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后总是被算计的
作品:《帝后耕耘记(康熙与孝惠)》 承乾宫的宫灯悠远而孤独,窗内几个人的影子淼淼灼灼。
“哼,没想到三阿哥还有这等本事。”
“娘娘。”其中一位影子趋近了一位坐着的人影,“三阿哥的本事从未见他显罢过,这个时候显了出来……只怕不简单。”
“……老太太跟前,那小子一向会装!”说话的人牙齿绞恨,“……哼,不管他的目的为何,挠浑了也好,呵呵,皇后不简单呀,怕是一直都在装嫩,这次正好借了那小子的口收回了权。哼,那小子毕竟才四岁,怎么可能算计过这位娘娘。哼,还真是看走了眼。
“娘娘的意思——?”
“看着吧,这当中多少人算计着皇后,可明面子上还不是‘那位’最受忌讳……扰乱了也好,我们姐妹们也是时候歇了歇,看那两位斗斗法了……呵呵呵。”
苏茉儿侍侯了太后上寝,也委身在床沿持扇给太后驱热。
“玄烨那孩子到真的是比二阿哥强。”太后合着眼,不自觉地一派心慰,“你说呢?”
“二阿哥也是好的,人老实心也善,面相最似皇上……”
太后睁了眸,食指一指对着苏茉儿的鼻子:“你家,跟我还讲那么多官话,也不怕噎着我。”
“呵呵,奴婢不过是夸夸龙子龙孙。哎,原来这年代马屁也不吃香了。”
主仆俩笑做了一团。
“……哎,我又何尝不知道福全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只是这皇家,最先被埋葬的就是那些好孩子……”
“三阿哥虽小,却深明树大招风的理。这次竟然为皇后显露出来,只不知……是有人吹了耳风,还是皇后这次学聪明了。”
慈宁宫正殿的内寝燃着香,绕在鼻息间仿若草原的春草。
“玄烨毕竟还是个只有四岁的孩子,再聪明也不过那些份量。苏麻,看来博雅娜今次是真的长大了。”
苏茉儿见着太后的安宁,已知她不再需要言语。
“格格,你这又何苦?”翠嬷嬷眼见自家小主委在摇曳的油灯下绣着汗巾,不免心里为其叫屈。想那承乾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就是歇晚要看那什么劳子书了,皇上也怕她伤了眼睛,只巴巴的把那宫里自己也不舍得用的三颗夜明珠子全送进了承乾宫。而自家的主子,自幼同皇上两小无猜,皇上身上的什么小物什不是自家小主子亲手赶角?原指望着皇上也能给个明份,却不想,那皇上尽是一心二用的,那董鄂氏也是个两面三刀的,这宫里就更是些坐看笑话的了。
想着想着,不禁泪珠子线流。
孔格格细放下什物,手把着翠嬷嬷:“嬷嬷,四贞知道你是对我好……可这种事,又何尝是能万般如愿的?四贞虽然不才,也是父王母亲手心里哈着的宝贝,又岂能落了我孔家的尊面?”
翠嬷嬷听了,心内更加怜惜,对那破坏主子幸福的人儿亦更加的怨恨:“皇上也曾言明要娶了格格贵为皇妃,却不知那下做的小娼妇使了什么畔子,媚了皇上的心去——”
“嬷嬷!”四贞眼睑昏暗,心伤神失,“又何必去怨他人,怨只怨这是四贞命里的劫数……他也曾对我温柔以见,也曾山盟以示……却不抵轻逝的时间与出跳的情缘……”
次日,素心挽着照例去太后处请安回来的主子下轿。
宁芳思量着请安时众妃明显对自己正规的态势。
“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宁芳被宫前乌压压的人头与气声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向素心。接收到素心稳重的手压,宁芳也不禁有了底气。
“嗯,起吧,大清晨乌压压的立在宫前……”
“各归各位,没听见娘娘不待见这些。”素心连忙顺接了皇后的话语,主仆两人热眸而视。
进了屋,坐下榻,上了茶,吃了嘴,新进的大宫女才上禀敬事房总管太监同教养司总管太监来请安。
素心安排着书房内的宫侍退了出去,才传人进来。
宁芳到真是心乐了一把,自己当这皇后都三个多月了,到今才算有些派头,过了回官瘾。那小子,功劳不小呀。
“奴才教养司总管太监卢英年请皇后娘娘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岁岁。”
卢英年跪在当下小半分钟了,还不见上面主子有召起,冷汗立马流了出来,心想着:完了,怕是小命不保了,这位主虽然不怎么管事,可毕竟是正正的主子,要是发了话处死一个自己这般的奴才还能有不成的?自己收的那么些个银子只怕也没命花去了,那给钱的主子也不可能为自己说话不是。
其实卢公公是完全多心了,我们女主宁芳不过是在回味他虎虎生风的请安派头,要知道,这可是她来清朝第一次有人这么实寸地给她请安,还是跪着的,虽然也见过清戏里情节,可那毕竟不是给自己请的。自己这么个长在新中国、生在红旗下、受平等教育连见了主席也不用弯腰的新新社会人,即便社会上真的存在什么官风,也最多就是让那些官员们官款自用、出门官车、出国官销的待遇,也绝对不能享受她现在如此这般的有个弯着腰的已经绝了的名为太监的人种给自己跪地磕头的。
不过,这一怕一乐,效果却超好,不出一个时辰,这大清第一行政住宅区内的奴才们都领会了:皇后,她回来了,不对,是皇后的权威,皇后娘娘要拿回来了。
这卢英年下去了,宁芳半个身子还没躺下去,素心又领了另一名明显着衣更有派头的公公进来了。
同样的一番请安,这次,宁芳就好多了,立马请他起了来。
“娘娘,这本是昨天侍侯皇上的敬事房侍寝本子,请皇后过目。”
宁芳没动,但其实她是想坐起来的,因为她不明白,她“老公”皇上大人昨夜叫了哪位美人进行了性生活关她什么事,还要巴巴的第二天天一亮就送到她的案头上来要她过目?
她的好奇心上来了,心里像有蚂蚁似的想得到答案。问素心?也不能当着这太监的面呀。
“哈总管。”
“奴才不敢,娘娘请说。”
哎,这嘴怎么这么快呢。
心下组织了一番说辞:“本宫记性不太好,不知总管可愿为本宫解惑?”
“娘娘请吩咐。”
“……本宫自从三个月前病了那么一场,记性总不大太好……不知,这侍寝折子是怎么个流程?”
哈代虽起了身,却一直猫腰着身,他身材高大,体型胖硕,猫着的视线却能高过躺歪着的宁芳,自能把她的面色看在眼里,见宁芳面色安宁,甚至可谓喜悦:“回娘娘,由当天的侍寝记录太监按时记录下时辰、妃名等细实,报奴才盖小章子,再于次日上禀皇后娘娘加盖宝印方算正途,再发回敬事房造册留案。”
原来,老公与小老婆的房事还要第二天拿到大老婆面前来显罢。
“若是——本宫不盖这印呢?”天,自己怎么这么八婆。
哈代抖了抖,心思弯了几弯,看来,皇后是真的要插手了,连这种话都挑明了言,只怕后宫的主子们以后——不得安宁了。
宁芳只是口快地想问清楚,怎会想那么多别人的反应。可她这里问的这么一句,不出半个时辰即传遍了紫禁城所有宫妃的耳内,成了今日第二棒却最响的重雷——皇后,要举着皇后最重要的特权,回来了。
“回娘娘,如果皇后娘娘不予加印,这侍寝的后宫娘娘们就等于没有侍寝……日后,即便怀了龙嗣,也是明不正言不顺……完全可以摸杀的。”从这日起,敬事房总管太监哈代正式投靠了皇后阵营,为他以后在康熙朝仍然顺风顺水继续增肥的康乐人生踏出了一条无比舒适的宽平大路。
当然,这是后话,对我们女主宁芳来说,从来就没把他当回事,更是没想过他投不投靠自己有什么相关。直到若干年后她想起来有这么个人因为自己而发了,还歪在超大的沙发榻上吃着皇帝陛下——当然是我们聪明的小屁孩陛下剥的石榴很疑惑的问:“这老头怎么越来越胖?难道敬事房的油水这么好?难道皇宫官员上岗都不体检的?这么胖——”“主子呀,奴才立马减肥,你可千万别不要奴才呀……”那日,宁芳对着下首里跪在那里号啕大哭、顺地打溜、全没形象、高龄七十的哈代总管,只能不停地咽唾沫,叹为观之——大清第一活宝啊。
素心接了哈代手里的折子转到宁芳手里,宁芳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顺治十五年四月初三日贞妃董鄂氏侍寝于乾清宫西暖阁,时辰……
还是这天,景仁宫的佟妃请了太后的旨请人从乾西五所领了自己的儿子三阿哥来吃午饭。
饭后,还算美人的佟妃却再也坐不住了,她开了口正要说话,却被三阿哥打断了。
“额娘,天不早了,儿子还要回房温书,儿子谢额娘受膳,请额娘注意身体,用心地侍侯皇玛嬷、皇阿玛同皇额娘。儿子告退。”
佟妃还想说些什么,三阿哥却已领着人远去。佟妃回首坐在榻上,不停地回味着儿子离去时留下的讯息。
三阿哥回了自己乾西五所的寝房,奶嬷子孙氏沏好了洞庭茶赶了仆从出去,就坐在下榻继续绣花。
袅袅的茶气如烟似雾,玄烨稚嫩的脸看不真切。
皇后是真的不似记忆里那般,虽然也是一般的天真,却更为乐观。听额娘说,皇后初嫁来时虽然洗去了静妃为后时的铅华,步步小心却仍旧心高,没什么脑子却喜宠善嫉,只是没有任何手段。现在看这皇后,虽然仍是没什么脑子,却于皇阿玛的恩宠与后宫的争斗不甚关切,到更多的像是看戏台似的心神,似变了个人似的。
如今看她,到不真切了起来。是原来就是这般、以往是故意做戏,还是果真变了于权宠不再上心?可今天那么一出又是为何?
前日接近她,也确是算计于她,只想着不管她是如何心思,总没有子嗣,自己又年幼自不会被她所疑。却可气自己心火不清不知怎的被迷了心性,竟然替她出了这头把自己给显了出去。哼!
玄烨按了按眉心,喝了口茶水定了定神。
再看看再说,不管如何,事情还没坏到哪去,即便她真的不简单,我为她出头如此她即便不会把我定为自己人也必会因着这点情份善待于我额娘,那侍寝的事,也自然少不了我额娘去,自己的初衷也算圆满。
看来自己还是要再加修身才好,这宫里……
玄烨放下茶杯,已经理清了心思,下了榻转进了内书房,孙氏知小主子是想好了,立马出了屋唤了小太监近身去侍侯着碾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