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英雄泪

作品:《妖颜惑君心(原名绝色孤颜)

    !!!!“群鹰奇袭”之后,厉焰立即被召入军营王帐,厉衡阳坐在虎皮坐垫上擦拭苍澜国的传国宝剑碧水剑,那剑身明亮清寒,如一泓秋水。此剑有一特异处,就是不管沾染了多少鲜血,依然光净如初,好似不染纤尘。
    厉衡阳的身边,摆放着一碗月紫藤汁熬的解药,只不过滴水未动。
    厉焰半跪下向厉衡阳请安之后道:“父皇,这是儿臣特意为您熬制的解药,您快喝了罢。”
    厉衡阳看了看那碗色如紫藤的解药,微笑道:“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如今喝与不喝,咳咳……恐怕也没多大区别。”
    听到这里,厉焰突然想起澜珀在信中的话:“但是如果中毒日久,又融入血脉加深自身痼疾,即使服了解药,也性命堪忧。”
    厉衡阳的身体本来就有痼疾,如今让毒箭草的毒素缠绵血脉,更是加重病情,难道,父皇心里已经知道他的时日无多?
    “父皇,不管如何,先喝了解药再说。”厉焰坚持着。
    厉衡阳颇有深意地看着厉焰一眼,然后道:“朕也曾将毒水送入太医院去化毒,可惜无人可解。倒是你,来了几日,就能拿到解药,真是神通广大。”
    厉焰依旧半跪在地上,平静地说:“儿臣有一友人精通药草之术,这只是碰巧而已。”
    “懂得知人善任是大学问,焰儿,这是你的本事,这不是什么碰巧。”
    厉焰低下头来,默然不语,听厉衡阳语音低沉,想必身体正在受着莫大的煎熬,思及萧迦傲对他的嘱托,不由地暗自担心。
    “焰儿,你可曾想过,以后会怎么死吗?”厉衡阳突然问道。
    厉焰陡然抬头,双目亮似晨星:“想过,如果儿臣当能选择,则想死在沙场之上,马革裹尸还,强过日后老朽,缠绵病榻百倍。”
    厉衡阳的双眸目露欣赏之色,微微点头:“你不愧是朕的儿子,和朕想的一模一样。”
    这是第一次,厉衡阳让厉焰觉得他既像一个君王,又似一个父亲,但是此时,却让他有极为不祥的预感。
    “父皇,您……”
    厉衡阳摊开地图,指着一处道:“焰儿,你来看,此处江枫道,前阔后窄,正是埋伏的好地方。朕想在那里做一个套子,等待杰利可汗入瓮,如何?”
    厉焰皱了皱眉头道:“这里的确是埋伏的极佳地点,但是杰利可汗不是傻瓜,他未必会硬拼走这条路,倒是离江枫道不远处的山梨道,虽然地势险峻,又常有山体滑坡,但是也可以搏一搏。”
    “朕知道杰利可汗,不打没把握的仗,朕这次只带两万兵马,其余的全部交给你指挥。他们可是飞虎军的精锐之师,此战之后,还要继续保家卫国,守卫边疆。焰儿,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厉焰一听厉衡阳此话,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英雄一去兮不复返”悲壮决绝,不由地双眸顿生刺痛之感:“父皇,您难道此战抱着必死的决心?”
    厉衡阳颇为淡然地微笑了一下:“厉焰,你也是一个军人。军人哪一战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说,您此战好似自动求死,您难道不想回宫去见母后了吗?”
    厉焰说到这里,厉衡阳淡然的脸色突然显现一丝柔情,萧迦傲那清雅幽雅的身影就好似在他的面前,她一直是他心底最美好的梦境,只不过霁月光风不持久,琉璃易碎彩云散,世间上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朕不想拖着病体回宫,形销骨立地躺在床上,让你母后操劳国事之余还要照顾朕。朕无法忍受自己变成一个废物,那样的话,活着对朕没有任何意义。”
    厉衡阳的话,好似电流一般,窜过厉焰的心脏,让他热血沸腾,因为他也正是这样的人。生如烟花绚烂,如流星划过长空,如昙花在片刻之间粲然,只求朝夕的称心快意。
    厉衡阳言及此处,厉焰便知道再说也是枉然,便道:“父皇,儿臣明白您的意思,儿臣会在适当的时候出兵突袭的。”
    厉衡阳点点头,甚是赞赏,拿起手上的碧水剑道:“这剑,是苍澜国的祖传宝物。太子文弱,他根本用不到这把剑,从明天开始,这把剑就属于你了。你要向朕保证,你此生都要用此剑保家为国,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厉焰极为郑重地发声:“儿臣保证。”
    厉衡阳微闭双目,好似颇为欣慰,却又极有深意地加了一句:“焰儿,国家大战之后,需要仁君治世。暴力虽然酷烈,但是终不能持久,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厉焰脸色顿时变得极为沉静:暴力不足峙?那对待匈奴人的残暴,我们该当如何?赤手空拳地用道德仁义去感化,还是奴颜婢膝地用财物换取一时太平?
    不过,厉焰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厉衡阳对峙,只是平静地道:“儿臣明白。”
    厉衡阳双眸久久凝视着他,眼见厉焰面色淡然,便道:“你明白就好,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待一待。”
    眼见厉焰如大漠雄鹰般傲然远去的背影,厉衡阳默默道:“看来你还没有明白,但是总有一天,你会了解朕今日所说之话。”
    “群鹰战术”之后,杰利可汗惊慌失措,留了一部分人依旧守着滁州城断后,带着匈奴残留的七八万人马,慌慌张张地逃往江枫道,却在半路中,被厉衡阳所率领的飞虎军拦截。杰利可汗见厉衡阳只带着区区两万兵马,又知他中毒日久,便觉不足为惧,与厉衡阳在江枫道展开鏖战。
    此战极为酷烈,厉衡阳自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杰利可汗也是复仇心切,极想在此战一展雄威,两军对垒,各自伤亡惨重,血流千里,红色军旗猎猎,在寒风中呼啸而过。
    眼见厉衡阳身周的护卫越来越少,他身上的伤痕却越来越多,杰利可汗不由地大喜过望,叫嚣道:“本汗要将厉衡阳的头颅砍下来,送给玄墨宫那美貌绝伦的萧皇后做礼物,哈哈。”
    突然天上群鹰呼啸,一根利箭破空传来,如挟风雷之势,“扑”的一声,没入杰利可汗的肩胛骨,他回头一望,只见满地的红色旌旗,上面绣着赤色的火焰,漫山遍野地铺天盖地,好似红莲之火烧过整个山坡,连天上的太阳也为之失色。
    “厉焰……”杰利可汗一见如此阵式,顿时魂飞魄散,他的军队已经疲惫不堪,如强弩之末,如何才能抵挡厉焰的虎狼之师?
    “全军撤退……”
    “给我上。”
    进攻的命令夹杂着撤退的号令,炽焰军的骑兵如奔涌的潮水一般涌入江枫道,将还来不及逃跑的匈奴人杀的片甲不留。可惜的是,杰利可汗逃得极快,他跨下的青骢宝马日行千里,片刻之间已经绝尘而去,扔下其他的属下不管不顾。
    主帅弃甲逃跑,匈奴人更是溃不成军,逃不掉的都被炽焰军斩杀,匈奴人之前屠杀平民,□妇女,厉焰心中极怒,根本不接受降兵。
    战后,厉焰来到厉衡阳的面前,见他横躺在地上,神色平静,只是那玄色战甲之上,已经被鲜血尽染,尤其是左胸那个箭伤,尤为致命。
    “父皇,您撑着一点,儿臣去请军医来。”厉焰脱下披风,将厉衡阳的头稍稍垫高。
    “不必了,没用的,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鲜血不断地留着,厉衡阳觉得他的意识好似渐渐单薄,眼前出现一道白光,人好似浮上了天空一般,萧迦傲在云彩上对他嫣然微笑……
    “迦傲,迦傲……你别走,等等朕……”厉衡阳向上伸手。
    “父皇,您忍着一点,儿臣为您包扎伤口。”厉焰见厉衡阳眼瞳里的神采渐渐涣散,心知大事不妙。
    晶莹的泪水缓缓流过厉衡阳的眼角,他缓慢地从他的黑色战甲之中掏出一只鲜红色的荷包,上面绣着苍澜上古的神鸟玄鸟,道:“这是皇后在朕出征的时候绣给朕,为朕祈福用。你代朕带回去给她。告诉她,朕的心里,始终就是他一个人……”
    说到这里,厉衡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嘴角,他缓缓闭上眼睛,带着对萧迦傲的倾心爱恋,盍然长逝。
    “父皇,父皇!”厉焰心中一阵悲恸,虽然厉衡阳从小就对他极为冷淡,在是近几年来,厉焰一直极为敬重厉衡阳的气概,有些事情,只有同样驰骋沙场的人才会懂得。
    眼见厉衡阳已经不再呼吸,厉焰站起身来,双眼如幽深的潭水一般,将自己的斗篷从他脑后取下,盖在他的身上,然后默立良久。
    莽图来到厉焰身边,试探地问道:“亲王殿下,陛下驾崩了,接下来怎么办?”
    在莽图的心目中,厉衡阳驾崩,并未留下圣旨传位于谁,厉显虽然是太子,但是就是一文弱之人,怎么比得上英勇盖世,手握重兵的厉焰?这个王位,舍厉焰其谁?
    厉焰紧紧握住手中萧迦傲亲手为厉衡阳绣的红色香袋,沉声到:“先好生安置父皇的遗体,几日之后,扶柩回陵,其他的事,等本王回京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