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灾难重现
作品:《乡村我最帅》 第一百七十一章灾难重现
一场性质恶劣道德败坏的酒后聚众劫持侮辱女孩并致人伤害的刑事案件,在地方到市政府有关领导的出头调解下,终于得到和解,尘埃落定。陈彬和小锁伤势基本治愈,在他们强烈要求下,二姐陈梦放下手中纷繁的工作,亲自开车把他们送了回来。
陈彬在回家的途中,见到沿路的树上和各种建筑物上,到处张贴着大红标语,有的过路还拉上了横幅的大型标语。陈彬觉得好奇,让马龙把车开慢点,他想看看这些标语上到底写着什么内容。车子缓慢地行驶着,陈彬摇开车窗,只见型号大小不等的标语上写的都是宣传计划生育的有关内容,有绝大多数都是宣传计划生育依法征收超生罚款的文字。什么“要想富,少生孩子多养猪”、“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好”、“超生就罚款,罚你罚到干”、“超生罚款没商量”、“超生一个,罚款五千;超生两个,罚款一万”、“拒不交付超生罚款,严惩不贷”、“管不住自己,就得交罚款”、“拒不交付超生罚款,就是人民的敌人”等等。
陈彬读着这些充满火药味的标语,喃喃自语:“这些标语不是明显的威胁恐吓吗?难道这些标语的内容都是符合法律规定的吗?”
陈彬瞟了瞟陈彬,知道这个弟弟硬气,好打抱不平,什么事儿自己都看不上眼。劝他道:“彬彬啊,我看你还是要学会忍啊!不是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吗?二姐告诉你,征收计划罚款是全县的事情,而不是个别地方上的行为,至于这样做是不是合法,我不清楚!但是你要知道,法律是给老百姓立的,政府做事不可能都按照法律来!如果什么事情都循规蹈矩,恐怕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啦!”
“是啊,你二姐说得对,你可不要在这上面出什么风头!到时候我们也不好办!再者说,这计划生育也不会找到你,你别给我们添什么乱子!”马龙接着二姐的话担心地说道。
“你们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按照法律,超生一孩罚款五千,二孩罚款一万吗?老百姓一年的纯收入,还不够缴纳超生罚款的,看来百姓的灾难就要来了!”陈彬心中闷得呼吸也不均匀了,喘着粗气。他因住院有点显得白皙而无血色的脸上布满了阴云,依旧明亮的眼睛透过打开的车窗望向不可知高低的天空。许多白云闲散地漂浮在天空,几只鸟儿名叫着,无忧无虑从他的眼前的空中飞过。陈梦见陈彬出神,禁不住问道:“彬彬,怎么啦?有什么不舒服吗?”
“二姐,没有,我很好!”陈彬想着二姐轻轻地笑出声了。
“没事儿,就好!”陈梦有点不相信地追问了一句,“真的没事?”
“二姐,我还能骗你吗?”
马龙驾驶着车在宽阔的柏油路上飞奔起来。冷风打着旋转,随着车子的奔驰,向车内灌了进来,陈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把车窗关上,车内瞬息暖和起来。
陈彬觉得非常疲乏,不仅是身体的疲劳,更多的是心里的疲劳。可他又无法从这种困境中解脱出来。那关于计划生育罚款的鲜红的标语,就像被鲜血浸染似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膨大,膨大到了要胀破他的脑袋。他的鼻端似乎萦绕着浓浓的鲜血的腥气,任他做任何挣脱,都无济于事。而这种鲜血都来自于计划生育的超生罚款。因为在陈彬的脑海中,他仿佛看到无数个所谓的超生家庭,被计划生育罚款罚得贫困交加,满目凄凉,甚至出现了家破人亡的惨痛的境况。
陈彬心里辗转百结,他想到了恨,但又不知道该恨谁。恨超生者吗?他无法恨他们,更加恨不起来。超生是因为他们无知。地方政府平时根本不提计划生育的事情,更没有人宣传计划生育法律法规。育龄妇女怀孕也没有人过问,直到生产也无人问津。孩子出生之后,镇政府、镇计生办和行政村就像是三只闻到腥气的苍蝇,才会找到超生户,紧追不舍地向他们征收罚款。好多超生户,在孩子出生之后,大都托关系走后门,请客送礼,摆平这件事儿。一般说来,只要超生,想轻而易举过关,没有那回事儿。可以说在农村好多行政村干部都靠收受或索要钱财发了财。
陈彬想这两年也没有大肆地向超生户征收过罚款,一般说二孩户每家都会主动地向计生办缴纳过一千元左右的计生罚款。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大张旗鼓地向超生户征收起罚款来了,而且数额还那么高。这在这个地方,这一万元的罚款,相当于一个农民工外出打工所能挣到的工资的三分二还要多。农民工进厂打工,一年的工资净胜不到一万元,一般只有七千元左右;只有下煤窑和做建筑的活,靠身体和生命挣钱的人,或许一年可以收入一万或二万元;就这还得省吃俭用才能办到。一般家庭需要几年的苦心经营才能够实现这一万元理想。说实在的,在这个农村就算一年能挣个万元,去掉各种开支,也所剩无几。这个地方,人们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真正的万元户。
二姐和二姐夫马龙把陈彬送到家,吃过午饭,反复交代陈彬不要在计划生育上给自己找麻烦。陈彬答应了。
陈彬回来的这几天,最扰他心神的还是计生问题。计生办的宣传专车一天几次到村里宣传计划生育罚款的重要意义,缴纳罚款的方式方法,以及拒绝罚款抗拒罚款的惩戒措施。宣传称:“所有的罚款必须在一周内完成。
近一个星期里,各行政村和自然村对一九八六年以来计划生育超生户摸底排查,把罚款的金额通知到户,并督促他们按时缴纳罚款。第二个星期里,镇政府协助计生办组织计划生育执法大队,对拒不缴纳罚款的钉子户强制执法。宣传称,在强制执法的过程中,允许做得过一点,但绝对不容许漏网的。
陈彬知道,根据宣传,在老陈庄该缴纳罚款的有三十八户,其中超嫂、高萍、郭燕都赫然在册。对于超嫂来说,真是祸不单行,雪上加霜。女儿差点被人糟蹋,儿子几乎被人打死,情绪刚刚有所恢复,又摊到这档子的事儿,再次把她扔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旧历正月十八日下午,陈彬家里。
超嫂、高萍和郭燕淹淹闷闷地坐在那里,不住地唉声叹气。秀姑给她们倒好了茶水,却没有一个人动。陈彬也不知道该怎样劝她们。
高萍悒闷地说道:“兄弟你可得给我们想想办法啊!不然我们倾家荡产也交不起这么多的罚款啊!”
“是啊,大哥你无论怎样也得帮帮忙啊!不然让我们女人怎么做啊?你要是不帮我们,那我们还不是死定啦!”郭燕愁闷得就像夏季暴雨降临时的天空,闷得透不过一丝气来;声音中夹杂着苦痛与燥闷。
超嫂懑闷得就像被人打了闷棍似的,无精打采地低着头,不声不吭,在想着心事儿。陈彬看着这个自己心疼的女人,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又该怎样的帮助她。他不知道,要是超嫂出言求他,他会做出怎样的回答。
女人们都不再说话,现场像死一样的压抑与窒闷。墙上挂钟的时针和分针走动的喳喳声,就像无数把剪刀,剪着女人的心脏。不时有小鸟在庭院中飞过,还把惬意的鸣叫,洒满院落。女人们想,人要是鸟就好了,想生多少就生多少,根本就不用计划生育吧!她们诅咒人不如鸟,她们万万想不到生个孩子还要缴纳如此高昂的费用,在村里,要是光靠种地超生一个孩子,需要一年乃至几年的辛辛苦苦的挣钱,才能够填上这个窟窿,而且必须是一级的节省。
超嫂突然说道:“原先根本就没有提计划生育,俺小锁都十六岁了,还要缴纳计划生育的罚款,这不是把人向死路上逼吗?这个社会天理在哪里啊?我家本来就困难,可现在让我怎么做,真是上天也要灭俺啊!”超嫂说着,站起来,不住地叹气,向门外走去。超嫂知道陈彬为难,他也不想再给陈彬找什么麻烦。这件事儿不同于以前,这是县里下的红头文件,陈彬凭一人之力,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啊!与其让他为难闹心,还不如自己觉难,天塌下来,也要伸直腰顶着,就算被压得粉碎,也要撑着。超嫂有种慷慨赴死的豪壮,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毅然决然。
秀姑见超嫂要走,赶紧叫他:“嫂子,嫂子”
“别叫了,她心里难过”陈彬话没有说完,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一时语塞。
郭燕和高萍见超嫂叹息着走了,她们也愦闷站起来,向如萍她们打个招呼,走出门去。
她们都走了,陈彬坐在沙发上,像愁山闷海,迷留没乱。他真的是毫无办法,他为自己不能为这些女人排忧解难而痛苦揪心。难道他可以和国家政府抗衡吗?他血肉之躯能为这些弱小的女人做些什么呢?他想到二姐和马龙对自己的不放心。他觉得活个人,还不如活个畜生自在。最起码畜生被人宰杀的时候,不知道恐惧,而人在宰杀的时候,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劫难,是对人性的宰割,是对尊严的践踏!现在这些女人就是这样的暗无天日!
秀姑见陈彬毒闷难消,不声不语,问道:“大哥别难过!我们要是能帮就帮,要是不能帮,她们也该理解!”
如萍也劝他:“算了,就算你在有能耐,你也不可能啥事儿都过问吧?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愁闷也不能解决问题吧!天塌压大家,她们真的没有钱,难道还要她们的命不成?”
“我没什么?就是可怜她们!”陈彬露出难得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