚回国,我还想多抽点时间陪他,我实在有点分身乏术。”
说完他朝狒狒歉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我有个好人选,你们看让他帮著狒狒哥合不合适。”
齐叔有一丝惊讶,有更合适的人,他们怎麽没想到?他示意道:“哦,你说。”
“以前吴苏管事的事情,有一个人一直被他压著,但那人绝对是做事的一把好手,兄弟们也买他的账。当年吴苏冤枉他私吞货款,废了他一只手…… ……”
“啊——你说的不就是……”
江少行一开口,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吴苏在的时候一味地打压底下的竞争对手,其中有一个就是被他废了手,後来退出南岸的。
“蒋成武?”齐叔敛眉道。
“就是蒋成武,吴苏下台了,想办法让蒋成武回来帮狒狒哥,我想这是最好的办法。”
蒋成武这个人有多少能耐众人都很清楚,如果不是吴苏靠著关系又会拍马屁上了位,他的位置本该是蒋成武坐。只是呢:“但当年我们那样对他,他还肯回来吗?”
“蒋成武这个人重义气,如果叔伯们肯屈尊降贵亲自找他,他未必不肯重出江湖。”江少行说得老头子们动了心,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一开始就和狒狒有罅隙,要是再来个吴苏第二,他真的不愿意抽那精力去应付。二来他搬回了江家,确实要抽时间陪江月洲,以及看著另外一个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想办法请蒋成武回来,少行啊,听说你最近带了个孩子在身边?”
孩子?浮生已经过了二十岁,不过看著年纪到确实很小。果然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浮生跟著他的事情。
江少行恭敬地说道:“他已经成年了,有空带来给叔伯们看看。”
有人说道:“你以前倒是从来都没有对谁上心过,没想到你倒看上了个男人。”
江少行“呵呵”一笑,并不说话。
接下来几天江少行都忙著生意的事情,他把浮生丢给江月洲,让两个人自顾地玩去。
只有到了晚上浮生窝在床里,才会快活地给他说这一天他们又做了些什麽,他***病情得到及时的治疗又好转了之类。
江少行见他天真喜乐,也不免被他的情绪感染,两个人同睡一张床,江少行却越来越不想动他。
他平日玩惯了男男女女,但带著浮生回来,看著他那张不染风尘的脸,却只想要就这麽看著他。
浮生念著江少行的情,江少行给他奶奶提供了最好的医疗,帮他付的那些钱也不要他还。虽然浮生是决定等自己赚了钱一定要全部还的。
江少行对他好,从来不要求他做过分的事情,所以他常常在江少行耳边说“谢谢”。而那时候的江少行却不发言语,他只是把浮生搂在怀里,等浮生自己安静地睡著。
如果他可以喜欢上浮生,也许一切都将得到圆满。但浮生只是一段他亲自挑选的插曲,虽然这段插曲给了他一些意外的惊喜。
他心中已经装下了一个人,装了太久,已经将其变成了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再也割舍不掉。
不管那个人多冷漠,多别扭,别闷骚无趣,永远只有他才会是江少行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