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襄王神女焉知意
作品:《大唐魅色之婉儿》 婉儿只觉得脖子后面痒痒的,却是贺兰敏之的发丝散落在自己脖颈之间。如此的态度亲昵,若是不经世事的小孩子倒也罢了,偏偏带了前世的记忆。那些个风花雪月的日子,男子的温情款语,如此一来倒让婉儿有些脸红心跳起来。
敏之的声线低沉,却是带了磁性的好听:“小时候的那些日子真是快活。”
婉儿不明就里,仍是被他把着手抚弄着琴弦。
曲不成调,可那一拨一挑,在这漫天盖地的云霞般的碧桃花下,倒是别有境意。
“还记得小时候最盼三月初三,这府里聚齐了众多堂表兄弟姊妹,一起游园踏青。”敏之缓缓说着,婉儿看不见他神情,但想来该是唇角轻翘,眉间舒展的,“那时候我最调皮,夺了太子的纸鸢藏到了古槐上。”
婉儿听他提到纸鸢,不禁忆起那夜在太子东宫,李弘曾说过什么你腿上的伤是为了那只纸鸢受的。当时不明就里,以为就是李弘与洛颜之间的一段旖旎往事,可现在看来那段姻缘不一定就是天成佳偶。儒雅俊朗的白衣王子和邪魅多情的黑衣公子,究竟哪个是洛颜心之所钟,婉儿倒有些不确定起来。
说来奇怪,这种儿女情长之事婉儿素来没心思打探,可不知为何,她对这三人间的感情纠葛倒是饶有兴致。或许是因为别人眼中自己肖似洛颜的容貌,或许是因为那夜李弘对自己的精心照料,又或许……
婉儿被敏之如此拥在怀中执手弄琴难免脸上一阵发烫,想那些荒唐年月里,多少如花美男,多少逢场作戏。只是自从再世重生,再没了那些个你侬我侬。身后男子的温热,偏又带了记忆里最魅惑的香气,婉儿已经记不得这个味道的熏香是哪个情郎的爱用。是崔湜?还是他的那些个兄弟?
敏之却不知怀中小人儿有这番心思,仍是不徐不疾,低声陈说:“太子气不过,就要上树去取。”又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嘿嘿乐了出来,“只可惜他是太子,那么多人拦着自然上不去。”
婉儿一直都是缓缓地拨弄琴弦的手忽地被敏之带动着快速拨弹起来,琴弦发出铮铮响声,并不悦耳,大煞风景。
敏之好似心有不甘,字字清晰狠绝:“你素来热心,替他取了纸鸢却不慎摔伤了腿。怎么到了旁人口里就成了你们两小无猜,情意深重的说头了!早知如此,当初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戏弄于他!”
“铮”的一声,婉儿手上陡地一疼,原来余下的那几根琴弦竟齐刷刷地断了,根根滑过婉儿细嫩的手肚,留下一条条殷红的血痕。
贺兰敏之也如被人从梦中唤醒一般,将怀中的婉儿推了开来。
“说!你是谁!”他眉头紧紧地拧着,深邃的眼底好似冒出火来。
十指连心,婉儿只觉手上火辣辣的疼,再对上贺兰敏之如此厉声喝问,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当下。
“哼”敏之轻蔑一笑,“以为弄个模样差不多的就要糊弄过我?他想知道什么?我和洛颜两情相悦,却被他横插一脚!”
婉儿本就不知该如何是好,听他这么一说,更是觉得匪夷所思。那夜在东宫,太子弘所言分明是与洛颜青梅竹马互许终身,怎么到了贺兰敏之的口中,倒成了太子横刀夺爱了?
而今这个状况,贺兰敏之分明将自己看成了太子派来探他口风的小探子。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自己从始至终除了那句“奴婢冒犯了”便一句话都没多说。想来自己就算解释他也未必会听,自己并更没必要在这里跟他拉扯。
婉儿施施然地行了个礼,扭头便走,可手臂却被人用力地拽住了。
“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贺兰敏之不依不挠,硬是想问出个所以然来。见婉儿仍是沉默不语,哼笑了一声道,“抑或是我的好姨母又变了法子来挤兑我?”
先前说说太子便也罢了,毕竟是年轻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虽然在婉儿看来他们三人的关系错综复杂,还未能理出个头绪来。可这又怎么扯上武皇后了呢?
敏之见着婉儿小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一边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道:“果然。”说着,半蹲下身子,俊脸直逼婉儿耳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她还真是好狠的心,害了我的母亲和姐姐不说,如今连她儿媳也不放过……”
这下婉儿可是吃惊不小。宫中历来虽有传闻武则天加害了其姐韩国夫人武顺和外甥女儿魏国夫人贺兰敏月,可是从没听过武则天害了李弘的准太子妃这个说法。
“敏之哥哥。”脆生生童音里竟隐隐带了些忿恨不满。
婉儿本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一看,只见太平小脸憋得通红,眉间几乎拧到了一处,一脸的怨恨不解。
敏之却不理她,冷眼看了看婉儿,嘴里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婉儿这才意识到:照理说,这宅邸里有贺兰敏之相陪,太平本不应该那样寂寞无聊。再怎么说也是亲表兄妹,平素里该是极为照应着的。
可眼下看着贺兰敏之的态度,原来太平一直吵闹着要回宫里并不为过。任谁天天对着这样一张冷脸,又对自己不管不顾的,也呆不下去。
婉儿也没心思去管贺兰敏之去了哪里,眼前的太平双拳紧握,上齿紧咬着下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不禁让婉儿担心太平会将火气撒到自己身上。
可谁知,太平轻描淡写道:“这里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如此出乎意料,婉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却见太平扬起小脸,微眯了杏眼:“你还不走?可是等不及五年之后了?”
怎的这里处处透着古怪。太平、贺兰敏之、洛颜、李弘,这其中仿佛有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自己前世从未窥其一二,今生得见会否改变之后种种?
“是。公主保重,奴婢告退。”虽心存疑虑,可婉儿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多呆。腿上旧伤又隐隐作痛,可忍着腿上的旧痛和手指的新伤,婉儿疾步走出了这桃花别院,只留下太平小小身影在灿若云霞的碧桃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