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
作品:《衣冠禽兽(暂定名)》 陈串串
陈串串盯着前面座位上的俩人,眼里直喷火。
这是研究生自习室。说明什么?说明进到这儿来的人年纪都不小了,不适合再做那些小儿女情状!
男的,头发油腻腻地板结成一块儿,她坐在后面都能看见他延伸至耳下的痘疤,都不用瞧正脸,这人绝对是丰田牌的,豆子丰产田。
女的,披着头发不是不可以,但麻烦能不能去烫一下,直的卷的都行,不像女鬼就成。
这样的男的怎么有女人啃得下去?这样的女的怎么有男人下得了手?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嘴巴变毒了,特别贱那种,考博不容易,上火了吧?”
刚才在寝室海燕说她的话,陈串串还言犹在耳,那时候不觉得,现在她很肯定,对着这样的人她没法儿不毒舌。
你亲他,可以,但能不能不要伸着舌头舔?你摸她,可以,但能不能不要尖着指头捏?如果你们美型美状,我看着可能会□焚身,但现在,我只后悔中午不该吃那么多!
乓啷一声,陈串串站起来。
动静太大,前面的两个人吓得缩头收手,齐齐回头向她看过来。
陈串串也没客气,气势汹汹地瞪回去。
那男的倒还知道些廉耻,讪讪地移开来了目光;女的却不甘示弱,眼神挑衅地瞪回来。
陈串串抓起桌上的单词手册,脚步蹬蹬地往外走,听见那女的在后头低声一句:“肯定是老处女。”
她恶狠狠地回头,姐姐我不是处女很多年!你才是处女,你全家都——
算了,她也知道自己这样难看。
站到了走廊上,陈串串开始郁闷,也许海燕说得对,她一时心血来潮决定考博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你这人怎么想着一出是一出啊?我听周英说还不信,你真打算现在考博?”
中午看她要出门,海燕对她身上重现出的当年考四六级的热情和干劲感到恐怖之余还觉得不可思议。
——“串串你要考博?加油。”
丹丹还是赖在她的床上,轻言细语地说一句。
——“……啊。”她这段时间都沉浸在自虐的快感里不能自拔,对于旁人的反应比较迟钝。
海燕急得跳脚:
——“你明不明白考博是怎么回事儿?”
还能是怎么回事,就复习呗,反正考博不需要考她最烦的政治;英语,她从来不惧。
——“哪那么简单!”海燕觉得她是一路保送保出的毛病,急得跳脚:“考博是不要考政治,英语你是大拿也无所谓,但是专业课专业课!你打算考咱们本校的还是外校的?”
本校的。他们学院在这个专业上算是很强了,专业课的事儿她不担心。
——“你火星来的啊?!你那导师暂时没有带博士的资格,你肯定得考别人的吧?现在不是简单专业过了就可以的事儿。还不懂?!你得跟想考的那个导师联系,得打关系。”
——“我还没有想好考谁的。”
——“那你现在成天这是?”
她就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先学着呗,工作那边她没完全放弃,既然暂时没有合适的机会,时间别白白浪费了,总得做点事儿。
——“多学点儿东西挺好的。”丹丹跟她想法一致。
——“你闭嘴。”海燕把丹丹的话堵上,然后还对她说:“你快别读了,现在就已经这么傻了,估计你读出博士来,这世上的人就又少了一个。周英不说一堆人追你呢吗,不行挑个好的嫁了得了。”
也不知是谁疯了,这话都说得出口。
——“我读完博士再嫁人说不定能嫁得更好。”说完她就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有病!你内分泌失调。考什么博!去找个男人下下火你就清醒了!”
——“海燕!”前不久才透露自己已经和可浓那位有了零距离接触的丹丹还难得地保持着害羞的本能。
她没再接话。
就是不愿让自己的脑子空着。相比什么嫁人考博,其实她更想工作,再也不想走到哪儿都在脑门儿上刻上“学生”俩字让人分分钟看个底儿掉。
张衡那天说,咱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就是她安安稳稳毕业,离了这学校,跟他也就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他真的想让她这么顺其自然吗?
那蛋糕啥意思,那天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她就已经想明白了。
没想到他会做这么肉麻的事儿。
鞋套那么脏的东西他揣身上,他自己也说那次是个教训,那他肯定没忘她老妈怎么收拾他。这样还建议两人再试试,他在她老妈那儿吃瘪还吃得不够?
海燕的下下策是建议她嫁个“好”人。
张衡呢?海燕她们跟他还不算特别熟,可受了周英的撺掇,他算不算是人,在她们那里恐怕都要打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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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衡
要是让他家两位家长知道他给高叔叔俩口子送这些,他老头儿可能还好,无非就是少喝了两口好酒的事儿;他老娘大概又要唱大戏叫嚷着养了个败家儿子不说,还尽去孝敬外人。
可张衡不管这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人就得有爱好,有爱好就好办事儿。
拎着两瓶酒和一个礼盒,他找到老高家。
老高的爱人一向是喜欢他的,看着他拎着礼来就怪自己老伴儿:“你就是那张嘴喜欢说事儿!人孩子在外头赚钱不容易,看看,你一句话,人就得带着这么些东西来。”回头又对着张衡笑:“你怎么那么听你高叔叔的话?他那胃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还老撺掇着他喝酒。”
张衡乐呵呵地把手里的两瓶茅台送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高叔叔是有福气的人,就这一个爱好,您又惯着他喝,不像我爸,想喝一口我妈还老在旁边儿掐着。”
“哼,那是你妈为着你爸好。我家这老太太说的你也听见了,明知道我有胃病也不拦着,不知等我走了想谋划啥呢。”老高喜滋滋地把酒接过来:“你那店里又有事儿了?”
张衡被臊了一把,腆着脸还笑:“我今儿来还真是又有事相求。不过不是求您,您上回帮我那事儿我这儿已经送了酒了,两清。”
“嘿,你小子——”
张衡没容老高说完,笑眯眯地转向老高爱人:“葛阿姨,知道您爱玉,不过那个我不懂。倒是有朋友去香港玩儿,给带了条项链,我觉着这颜色跟您挺配。”说着就把礼盒打开。
老高爱人瞅一眼,忙说:“这东西好,我可不能占你们小辈儿的便宜。”
“再好也不过是个物件。而且项链这东西我一男的又用不上,您就收下吧。”
“你高叔叔说你有女朋友,怎么用不上?”
“她年纪轻轻的用这么矜贵的东西不好,还是您合适。”
“那你妈呢?”
“看您说的,我能忘了自个儿妈吗?也给她留了,这个您拿着就行。”
老高爱人知道张衡说的不一定都是实话,可那东西她看着实在是喜欢,到底还是接过来仔细瞅。
圆珠链,附着鉴定书,特级红珊瑚,珠径8mm,一颗颗像是血凝成的,圆润饱满,看着爱死人。
张衡这孩子细心,价签儿给撕了,可她也能看出来,这东西,便宜不了。
“我也不懂,就听说这东西带着对心脏病有好处,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帮您带上试试。”张衡说着就起身。
老高和老张是多年的战友,当初她还想跟张家结个儿女亲家呢。仗着熟,老高爱人也没客气,等张衡为她戴好了项链,忍不住一再地用手摸。
“高叔叔,您看看,我没说错吧,就是特配我葛阿姨。”
“你就别拍马屁了,赶紧的,有啥事儿,说完了咱上桌儿吃饭。”老高肚子里的酒虫早就给勾上来了,紧赶着催。
老太太一听也坐下了:“你说。”
张衡收了脸上的笑:“是这样。我听说您学校招人呢,不知道您学院里这回是怎么个状况?”
老高爱人纳闷:“你有朋友想当老师?”
“嗯。”
“还是那女孩儿?”老高在旁边插一句。
“嗯,她快毕业了,找工作遇到点儿麻烦。”
“嘿嘿,你这男朋友可真有用,管疼管爱还管找工作。”
张衡忙解释:“她不知道这事儿,自己在那儿发简历呢。我也是才想起来,还没敢跟她说,想先问问我葛阿姨。”
老高爱人也严肃起来:“我们学院要人的规格一向是那样儿,那女孩儿什么学历?”
“硕士毕业,本硕连读的,年年奖学金。”
老高爱人直摇头:“不行,我们今年招的是教学岗,不是博士都免谈,就是博士都还得挑学校呢。”想了想又说:“不然行政岗那边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打听,看今年是不是真的一个指标都没有。”
那丫头心气儿高,搞不了人际关系。张衡忙摇头:“她那人迂,就想搞教学。您那儿不是还有公共课吗,也非得博士?”
老高爱人笑:“那倒不。不过公共课那边儿有他们的负责人,我这儿还隔着呢。”
“您是院长您还隔着谁啊!阿姨,我之前没求过您吧,这回您就给我帮个忙不成吗?”
老高在旁边听得呵呵乐:“这孩子是不容易,为了那姑娘求了几次人了。爱红你就给他想想办法,真要是成了也让我见见那丫头,能把我们张衡磋磨成这样,不易呀。”
葛爱红脖子上套着个红珠链,看看老伴儿对着两瓶酒直搓手,再看看张衡还涎皮赖脸地冲她笑,没办法了——
“你让她递简历,我跟那边儿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