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世界还有你要的东西?

作品:《奴性之花

    他往屋里边走边说,其实我是一个同性者,我爱男人,比我小的比我大的,可以爱的就爱,我不在乎天长地久,我只要努力爱过就可以了。在我已经浪费掉的生命中,我的男人都爱着我,他们有的是只会爱男人的,有的是双性都爱,有的只是好奇和我玩玩的,我们像男女一样亲吻做爱,我的第一次是给了我表哥,他死了以后,我就开始放纵自己的肉体,我和爱我的男人上床,让他们黑黑的粗糙的手指抚摩我的身体,我会快乐地呻吟着,有时候大叫几声。很多人说我疯了,亲戚朋友都不愿意接受我,我就一个人来到北方,这个陌生的城市,有很多的男人等着我来爱,对他们来说,我是新鲜多汁的,稍微有点同性倾向的人都会想咬我一口的,我就让他们咬,咬几口都没关系,只要他咬得我心里快活就可以了。我就是这么滥爱的人,你可以看不起我,我还是要将我的故事告诉你。
    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她看过的那张,说,这其实是我的照片,你一定看不出来的吧,我真的很漂亮,男人这么漂亮就是小白脸,女人这么漂亮就是一种资本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漂亮,要知道我的父母很丑很丑,我母亲只有一只眼睛,我父亲截肢过,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爱的,竟将我造得这么漂亮,也许是靠我母亲的努力吧,所以我很感谢我的母亲,是她的努力才有我的完美。以上的话和我的故事没关系,我随便说说而已,基本是我的猜测,无从考证的。接下来才是我的故事。他倒了两杯白开水,一杯给她,一杯给自己。他喝了一口,接着说,我有个表哥,很高,比我还高,他喜欢我玩,常常抱着我,有时候还会偷偷的吻我,有人欺负我他一定不会让那人好过的,我只要眉毛稍微弯下,他就会为我去死的,他说他是彻底爱上了我,还要我回报同样的爱,我当时还小,我不知道这什么意思,我以为他和玩家家游戏,我跟着他进他家后宅院,他将我拉至一株树叶茂盛的树下面,他脱我的裤子,我死活不让,他就用榔头敲晕了我,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家里那张散着霉味的草席上,母亲在一边流眼泪,父亲抽着闷烟,我问怎么了,母亲说我是在表哥家的后宅院里发现的,当时我躺在血泊中。下身都是血,表哥将我的生殖器揪得发肿,我昏死了,表哥以为我真死了,满足完兽欲之后就跳进了村口的大水库,尸体捞上来了,正摆在他家的后宅院。我哭了,我不想我的表哥死的,他不应该这么死的,很欣慰的是他在死之前教我学会了两个男人应该怎么样做爱,这让我受用到现在,真的,你一定不敢相信,除了我表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给我高氵朝的,这年头,男人越来越不中用了,我想要找的爱可怕是找不到了。
    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你在找什么东西?这世界还有你要的东西吗?你要找的爱是什么定义,你要那些男人都跟了你,过着两个男人怎么样做爱的日子吗?你的故事实在很荒唐,我不知道你在便签上的留言是什么意思,你说我是你想爱的女人吗?我问你,你还有能力爱吗,你还知道怎么样去爱吗,你只知道两个男人怎么样做爱,你知道男人和女人怎么做爱吗,你不知道,你活在你的世界里。
    他摇摇头,说不,我想试着爱,或许你可以教我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你一定要答应的,我快死了,可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我还尝过爱的滋味。我前天去了医院,是性病。
    她几乎是冷笑着回答,我爱不了你的。
    他跪下来,像虔诚的信徒在跪拜主一样,带着些许的忧伤些许的惶恐些许的期待。
    你要我拿你怎么样?爱你是不可能的,和你上床也是不可能的,我接受不了你,真的,你不要为难我,好吗?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但是我拒绝和你说着男女之间的事的。你不要逼我,我会记恨的。
    她说完就离开了。
    他喊道,我叫花米,请记得我找过你。
    她一口气跑到大街上,暗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回到台里,李遥还没走,她经过的时候露了习惯性的笑脸,话还没说。李遥就开口了,安制作有急事先走了,让你回去等他。她硬是挤出一个感谢的表情,身子却一下软在桌位上。李遥起初以为她在玩鬼把戏,后来看到她整个脸色都白了,便走过来,她已经昏迷不醒了。李遥叹口气,拉开另一扇门,安年走了出来,他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醒来后,她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遥,她说了声谢谢。李遥见她没事就走了。一会之后,安年也来了,他抱着一堆花。他先将那些不知名的花插在床头的玻璃瓶里,又将换下来的花仍到门后的垃圾桶里,才开始说话。说的第一句话是,离婚对我们可能会好点。
    她吓了一跳,离婚?她可没想过要他和席小梅离婚。她问,为什么要离婚,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大家都好好的,干嘛非得有人不快乐呢?她在心里希望他离婚,可他真正提出来的时候,她却觉得万分的不对劲。直觉告诉她,他有小动作了。
    那,这个,这个是席小梅先提出来。他叹气道,席小梅已经知道了。
    她沉默了。
    她像往常一样,在等公交车。来往的人很多很吵,她将领子竖起来,整个脸藏着,耳朵里塞着MP3,她正在听那首女人花,最近她特别喜欢这首歌。她背着一个非常大的麻布包,里面装着一本记事本,一支圆珠笔一支蓝色钢笔,一本印着粉色落叶的信签,还有钱包、针线包、水果刀、雨伞、一面奶白色双面镜以及碎花纹的睡衣和小内。这是她看了一篇名为《未雨绸缪》的文章之后,才决定要背这样的包。她很喜欢文章里那个叫什么安还是安什么或者和安无关的女人,那种未雨绸缪的性格让她不得不欣赏和模仿。她很满意这样的装扮。
    公交车晚了一个班点,终于停靠下来。很多人发出不满的咂咂声,她将包往上拉了拉,一下就跳上了公交车,很快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她坐在位置上,看着那些正忙着上车的人,一阵笑意,她就是喜欢看着他们互相推拉的样子。突然,有个熟悉的人影晃了一下,是花米,他正要上车来,不过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急,很不一样。她开始期待着他的到来。他也是突然之间看到了她,第一个反应是,她不像一个30岁的女人,根本是一个纯情的女学生。他冲她笑了笑,转身就走了,没上车。她有点失望,继续听歌。
    她将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脸部变形带来的快感。虽然只是坐在车上,但感觉跟坐在飞机上一样,路上的行人一脸比一脸冷漠,警察拿着警棍追着卖棉花糖的老头,几个赤脚的孩子正在翻捡着路旁的垃圾桶,有些树掉了几片叶子就是那边呜咽着,仿佛还可以看见一群苍蝇在快乐地飞舞着,不过这些和她没有关系,就算这城市要面临一场惨不忍睹的颠覆也和她没关系。今天,她就是不想和谁有关系。但,她心里还挂着安年和席小梅离婚的事。
    车到最后一站了,她下了车。看看四周,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她一路到了红园,开了门,发现阿则站在大厅他习惯性站的位置认真地作画。她一阵欣喜,快步走进去。走到他身旁,她发现他很投入地画着她的睡梦中的样子。她就站在他后面,不去惊动他。过了好久好久,他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并在画的右下角写上——爱人。他回身看到了她,她眼中隐约闪着泪光。
    阿则,她抱祝蝴。
    他推开她,陶已你怎么了,不要掉眼泪啊,我身上都是颜色,你不要这样抱着我。他说的是真的,他身上什么颜色都有。他手无足措地站在那里,任由她抱着。
    她只是哽咽了一会,并没有掉下眼泪。
    他伸手搂祝糊,那副名为《爱人》的画是他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祝福了。明天,他就要去巴黎了。
    他要走了,想到这她心里还是挺不舍的。她以为他早走了,留下来仅仅是为了一副画。明天几点的飞机,我送你。她望着那副画说。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很快,我会给你发邮件,告诉你我在那边的情况。他微笑着,突然之间很陌生了。距离也像远了点。
    她拿起那副画说,我走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出了红园。上了公交车,却在中途下了,她决定去做一件事情。这个城市最大的画廊是——红与黑,坐落在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家后院,这也是它作为艺术的一个特点,只展出那些另类艺术家的作品。画廊的老本凑巧是她以前采访过,所以她决定去碰碰运气。
    画廊老板是一位20几岁的小伙子,他自己也在画一些边缘生活的画。见了她,马上走过了。他看了看她手中的画说,刚作完的,画面还纠结着画者的哀怨和失落。
    她点点头问,这算不算边缘生活?画上的女人是我。
    他摸了摸下巴,认真地说,我很想认识一下这副画的作者,而且是马上。
    她笑了笑,还是留点神秘感比较好,这副画就寄在你这边,总有一天那个作者会来向你要的,到时候你想怎么认识就怎么认识。她将画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笑吟吟地走了。今天,她感觉很好。
    她又上了公交车,还是靠窗的位置。她又看见了警察拿着警棍追着卖棉花糖的老头,几个赤脚的孩子正在翻捡着路旁的垃圾桶,有些树掉了几片叶子就是那边呜咽着,仿佛还有一群苍蝇在快乐地飞舞着,这些仍然和她没有关系,不过要是这城市要面临一场惨不忍睹的颠覆,那她就决不允许。