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愿行九九为生祭

作品:《大唐魅色之婉儿

    婉儿回到宫中不久,便听闻太平公主在鲁国忠烈夫人杨氏府邸生了一场大病,连日高烧不退,使得二圣很是揪心。
    而与太平同在杨氏府上的贺兰敏之更是上表二圣应将太平公主接回宫中医治,以免延误病情。
    到底是亲生骨血,即便担忧在外的那些虚名,二圣还是下旨让太平回宫,待得病好之后再为杨氏守孝。
    本来赵司宝是信心满满自己司里准备的那些个奇趣玩意儿能讨得公主欢喜,可哪里知道,太平还没来得及好好摆弄那些小物件,这场大病就来势汹汹的将她袭倒了。赵司宝本是做好了打算籍着这次的活计得到二圣封赏,有望一年之后问鼎尚工局尚工之位。可如今看来,自己忙了这些日子非但没讨来好处,搞不好还要受些牵连。
    赵司宝上火加担忧,几天下来,嘴边竟起了好几个脓疮,对着司里的这些个人愈发的严厉。
    婉儿这些天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触了谁的霉头去。
    可终究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司制司那边做了好些针线功夫为公主祈福,二圣那边很是嘉许。可你看看你们,弄得这些东西!”赵司宝将一支做工精巧的金簪啪地一声拍在桌上,“若不是我检查的仔细,这东西要是疏漏了发了出去,不知道谁要倒了大霉!”
    只见那金簪上一只彩蝶栩栩如生,蝶翼上的纹理镂空而成,细密,甚为难得。
    婉儿并没看出什么不妥,以为只是赵司宝无端的发着脾气,宣泄近来心中抑郁。
    可谁知,只觉得背后被人用力一顶,婉儿脚下不稳,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司宝也莫要发这么大脾气。到底是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宫里的这些禁忌也是难免的。”说话的是司宝司的老人儿,胡典宝。
    婉儿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八面玲珑的人,看来刚刚那一推也是她所为。可终究是不明就里,也不好开口分辨,只好低垂着头,谦卑道:“奴婢并不知情。”
    哪知一阵沉默之后,赵司宝一声冷笑:“说来也怪。那天带你去过鲁国忠烈夫人府上,回来公主便病倒了。如今这里又出了与公主命格相克之物,甚为不详。我不管你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我这座小庙可容不下你这个大神!”
    婉儿只觉心底一沉,暗叫不妙,只怕赵司宝要将自己赶出司宝司去。
    偏那胡典宝在一旁拉劝着:“一个小孩子,来这里也没多久,不知道这些也不稀奇。就怕是有人可以挑唆也说不定……”她说的隐晦,可常人一听便觉蹊跷。
    “啪”
    婉儿只觉脸颊上火辣辣的一疼,嘴里便泛起了腥甜。
    赵司宝哼笑一声道:“你若是忘不了你前主子,和我说一声便是。我也不会为难了你。”说着怒目圆睁,几乎是咬牙切齿。“只是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决不轻饶!”
    婉儿心里发苦,却知道此刻什么也说不得,只怕是越描越黑。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是坦荡地迎向赵司宝带了怒气的眼。
    这些日子,赵司宝待自己很是不错,若不是有人恶意陷害挑唆,赵司宝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动怒。只是不知道那人为何如此。自己行事向来小心谨慎不曾得罪于人。更何况自己现今仍是幼童,对谁也构不成威胁,若说是为争宠上位更是说不过去。
    婉儿此刻倒也不恼,只是思索着该如何弄个清楚明白。
    胡典宝似是好意,却偏偏任谁听来都有些添油加醋的意思:“都是自己人,婉儿又素来是个乖巧伶俐的。司宝你就大事化了吧,更何况,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婉儿才来便在咱们这儿受了委屈,只怕有人要和咱们过不去呢。”
    大家都知道婉儿才从司制司习教出来。而乔司制与赵司宝素来不睦,近来又因着尚工的位子很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这样一说,更是戳中了赵司宝的痛处。
    婉儿心思一转,知道此事已无可挽回,只好双膝一跪,哽咽道:“奴婢承蒙司宝照拂,无以为报。奴婢愿行九九祭礼,为公主殿下祈福!”
    众人闻言,均是惊诧不已,更几个历练少的发出了低声的惊呼。
    赵司宝先是一愣,本是盛怒的神情也渐渐转为疑惑,正色道:“你小小年纪可知这九九祭礼为何?”
    婉儿见赵司宝怒气稍减,心知自己虽然走了一招险棋,但总好过被发配至暴室,日夜劳作受刑,下场凄惨。于是稍稍放宽了心,落落道:“一九戒荤腥,二九戒油盐,三九戒五谷,四九戒瓜果,五九戒时蔬,六九戒言语,七九戒行走,八九戒视听,九九戒汤水。九九八十一日循序行戒,诚信祷告,待得届满之日,心中所祷定能达至上苍,得偿心愿。”
    赵司宝见婉儿说得清楚明白,心底感喟之余,又生出了一阵怜惜。这些日来,她见婉儿聪慧乖巧,甚是喜欢。只是今日这事触了她的底线,虽然也有片刻犹豫,可终究婉儿是才从司制司出来的人,让她不得不心生疑虑。
    这九九祭礼极为凶险,前五九是逐渐减少饮食,到了六九便是只靠汤水度日了,而之后戒言语行走视听,便是要将好好的一个活人变成了变成了不能说笑跑跳的木头,可怜婉儿小小年纪正该是活蹦乱跳的年纪,怎能受的住这些?而九九更为凶险,连汤水都无,硬是要耗干了体内仅存的水分精气。
    这分明就是生祭!
    这九九祭礼也不知是从哪一朝传下来的。赵司宝也只是听说,却从未经历过宫中之人行此祭礼。宫里的一些老人传说,此法及其灵验,历来是求什么得什么。只是行礼之人必须自愿为之,自请行礼,而若中间做不到定明之戒,便会被反噬,最终也会枉死。
    不知这些是否是以讹传讹,可想到婉儿这小小年纪,虽说比寻常孩子乖巧懂事些,可终归年纪摆在那里,要说能守住那些戒条,赵司宝肯定是不信的。
    可宫里传下的规矩是有人自请行这九九祭礼的话,任何人都不能阻拦,请命之时,便是与上苍成契,再没反悔的余地了。
    想着婉儿或许会无辜枉死,赵司宝心里竟生起了一丝不忍。可事已至此,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成与不成还看婉儿的造化了。
    “好。你既已决定,便要坚持到最后。”赵司宝轻轻地拍了拍婉儿的肩头,似不忍心再看,撇下众人走了出去。
    众人不明就里,还是胡典宝开口道:“还不都退出去?现在起这屋子就成了祭室,闲杂人等不得在此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